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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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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请你切记……永远!”
说完,他就走了,这是我这辈子见他的最后一面。那一瞬间,天地寂静。
 ;。。。 ; ; 父王离开的那天,妓琼苑的满园春色已是繁花殆尽,花落满盈。在如此绚丽的景色之下,年华恍恍惚惚,迷迷荡荡,倾刻间长夏逝去,牧野中初秋悄然涉足。
微冷的初晨,雨润时节,我追思着我的母后。大风深处红叶飘零的角落,我伸手拾起一片桃叶,定睛望去,表情在刹那间凝固,捻叶的手有些微颤,叶上的血花赫然显现,不知何故。一时间,四处陷入静寂,凉意袭人。
这事也太过蹊跷,我深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莫非真有血光之灾?在此之时,依稀是梦境,依稀是希冀,依稀是别离,它们缭绕着我的心绪,使我无法平静。种种一切,在我的内心恍若沧潮起伏。我想起我的父王,他的话语仿佛预言天兆一般,回荡在我的耳边声声不息,令我无法释怀。
之后,在我赶回禋天神殿的途中,向日城的古枫几近凋敝,这期间红叶肆意地飘零,片片绯红如霞,刺入眼帘。
我在这风中残叶中一路向前,紧接着便是锦绣繁华,一座风景如画的城池便是皇城,琼楼气势恢弘,琉璃晗光,如同一个冰晶雕琢的水上蜃楼一般华丽而宁静。这座城内居住着长乐国至高无上的王,皇族的主人,他将**和暴政的阴云笼罩在众人的头顶,就仿佛向大地投上了一块阴险而恶毒的磐石一样沉重,令这个城市长年飘荡着一种令人窒息而压抑的气氛。生在君城,年年有**不单行。
街道上此时已是车水马龙,过往的行人川流不息。我挤进人群之中,脚被莫名其妙的踩住,身体多次遭人的碰撞,几近摔倒。无奈街上的行人,他们看不到我。曾因父王预言,我弱冠之年,必有极凶,为化险禳灾,遂赐我隐形衣护身,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孤魂。灾情未临,我亦不明是何故。人群喧嚷的集市,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喊,“叛逆,反贼………”。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行动被一阵突如其来叫嚷声打断。我转过身来,瞬间便看到十几个手持权杖的巫师和近百人的武装卫队簇拥着两辆囚车,正喁喁前行。街市之上人声鼎沸,一行队伍走在人群之中,前面骑着赤兔驹的人,便是卫队的首领猋决,他黄衣金甲,身上的锦袍在风里猎猎飞扬起来一如鹰击长空,身为皇宫大内的第一高手,面对这样的局面,似乎多了一分冷静和沉着,他神思镇定得仿佛一具尊神。
“大家快看啦,那就是杀死安平王世子的凶手,通藩卖国的佞臣,叛逆,反贼……”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囚车在人群的簇围中缓慢地行驶过来,一头体型彪悍的神兽出现在我的面前,它的颈部套着一条冗长的铁索,一前一后的拖着两辆囚车在人群中缓缓地移动。
神兽一步步地向前挺进,左右的甲士手持金戟,守备森严。这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被关押在囚车上的罪人,渐渐地映入眼帘,曾经受万众瞩目的英雄,沙场之上所向披靡,如今却被禁锢在这一方轮廓之中。当我看到赫连希的瞬间,心头轻微一凛,却开始感到莫名地焦躁起来。
荒唐,真是荒唐!将军保家卫国,竟然成了奸侫。
赫连希背靠着囚车的铁栏边坐着,一连串的飞来横物击打在他的身上,囚车每走一步,他的额头上便会多出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街民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我站在远处,定睛凝视于他,几乎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半点痛苦和哀怨。面对世人的冷酷,他轻蔑地笑了,仿佛在他的心里,哀怨从不属于伟丈夫。
车队沿途迂迂前行,后面那辆囚车上的人面相极其模糊,只见他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在人群中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显得让人匪夷所思,街民们却越发往囚车跟前靠过来。
“散开!散开!”一路维持秩序的卫队官兵朝群众凶巴巴地吼道。
“呦,这不是当年一朝得势大祭司嘛!他犯了什么罪?”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指着囚车里面的人叫道。
“嗨,都放出来游街示众了,八成他这回爵位是保不住了”。
“还保什么爵位!连皇帝的侄子都给杀了,还放走了奸细,我看这回多半连命都保不住了。”旁边一个人饶有兴趣地插话道。
“说白了这就是意图谋反啊!还好皇上发现的早,不然咱这老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另一位中年人说道。
这些路边的街民说着就开始指指点点,周围的闲言碎语越扯越离谱,竟没有一句中听的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的恐慌一阵一阵地加剧。事已至此,我什么都明白了,车内被枷锁禁锢的人,他是我的父王。在人群的责骂声中,他的眼神充斥着一股傲气,显得格外地疑重而坚定,如同定格的金石一般生硬。
长乐君狡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王定是受冤。
高风欲止,山雨欲来。天空,一群飞鸟从阴云中哗然而过,它们尖叫出声,惊惶地窜逃着,仿佛望见了恐怖的未来。
我一路跟着车队走到最后,神情恍恍惚惚。之后,囚车停了下来,赫连希和父王都被带下了囚车,他们被押解到黑色的玄武岩刑台。一个巫师在向天祷告,他手持一道羊皮卷册,开始向众人宣读他们的罪状。
群鸟一次又一次地俯冲到屋顶,像一阵阵风暴一般,带着饥饿扑向罪恶的潮汐。
恐惧,靠近我,扑向苦难的祭台。起伏不定的红色权杖,在巫师的手中高高举起,张扬出酷烈的火焰,突入比炬火更猛烈地一瞬。
几乎在同时,他们用熊熊燃烧的火光齐齐击向台上父王和赫连希的身体,熔炼着他们的血肉。明艳的火光之中,我看到那两个被绑架在玄武台上的人影,他们斑驳的身影在星火烈焰中恍惚不定,宏亮的笑声在死亡的祭台上激烈地回荡,铺展的火焰不断地纠缠着他们的身体,在此刻,愈发显得光亮耀眼,在黑暗的玄武台上形成了一片鲜艳酷丽的霞。巫师!愤怒的巫师,邪恶的巫师,他们用犀利的锋芒刺穿了父王的胸膛,割开了战神的血肉。鲜红的血,从苦难者的身躯里喷薄出来,化作腥红的灌涌。它们溅满了刑台,染红了地面。骄傲的神,奉承了死难的祭礼。被一把黑曜岩的刀,剖开了胸膛,心被高高举起,在向天供奉。
在无数恐惧的罪恶的,肮脏的无知的嘲笑声中,他们倒下了。从血泊中,赴向神圣。
这一刻,人群反响激烈,无数宏亮的欢笑如同沧海之潮般铺天盖地轰鸣而来,他们声势浩大一如摧山坼地。滚滚人流浩浩长街瞬间崩溃仿佛泛滥的洪荒一般席卷开来,在此之时,人群如潮汐之水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一群飞鸟在天空像迷失了方向一般尖叫着,去而复来。狂风萧萧,红叶肆意地凋零,我听见大地骇然惊叹,天空炸响了一阵轰隆的闷雷。命运的魔云疯狂的席卷开来,瞬间弥盖了整个大地。浓云间幻起了一道刺目的电掣,这时,一条诡秘的魅影从大地和天空之间横穿而过,重云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大地转眼间漆黑一片。
我的**像烈火,聚集起躁动的力量。事已至此,我无法顾及许多。我看着我心中的神在我眼前将血流尽,而我却无能为力。我要走过去,用我的血,为我的神洒下愤怒与崇敬。
我正欲上前,这时两条腿却忽然一软,瘫倒在地。我被人施了定术,无法动弹。无数浩大的人潮踩过我的身体,从上面践踏过去。我隐约地感到骨骼破碎的声音,血从我的嘴边流了下来。
在此之时,我努力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泪水却如同潮流般涌动不止,不是为我伤痛的身躯,而是为了——我死去的父王。
我看到猋决,放眼望去在所有的人中声色不动的也唯有他一人,他的表情冷峻而桀骜。此刻,他正骑马驻足在队伍的前列,四下斜视,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显得有些凌乱,泪水在眼下悄然滑过,轻无声息。我知道,原来他是明白的,我父王原本命不该绝。
在一片潮声似海的昏暗之中,猋决的目光黯然而深邃,如同夜间苍色的梦魇一般沉静。他带着卫队离开了森然的玄武台,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
那日,天气出奇的反常,满城降下苍白雪。
霰雪纷垠之时,冬日未至。我站在落花飘零的霏霏白雪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是梦,是梦,你放得下么?
 ;。。。 ; ; 当天空的飞鸟再一次发出尖锐悲鸣的时候,我已经用箫声引来了第149只乌鸦,并将它杀死。
父亲告诉我,乌鸦是邪恶的物种,是今世不祥的化身,它的叫声会给大地带来无尽的灾难。于是,从我开始接触幻术的那一天起,乌鸦便成为我练习杀技的首选对象。
从小我的父亲就对我要求非常严格,他命令我每练成一种魔法就必须杀死一只乌鸦。乌鸦是一种本身具有灵性的动物,在近一千年以来,它的繁殖速度极为迅猛和恶劣。我记得在我杀死第一只乌鸦的时候,那是在一个陈旧的古堡之内,夜已经很深,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啄食一个男人的肉,尸体泛红,血肉模糊。当时,我就一刀结束了它的性命。我听到它发出一声破喉地惨叫,就开心的笑了。那时,父亲比我笑得更加开心。因为学会那套魔法我只用了一天,换做别人,一年都算是快的。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很少笑的。自从我娘死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了。娘是凡世的女子,父亲在一次意外的战争中收留了她,后来她们相爱。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平日里两人谈笑对弈,浅斟低唱,彼此相敬如宾。当大漠风起的时候,娘会为父亲准备最温暖的千年狐氅,来抵御寒凉。父亲穿着娘送给他的狐氅裘衣,使他本就俊逸的形貌在风里显得更加的潇洒而英俊。每当父亲战后凯旋归朝的途中,娘每日都会站在大殿门口的红漆古木旁等候着父亲,盼着他的归来。当她看到父亲骑在那匹毛色纯净的青骢马上领着一行人浩然而归的时候,她笑得比谁都开心,脸上的笑容益发温润,如同春日里桃花开放的嫣红一般绚烂绝丽。每次父亲都会给娘带回一些珍贵的礼物,各种做工精美的首饰和异国稀奇的古玩,娘看着也高兴,她将礼物收藏起来,一辈子都舍不得遗忘。
一晃神,时光犹如流水一般悄然轻逝。娘的青春在岁月的风声中渐渐地消退,失去了原有的活力。父亲看着她的脸慢慢地变得苍白,一天一天地老去,娘是凡人,终究逃脱不了宿命的召唤。她走了,去了天堂,这是她最终的归宿。
在她死后,父亲的生活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站在傍晚夕阳的余晖里,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浮云,一直沉默到天色昏暗的时分,他的身影看起来显得特别的孤单。
在我的眼中,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是众人瞩目的英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当我看到他如此沉默忧伤的时候,我的心就像从山崖上突然坠落到深谷中一般难受。父亲很疼爱我,娘死后,我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每次他看到我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高高地举起来放在肩上,笑着跳起来欢快地逗着圈儿来取悦我。在他的肩上,我看到巫乐族的杨花放肆地盛开,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促成了遍地绚景。于是,我就笑了,心里格外地高兴。
父亲一直认为娘死的时候还太年轻,29岁,这在巫乐族,年龄与那些女乐师相比如同一个花季幼年的少女,正值妙龄芳华。那时候,我的婆婆还尚在人世。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迟暮,身体变得佝偻起来。我记得我在之前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是满头黑发,只是容颜有些憔悴,比我娘死的时候还要年轻。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婆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堆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依然是那样的亲切和健朗,就像我娘一样。
我说:“婆婆,我很想念你。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么?”
她说:“有呈城在,我比谁都过得开心。”
我巧笑出声,说:“婆婆,我会一直陪着你。”
其实,我知道,深闺寂寞,婆婆早年命犯孤寡。外祖父在她25岁的时候就已英年早逝,留下了我娘和她的姐妹们。婆婆一手把她们带大,一路走得甚为艰难。她们长大之后,各自找到了与自己相爱的男子,然后结婚生子,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而婆婆这么多年总是一个人过,娘死后,我就成了她最牵挂的人。
每次我来看她的时候,她总会很开心地笑着,说:“呈城,我亲爱的孩子,我一直都在盼你。”然后,她就紧紧地抱着我,令我感到温暖。
婆婆在她170岁的时候死去了。临死前,她告诉我,曾经她是长乐君羲和的第一任皇后,宫廷的斗争使她屡遭排挤,后来被罢免出宫,遇上了外祖父,然而好景不长却蹉跎了半世。她叮嘱我不要和凡世的男子相恋,以免重蹈父亲和娘的覆辙,外祖父的死也让她痛苦了一辈子。
我说:“婆婆,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她强颜欢笑,说:“傻孩子,这是人类的宿命,婆婆又怎能改变得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人世,神色安详而宁静。当时,我看到我的姨母,她们站在一旁,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
婆婆死后,我就被父亲接回了长乐国,居住在殷圹天。之后,就整日整日地练习魔法,除了父亲,我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话。
时光似流水般滚淌而过,转眼已进入暮秋。草木凋零,燕雁南归。秋风萧瑟之时,我望见黄叶肆意地在天空飞舞,满目苍然。于是,我知道,不知不觉,叶发叶落,又过了一个季节。
 ;。。。 ; ; 拂晓之时春雾朦朦,黎明的曙光已然点亮了清晨,想必今日定是春光艳冶的芳辰。
初醒是天色微明的时分,灰色浸润的画面,那里隐藏着我的一段梦,一个巫乐族王子临危杀鹰的回忆。生在巫乐族,一个巫术师要想正真的壮大,就得无数次面对梦魔的考验,成为强者,而这也是我在成年之后面对的最后一次考验,险些在梦里被飞鹰杀死。
我像一片孤魂,飘然于流云轻雾之中浮游万里,天空的星河流影犹如时光潮水一般。我置身于这片茫茫的秘境之中,彷佛是一只在四处寻找归宿的鸟儿。我的目光克制住迷雾,眼前突然划过美丽的弧线,微亮的流星坠落天际,我的眼睛被它夺目的光华刺得眩晕至极。它的绚丽,让我心中一片豁然,冰刀在瞬间突然扎来。
在梦里我忘记了王族巫师的禁忌,父王告诉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往往最具有危险性,我的脸庞被冷刃刺了一道血痕。
我的周围溟濛一片,身在迷雾的深处,前路一片茫然。天地在瞬间阴沉下来,投入比黑夜更寂静的一幕,让人惊魂不定。
今日想必有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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