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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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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坊听着就干了,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你就算上窑子也要花些钱的,结果你白白得了一个大姑娘,没花钱也就算了,反过来还要讹人家的钱,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啊?
  姑娘的爹想着赔钱就赔钱,反正自己是平头老百姓,惹不起裴家,再说,裴侍郎肯放他家姑娘回来,他已经很感激了,于是就砸锅卖铁的凑了三两半的银子,原来想着就这样息事宁人算了,可是不知道那个裴侍郎是不是猪肉蒙了心,竟然还追着姑娘家赔他彩礼钱。谁都知道,这姑娘是他抢的,根本就没花彩礼钱,所以那姑娘的老爹一个气不过,和裴家的家丁冲突了起来,被打了,后半夜,他连气带病的,就死了,那个姑娘给她爹盖好了被子,死后就上吊了。
  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居然没人敢管,顺天府认怂了。那个御使言官正好就住那条街上,他一听,就不干了,连夜写好了折子,第二天就递进内阁。内阁把它转进司礼监,李芳不管,又给内阁的杜皬打了回去,杜皬就把这个折子给了皇后。
  皇后也不说什么,当下召写奏折的御使进宫,没说什么,只不过是赞了他几句‘刚直不阿’,又赏了一口清茶喝,谁想到,御使一出正阳门,就被埋伏在两旁的刀斧手给剁了。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大郑朝廷似乎还没有擅杀言官的前例。
  百官对裴皇后这个女人的执政能力就更不以为然了。
  说到底,她就是一个无知的妇人。她想要做女皇,除非太阳这辈子就缩在地底下,再也别挪窝了。
  自从文湛把外面据说来探望的三殿下给轰走了,他就一直靠在床榻上,然我枕着他的胸膛,我困的时候迷糊一会儿,不困的时候,就这么呆着。文湛拿起来我的左手,似乎无意识的揉着,好像要把我那根短命的命线给揉平了。
  我被揉的有些疼,晃了晃手腕,他低下头,在我腮边亲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别揉了,给我弄点吃的。”
  他低低的笑。
  从那边的银铜里拿出一直用碎冰镇着的银耳汤,用勺子喂我喝。
  他忽然又笑了一下,“我以为你醒过来会骂我。”
  “早没力气了。不过我挺后悔的……”半句后,我又吞了一口银耳汤。
  “后悔什么?没有听我的话?”
  “不是。”我摇头,示意吃饱了,我闭上眼睛,没有说完。
  等了一会儿,他又捏我,又问,“后悔什么?”
  “后悔……”我想了想,居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我当年干嘛要到毓正宫读书?”
  他,“……”
  我,“干嘛要遇到你?”
  叮……是瓷勺子碰到瓷碗的声音。
  他没有说完,似乎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条河。
  忽然,砰的一声,把他手中的碗给瓦卒了。
  大门外,传来哗啦哗啦落锁的声音,文湛起身,他先用被子把我包起来,然后才满不在乎在一地的碎衣服中挑挑拣拣,拿起来早已经皱成一团纸的衣袍,自己给自己披上了。
  大门缓缓被推开,皇后来了,她的伸手居然还有杜贵妃,杜皬,他儿子杜元泽,剩下的,就是一身簇新亲王装束的老三羽澜。
  裴皇后在门外,似乎感觉到大殿内的污秽,而不愿意进来。
  她轻说一句,“太子,嘉王来请了好几遍了,你好难请。”
  文湛仅仅是把衣袍裹好,墨泼一般的长发从衣服中翻出来,他拿着一个茶杯子,喝水润了嘴唇,有些怠慢的问,“母后来了,何事?”
  裴皇后见他根本就没动,一动气,“要是你不想死在那个杂种身上,就出来。”
  文湛把茶杯放好,走到门口,恭敬的对着皇后施礼,然后又冲着皇后身后的那些人也点了头,似乎众人觉得原本那个知进退的太子又回来了,没想到,他抬起来手指,点着皇后身后的杜贵妃,杜皬,杜元泽,还有老三羽澜说,“卫共姬、易牙、开方、竖刁。”
  文湛说的这四个人全都是引起齐桓公内乱的罪魁祸首。
  一个后宫的宠妾,一个厨子,一个宠臣,一个太监。
  这个四个倒霉玩意儿,合伙把齐桓公给困宫里了,又不敢杀了他,就在齐王宫外围了一层墙面,不让人进出,所以他们就把老头儿活活的给饿死了。姜小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霸业就此玩完。
  太子这话分明就是把眼前这几个人比作那四个倒霉玩意儿了,这个时候就看出杜家人的涵养了,不动声色,还真忍的住。
  这个时候杜皬被他儿子搀着,颤巍巍的过来说,“老臣自知道愧对太子殿下的期望,辅政多年,于江山社稷无尺寸之功,本应该致仕回乡,读书耕田。可是如今皇上昏迷,太子大位不稳,微臣实在放心不下。还请殿下不以臣卑鄙,消除芥蒂,国事为重。”
  文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阁老有什么事,请直说。”
  杜皬却不说话了。
  裴皇后的声音,“你父皇处于弥留,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不然内乱不穷。杜阁老的意思也是百官的意思。文湛,你可以奉皇上为太皇,而你,择日登基吧。”
  听听他们的意思,像是我爹已经死了,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就不顾我爹的生死。他们就好像是一群强盗,现在已经开始商量着坐地分赃了。
  我以为文湛会欣然同意,可是他却冷笑一声才说,“你知道我最看不上易牙、开方、竖刁什么吗?弑君就是弑君,无论饿死君主还是用刀枪毒药,都是弑君。可是他们卑劣的地方就在于,有胆子做,没有胆子认。怎么,你们做的孽,让我来负罪吗?”
  杜皬想必知道今天有这样的责难,他这只大闸蟹皮厚腿多,心思又深,他忍的下来,所以他不说话。裴后不一样,今天她来,想必是志在必得,因为她本人已经控制不住朝局了,又不甘心把嗣皇帝的大位拱手让人。我想着这个婆娘打定了主意想要文湛登基,她垂帘。
  裴皇后只说了一句,“文湛,母后能为你的,肯为你做的,都做了。朝廷上,禁宫中,肯奉你为主的大臣们,娘也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去还是不去?”
  太子一笑,“还是母后了解儿子。去,怎么可能不去?儿子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

  184

  他们见心愿达成,心满意足,也不流连。
  太子说要梳洗更衣,所以晚一些去,他们就走了。文湛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硬生生的转过来,我一直觉得他和皇后之间有一根细但是牢固的丝,也被文湛自己生生的扯断了,我看着他,心底那股酸涩的气息又翻涌了上来,有些呛。
  他们这是在辱没文湛,别说裴后不配坐在玉座珠帘之后,就连那个杜老头都不配再屹立于内阁中了。文湛值得选用更好的臣子去开创自己的不世功勋。
  我从床上坐起来,而他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他的手放在我的腿上,我极慢的,抓了他的手,这才知道,他的手是热的,像一团火。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想这么抓着他的手,我低着头,他却凑了过来,仰起头想要亲我,却被我躲开了。
  “你对我就是这样吝啬。”他冷笑,“一见我伤心了、难过了,就过来施舍一些不值钱的安慰,顶多就是拉拉手什么的,可是却连一根货真价实的肉骨头都不给我。我要是你的狗,早被你饿死了。”
  我,“……”
  他又说,“呵,我忘了,从小到大,你似乎从未养过狗。”
  他的话刻薄到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心口上戳来戳去。他见我还没被他戳死,又加了一句,“想来是养不活。”
  我只是觉得心酸,那股酸呛从心流出来,涌到四肢百骸,难过的很。
  文湛揭过这个茬,他站起来,却问我,“还能下地吗?”他说着,就来搬我的脚。双脚一落地,顿时觉得刀割的一样。
  他叹口气,“原本想着能歇个几日,谁想到他们今天就来了……这是我的错,昨天弄的狠了些,不过今天进宫,你也得去。这个时候跟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他冲着殿外拍了一下手,既然殿门开了,一直在外面的柳丛容带着人进来,我和文湛都需要沐浴更衣,换上全套朝服。
  我筋骨松麻,费了好久,才穿戴整齐到了正殿,文湛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就是脸色不好,面沉的跟死水一样,只是眼睛很亮,像战场上的烽火。
  他的打扮却和平常一样,甚至连朝服都不是新做的,头上的平天冠也没有装上珍珠的流苏。我就更省事了,头发就用玉环圈住,不散就好。
  他看到我,收起来那副表情,淡淡的笑着,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走过来,用手掌撑住我的后腰,低头问,“行吗?用不用我抱你?”
  我摇头。
  他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攥住我的手,我用力向回抽,也抽不动。
  我,“你别这么任性,咱们这是去大正宫正殿,不是回你的东宫。让别人看到咱们这样,你这个嗣皇帝还当不当?”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你指望是谁?老三吗?我到希望他能站出来,英雄一回。可其实呐,他就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辈子就别指望他能撑起来什么,好事如此,坏事也一样。”
  我不能和他再纠缠。
  从今早皇后她们过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现在这个关口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十万火急,晚一会儿,不知道出什么大事。文湛见我不再说话,扯着我就出了小行宫。
  今天他的阵势也够可以的。
  靠近他轿子左右的护卫不少于一千人,轿子左右是骑着黑色匈奴马,背着黄金羽翎箭,马鞍配着黄金马镫的东宫十八禁卫,就这么着,浩浩荡荡的走到大正宫。
  大正门这边倒是剑影重重,人们都屏气凝神,肃立着,就是大正宫正殿,朱墙黑瓦之内,金砖玉阶之上,那群大臣们似乎正在哭,还哭的此起彼伏,好像一群人拿着刀剑闯入了鸡鸭窝。
  一个老御使哭的鼻涕眼泪都抹在脸上了,“天啊,这是要亡我大郑江山啊!列祖列宗创下的基业,就这么毁在奸佞小人手中啦!深宫妾妇、宠臣外戚,你们哪一个能治国安邦,哪一个能威震天下,你们……”
  “反啦!反啦!”信任的礼部侍郎裴榕(就是抢了姑娘,反过来让人家陪彩礼钱,逼着姑娘爷俩上吊的那个裴侍郎)扯着脖子大嚷,“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拉出去,杖责一百大板!打死了算!”
  我向里看了看,皇后坐在御座边的小金边雕凤木椅上,高耸的御座下左边摆着一个绣墩,杜皬颤微微的坐着,他后面站着他儿子杜元泽。老三羽澜站在右边最靠近御座的位置,就这么双手捧着笏板,不言不语的看着。
  太子见这个情景,只是刚走进正殿,没有再向前走。
  他拉着我,站在巨大的楠木柱之后,看着这一切。
  然后就听见外面刀剑出鞘的声音,大殿周围是闷雷一般的踩踏声,裴檀带着大队近卫军把这里团团围住,大殿中陡然安静了下来,像是疯乱的人群立马死绝了一般。
  裴檀前来对太子行礼,文湛几若不见的点了点头,裴檀这才带着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裴榕裴侍郎见裴檀来了,他先是哈哈大笑,手指着那个老御使大骂,“老杂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我看你们家还有谁来给你收尸?”
  那个老御使面如死灰,全身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瘫了下去。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咬住嘴唇,仰着面,老泪纵横流淌,很像西北宁州的雨水季节的黄土高坡。
  裴侍郎笑吟吟的迎上来,冲着裴檀说,“老十七,你亲自带兵来了?”
  他们裴氏是大家族,兄弟多,分支多,一大家子论排行。据说不知道族里面怎么排的,裴檀在他们这辈的兄弟中排行十七,所以别的房头的比他年岁大的,或者在他面前托大的,在他面前都称呼他为‘老十七’,显得很亲切,同时又能显示一下裴氏的泼天的权势。
  裴侍郎,“正好,给我杀了他,明天我请你喝酒。”
  裴檀慢慢抽出长剑。
  那口剑是宝器,出鞘就是要见血的。可是当庭弑杀御使违背大郑祖制,我爹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太子也知道这规矩。我不知道皇后知不知道,反正这大殿上,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家国天下还像个什么样子?
  我一着急,就嚷了一句,“不能杀人!”
  文湛攥着我的手腕子,差点给我拧断了。
  可惜晚了。
  那边,裴檀手起剑落,一颗人头落地。裴榕的脑袋像球一样骨碌骨碌滚了出去,他的身子还站着,哆嗦了两下,喷出一脖子浓稠的血汁,以一个狗啃屎的姿态,向前扑倒。
  那个哭泣的老御使顿时憋回去了眼泪,似乎不相信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而是裴榕?他傻愣愣的看着这边,呆呆的说了一句,“杀人……了?”
  杜皬一惊,从绣墩上蹦了起来。
  皇后一怒,手又拍在御案上,翡翠镯子立马就碎了。
  裴后大呵,“裴檀,你反了不成?”
  裴檀不说话,他从容的收回利剑,直挺挺的跪在御座下,“臣,不敢。”
  此时,大正宫正殿数十道雕花大木门被近卫军砰砰砰砰,连环着的,像牢笼一样死死的扣上。
  哇!——
  啊啊啊啊!!——
  大殿中好像被捅掉的马蜂窝,一群大臣们像无头苍蝇一帮到处乱撞,可任由他们再折腾,这里的大门就好像铜墙铁壁一般,粉丝不动。
  这就是一个封死的坟。
  现在谁也别想出去。
  众人心头都浮现了恐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种恐惧是没有尽头的,他像决口的黄河一般,以不可抵挡的势头在大殿内迅速漫延。平日里那些威风八面的大臣们,此时像一个一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姑娘,颤抖、沮丧,有的人已经开始哭,哭晕过去,哭的东倒西歪的大有人在。
  皇后刚想发作,可是似乎想到了,外面的人都是裴檀带来的,她逼着自己换上平静的面皮问裴檀,“小十七,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主。”
  裴檀依然跪着说,“皇后,这里是朝堂,没有皇后娘娘的侄子。”
  皇后,“好,既然如此,那么裴檀,你想做什么?”
  裴檀恭恭敬敬的叩了头,才沉声说,“微臣裴檀,恭迎圣驾。”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比锵锵金石,轰轰雷鼓更加使人振聋发聩!
  什么?
  他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皇后一惊,站了起来,她头上的黄金攒丝珠凤的流苏在噼里啪啦做响。她惊怒,“裴……裴檀,你胡说什么?陛下已经……”
  “朕已经如何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不啻于百年大旱惊炸的一声巨雷!
  众人看向御座。
  我爹黑袍素衣从殿后缓步走出来,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是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李芳。李芳手中捧着皇帝的白貂坎肩,丰厚的皮毛让它看起来就像依然活着的生灵。
  群臣一阵哗然。
  我受到了惊吓,下巴差点直接掉到地上。
  我无意识的问文湛,“你……你怎么知道父皇没事?”
  他不答,只是轻微摇头。
  我,“是你,是你和父皇布了个局?”
  他,“嘘……安静些,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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