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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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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朕拿下!!”
孟昶大怒,挥手之下,不知从那儿飞来几个高手,不过那人却一丝不动。
敌不动,我不懂,高手也不敢动,站在皇架前面换着姿势摆。
“且慢!皇上。”我拱手,拨开两座大山上前,“待臣去看看。”
“不可。”孟昶抬头看着前方一对黑白长龙说,“朕不待见你出事。”
“不干,臣要去。”
说罢,我也不看他脸色,直接抽袖向前,肖家两大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敢怠慢。
“冤!!!!”
“行了,别说了,是不是又要动手?”我站定,不变脸色,其实手心已经起汗,“我文墨自问能对得起天地良心,要动手,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天地良心?!”那人笑,声音浑厚,“都江堰百条人命冤死河坝,这就是你们朝廷的天地良心?!!”
“坝堰缺口,灾水东引,难道还是我朝廷没事做去劈的?!”
原来是这事,我捏了一把手,冤啊,这事从不是我头上,我不管这些。
“百人一夜之间全溺毙水中,面色泛黑,七孔流血,难道也是天雷不公,劈错了人?!”
那人砰了一声把木棺放在地上,木屑和一股腐臭味随即而来。
这不对,古堰裂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按蜀中的天气这尸体应该早见白骨,为何现在才开始腐化?
“凌峰,去看看。”
本想转头,却不料那人已晃身于面前,肖家两大山晚一步伸手,那人便早将我拉到去棺木边。
“你自己来看!!!”
“好好。”暗中对凌峰挥挥手,不可,这人现在情绪激动,稍微弄不好我那脑袋等会儿就要被他宰割了,还是由着他来。
棺木开启后,果然是一股恶臭,围观的人都掩面而去,甚至转身呕吐都大有人在。可那扛棺人却是各个面如死灰,一片惨白,除了打头这将棺木放在地上开馆,其余都还扛在肩头,三五个人,被一口棺木压得肩头血肉尽现。
“死了多久?”
“。。。。。。。。”
那人不悦起身,站在棺前一言不发。
“我问你死了多久?!”我抬头,这时候还讲什么情绪?刚刚把我打下马的气势哪儿去了?
“二十四天又五刻。”
愣了一会儿后,那声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
“恩,放过什么地方?”我掀开盖尸的黑布,和覆盖在内层的艾叶一层里衣,这明明已经死了二十天之久的尸体却像七八天的现象,肉身浮肿,内灌肠水,连带头部发青,发根断裂。
“第五天发现七孔流血后就一路送来成都,途径二州和江岸。”那人双手攥圈,声音颤抖,估计这尸体跟他没沾亲也带故。
“没有去过极冷的地方或沼泽?”
“没有。”
“很好。”我弯唇一笑,向他看去,就见乱发覆盖的面下口唇已被咬破,唉,放松些,年轻人。
“文大人!”这时候,林总管气喘吁吁,蹑手蹑脚地跑过来,挥着小帕绕开棺木就不敢三步内往前看。我撩开袖子正准备掏开尸体半张的嘴,林总管见了拿出两个手套,一边哎哟一边给我系上,“皇上就说了文大人要下手,连忙叫我把手套给拿了双来,大人刚回来,沾不得腥。”
“你说什么?!
那人被林总管的话激怒了,虎吼一声,林总管吓得快爬回去,后面一群高手也紧张得不得了。
“没事。”我笑笑拍他肩,捏开尸体的嘴探进喉咙,“来,看,这儿怎么回事。喉骨微折,里面又没有沉淤。若是溺死喉管里面肯定有泥沙,不过这面颊和两额的开口却又像被石块撞击而成。”
“。。。。。。。。。。”
“真是怪事。”起身看了看尸体紧收的四肢和泛青带红的指甲,我想不拿回去测测喉咙里中的什么毒,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文爱卿,可有看出什么来?”
抬头看着驱马走进的九五之尊,我便拱手而道,“皇上,看来都江堰筑坝那被裂缝害死的百条人命,恐怕不是天灾。”
“是怎么回事?”
“是人祸。”我看了看站在身后的男人,撅眉一笑,“臣等即刻彻查。”
“。。。皇叔。”孟昶点头,骑马绕过棺木,看着长街后面一片黑云,不禁也皱眉,“立刻加派人马,安置了他们。”
说罢,驱马领着人走了。
那声声马蹄敲击在路面,一面是静,另一面却是乱。只觉得皇威之下,宫室城池间好像有阵阵冷风,来势汹汹要吹灭所有的长明宫灯。
可不知为何?让我有一种悔意横生心头,竟觉得自己不该出这个风头,把这事给揽在了头上。
如这吹过白旗黑雾的风云,一挥手也不去,就一直笼罩在头上,好像随时都能下瓢泼大雨一般,能把本身就陷在泥泞里的人整得更是狼狈。
唉,一别蜀中多日,回来也不得休息。
突然间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连忙回头看着收拾棺木的人一笑。
“你叫什么?”
“楚良。”
“楚汉的楚?梁室的梁?”
“不。”那人抬头,眼睛在乱发后面好像沾了血的剑一样,“良心的良。”
“唔,好名字。”
我把手套给凌峰,转身叮嘱他得给这个楚良在府中收拾间屋子,人家一路凄凄惨惨地过来,估计也没有几个银子,唉。
第五章
九月初秋,深浓厚华,花香人自醉,酒香客下马。
那日,天子孟昶大批人马迎使周功臣归蜀,满城无不尽带红腮脂粉,金织银罗,欢喜万分。可不料楚良会扛棺出现在琴台路上,霎那,只得长街十里均素缟粗麻,哀泣无声,是一只无形的鼓,在荣耀路上饮天恨冤。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孟昶深知此点,就算面子挂不住也不能挥手当没看见,于是当即策马回宫片刻不到圣旨已传来左相府上。。。。这一搅稍,我那洗尘宴也不能摆了,唯有命人马不停蹄直奔六部取来古堰大案的公文,连夜看罢。
可眼前中秋在即,月儿也越来越圆,坐在院子里面喝一杯茶水看一夜月光也实在是惬意。但偏偏眼前的公文却是漏洞百出,又处处杀机暗藏。
“大人,要热些酒么?”
南瑞拿风袍从院子里过来,我按着眉头叹气,“你看我这模样像喝得下去?”
“大人说笑,喝酒只为了暖身子,可不是供玩乐的。”
这丫头从还在做锦官的时候就一路跟着过来,可信那是可信,但话太多,也不知是不是跟久了的缘故,最近越来越句句不饶人。
“又不是文祈,我哪儿有玩乐的时间?”说罢我四下看看,假山后面,花草从中,包括那已经半垂的藤萝架下,那人可能呆的地方却一个影子都没有。
“别找了,祈少爷今晚当值,要入子夜才能回来。”
“当值?”
我不禁挑眉问到,看着南瑞一脸想抚额的样子估计她有得苦水倒了。
“。。。。这个月都是第十三次由将军拎着领子拎回来的。”果然,她放下风袍后一脸疲累地靠着柱子,“奴婢还想要大人再不回来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算了,由得他。”我拿起又一本折子,看着里面的朱砂想了一会儿说,“爹不想管是面子挂不住才把人丢过来,但他是我哥,我不能不管。”
“其实祈少爷也没惹多少麻烦。”南瑞觉得话说过了,连忙过来拉拉我的袖子,吃定了这一拉我肯定心软。
“我没觉得他麻烦。”我笑了,伸手摸摸她头上的髻,“对了,送你的钗怎么不戴?”
“奴婢。。。。。”
“不是说了么?在府里直说你我就行,跟以前在锦官城的时候一样。”
“。。。。。不,我不是故意不带。”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拉住我的手,两眼蓄满了泪水,“一见到那钗子我就会想起以前,我知道不该提,可又老是想,大人,。。。。。。。。。”
“别说了。”我伸手按住她的嘴,然后左右扯了扯,“我一走三个月才回来,你该笑。”
“。。。。我没哭。”南瑞把眼睛压进双臂里面,秋月下看着很是凄凉。
哭不难,那笑又有什么难?谁不是哭哭笑笑着一路就过来了?
苦又有什么?难也未必真的难过,只是这一路下来能得到多少的感悟,多少真心,那是再多的千金都买不来的。
可想不通,我那年送给南瑞一支头钗,本是好意,但现在却变成了一根定心针,每每一提起就让她难受不已。。。。不知为何她总是丢不掉那该丢的东西,可是人有不尽相同,我明白,也从来没逼过她。
选择把她放在身边是因为她机灵,懂事,一些我想做做不了的事情她能做,我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她能帮我说。
否则在那纷争紊乱的锦官府,我们没有对方都不能走出来,早已万劫不复。
不过这是今年入秋来第一次在府里过夜,我不想让她难受,她也不愿给我难堪,于是抬头又说了几句话就那么糊弄着过了。
然,不知不觉间,子夜已经渐入两人的眉梢,冷风一吹和薰香渐溢,我受不住地和衣倒去床上。
南瑞欠身,整理好了公文也关门回去。
也许是入蜀那几日太累,且又总是想到楚良那像血一样的眼神,翻来覆去间一直模模糊糊。直到某人砰地一声破窗而入,恶意闹出了很大的声音,我翻了一个身,不想搭理他。
“墨儿,不理我。”
那人垮下眉毛,撅嘴说话,七手八脚地缠在床上把人压得出不了气。
“好重!走开!”
一股金戈铁靴的味道,附着午夜城门上烧的木头灰传来,我叹口气,怎么这家伙就总是学不会收拾收拾好外面的烟气味?
“不嘛,你都不理我。”声音粗哑听着是个成年男子,出口的语气却只是一个幼童。不对,幼儿都没那么痴,若不清这其中缘由肯定会以为他是在装疯卖傻,取人注意。
“好好,你过来。”我转身伸出手让他把头埋进被子里,一边拍一边念叨,“乖乖,祈儿快睡快睡,虫子不咬咬。”
“什么咬咬?”他却爬起来趴在床上,“有咬咬?我要去抓咬咬!”
“没有咬咬!快睡觉!”
我抚额,。。。早知道就不说了,说一句错一句。
“不嘛!我要抓咬咬!!”说罢,那高个子在床上扭动了起来,一边叫一边跳,不把人闹起来不罢休。
“行行,你别闹了,我跟你去抓咬咬。”我只得叹气,再让他闹下去这梨木的床都得垮,“去吧去吧,把篓篓拿上,我们去院子里面抓咬咬。”
“咬咬!”一声兴奋地吼完,他搅着手指起身,一边抓来东西一边往荷包里塞,“这个要抓咬咬,这个要用。。。。。。。。。”
我看着后面真不知是想一脚踢上去还是好好抱上去,让他别闹别闹,好好回去睡一觉。
“停停停!那个不能抓咬咬。”见一些红本子都难逃他的魔爪,我赶紧过去把公文全掏出来,包括一些杂七杂八的瓷杯,盖子一类的东西,“乖,我们出去抓,房内抓不到咬咬。”
“。。。咬咬。”闻声,他偏着脑袋想,垂着眼睛就快哭了一样,“墨儿说抓不到咬咬,抓不到!!哇哇!抓不到!!!”
“大人!”不远处的南瑞和肖凌峰闻声都起来了,披着衣服揉着眼睛过来就看到已经把心玩儿野了收不回来的文祈和一直抚额叹气的我。
“大人,要不要帮忙?”南瑞叹了口气,过来一边摸了摸文祁的乱发一边帮他把眼泪鼻涕擦干净,“祁少爷乖乖,文墨儿累累了,要睡觉觉,明早再陪你去抓咬咬。”
“大人,”凌峰凑来,一边说一边比一个姿势,“要不要我把祁少爷带回去,让他先睡下。”
“你敢?”我瞪眼,这人本来就傻,你再一打岂不一辈子都没救了?!
“那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无奈地拿过地上的竹篓,“去后山陪他抓咬咬。”
“我也去,祁少爷闹起来有个照应。”南瑞推了一把凌峰,“你们白天累了,先去睡吧。”
“那怎么行,大人还没睡呢?”
那人是半个木头,南瑞话里有话他就怎么也听不出来。
“去!半刻钟不走出院子你明早别来见我。”
我横眉怒目地回头,看着放心不下的肖凌峰五步一回头地走远,这才转脸看着南瑞。那一张小巧灵动的脸上写满了怀春的女儿心思,。。唉,喜欢么,就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
“嘿嘿。”文祈趴在背上傻笑,口水快流了我一颈子。
“去!没你的事儿。”
我吓唬他一声,声音稍微大了点儿,神情稍微凶了点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也学会闭嘴了。
可那看着南瑞白细的脖颈又按捺不住地伸手搔弄。
我叹气,迟早得让这小子闭嘴,住手,绑在屋子里面好生调教一番,他才会不给我惹事。
这间想到南瑞同我讲那日日拎着文祁回府的将军,当时听着没什么,这一想果然还是非常劳烦人家,改日一定要登门道谢才行。
世人都知道我府上养了一个傻子,整天在城里东蹿西跳四处闹事,然后又总有人出来给他善后。
若出去问问,谁不知道文祁的大名?谁不知道文祁傻了十几年早就没救了?
不错,爹是早知道,他爱面子,我不怪。可到今,连肖凌峰也那么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逼着我要那么想一样。
可文祁也有思想,他不是一个真傻子。
他至少还认得我,就像无赖小儿一样,总有一天会长记性。再说,他也是我哥,若我都不能给他那点信心了,还有谁能帮他?
何况要没人管,他可能真活不下去。
就拿今夜来说,没有我,没有南瑞,那么晚了谁还陪他去抓咬咬?
谁还能由他那么闹,那么缠,那么搅得人不安宁,不心累?
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年,可我始终能记得爹用木棍把文祁赶出院子的那晚,是那一夜的雨,让他成了痴儿。
然后春去春又来,文祁从那时候起就再也不懂来的是春而不是夏了。
翌日,秋风有些冷。
被文祁闹了一个晚上,到破晓才能真正睡去,可不过两个时辰又得起身了。我按了按额头,睡眼朦胧地让人伺候穿戴整齐,不料拨开房门却见到楚良在门前站定,依然是那身白麻衣,梳洗了一下倒还算干净。
“起来了?”
清清喉咙上前,躲开垂下的藤条,心想是哪个家丁又懒得收拾院子了?
“大人。”
他转身,清俊的眉眼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个昨日虎吼的人,我一愣,随即带笑点头唤来他的一愣。
再仔细看去,那个子很高,身板子也不错,也许是练武的原因给人粗鲁不懂规矩的感觉。
我想,没关系,这些慢慢再教。
“我姓文,文墨。”
转身领他向花厅走去,路过园心的水池畔,看得出他见到中间几块跳石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往哪儿走。
“文,。。文大人。”
“不用那么拘礼,想叫文墨或者大人都行。”
“。。。那大人,。。我想问我爹的案子可有什么眉目了?”
“这要慢慢来,对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本想领他在院内随便逛逛,放松放松,可在还没过水池中的时候那人就上前截断去路,看他一脸焦急又实在是不忍心说这案子一时急不来的。
“不行,爹尸骨未寒,不能让他就那么留在。。留在那地方。”
“如果不细细理清其中条理的时候就马虎破案,岂不是更是对不起他?更没个交待。而且还会连累无辜,不是么?”我指了指路,让他好生看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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