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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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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从来没想过雨水原来可以像尖刀一般刺穿五脏六腑。
这是一座临海的城市,下起雨来格外凶猛。呆滞凝重的夜色已经被幕天席地的豪雨完全遮蔽。借着路灯晦暗的微光,能看到风在肆意地改变雨雾侵袭的方向。
被雨淋透的女孩踉踉跄跄地拐进一条小巷,她边往前走边频频回望,像一只刚刚从猎人枪口下逃生的鹿,惊魂未定。突然她被脚下的砖磕了一下,失去重心似地狠狠地倒在地上。密集的雨水砸在她身边,浅浅的水坑里瞬间被布了箭阵。
女孩扶着墙艰难地爬起来,又迅速弯下腰去一阵干呕。她不甘心地将手指伸进嘴里竭力想让自己吐出来,可是没有用。雨顺着一排屋檐向下倾注,浇在她的头上。她并不躲,反而侧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吞下那有些混浊的雨水,脸上蒙着一层凌迟般的痛苦。
然而猎人并没有走远。
巷口,女孩终于看到了马路。夜半的大雨街头,偶尔驶过的车像是只剩车灯,一闪,便再无踪迹。她捂着肚子任身体蜷成近乎直角地前行,一手举着手机哆哆嗦嗦地搜寻着谁的电话号码。感到有亮光经过的时候她努力抬起头看是不是有空的出租车,一再失望。漆黑长发凌乱地贴在这张煞白的脸上,她绛紫色的唇和放在耳边的手机一起颤抖。
“对不起,您拨叫的号码暂时没有应答,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
终于,马路对面停下一辆出租车,女孩眼里燃起一星亮光。她仍然拨着那通电话,并努力地向停车方向挪动身体。忽然不经意地一抬头,她看到路的那边站着一幢黑影。女孩整个人瞬间像被拔了电源,脸上凝结着无比恐惧的表情。
瓢泼大雨中,另一个方向,一辆汽车疾驰而来。
这场雨成了帮凶。
女孩横在马路中央,身下渗出的暗红色血液在雨水中迅速蔓延成一朵巨大的花,车灯映着花瓣闪着点点不安分的金光。
她紧握的手机被摔到很远。那幢黑影凑过去,捡起手机,熟练地拆下电池,拔出SIM卡,接着扔掉手机,任它葬身于陌生车轮下。那双手完成的一系列动作好似完美的谋杀。
周蜜之死(1)
周蜜之死(1)
瀛洲市中心医院的住院大楼矗立在雨夜里,像一座散发白色光芒的巨塔。
塔下走来一个穿雨衣的黑影,他不紧不慢地上台阶,步入医院大楼,进电梯。
电梯停在九楼,心外科。
他一路长驱直入,推开医生休息室的门,脱下那件被雨水冲得发亮的黑色雨衣,然后立在原地,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
这个人就是心外科的副主任,李肖一。
“李大夫,急诊!”门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
李肖一置若罔闻。他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他低下头,双手举过头顶,放平双臂,竭力往前伸展手掌心,攥紧拳头,又伸展手指尖,反复两下,之后深呼出一大口气。
淡然地做完指尖的伸展活动后,李肖一拿起挂在墙上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动作轻而洒脱。他看上去三十四五岁,清瘦,眼神里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护士长张晶迎过来要说什么,李肖一没有理会,径直朝着急救车的方向奔过去。
“……病人,女,24岁,半小时前因车祸被120送到的急诊,入院时昏迷,血压80/50,左侧呼吸音消失,叩诊湿音,超声显示病人心包内大量积液,心脏舒张受限……怀疑病人系外伤性心包填塞。”汇报病情的是年轻的大夫范朋。
李肖一没做声,把听诊器伸进病人凌乱的外衣内,专注地听诊。
“……在急诊做心包穿刺,成功引流出不凝血500毫升。”范朋接着汇报。
急救车边上挂着从病人体外接的一个袋子,殷红的血正顺着塑料管往袋里流。
“胸片!”李肖一伸手接过范朋递过来的X光片,他向前两步走到日光灯下,习惯性地仰起头对着灯光看。
范朋在他耳边煞有介事地介绍:“左侧第五、六根肋骨骨折,怀疑由肋骨断端刺伤心包引起的。”
李肖一看都不看范朋,把胸片塞给急诊室大夫,语气相当平静:“第七根也折了,范大夫。”
“第七根也断了?!不会吧……”范朋一脸的错愕,重新拿起那张X光片看了又看。
“上面有道细缝,一般大夫看不清,不过病人急性心包填塞诊断是成立的,不算太丢脸,范大夫。”
心外科所有人都了解李肖一说话的方式,不过当自己亲身体会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被针刺的不爽。范朋正尴尬地不知该怎么接话,李肖一适时地被正在整理病人头部的张晶召唤过去。
“怎么了?”李肖一最受不了护士长这种动辄大呼小叫的习惯。
张晶把一直卧在急救床上的病人扳正,拨了拨病人的头发,露出她的脸,那张刚才还在雨里挣扎的苍白的脸:“是周蜜。”
李肖一顿时怔在那里。
半晌,他回过神来,拉了拉周蜜的衣服,试图遮住她身体###在外面的部分。
“……通知手术室,急诊开胸探查,备2000血,600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仅仅是一个医生镇定的命令。
周蜜之死(2)
李肖一推着急救车往过道一边去,护士长张晶紧紧跟在后面。
进行术前准备的手术室像是兵荒马乱的战场。
躺在手术床上的周蜜嘴里插着管,虚弱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好用尽全力睁开眼,想辨清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她只能看到一条条匆忙来回的白影子。
已做好麻醉准备的护士转过身来,周蜜看见那###粗壮的麻醉针筒,突然回光返照似地坐起来,眼神一如刚才遭遇车祸时那般恐惧孤绝。
她扯着身后张晶的衣袖,单薄如纸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这,是哪儿?”
张晶莫名其妙:“这咱们医院啊。你被车撞了,得给你做手术。”
一阵恶心涌上来,周蜜抖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摇着头往床头缩:“不,……我不要,不要。”
“别怕,你好好躺下,今天是李大夫夜班,他马上就过来给你手术。”
周蜜微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让她的反抗有一丝一毫的成效。她只是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住带着助手林嘉一起走进来的李肖一,看他越走越近。
麻醉师在一边骂骂咧咧,嫌拿针筒的护士动作慢得像刚从护校出来的新人。
李肖一皱了皱眉头,凑到周蜜身边,扶着她的背:“周蜜,还认得我是谁么?”
“不要,我不要手术,不要在这儿做手术,不在这儿……”周蜜的情绪渐渐又激动起来,她像是有话要说,却除了“不”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林嘉和张晶在一旁,同样看得满脸疑惑。
“还站着丢人?赶紧给她麻了。”李肖一强行将周蜜按倒躺下。护士递过来氧气罩,他二话不说,拖过来一下子就盖在周蜜表情扭曲的脸上。
周蜜死死地盯着李肖一,神情极度恐慌。她想挣扎着说些什么,手却被李肖一紧紧地摁住。护士手忙脚乱地过来一针扎在她###的胳膊上发蓝的血管里。
李肖一面无表情地看着针筒里的液体缓缓地注入周蜜的身体。
周蜜的眼神涣散了。
李肖一轻轻地松开那只一直摁着她的手。
手术后的周蜜安静地躺在ICU(重症监护室)里,在氧气罩下沉沉地呼吸。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走进一个穿雨靴的白大褂。
晨光从窗边漏进手术室外的走廊,落下梧桐枝桠的暗淡影子。
护士长张晶一路跌跌撞撞地疾跑,碰到住院医生范朋和护士推着一辆蒙着白单的手术车从手术室走出来,刹车般停住了。张晶怯怯地伸手揭开白床单的一角,周蜜那张已经发紫的脸露出来。她的双眼圆睁着,惊恐还在。张晶努力作镇定状意欲合上她的眼皮,手过之处,却惊讶地看到它们依然张着。身为护士长,张晶见多死人,可在这个清晨,这个死不瞑目的女子却让她感到从脚底弥漫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范朋推着周蜜的尸体离开。长长的走廊顿时寂无一人。
张晶四处找寻着李肖一大夫的踪迹。她走过男更衣室门前,无意朝里望了一眼,这一望让张晶刚刚稳定的情绪又一次面临失控的危机:更衣室的最里端,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呈十字形站着,他的头高高仰着向上,竟有如受难的耶稣。
周蜜之死(3)
“……李大夫。”她张口结舌,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十字形缓缓转过身,张晶看到李肖一那张脸,她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一刻李肖一的脸。他的脸如秦俑般仿似已被黄土覆盖千年,眼角却分明有泪。
天边滚过一声闷雷。
周蜜之死(2)
许曼走下出租车,瀛洲市中心医院矗立在她面前。
一个月前,许曼失去了她的亲妹妹。周蜜在世的时候,由于早年父母离异,她们的青春期都没有在一起度过,所以两人并不是那种连体婴般的亲密姐妹。可当周蜜走了,有天清晨许曼从梦中醒来,起身在客厅绕了一圈,回到卧室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一只鸽子飞过挤满灰云的阴霾天空,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一半。
现在她挂了电话打开车门,瞬间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要在海边应允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提出的交易。对,因为疑惑。一个医药代表偏偏死在她做代理的医院,死得那么蹊跷突然,这怎么会是一起单纯偶然的医疗事故?许曼坚信这是一场设计高明的蓄意谋杀。答案藏在这栋看似庄严不可侵犯的白色建筑里,她要自己去解疑。
彼时顾明道在检查室里小心翼翼地将带有自己体温的听诊器听筒轻轻塞进一个女孩的上衣里。女孩下意识地脸一红,正要别过头去,却看到顾明道弯起嘴角冲自己温暖地一笑。他微笑时眼中的谦和与坦诚让女孩顿时产生一种安全感。顾明道就是这样让人放心的医生。
他全神贯注地听着,突然眼神一闪,很满足地,像是捕获了一个狡猾的敌人。
“好了,小虹,你可以起来了。”顾明道边收起听诊器边站起身来。他有一米八三,看上去却比一米八三还要高。
一直守在小虹身边的中年男人###不住问:“顾大夫,……孩子有病没病?”
“做个超声吧。”
“还做超声?”男人有点没想到,“顾大夫,我是听说你听诊很厉害,不用做检查就能查出毛病才找你的,怎么你也要做超声?”
顾明道拿着检查单,抽出夹在垫板上的笔:“大夫是人,不是神。”
男人凑过去:“……我孩子都做了三次超声了,你们医生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做检查?!”
“不做检查,我没法确诊。”
“做了检查你们不也没法确诊吗?!”男人从皱巴巴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超声结果单据,举在顾明道眼前晃了又晃,“第一医院两张,省医院一张,这张是你们医院的,昨天那个医生才开的……超声,都做了四次了,还他妈做什么超声!”
顾明道低头认真填着检查单:“那些都是普通的体表超声。你女儿这病,需要做个食道超声——普通超声可能查不出来,得做个食道超声,不一样的。”
“不一样,都说不一样,收的钱一样比一样贵,可我女儿什么病还是查不出来!这都半年了,一会儿说心脏有问题,一会儿又说肺不好……你们骗点钱就得了,超声来超声去,除了会开检查单你们还会干什么!这他妈什么医院?简直像个屠宰场!” 。 想看书来
周蜜之死(4)
男人说到气急败坏,一把揪住女儿的胳膊就要夺门而去。范朋刚进来,听到他大声大气的叫骂,年轻气盛地作势要与他理论,却被顾明道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顾明道放下笔,抬头看着那男人,轻轻开口:“你是她亲爹吗?”
“你这医生怎么说话的?”男人更加生气。
“你女儿需要马上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这话像是在一杯温水里丢进了泡腾片。
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一只脚即将踏出检查室门。
他身后缓缓响起顾明道干巴巴的声音:“病人于胸骨左缘第二肋间听到二级收缩期喷射性杂音,P2亢进,S2固定性分裂,怀疑是上腔型房缺……”
“什么房缺?”男人退后一步打断他的话。
“心脏病的一种,”顾明道看着躲在男人身后怯怯的小虹,口气很认真,“上腔型房缺,这种房缺太特殊,跟上腔静脉开口很近,没有经验的超声大夫往往发现不了,所以以前的接诊大夫才会漏诊。但以上这些,只是我听诊的判断,还需要一个食道超声来佐证。”
男人立在原地沉默。
顾明道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这个可怜的父亲的肩,把检查单塞到他手里。
许曼推开心外科的玻璃门,扑面而来一阵混杂着消毒水味的繁忙。
就在刚才,通向九楼的医院电梯里,她和她的目标狭路相逢。过分拥挤的密闭空间里,那个古怪的男人李肖一,就正对着陌生的许曼,带着挑衅的意味,几乎要贴到她的脸。她因此不得不降低呼吸的频率。许曼脑海中闪过挂在医院一楼大厅里那张李肖一的半身照。相机的镜头是会撒谎的。他分明不是照片里那个呆板拘谨的心外科副主任李大夫,而是一只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狡黠的兽。
正这样想着,她路过ICU,李肖一在里面拿着除颤仪为病人做着电击,不时看一下墙上的监护仪。相对于他丝毫不显慌乱的忙碌,住院医生林嘉站在病床边有些手足无措。
“320焦,打。”病人恢复了心跳。
忽然护士值班台那边传来一阵歌声,属于少年的合唱,还有口琴伴奏。许曼循声望去,看到大概十来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穿着一色的校服,高高低低地凑成两排,表情庄严神圣地唱着不知名的赞歌。他们都是班主任兼指挥的付老师拿着音乐课成绩册一个一个挑出来的学生,来之前匆忙练习了两天,完全是为了配合付老师感谢副院长兼心外科主任张步高大夫对他的救命之恩。一个胖男孩不小心破了音,身边另一个梳着小辫、貌似班干部的矮个女孩狠狠地给了他一肘。许曼摇摇头,无声地笑了。
在孩子们生硬却真诚的歌声中,张步高登场。他起先还有点意外,不过迅速调整了姿态,高昂着头像领导检阅一样来到队伍中间。一曲唱罢,一旁面面相觑的医生护士还正在考虑要不要融入这种尴尬的气氛,看到张步高带头拍手,只得和围观的病人们一同鼓起掌来。
周蜜之死(5)
寒暄送走了合唱队,张步高听到有人在身后问:“是张大夫吧?我是许曼。”
他转身:“……许大夫?你在电话里可没说你这么漂亮啊!”
小虹父亲乖乖地拿着检查单走了。
范朋坐在检查室里还在喃喃地抱怨:“现在病人什么素质……”
未想顾明道顶回一句:“病人需要什么素质?!做了那么多次检查,什么毛病也没瞧出来,再让他做检查,能不急吗?”
范朋自讨没趣,脑子一转打算换个话题。其实在他心里,顾明道就是偶像,每当站在偶像面前,感受到他头顶的光芒,就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不过范朋同时也相信自己有天会在尘埃里开出花朵,所以顾明道才愿意凡事多点拨一下这个年轻人。像今天这样的罕见病例,因为位置太特殊,所以普通超声根本就显示不出来的上腔房缺,顾明道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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