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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纬三十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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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杨不躲也不闪,挂着柔和的微笑,在飘渺的烟雾中静静端详。
叶子书把烟递给他,摇摇头。
黎杨接过,问道:“不要了?”
叶子书点一下头。
“喜欢么?”黎杨弯腰把烟在地上摁灭,搁在浸满污血的围裙上。
叶子书使劲摇摇头。
黎杨一笑,默默看了他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子书,一会儿……回我家好么?明天再送你回去,”他想说自己不放心,想陪着他,可话溜到嘴边却硬改成,“太晚了,你家太离这儿太远。”
他以为叶子书一定会拒绝,在问话的同时,脑子里已经迅速预备下了好几套挽留他的说辞。谁知叶子书只是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毫不犹豫点了头。
黎杨怔了怔,心里一轻,也一空。他为能与他相处一晚而高兴,又为自己卑微被动的感情而难过。一冷一热两股潮水迎面冲撞在一起,掀起的浪花眨眼间溅湿了眼眶。他急忙垂下眼睛,扔下一句“等我一下”,站起来抱起身旁那团污物,逃也似地跑向垃圾桶。
未受伤的人质和亲友大都离开了,警方却因为救援不及时而遭到了记者的问责。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在闪光灯中此起彼伏,疲惫的负责人站在亮如白昼的探照灯下,面色为难地含糊其辞,不愿公布人质的伤亡情况。
黎杨呆站在垃圾桶旁,往那边看了一阵,收拾好情绪,重新走回花坛边。
然后,他看见叶子书正站在原地,攥着西装下摆,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裤子。
黎杨的情绪便白收拾了。
他忍耐着心酸,快步走过去,假装不知道叶子书在干什么,也看不见他窘迫的表情,一把揽住他的肩,绕了远路,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Chapter 19。2
叶子书时常会不经意间回忆起那个深夜里的漫步。
暑气褪去,夜凉如水。
半夜三点的中央商务区阒寂安宁,或笔直或弯曲的狭窄马路在欧式建筑周围穿梭。雕刻精美的罗马柱与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塑嵌在两三层高的拱门两层,写字楼门口的喷泉在水下射灯的照耀下粼粼荡漾。
街道上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以及即将完全散去的淡淡香水味。夏虫懒洋洋地唧唧鸣叫,繁茂的梧桐树意态懒散地伸展开宽大的绿叶,将欧式街灯藏匿在枝桠间。
朦胧的灯光在树影间投下两个相互倚靠的身影。他们默默迈步,影子慢慢延伸,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偶尔向对方递去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亦或是一个温柔深情的微笑。
那一刻,静谧缓解了恐慌,这世上所有的纷扰与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这是他们的路,他们的城,每一次迈步都印下了他们的记忆,每一缕空气都浸入了他们的呼吸。虽然衣衫散乱,形容狼狈,虽然没有牵手,没有亲吻,但那一只紧紧拥揽着肩膀的手臂已经无声倾诉出了一切,别的,都是多余。
如果非要追究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叶子书觉得,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同时,他也后悔不已。
在长时间的惊吓之后,在演了半天哑剧之后,在发现黎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裤子是湿的这件事之后,叶子书决定进入有声时代。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因为一直超负荷运转,继而导致了一刹那的短路,才会看着光线在那张脸上泼洒下的暗影,看着那人英挺的鼻梁和好看的眼睛,说了一句本世纪最糟糕的开场白。
他说:“黎杨,你长得像你爸还是像你妈?”
黎杨一愣,顿时停步,侧过头将身旁人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唇边浮起笑意。他给了叶子书一个轻而短暂的拥抱,摘下他别在西装口袋里的花,举在嘴边当话筒:“恭喜奥斯卡获奖者叶先生。《城市之光》顺利杀青,接下来准备出演哪一部作品?”
叶子书看看冲自己伸过来的鲜花话筒:“城什么光?”
“没看过?不及格,回去好好补课。”黎杨笑笑,用花瓣刮一下他的鼻尖,“我是垃圾桶里捡的,长得更像姥爷,不像爸妈。”
叶子书眨一下眼睛,讪讪“哦”了一声。
黎杨将小花放在街角的一坛白花当中,抬头看看路牌,辨别辨别方向,重新揽住叶子书的肩,斜向穿过无车经过的十字路口。
遥远的地方传来〃嘭〃的一声,像是爆胎声。即便空旷的楼宇将它无限放大,那声音也并不能称之为响亮,黎杨甚至都没有把它当回事,然而他紧搂着的肩头却猛的一震,手心里突然空了。
叶子书原地蹲了下去,抱着胳膊低垂着头,死死掐着衣袖的指甲泛起白边。
“子书!”黎杨心里一缩,慌忙蹲在他身前,一手握住他瑟瑟发抖的手背,一手在他背后轻拍,“子书,我在我在,都过去了,别害怕,好么?那肯定是小孩子戳破了气球,或者……或者是醉鬼砸了酒瓶,绝对不是坏人。”
他把叶子书的手指从胳膊上掰开,放在自己的肱二头肌上,攥起拳头稍稍一用力:“你看,我把那几斤肥膘都练成肌肉了,要真是坏人来了,我揍他,揍得他鼻青脸肿找不着北,你再补几脚,让他满地找牙,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好不好?”
呼吸急而短促,额头上瞬间见了汗。叶子书紧咬着嘴唇,勉强点点头,颤颤巍巍挪到人行道边,坐在台阶上。
黎杨坐在旁边,心疼地叹口气,想放些舒缓情绪的曲子给他听,可手刚塞进裤兜,才想起来手机早没电了。他烦恼地蹙起眉,一边抚着叶子书的背,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忽然灵机一动,清清嗓子,握住叶子书满是冷汗的手,拍着他的手背打拍子,低低唱起歌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清清淡淡的《橄榄树》,可以一直循环下去的曲调和歌词,用低沉好听的嗓音悠悠吟唱,在夜风拂过的街道上久久流淌。并不专业的唱功,并不完美的音准,却像一曲飘在云端的颂歌,在叶子书脑海中洒上了一层橘色的阳光。
心跳与呼吸渐渐平稳,周身战栗也渐渐减弱。叶子书侧过头,安静地凝视他的面庞。路灯将两颗黑水晶耳钉变成了夜空下最明亮的星辰,亦在瞳仁里滴落了两点亮光,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燃起的烛火,微乎其微,却让人格外安心。
叶子书想起了那间暖色调的书房,那盏吊着绯色流苏的台灯,还有随着季节更换的桌布与香薰蜡烛。他忆起黎杨在去超市的途中,常常将车停在路旁,拉着自己去广场上喂鸽子,还会在特定的日子买一束鲜花,放在缅怀战争中逝去军人的纪念碑下。
他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溢满海边那首吉他曲中的情绪。
他暗暗给它取了一个名字,一个他认为绝不该出现在黎杨身上的字眼:
——柔软。
☆、Chapter 20。1
整个火车站都在沉睡。
值班室的门紧锁着,小卖部的窗内没有灯光。列车的班次信息在液晶屏上无声滚动,站牌旁的路灯陈旧不堪,灯泡里蒙上了一层黑灰,蚊蛾徒劳无谓地围着光亮来回扑飞,灯下长椅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寂静的站台上,叶子书坐在暗处的一张椅子上,接过黎杨递来的一瓶橙汁,边喝边从眼角里看他。
黎杨“咕咚咚”猛灌几口果汁,舒坦地呼出口气,一只手松垮垮搭在叶子书肩上,伸直两条腿,闲懒地陷在长椅里,仰头望向夜空中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星座:“还有二十分钟,到家天都该亮了。”
叶子书拧上瓶盖:“你明天还得上班吧?”
黎杨一摇头:“明天后天都没班,这周上周末。”
叶子书点点头:“那就好。”
黎杨盯着三颗排列成直线的明星:“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咱们去吃好吃的,压压惊,然后送你回家。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不用客气。”
“我都行。”叶子书看了他一阵,欲言又止,“那个……我……”
“嗯?”黎杨打了个哈欠。
叶子书为难地垂下眼睑,抠着果汁瓶子上的塑料纸:“你说的、说的那些话,我大概……都听见了。”
黎杨懒散的神色陡然一僵,飞快瞥他一眼,故意将身子更为软塌塌地倒在椅背上,换上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又说又唱一晚上,比话剧演员还兢业,嗓子都说哑了。到底说了什么,都没印象了。”
叶子书也瞥他一眼,依旧垂着头,小声嗫嚅:“你说了同心锁,帆船,还有你……呃,我……”难为情地抿抿干裂的嘴唇,不再说下去。
“哦,那些啊。” 黎杨一脸恍然大悟,耸耸肩,“那些都是逗你的,说完就完了,不用放在心上。”
“啊?”叶子书蹙起眉,扭头盯着他,“逗我?”
“是啊,谁让你死活不说话。”黎杨大大咧咧一挥手,扇走一只蚊子,“平常我要是说那些话,你肯定会义正言辞反驳,不然就气急败坏揍我一顿,所以我才想出这个方法。”一笑,“你看,还真挺管用。”
叶子书狐疑地打量他,可惜光线暗淡,从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破绽。可他还是十分没有底气地追问:“真的是逗我?”
“当然。”黎杨脱口而出,伸手朝天上指去,“你看那三颗星星,知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叶子书眯起眼睛往天上看看,什么也没看见。他重新看向落入黎杨眼底的黯淡灯光,仔细斟酌斟酌,不太果断地摇摇头:“不对。”
“不对?”黎杨失笑:“这是什么怪名字?”
叶子书拿果汁瓶戳戳他:“你别打岔。”
黎杨便闭了嘴,看他片刻,挪开目光重新望向天空,环起两臂默然不语。
默认证实了叶子书不敢确信的猜测。他定定盯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张嘴又无言闭上,末了只好挠挠后脑勺,盯着铁轨上反射出的两道乌漆漆的光,慢慢陷进长椅中,发起呆。
并不停站的货车缓慢驶过眼前,轰隆隆的巨响眨眼间撕破夜色。而当轰鸣消失在远方时,那裂口便又严密地合上,将大地再次交予寂静与幽沉。
良久。
黎杨像难以忍耐一般,深深一叹,打断沉默凝结的气氛:“不管对还是不对,你就当没听见吧。”
叶子书一愣,心里无端燃起一股无名火,扬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黎杨肩上:“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坦率一点儿,别唧唧歪歪遮遮掩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当没听见?这话说的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黎杨诧异地看看肩头,再看看他,轻轻皱了皱眉:“子书,你今天情绪不太稳定,咱们不说这个,好么?”
叶子书稍怔,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怏怏俯下上身,胳膊搭在膝头,用力揉揉脸:“对不起。”
黎杨理解地笑笑,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叶子书捂着额头思量许久,盯着黑黢黢的地面,牙一咬心一横,低低地道:“我、我有话想说,你能不能听一听?不对,你必须要听。我怕过了今天,我就……没勇气说了。”
“你说,我听着。”黎杨把手心覆在他背上。
心跳猛烈地撞击胸膛,像极了战前鼓舞士气的擂鼓,震得叶子书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想试一试,和你。”
☆、Chapter 20。2
血液上头,黎杨脑子里“轰”的一炸,懵了。
他把手收回来,紧握住冰凉的果汁瓶子,硬把那股热流冷却下去,从滚滚岩浆里抽出一丝轻笑,在空气中晾凉:“我又不是烟,心情不好抽一根泄愤,或者好奇心来了抽一根试试,一个不喜欢,转手就扔垃圾桶,连第二眼都不会再看。”
叶子书一回头:“我不是那种人!”
黎杨收起笑容,故作冷静地看着他,慢慢摇头:“你不用强迫你自己。我说过不再缠着你,你也听见了。我说话算话。”
叶子书直起上身,气冲冲吼道,“黎杨,来也是你,去也是你,你算老几,凭什么老跟我开这种玩笑,把我当猴耍?”
黎杨脸色微沉:“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耍过你,从头到尾我都慎重考虑过。但你现在是在意气用事,我不能让你这么草率的做决定。”
“意气用事?”叶子书瞪圆眼睛,戳着自己的胸口,“我这辈子压根儿就不会意气用事!”
黎杨面色不改,声音沉稳:“凡事都有第一次,吸/毒的人以前可能还当过禁/毒大使呢,‘压根儿’这个词不要随便用。”
“我操!”叶子书噌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少他妈摆上一副说教的嘴脸,装得跟圣人一样!我好不容易说服我自己,下决心跟你好好谈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草率了,凭什么认定我就草率了?”
黎杨心中翻江倒海,左边一场火撩,右边一股浪打。他努力维持着理智,一字一顿:“我说了,你今天情绪非常不稳定,需要放松,不能再想事情。” 拍拍椅子,“子书来,坐下,改天咱们再谈。”
“改天?!”叶子书一声冷笑,使劲一挥手,“我他妈鬼门关都逛过一趟了,说不定改天眼一闭腿一蹬,把家搬到阎王殿去了,没时间再跟你谈这个!”
怒吼极其突兀地在站台上暴起,乘着迎面袭来的一股风,冲进站外鬼魅一般的漆黑树丛,唰啦啦在叶间叫嚣。叶子书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火气,气得浑身发抖,喘息如牛,汗水像河一样沿着脊柱往下流。
黎杨一惊,觉得他脸色不太对,急忙站起来,稍作犹豫,将他轻轻搂进怀里,拍着背温言安抚:“子书乖,是我不对,我混蛋,不该说教,你想谈,那咱们静下心谈,好不好?嘘……不生气不生气,有话慢慢说,我陪着你说,好么?”
叶子书死死掐着黎杨的胳膊,也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自责还是慌张,不自觉竟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了,一下就……”
黎杨抚着他的头发,抱着他轻轻摇晃:“没事儿没事儿,你就是吓着了,过两天就好了,你恢复之前我都会陪着你,当你的垃圾筐撒气桶,你说什么我都接着,打我踹我我也受着。不哭不哭,橙汁刚喝下去,一哭不就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原本浮华轻佻的怀抱在黑夜里降落在大地上,化作格外安全宁静的港湾,让失去方向的船舶停靠其中,成为它甘愿久久驻留的归宿。
叶子书尝试着深呼吸,慢慢放松身体,虚虚靠在他身前。等剧烈震荡的心绪完全平复下来之后,他喃喃低语道:“黎杨,我没有意气用事,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黎杨叹口气,脸贴在他耳畔:“你没有考虑清楚后果。”
“我考虑清楚了。”
“真的考虑清楚了?”
叶子书稍微想一想,点点头。
黎杨将他推开一点儿,注视着他被微光照亮的眼睛,组织组织词句,声音低沉而缓慢:“你的朋友会觉得你很恶心,鄙视你,用语言污蔑你,不再理你。家人会不理解你,和你吵架,歇斯底里的吵架,可能会争得头破血流,和你断绝关系,把你赶出家门。周围的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连工资可能都会比别人低。出门在外,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拥抱,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能亲昵。如果再往远想,你不能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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