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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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身契
　　　　崔嬷嬷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崔氏的神情。

　　　　却见崔氏粲然一笑，“这事儿父亲已经跟我说过了！”

　　　　这回崔嬷嬷更是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崔氏：“老爷，您已经知道了？”

　　　　崔氏点了点头淡淡道：“嬷嬷你在崔家待了这多年，这事儿应该见过不少，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

　　　　“可，可那是其他男人，姑爷可是裴家。。。。。。”

　　　　崔嬷嬷显然认为裴家男人不一样，他们是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怎么可以。。。。。。

　　　　她留在嘴里未说完的话被崔氏打断，“崔家男人怎么了，姑爷怎么了？难道他不是男人？”

　　　　崔嬷嬷一噎，接着自己喃喃道：“是啊，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性，奴婢怎么就忘了呢。”

　　　　崔氏见崔嬷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了头掩住脸上莫测神情。。

　　　　如果说一开始没有对裴家男人有个幻想，那是说谎。

　　　　当她知道自己将要嫁的男人是裴家男人时，虽然知道他成过亲，自己不过是续弦，但她心里仍是不自觉的抱了憧憬的。

　　　　那个男人将会属于她一个人，陪着她走完以后的大半辈子。

　　　　可是。。。。。。

　　　　这份旖旎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便被父亲带来的消息生生掐灭了。

　　　　自从裴家登门求亲，崔家又有意向成这么亲事，便派了人特意去查裴东柏。

　　　　虽然以前有个几次接触，但不过是泛泛的点头之交，如今牵扯到婚姻大事儿，自然不能马虎行事。

　　　　不过，不查还好，一查真是下一跳。

　　　　倒不是裴东柏真有是很么不好的纨绔习性，而是裴东柏过往的三十来年确实很干净。知道一年前，也许是半年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姓孙的小娘子。

　　　　据说，裴府里有人几次三番想要出手。却都没有成功。

　　　　这里面的蹊跷，崔氏族长一眼便看了出来。

　　　　只不过，人都说西瓜里面挑矮的，裴东柏比起那些不知冷不知热纨绔还算是很不错的。

　　　　所以在短暂犹豫之后，崔家家主仍是义无反顾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最后考虑再三还把事情告诉了崔亦丹。

　　　　那时她便知道全天下女人眼里最好的男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当憧憬破灭，崔氏便调整了心情，以最淡漠最冷静的心情对待这份婚姻。

　　　　诚如老祖宗告诉过她的，不要对男人报太大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从来没有过希望。自然也不会又失望。

　　　　崔氏慢慢从袖笼里伸出纤手放在心口摸了摸。。。。。。

　　　　崔嬷嬷见崔氏是真的不伤心也不气愤，说无动于衷也不差，她自己也松了口气，理智也渐渐回笼。

　　　　“夫人，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为何。。。。。。”崔嬷嬷越说越顺溜，“这事儿对裴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应该百般遮掩，怎么会突然主动告诉咱们呢？”

　　　　别说是那些小丫鬟们不小心说漏了嘴，裴家的丫鬟们哪个不是经过最严苛的教训的，那里敢不小心你说漏了嘴，就是特意去套话。也未必能知道那句答案。

　　　　所以，崔嬷嬷这话一落，她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

　　　　崔氏也被崔嬷嬷这话问愣了，想了想问道：“从哪个小丫鬟那里听来的？”

　　　　崔嬷嬷蹙了蹙眉，回头去问把这事儿告诉她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来后，听崔嬷嬷问话。也是一懵，然后看着夫人支支吾吾的道：“奴婢只知道她叫小若。。。。。。”

　　　　崔嬷嬷回头与崔氏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

　　　　下面这几个三等粗使丫鬟都是定亲前买来的，虽然也让人教过一段时间，但到底与崔家那些家生子差了不少。

　　　　但是就是差太多。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吧，到底是她带来的陪嫁个个儿都太蠢了，还是裴家的丫鬟都太精明了，与别人聊了那么久，竟不知道对面是何人，说不定人家已经把咱们自己的事儿套了个一干二净。

　　　　崔氏又打发人把今天被崔嬷嬷派出去联络感情的几个小丫鬟都喊了进来。

　　　　虽然新媳妇进门插手太多会被人误解，甚至是让人觉得新媳妇要篡权。

　　　　所以，崔氏手底下的几个大丫鬟还有崔嬷嬷都没有异动，而是打发几个小的下去熟悉裴家的地形，或者跟其他院里的小丫鬟说说话，也当是了解了解裴家的规矩了。

　　　　没想到就出去那么一会儿就带回来这么大个儿劲爆消息。

　　　　好在这几个小丫鬟里也有个靠谱些的，知道今儿晌午同人说话时问了人家是哪个院儿的。

　　　　“卿曹阁，洒扫丫鬟悦儿。”

　　　　“卿曹阁。。。。。。”

　　　　崔氏嘴里低低呢喃这个名字。

　　　　崔嬷嬷也瞪大了眼睛，犹疑的看着崔氏，“卿曹阁不是五娘子。。。。。。”

　　　　崔氏闻言粲然一笑，“这小丫头真是有趣儿，小小年纪便鬼主意这么多，只是不知她这次打什么主意呢？”

　　　　不管裴彦馨打什么主意，时辰不早了却是真的。

　　　　崔氏急忙起身洗漱更衣，换上命妇礼服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等在月洞门。

　　　　刚走到月洞门，她脚步便是一顿。

　　　　崔嬷嬷半低着头跟在裴彦馨后边，头顶如长了双眼睛似的，崔氏一停，她便停住了。

　　　　“大爷。”

　　　　崔氏屈膝行礼，嘴角带了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温柔娴雅，丝毫看不出刚才听到外室时的淡漠。

　　　　裴东柏看了她一眼，眼神虽然没有深情却还算温和。

　　　　他已经不是当年毛头小子，到了今日对待崔氏不过也是本着既然娶进门，她便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便对她多了份责任。

　　　　裴东柏点了点头，淡淡道了句‘走吧’，便转身往回走，那方向正是去祠堂。

　　　　崔氏顿时明白裴东柏是特意来接她们的。大概是成婚第一日，要维护她这个未来主母的威严。

　　　　不过，一个大老爷们能如此细心的想到这些，崔嬷嬷对他降到底线的印象略微往上爬了爬。

　　　　崔氏仍是淡笑着。除了眼神一闪，没有任何的不同。

　　　　一刻钟后，她们一行人都到了祠堂外。

　　　　此时，祠堂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都是裴家在闻喜各房的家长。

　　　　裴家不是那种子嗣旺盛的大家族，但这些叔伯兄弟们还有伯母婶娘嫂兄妹凑在一起也足有好几十口人。

　　　　族长，也就是祖父念了半个时辰的祭辞，最后才宣布：“裴氏列祖列宗在上，现有裴氏弟三十二待不孝子孙裴东柏续娶，携妻子崔氏亦丹前来叩谢祖先，拜求列祖列宗保佑眷顾。”

　　　　说完。族长率先跪下，接着裴东柏与崔氏跟着跪下，后面跟了裴彦正，顺哥儿裴彦馨等人。

　　　　再后面就是那些旁支长辈。

　　　　祭祖结束后，便是认亲。

　　　　这工作由三婶带着她的小嫂子完成。

　　　　可能三婶也知道在祠堂祖宗面前不容放肆。或者是被提前提醒过，还算尽职尽责，带着崔氏从二祖父和二祖母开始一一认亲。

　　　　二祖父他们都是和善人儿，笑呵呵的每人递了个红封算是给新媳妇的见面礼。

　　　　三祖父夫妻和四祖父夫妻也都是依样喝了侄媳妇敬的茶，递上见面礼，说两句吉祥话便是认亲了。

　　　　即便如此，在崔氏依次与比她辈分低的那些亲戚后。又给那些小孩子送上小玩意儿做见面礼，这认亲才算完成。

　　　　此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祠堂里坐满了长辈，就连父亲和三叔他们都只有站着的份，跟别说裴彦馨了。

　　　　两个时辰，裴彦馨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

　　　　反倒是顺哥儿跟着大哥习武，体力比裴彦馨好多了。虽然看上去也有些累却仍是自己站着，没有挂到大哥身上去。

　　　　祭祖，认亲过后，众人便可离去。

　　　　按照长幼尊卑，祖父他们先行离去。最后的是裴彦馨他们这些毛娃子。

　　　　直到众人都离去，裴彦馨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哥和顺哥儿都好奇的走过来问道：“福姐儿，怎么还不回去歇着，这么久还不累呀？”

　　　　顺哥儿直接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裳，裴彦馨一阵晃悠。

　　　　大哥和顺哥儿一脸疑惑。

　　　　裴彦馨咬牙切齿道：“我脚麻了，走不了！”

　　　　“噗嗤”“噗嗤”

　　　　大哥看了裴彦馨这模样，很不给面子的笑了，顺哥儿也跟着笑。

　　　　裴彦馨恨得牙痒痒却有无可奈何。

　　　　“好了，我扶你出去就是了，当会儿让篆儿她们搀着你走走就好了。回了卿曹阁泡泡脚疏通下血脉就可以了。”

　　　　正哥儿见裴彦馨一副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小模样，强忍着笑意搀起了她。

　　　　裴彦馨咬着嘴唇，仍是忍不住呻吟出声，小脸涨得通红，真是太丢人了。

　　　　裴彦馨咬牙切齿道：“我脚麻了，走不了！”

　　　　“噗嗤”“噗嗤”

　　　　大哥看了裴彦馨这模样，很不给面子的笑了，顺哥儿也跟着笑。

　　　　裴彦馨恨得牙痒痒却有无可奈何。

　　　　“好了，我扶你出去就是了，当会儿让篆儿她们搀着你走走就好了。回了卿曹阁泡泡脚疏通下血脉就可以了。”

　　　　正哥儿见裴彦馨一副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小模样，强忍着笑意搀起了她。

　　　　裴彦馨咬着嘴唇，仍是忍不住呻吟出声，小脸涨得通红，真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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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身契　（二）
　　　　裴彦馨看着篆儿先给崔氏行礼问安，然后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朝崔氏伸过手去。

　　　　崔氏见状扫了崔嬷嬷一眼，崔嬷嬷心领神会接过篆儿手里的东西然后看也不看一眼便双手递给崔氏。

　　　　崔氏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卖身契！

　　　　崔氏挑了挑眉，不解的看了转一眼，然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到凉亭不远处的裴彦馨身上。

　　　　裴彦馨点了点头神秘的淡淡一笑，如此高深莫测的神情出现这么个小身板上，篆儿和藤儿她们倒是已经习以为常，而崔氏眼里的惊疑一闪而过，不过脸上神情却为仍是淡然微笑，没有丝毫的破功。

　　　　裴彦馨心里赞叹了一句，看着篆儿对她们又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回来了。

　　　　然后裴彦馨在篆儿和藤儿的搀扶下回了卿曹阁，然后她才突然发现脚不麻了。

　　　　等她们一行人离去，这里就剩下崔氏主仆二人。

　　　　“夫人，这。。。。。。”

　　　　崔嬷嬷扭头看着崔氏，等她拿主意。

　　　　崔氏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意外之余有些哭笑不得。

　　　　今儿晌午刚刚有‘好心’人偷偷告诉她，自家老爷再外面偷偷养了外室，这会儿外室的卖身契就被送了上来。

　　　　崔氏突然觉得这手里的卖身契像个烫手山芋，而自己就是被人算计之后被扔了个烫手山芋过来善后。

　　　　崔氏眯了眯眼又想到刚才裴彦馨那从容淡然的反应，她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夫人，这。。。该怎么办？”

　　　　崔嬷嬷嘴巴张了几次才说出来的话有些无力。

　　　　“回去再说！”

　　　　崔氏深吸口气，把那张纸塞进袖笼里转身离开凉亭。

　　　　崔嬷嬷见状连忙跟上。

　　　　卿曹阁里，裴彦馨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懒散的窝在榻上半睁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篆儿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说些小丫鬟们的八卦。

　　　　裴彦馨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上眼皮马上就要跟下眼皮汇合了。

　　　　裴彦馨决定不再坚持，打算先困一觉再说。

　　　　“五娘子，您干嘛把您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弄来的卖身契那女人手里？”

　　　　就在裴彦馨顺利约到周公。摆好期盼准备大杀四方之时，头顶传来篆儿如突然的霹雳般，瞬间把裴彦馨给披醒了。

　　　　“万一她把。。。给了大爷。。。。。。？”

　　　　裴彦馨幽怨的扭头看了眼篆儿，篆儿攥着裴彦馨头发的手一抖。已经到了嘴边说了一半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裴彦馨微微沉默，而此时的池春堂里也正上演这一幕。

　　　　崔氏回来后直接把身契放进妆枢盒子最底层锁好。

　　　　“夫人，您刚进门不适合沾这些东西，要不然还是给把那卖身契给姑爷吧？”

　　　　崔嬷嬷如是建议。

　　　　卿曹阁、池春堂此时的两个主子同时摇头，“她不会！”“不行！”

　　　　卿曹阁里，裴彦馨与周公抢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皮道：“崔氏刚进门既不想得罪父亲，更不想得罪我们几个，自然是既不能上交也不能说实话。”

　　　　“这个身契不管怎么来的，看样子福姐儿都是瞒着众人的。若是直接给了大爷，福姐儿有些事儿就瞒不住了。。。。。。”

　　　　崔嬷嬷撇嘴，自家夫人为何要替那个小丫头片子收拾烂摊子。

　　　　崔氏却不这么想，虽然嫁进裴家第一天，但之前她早已查到过。福姐儿在裴家的位置。

　　　　除了三房意外，裴家上上下下都很宠这个五娘子，哪怕是最小的顺哥儿都没有这份待遇。

　　　　而且通过这两三次短短的接触，这个裴家五娘子很可能不像普通女娃那般简单。

　　　　这是她的直觉。

　　　　刚才那个给她卖身契的丫鬟说，这个孙小娘子不简单，很可能背后有人，而五娘子因为某些关系不能亲自动手解决她。就把这份身契当做人情送给她。

　　　　可笑的是，自己替她收拾烂摊子，反而最后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事儿得有多郁闷！

　　　　“难不成，您还真打算亲自解决那个孙娘子吧，万一姑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崔嬷嬷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吼道。

　　　　崔氏瞪了她一眼。崔嬷嬷讪讪的看了四周一眼，才闭了嘴。

　　　　“不管动不动手，明儿先找人把这个孙小娘子查清楚，有这个身契在手，以后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太被动。”

　　　　崔嬷嬷应了是。然后转身出去安排。

　　　　博陵崔氏虽说根基比不上清河崔氏，但比裴家还是要强不少。

　　　　依崔家对崔亦丹的疼爱，动用几个人手查清楚某个人的底细想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儿。

　　　　“这个人情到底还是得欠了。 ；”

　　　　崔亦丹低头看了眼装着身契的妆枢盒子，心里无奈一叹。

　　　　崔亦丹本来就知道继母不好当，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即便不能被接受也能当好一个主母。

　　　　但是她这几个继子继女仍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没有想象中的尔虞我诈，更没有小孩子的恶作剧，反而他们都很漠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更是主动提供看似维护她主母地位的‘机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