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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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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那时读书兴办黑板报，而且还要评比。这样的一个艰巨的任务自然是落在叶子鸿这样一个即能书又能画的才子身上。只是那一天出了点意外，叶子鸿站在凳子上没写几个字就被打扫卫生的同学不小心给扫了下来，结果小腿骨折。当然，打上石膏之后也可以单脚独立继续，只是叶子鸿是独子，她妈宝贝得很，出了这事心疼得什么似的，而且最怕落下病根，立马飞了过来让叶子鸿休学回家静养。叶子鸿誓死抵抗，说无论如何都要带伤在校学习。他妈无奈之下只能顺从，只是下了死命令，能躺着绝不能坐着，能坐着绝不能站着，能站着不动绝不能走着。并且将这一监督工作交予我，说如果叶子鸿不能完好康复，以后我就得负责。真是没天理，可是我只能含泪答应。因为，那个扫叶子鸿下来的同学是我。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子鸿在打了石膏的腿上边画边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明天黑板报就要评级了，你害得我们班不能夺冠，我怕你会被群殴。”我当下哼哼笑了两声道：“笑死人了，没你叶子鸿天又不会塌下来，等着，明天照样夺冠给你瞧瞧。”我记得那天晚上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到晚上九点多才弄完成，后来居然真捞了个冠军来。然后我便一夜成名，广大群众没想到我也能刷上几把，虽比不上叶子鸿，但勉强看看还是可以的。所以，这才女之名后来叫得更欢起来。不过也有人在背后说这是我的阴谋，把个叶子鸿弄伤好让自己上位。
对此言论我很是不忿，戳着叶子归的石膏腿说：“怎么不说你这身板跟片叶子似的，我一弱女子这么轻轻一扫就扫下来了，以为我峨嵋山下来的吧。 还阴谋呢？我杜云影想上位还用得着使这阴招？不就是画几笔画么，本姑娘在娘胎里就会了。好心江湖救急，居然还落了个这样的名声。真是吃力不讨好。”
叶子鸿嘻嘻笑说：“如果这次我不出这事，你能现出原形来吗？话说，你的画也不是很差，干嘛就不敢拿出来现呢？虽然比起我的来，还是明显差了点距离！”
我拍了拍了手立起来，鼻子里哼了哼道：“叶大才子，我走了，你自己蹦跶去教室吧！”
“别介，我要蹦跶坏了，你以后还得对我负责，别忘了我妈的话哈！”
我转头笑道：“那你蹦跶吧，等坏了我便收了你。”
话虽如此，终究还是没扔下叶子归走人。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侍候了叶子鸿一百天。早上要打开水，要买早餐，要接送学习，当然有些敏感的事情还是交由其他男同学来做。比如上个厕所洗个澡什么的。等叶子鸿终于能活蹦乱跳了，我万分感慨地道：“天可怜见，我以后不用对你负责任了。”说完便撒腿跑开了。身后传来叶子鸿的大喊：“杜云影，你的照顾之恩，我叶子鸿今后一定以身相许慢慢相报还。”
那日操场上至少有上百人听到了这句话，致使后来很多人看到我便问：“叶子鸿以身相许了没？”
起先我对这句话是又恼又羞，后来便习以为常了，再后来有人问我，我便回头问叶子鸿：“你到底什么时候以身相许啊？”
问这话的时候刚巧是在食堂，刚巧叶子鸿扒了一口饭在吃，所以我这么一问，他直接就被呛住了，其余在边上听到的，有一个喷了饭，有一个撒了汤。叶子鸿呛完了不忘回答：“快了。”
我以为这只是年少轻狂的玩笑话，并不当真。可没想到后来成了真。
在没成真之前在叶子鸿放话之后，我发现叶子鸿身边的蝴蝶少了许多，就连我的同桌莫琼琼也不再向我打听叶子鸿的事了，转而特专心地攻起了功课。我问其原因，她淡淡地说：“你们勾肩搭背三个多月，谁都没想法了。再说叶子鸿都放出那样的话来了，摆明跟别人说，他迟早是你的人，这样，我还继续下去岂不是傻瓜。当然，喜欢当傻瓜的人还是有，但是我坚决不当。我要的，是心里眼里只有我的。”
莫琼琼在我眼里是个特别的女孩，理着好看的短发，这在长发盛行的女孩当中特别独树一帜，不像我，小时候理了个短发，结果跟个小男孩似的，所以后来便一直长发。莫琼琼的五官长得不是特别精致，但是绝对是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性格敢爱敢恨，很现代一女孩。刚开学的时候就对叶子鸿感兴趣，知道我跟他是一个地方来的，之前又是同学，于是便向我打听叶子鸿的事。我倒是很乐意做个现成媒人，觉得她跟叶子鸿也挺是般配，所以就狠狠地把叶子鸿给出卖了。没成想现在因为我的关系，买主不要了。
我觉得我还真得为叶子鸿负责，想着待他人老珠黄还是没人买，我就勉强收了吧。结果没等他人老珠黄，我就被他收了。
这事发生在高一那年寒假，在叶子鸿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踏入了叶子鸿家的门槛。
踏入他家门槛才知道什么叫门不当户不对，在我要拔腿跑开之前，叶子鸿拉着我到了他的房间。一到他房间我便不跑了。不为其他，只为那书架上那一本本的书。
于是那一个寒假，基本上就窝在叶子鸿家看书。这家伙扬言书不外借，要读便要留读。想着这么冷的天，有免费的暖气暖着，有免费点心吃着，有热热的茶水供着，就十分好意思地留读了。其实那时候思春的心想要总看到他。
叶子鸿的家甚是安静，他的爸爸妈妈总是早出晚归，貌似生意相当忙碌。叶子鸿说做生意就是这样，别人是早早放假过年，而他们基本上要忙到最后两天才能结束。所以这家伙从小就练出了一个人宅在家里做各种事情，比如看书，比如画画，比如烧饭。有天他留我在他家吃午餐，好家伙，果然好手艺，吃得我后来时不时踩着点去他家。下午茶时间再喝一杯叶子鸿亲手冲的咖啡，那是我在这之前都没喝过的一种饮料，我以为这东西本就这么苦涩，后来才知道要放糖，只是后来放了糖之后发觉没之前的好喝，于是后来便都不放糖了。叶子鸿笑说，这叫共苦。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到了晚饭时间，我是非走不可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爸妈的面蹭饭。
临过年这天，早早过去蹭饱饭之后，回到充满暖气的房间里，顿觉睡意甚浓。于是把书搁脸上，便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看到叶子归坐在木地板上，正有滋有味地看着书。我想着什么书能让人这么着迷，以至于我走过去也没打扰到，一看之下，我赶紧呸了一口：“下流。”
那上面分明写着：“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红楼梦》我是初中时候便看过的，只是那时看到这一章节并不知是什么个意思，后来年岁渐长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以后再读《红楼梦》，看这一段便有点想看又不敢看，看了又叫人脸红心跳，想这贾宝玉真不是个东西，枉林黛玉对他痴心一片，他倒一早便跟个丫头破了处。
话说我刚说了下流这两个字，叶子鸿抬头笑道：“嘿，奇了怪了，我看个《红楼梦》怎么就下流了，杜大才女，想你也是看过这书的人，想这天下人看了这书的人也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成下流之人了么？”
看着叶子鸿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于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是写着“云雨”两个字而已，不过就是看到了，哪至于就下流了，只是骂人的话一旦出口，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然就显得自己理亏。可凭什么我看这段文字就会脸红心跳，他看这段就一副悠然自得理直气壮的神态。所以，不自觉地又脱口而出说了三个字：“不要脸。”
说完便转身想跑，想这三个字比前面两个字严重多了，叶子鸿这回肯定饶不了我。果然，叶子鸿没饶过我，我的手臂被一把拽住，然后整个身板被扳过来，叶子鸿的脸近在咫尺，嬉笑着问：“我倒是哪里下流，哪里不要脸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白担了这虚名，不如就坐实了吧！你说，可好？”
叶子鸿此时这张脸，完全是戏里浪荡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如果我是旁观者，可能一个拳头就抡过去了。可我偏偏是被调戏的主，大概是俗语说的当局者迷的缘故，反正我就这样迷倒在他那样的一张俊脸里，并且很欠抽地说出一句话来：“难不成你也想试上一试？”我想我这话比西门庆调戏潘金莲时潘金莲回的一句，‘官人，你当真是要勾搭奴家么’，来得更露骨些。
接下来发生的事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了。我们只是看到云雨这两个字，没成想结果会上演这出戏。
在我们那样稚嫩的年华里。
在我们还不能为自己为对方负责任的年岁里。
那时候还有四个字形容，叫偷吃禁果。有些东西没吃到的时候有些想吃，等吃到觉得也不过是如此。我觉得我就属于这种人。至于叶子鸿是属于哪种人，我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后来知道，他是与我前半部分一样，后半部分不一样的那种人。
回到学校后再遇上那些好事者问叶子鸿以身相许了没的时候，我会脸红上半天才能消退。想起那日叶子鸿在我颈边喃喃着说：“我已经以身相许了！你要对我负责！”我想着他报恩的说法，所以后来我很不君子地决定不负责。可叶子鸿至那日以后一副怨妇样，每每碰头总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其实自那日过后，我是特意避免跟叶子鸿单独见面，过年叶子鸿来我家拜年也急急避开，连回学校也是提前了好几天。所以后来叶子归到学校后差点就把我的宿舍门给拆了。细思量之下，觉得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面解决才行。
为避免隔墙有耳，我们特意选在学校外面不远处的空地里进行军事化谈话。我们站在空地中央，并且不时转动，所以即便方圆十里有人靠近，我们也会发觉到。
清了清喉，刚想跟叶子鸿说以后我再负责，现在还是学业为主的时候，叶子鸿倒是先有了动作。
第一次看见他表情如此严肃如此庄重如此紧张，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摆出一副不许动手动脚的架势来。叶子鸿颇受伤地缩回了手，怯怯站在对面。我看到他的喉节滚动了下，开始说：“杜云影，对不起，我错了。可是别逃离我的身边，这个惩罚实在太重了。我喜欢你，并且以为我们是相互喜欢着的，而且以为，这种情感只需用心来体会便好，说出来便俗了，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个话。可是现在，我必须要说，因为你在逃避。我一直相信你的心其实跟我的一样，直到现在我也这样以为。我想，你恼的，应是我们的情不自禁，当然罪魁祸首在我，还有便是我的不明朗态度估计也颇让你恼火。所以今天必须向你说明白，并且向你保证，在我们大学毕业之前，在我们互换戒指之前，我不会再逾越半步。所以，让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叶子鸿盯着我的脸，想在我的脸上找出我对他这番话的评价，最后貌似没能找出或者是想得到我的肯定答案，又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咬了下唇道：“你都把我说的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有句话一开始我其实就想说，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我是会对你负责任的。”
此话一出，叶子鸿的脸上顿时开出了花，桃花。
哎。桃花。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我所喜欢着的人也正喜欢着我，并且相信我也喜欢着他。没有猜疑，没有嫉妒，知道我的心竟比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还要早。
如此，此生又有何求。
我们最后约定，在学业未完成之前，不可再越雷池半步，当然牵牵手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只是这段早恋还是不想在人前公开，所以要进行地下行动。
按理说我们至此以后就进入了热恋阶段，然后就应该逛街看电影幽会什么的。可事实上并非如此，高中的课业非常忙碌，我们整天打滚在数理化英语作文里，根本无暇去经营我们的爱情。但是，我坚信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刻意去经营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相爱着的人就能彼此感受到。
我以为接下去的日子如我们所想的那样，高考，上大学，毕业，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白头不相离。
只是我们都忘记了人生往往会有很多意外。而我们的意外自然是叶蓁蓁的到来。
知道他的存在，已经是不能弄他走的时候了。我的大姨妈向来不准，有时两月一次，有时三月一次，所以没能在最早时候请他离开。别说我那时想法如此残忍，实在是因为我们那时太年轻，负担不了另外一个幼小的生命。
基于我一直没有孕期不良反应，唯一一个反应便是贪食。只是那时我以为是恋爱的缘故，心情好所以胃口好，所以也不理会，想吃便吃。这样吃的后果体重明显上升，连带着肚子也稍稍大了些。
肥胖的速度自然比不过肚子大的速度，眼看着肚子渐显渐大，在连着四个来月不来大姨妈的光景下，我才惊觉到这可能是出人命了。
暗地里跟莫琼琼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事，当然她也是相当地震惊。震惊之后果断地从她家的药房里偷来一支验孕棒。
结果当然很晴天霹雳。
我抓着那个棒哭着说怎么办？
莫琼琼说，这得跟孩子的爹商量商量。
这话让我些许冷静了些。俗话不是说，天塌下来也该由高个子顶着啊！
刚想找高个子去顶着，又想这事还是不让他知道最好。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一个高中生怀了孩子，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了，肯定是要被开除的。要是被我妈知道了，指不定会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所以，只能是在大家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先把孩子给弄了。而在只能这么处理的情况下，把这事告诉叶子鸿不是给他添堵吗？而且，我不想以后他是为了这事而对我有另外一个态度。
虽然这个决定很不人道，可是在当时，我只能选择这么做。
在我决定好并且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高三一女学生一夜暴毙。床上一床的血。跟她要好的同学暴料说，是因为做了人流的缘故。
这消息一出，原本为这女孩的死颇怜惜的人顿时换上一副死不足惜的嘴脸来。
我木纳地看着这个女孩自我眼前抬走，想像着那张苍白着的稚嫩却冷冰的脸，是我的模样。
这件事彻底惊吓住了我。原本决定好的事自然被搁置在了一旁。莫琼琼一副急太监的模样，但是也只是干着急，因为即不能叫我做掉，也不能叫我留着。
这样又过了一些时日。叶子鸿终于在我的日渐苍白且恍惚不定的情况下发觉我有异常。在一个月明风和的夜晚，我们又在那个空地上进行军事般谈话，在他的逼问下，我终于将这事说了出来。而且也说了本来的打算。
叶子鸿当下就惊出一头的汗，继而伸出手掌狠狠地打着自己的脸。口里说着：“叶子鸿，你个混蛋。”
在我反应过来拦下来时，俊白的脸上分明有了手印。看着这手印我便哭了，边哭边摸着手印说：“这事不怪你，我也有份，你别这样。现在怎么办呢？”
叶子鸿将我的手紧紧握住，似乎一放手我便会消逝一般。良久过后，终于低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却让你来承担。但是幸好，你没做那样的事。如果”叶子鸿握我的手又紧了紧，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顿了顿，叶子鸿继续说：“我知道我们还太年轻，可是我们得对这个小生命负责任，这个决定对你很不公平，祸是我闯的，所以我想好了，我们一同休学，等孩子出生后，等你养好身子后，再重读一年。”
我摇着头说：“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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