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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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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也罢,终究是皇家后裔,不会因为友情而放弃河东李家的利益。早一日把六郡交给李渊,也早一日免得出现战火。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儿,自己当年已经尽力了,没有留下太多遗憾。
“我们可以去渤海国,那边的风物和大唐差不多。”为了让婉儿开心些,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旭子又提了另外一个建议。
“去看张江么?我听说他这个国主可是个甩手大掌柜!”婉儿展颜一笑,双目流波。她感谢丈夫的关爱,所以要用最温柔的目光来回报。二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心底的温暖与真诚。
“就这么定了,广州出发后,直接去渤海国。上次渤海国的周大将军跟我预定了天竺国的精钢,正好顺便交付给他!”李旭拍了拍甲板,大声道。
“周大将军啊。估计这次他又要闹着辞官,跟你一道出海!”想起周大牛那幅疲懒模样,婉儿抿嘴而笑。都是些直爽坦诚的豪杰啊,虽然居住在北地,气氛却比长安还令人感到温暖些。
“呵呵,等他找到接手的人再说吧!”李旭大笑。
“那可难了。剩下的人都在船上!”婉儿抿嘴而乐,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牙齿。
当年李旭扬帆出海,几乎半个博陵军的高级将领都跟了出来。最后好说歹说,为了给大伙建立一个陆上的落脚点,才说服了张江、周大牛、时德方、赵子铭等人留下。谁料斗转星移十几年后,留下的人居然打出了偌大的渤海国。将霫、奚和契丹族的一部分,牢牢地掌控于手内。大唐一直视渤海为威胁,但苦于距离遥远,气候恶劣,一直无法将其纳入版图。久而久之,便也放弃了,任其在化外自生自灭。
如果当初丈夫留在路上,至少,整个渤海国都是他的。甚至连半个大唐,都可能落于他手。但丈夫放弃了,正如他自己所说,舍得,舍得,要舍,才能得到。
他舍弃了半壁江山,得到了什么?李婉儿悄然自问。目光顺着旭子的鬓角扫过,看到妹妹萁儿、红拂和陶阔脱丝三个一道从船舱上层探出头来,笑面如花。
“开饭了!”陶阔脱丝大声喊道。
“开饭喽!”十几艘大船同时有人高喊,号角声宛若龙吟,愉快地扫过万顷水面。
注1:真腊,现在越南一代。骠国,现在缅甸南部。木骨都束,非洲东岸的摩加迪沙,宋代之前已经有中原船队抵达过。室力差叹罗,现巴基斯坦的西侧出海口。
注2:叠唱(三)其实是本书正式结尾。三个尾声皆为满足读者不喜欢悬念而补作。如果大伙不喜欢尾声三,请选择尾声一或者二。
(本卷结束)
补 第六卷
第四章 变徵 (六 下)
天空中的太阳再也不忍看这人世间的凄惨景象,悄悄地躲进了云背后。沉醉于厮杀中的人却浑然不觉,继续挥舞着已经砍出豁口的钢刀,呼喝酣战。他们已经被人血的味道迷昏了理智,心中不再有任何温情。他们对死和生都已经麻木,只知道不断地挥刀,要么砍翻对手,要么被对手砍倒。
风,呼啸着卷过大地,吹断角鼓声,却吹不断人口中的怒吼。云,从战场的边缘聚起,挡得住阳光,却挡不住人眼中的仇恨。
蒲山公李密站在一杆大旗下,两眼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如神龛中的泥偶般,无喜无悲。他已经看惯了这种杀伐,也闻惯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那一个个已经倒下和正在倒下的生命,无论敌我对他而言都不过是粒棋子,只要最后的结局是胜利的,损失多少棋子不必考虑。
这个乱世注定是为英雄所设,而所谓英雄,就是站在白骨堆最顶端的那一个。
现在,他脚下的白骨堆堆得还不够高。接下来的岁月里,他要不停地堆,不停地堆,直到超过与自己角逐的所有豪杰。几万喽啰算得了什么?古往今来,哪个成就霸业者没付出过巨大牺牲。必要时,他甚至连亲兄弟都可以填进去,只要最后这堆白骨的颠峰处能与天子御座持平!只要这累累白骨能铺就他通往金銮殿的大道。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如今,皇帝陛下和皇后已经被困在扬州了,桃李章上所预言的情景已经慢慢兑现。(传盛中文网 cszww)无论谁敢挡在他的大道面前,结局都只有一个,死!
距离李密不远处的一伙瓦岗军被郡兵冲垮,惊惶失措地向本阵逃来。李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百余名督战者立刻迎了上去。但这次溃兵的数量实在有些多,顷刻之间便将督战的队伍也冲了个七零八落,协裹着他们一道冲向营墙。李密又挥了挥胳膊,千余名弓箭手拍成三列横阵,依次叠射。眼前的棋盘彻底被清理干净,尾随追杀过来的官军和溃兵以及办事不利的督战队全部被羽箭射倒,尸体压着尸体,胳膊手臂挨着手臂。
他们都是棋子,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棋子。
如画江山便是棋称,道路便是经纬。
人血如水,滔滔成河。
又一队瓦岗军主动回撤,吸取了同伴的教训,他们尽量避开主将的帅旗所在。“不争气的东西!”李密冷冷地骂了一句,从侍从怀里抓起一面令旗,奋力抖了抖。连绵的战鼓声突然变了个调,激昂慷慨。“隆――隆隆――隆隆――!”伴着鼓点,三千余身穿青色皮甲的瓦岗士卒缓步走出营垒,用盾牌和刀尖顶住溃散下来的袍泽,将他们推转向前,迎住追杀过来的官军。
敌我双方的夹缝中,溃兵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前后都是刀锋,他们只能选择其中一方。有人跳起来,合身扑到官军的小阵中,然后被长槊与横刀撕成碎片。传盛中文网 cszww。有人惨叫着地,被自己的袍泽毫不留情地从尸体上踩过,碎烂成泥。
所有碍事的棋子很快变成了一股淡淡的红雾,旋即被风吹散。瓦岗军最精锐的蒲山公营与郡兵遭遇,就像两座夹江对峙的高山,突然迎面相撞。那一瞬间,大地仿佛震颤了一下,随后无数人像秋天的谷子般倒了下去。天空中骤然又是一亮,有道粉红色的闪电急劈而落,与骤然冒起的血光交织着,将人眼中的世界晃得一片殷红。
闪电消失,天地之间又恢复昏黄颜色。昏黄色的世界中,李密清楚地看见一直向自己这边推进的那些小军阵一个接一个变形,碎裂。他们不如蒲山公营,无论体力、训练程度和装备都不如。先前他们像一把把尖刀刺得瓦岗军防线四分五裂,现在他们却刺到了一块又厚又硬的钢锭上,折断了自己的刀锋。
“催战!”李密脸上平静如旧,大声命令。
“隆――隆隆――隆隆――!”鼓声变得更急,如万马奔腾,如狂风暴雨。反击得手的蒲山公营大踏步上前,将郡兵们的攻势硬生生倒折回去。已经支持得筋疲力尽的其他瓦岗军喽啰突然发出了一声喊,士气迅速恢复。他们追随在蒲山公营两翼,如倒卷回来的海水,彭湃、咆哮,气势汹汹。
一滴肥大的雨珠重重地砸在李密的金盔上,敲得他微微一愣。紧接着,他看见敌人居然像雨打过的积雪一样快速后退。还没等他来得及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后退中的敌军突然停住脚步。然后在风声、雨声和雷声的背后传来了凄厉的号角声,声声如歌。然后他看见一个个破碎的敌阵开始向中间汇集,由疏散变得稠密,由软弱变得坚韧。当另一滴雨将李密从震惊中打醒的时候,他看见战场中央处的敌军已经变成了一个铁三角,锥锋所指,正是蒲山公营弟兄们的中心。
倒卷回去的喽啰兵们收势不及,纷纷砸在铁三角的边缘上。同样如碰到了礁石的海潮般快速被撞了回去,四分五裂。“咚!”李密听见了一声巨大战鼓声,就像在耳边炸起了一颗惊雷。“咯嚓!”一道淡蓝色的闪电直劈而落,昏暗的视野彻底被照亮,他蓦然发现,敌军的那个铁三角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正不紧不慢地向蒲山公营弟兄砸了过来。
“咚!”又是一声战鼓,李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一抽。视野再度变暗,变得模糊,战场上人影僮僮,虎啸龙吟。盼望着,盼望着,下一道闪电终于炸开,他看见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居然在后退,被敌军推着不断后退,后退。每后退一步,便要丢下无数尸体。
“这不可能!”李密终于动容,在心中疯狂地吼叫。蒲山公营是他从各营中抽调精锐而组建,训练方法几乎照搬了徐茂功的破阵营。这支队伍兵器和铠甲也是瓦岗军中最好的,战斗力绝不输于其他任何一营瓦岗军。李密平素将其视作至宝,从来舍不得拿出来用。没想到第一次放上战场,却连伙郡兵都拿不下。
“密公,敌阵的核心不是郡兵!”站在李密身边的王伯当眼睛尖,综合自己上一次兵败的经验,很快发现了对手的秘密。
正在缓缓压过来吞噬生命的铁三角尖锋处由一旅精锐组成,当先的士卒们个个手持长柄厚背大砍刀,双手挥舞起来寒光闪闪。挡在他们面前的瓦岗将士往往一个照面就被砍倒,连人带兵器变成了两段。
“陌刀队?!!”李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直接叫喊出声音来。四下看了看,他快速将惊恐藏进心底。那是大隋边军用来对付突厥狼骑的陌刀,光刀刃就长达七尺。李密曾经从别人中听说过这种兵器,号称是“寒光过处,人马皆碎!”他也曾设想过给自己的麾下士卒也装备上这种兵器,但第一承受不起其造价,第二也找不到懂得使用此物的教头。他万万没料到,这种兵器和使用这种兵器的人,会出现在与自己交手郡兵当中。
“是边军,姓李的把他麾下的骑兵当步卒使用,混在了郡兵当中!”王伯当痛苦地摇着头,咬牙切齿地叫道。数日前与郡兵交手,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济阳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昔日的手下败将给击溃。侥幸逃得生天的他一直纳闷,大隋郡兵怎么战斗力突然变得如此强悍?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所遭遇到的郡兵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些郡兵。狡诈的李旭将边军精锐混入了郡兵当中。这些人平时的作用不过是给郡兵壮胆,关键时刻便会整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是边军!”李密亦痛苦得直咬牙。怪不得这些天来瓦岗军连敌人的主力都没看见就是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其实敌军的主力就在眼皮底下,是他李密和麾下的将领眼神差,一直没勘破其中玄机!
战场上不仅仅只有一个三角型攻击阵列,在其他位置上的瓦岗军也不断被敌人压着后退。李密知道今天对手不会让自己好过,吐了口红色的吐沫,抓起了另一面黑色的角旗。这面角旗他很少用,只要挥下去,则意味着押上了全部赌本。
“密公?”王伯当惊叫一声,一把握住了李密手腕。“使不得,咱们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没有什么使不得!”李密大声咆哮,疤痕交错的面孔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分为狰狞。“内卫营,出击!”他摆脱王伯当的阻拦,将角旗狠狠挥了下去。“轰隆隆!”一声惊雷从天际间响起,直震得人眼前地动山摇。
“啪!”几道已经破碎的营垒突然被推翻,万余名蒲山公营精锐倾巢而出。
“啪!”人群后又是水花四溅,挡在李密身前的最后一道营垒也被瓦岗军主动打开,一千多名身穿黑色铁甲,手持长矛大棒的彪形大汉怒喝着冲进战场。
锋樱处,内卫大将军吴黑闼手持三股钢叉,勇不可挡
第四章 变徵 (七 上)
王伯当无法改变李密的决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当家把手中的全部力量一**派了出去。 这不是个正确选择!”他喃喃道;“姓李的手中肯定还有后招!”,他两眼望向战场,心急如焚。
凭借上两次的交手经验,王伯当对李旭的用兵习惯已经多少有了些了解。他认为对方绝不会是个随随便便就派出全部主力的楞头青。此子深喑虚实之道,虽然把博陵精锐分了一部分进入郡兵队伍,但绝不会就是摆在明面上这些。眼下,数以千计,弓马娴熟的轻骑兵肯定就隐藏在战场某处,等待在恰当的时刻给大伙以致命一击。
姓李的狗官就像一头嗜血的狼,瞪着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别人的喉咙。半空中一道焦雷响过,王伯当觉得自己的头皮酥地麻了一下,梗嗓处瞬间鼓起了一排细细密密的小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用盾牌挡住脖颈,瞪圆的双眼向战场中瞭望。他没能找到李旭的影子,天色太暗了,粗大的雨滴和四下里晃动的人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分辩清楚的就是双方的战旗,纵横交错,你来我往,纠缠得难解难分。
“情形不对劲儿!”王伯当暗中告诉自己。他不想再出言干扰李密的指挥,但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本来是一场发生于局部的,小规模的挑拨与反击战,到现在为什么演变成了生死对决。今天不是一个适合大规模决战的天气,脚下地形也未必对瓦岗军有利,至于人和,眼下全军士气全凭蒲山公营和内卫营支撑着,人和根本无从谈起。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符合李密的用兵风格。虽然王伯当知道李密并非一个沉得住起的人,但这回与往日不同,王伯当在前几日逃归大营后,曾经从李密的亲信幕僚房彦藻口中听说瓦岗军主力在出击前曾经制订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只要密公能带领兵马和敌人对峙上半个月左右,胜利便会像熟透了的烂柿子一样从树枝上掉下来。
半个月时间马上就到了,李大当家为什么不肯再等一等?如果他只想出口恶气而不计输赢的话,又何必苦苦招架了这么久?
“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所以大当家今天才不得不破釜沉舟!”王伯当从心中得出结论,然后强打着精神,试图从沙场上寻找问题的答案。
在闪电的帮助下,他看见内卫大将军吴黑闼已经冲入了敌阵中。此人身后的士卒都是李密从三山五岳招揽来的心腹死士,个个武艺高强。(传盛中文网 cszww)普通郡兵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被放翻。距离瓦岗军营垒最近的一个三角形攻击阵列的侧面很快被吴黑闼冲开了一个缺口,身穿黑甲的死士们呼喝着从缺口处填了进去。整个三角形阵列瞬间停止了移动,内部的旗帜纷纷歪倒。郡兵们被杀得抱头鼠窜,吴黑闼身边的人却很少伤亡。
身穿青色铠甲的蒲山公营弟兄所面临的压力顿时大减,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他们慢慢地收拢好阵型,并且逐步开始向对手发动反击。官军的三角形攻击大阵上面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多,马上就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危险。王伯当紧张不敢眨眼睛,唯恐错过任何细节。他暂时忘记了敌军的骑兵,忘记了李旭随时可能祭出的杀招。他只盼望着自己的一切推测都是错的,眼前这伙敌军顷刻便会覆灭,弟兄们多年来的所有冤仇都得到洗雪。
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王伯当的视线很快被雨幕挡住了。雨越下越大,高处为白色,尚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粉红色。打在人体上之后立刻变成了鲜红色,然后在地面上与血融为一体,再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雨水。数万人就在血泊中厮杀,脚步每移动一下都可能踩中一具尸体,也许是敌人的,也许是自己人的。谁能顾及得到!稍不留神,自己就可能成为尸体中的一员,永远长眠不起。
闪电裂破长空,照亮整个战场。王伯当抹去脸上的雨水,惊诧地看见敌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压变形,中间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吴黑闼带人杀到了阵中心,正在纵横往来。蒲山公营的弟兄们依然被挡在阵外侧,但凭借人数和体力的优势,压得对方节节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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