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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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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此楼蕴涵的机关闸门、奇门盾甲不胜枚举,非楼中人不得接近。当然,如果你觉得武功尚且算是高明,可以小试一下也无妨,但结果绝难有二。不过也不必担心会性命不保,因为“倾风楼”从不滥杀无辜,最多也就略施薄惩而已。
  据说,此楼聚集了江湖上最顶尖的二十四名杀手,名号也冠了楼名,叫“倾风二十四杀”。
  这二十四名杀手分布极广,并不常在楼中。机关、制毒、用药、暗杀、追踪、刺探等等各有所长,各有所通。而最难得的是,这二十四人彼此交好,伤一则其余二十三名便奋勇而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一条环环相扣的绳索,缺一不可。
  更有意思的是,这二十四人的名字也极其易记,便是常人口中的“二十四节气”,分别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只有区区立春、谷雨、白露和冬至四位。立春在江湖上名声尤其响亮,因其一手枯木回春的医术,加上其貌美如花,人淡如菊,倒是不少名门子弟心中的憧憬。而谷雨和白露二位则形影不离,谷雨文冠群儒,白露武艺超众,二人一文一武以“倾风楼”名义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口碑甚好。至於这最後一位冬至,却让人闻名丧胆,鬼魅的身手加上数之不尽的暗器叫人一旦被此人盯上真是防不胜防。
  但值得称赞的是,如此人物竟从未有一人死在他手上,只是听从楼中吩咐,将楼主所需之物所求之人一一囊括了来,对於人命,真真是尊重有加。
  只是这样一来,却让江湖上的江湖人更对“倾风楼”百般猜测,二十四人中仅仅出楼四名便已名扬天下,若二十四人尽皆现身,又该是个什麽样的光景?
  而能驾御其上的那两位楼主又是何真面目?
  据说,“倾风楼”原来不叫“倾风楼”,二十二年前,两位楼主出世後便改成了“倾风”。但明明只过去了二十多年,江湖人却早已将往昔的名字抛到了脑後,隐约只记得那稀奇古怪的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楼随人改。
  想来,如今这楼中两位俊杰,也不过二十出头,却能接下这麽庞大的一座楼,且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恍然间,“倾风楼”已在江湖黑白二道无人敢欺、无派能敌。
  据说,其中一位楼主长年在外,并不居住於楼中,只是由於他不入江湖,所以江湖人对他知之甚少,只知道楼中人皆称他“弋楼主”,另一位楼主则唤他“倾文”。於是这麽一推,大概能断定此人名叫弋倾文。
  而剩下的那位,却真是江湖上的一个神话,一个传说。
  他年华二十有三,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然而每每说到这里,便会有人摇头,然後大叹此人又岂是这区区八字能够形容的。
  据说,三年前他曾受当时武林盟主之邀,参加了其隐退的盛宴,又参与了紧接其後的武林大会,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直到狠久狠久的以後,都仍会有人感叹那一日,那人是如何乘风踏来又乘风归去的潇洒。
  而那张脸、竟是美到了让众多高手都忍不住屏下了气息,生怕轻轻一记呼吸都能吹散了那宛如置身於梦中才能一见的清淡笑颜。
  据说,那一日,因拗不过前任盟主与新任盟主的再三相约,无奈中才以切磋的名义与两位盟主稍稍比试了一下。
  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只二十七招,已令前任盟主抱拳,只十四招,便让新任盟主弃剑。人人皆呆楞在场,当缓过神才心道:此人若有心争这盟主之位,他若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而最最可怕的却是,当前任盟主拉其入席然後赞其为“天下第一”时,此人竟轻轻摇头,道:
  “晚辈不才,岂敢担这‘天下第一’之名,若比之倾文,他才真是当世无双。”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能让如此这般的人物赞其当世无双,他口中的倾文究竟要到何等地步?
  於是那一日,他带来了一个传说,又留下了一个悬念。
  是的,他不是别人,他就是“倾风楼”另一位楼主。
  那位风华绝代、天下第一的风楼主,风析。
  **********
  此时正值暮日时分,稍嫌清冷了些的夕阳洒在来人身上。
  他一身白衣雪般洁净,只是怀中抱著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血迹沾在了他的前襟然後就这样笔直的流淌到了下摆,竟让这一身白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脸色不太好,有一股隐忍的怒气聚在了眉间,生生将其清贵雅致的容颜冷凝了好几分。
  只见他一个提气,纵身翻过了楼中层层回廊,而楼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对这一抹忽然而至的白影见怪不怪,只是偶尔有几个人抬头看去,却微露惊讶的神色。
  他们似乎从来没想过,那血可能会是他们的风楼主所流,可见在他们心中,他们的风楼主已然强到了不可能会受伤的地步。
  而之所以会有如此惊讶,并非说“倾风楼”见不惯血腥,相反而是太见惯了,而且见怪不怪。
  “倾风楼”人人身藏绝技,人人都心生了七个窍,不然怎能让“倾风楼”瞬时在江湖上扎根且声名远扬。
  有时候,名声的背後往往需要数之不尽的钱财与不可小看的手腕。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向来反感血色的风楼主竟会甘愿让鲜血染了这一身,真真是有些好奇而已。
  几个起落间,风析已抱著人来到“倾风楼”最里边的“吟风阁”。随手一记掌风瞬间挥开了四扇阁门,便有一人迎了出来。细看之下,这人最多不过二十,生的容貌端正、面目清白。
  他微低头,轻声道:“风讯已收。”
  “风讯”乃“倾风楼”楼中人专用传递信息或紧急召唤之物,共七七四十九种分别传唤楼中二十四杀、九天九部以及三堂四会。“风讯”犹如烟花,却不会转瞬即逝,反而能随风飘散,千里留芳。
  江湖有闻:“上有风讯,下有风楼。此讯一出,楼人尽收。”
  风析颔首,径直朝里阁走去,将怀中的人小心的放到塌上,流光似的眼眸待他静心诊脉过後,微微黯淡。
  “立秋。”
  原来此人就是二十四杀中的立秋。
  “属下在。”他一拱手,静待吩咐。
  “这刀,你说该拔还是不该拔?”
  立秋闻言走近了几步,仔细瞧了那人胸口上处的那柄刀,不禁也皱下了眉。
  “依属下之见,这刀此时不拔尚不致命,若护住心脉,即可保他两日不死。只是这拔刀……”立秋沈吟片刻,摇头道:“并非不能拔,而是此人毫无内力,又伤在琵琶骨,稍一错手就能伤及他心口四处大穴、筋脉尽伤……到时,勿说伤及心脉而死,光是这血的流失怕就难以撑过。”
  说完,他抬眼看向沈默不语的风析,片刻後才道:“不知是否要召唤立春?”
  “不了……”
  风析起身眼看向窗外,楼外的隐隐喧哗与繁闹反而让他心静不少。
  “立春医术还不及你,将她召回於事无补。”这话说的虽淡却吓人不已。名动江湖的妙手回春医术居然还不敌眼下的这位少年,倒不禁让人琢磨起这立秋的医术会是如何深不可测。
  风析手扶在窗框,低头望著楼下忙碌的人影,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平静的笑意。
  这样忙碌却安稳的日子都是只有在历尽劫难後,方才懂得珍惜的……不知为何,此刻的风析心里竟泛出一丝难过。
  倾文啊倾文……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时候?
  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时候才肯罢手?
  你是真的要到一切都再难挽回了,你才晓得情之一字、难得可贵麽……
  他轻叹一声,似乎不愿去想那人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只挥了挥衣袖,对一直站在身後的立秋下了一道命令。
  “立刻传招芒种和霜降,要他们一日之内必须赶到。”
  立秋听闻,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惊讶,“召唤芒种和霜降?莫非是要……”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见风析摆了摆手,於是不再多言。
  “属下告退。” 
  “恩。”
  扶在窗框上的手稍稍紧了紧後又放开,直到立秋离开狠久之後风析才转身回到塌前,仔细端详起此人不同的衣著还有打扮。
  正起手想要去擦他脸上的血迹,才发现自己竟然毫无所觉的已被人盯了半晌。
  於是风析收了手,对上那双明亮却异常坚毅的眸子。
  两人都怔怔的凝视了对方片刻,忽然同时开口:
  “你……是谁……”
  “你是谁?”


☆、二.2

           二.2 施文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风析
  同样的三个字,从两人口中道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施文然醒来时,只模糊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坐在自己面前,那人胸前有大片鲜红的痕迹,这让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
  视线四下审视,美轮美奂的古朴装饰,雕花的红木家具,仿佛置身於另一个世界。施文然疲惫地将眼神收回,等终於看清容貌後,却不是惊叹而是疑惑。
  他还想得起之前和楼挽风遭遇的一切,他明明清楚记得是紧紧扣住小挽的手的,也听见小挽在自己耳边那一声声的呼喊,只是剧烈的冲击和伤痛让他神魂分离,空余焦急却睁不开眼。
  但他知道小挽是在身边的。
  可是现在他看到却是个与小挽全然不同的人。
  不仅长相不同,甚至连身上的衣服,神情的韵味都不同。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是和他们一个世界的。
  两人的异口同声,风析似乎有些意外。仔细看了一会儿,终於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叫什麽名字?”
  他的声音温柔平和,让浑身无力的施文然听著竟觉得连胸口一阵阵的抽痛都淡去了不少。  
  “我叫施文然……”施文然想,名字应该没什麽不可告人的。
  刚才一阵对视中,施文然知道这个人对他没有敌意,何况真要有什麽,自己现在这一身的伤,要有心害他,自己早死了。
  “纹染……”风析喃喃低语,脸上略过一抹不可思议。
  上苍何其任性啊,不仅容貌这般相似,连名字都……他无奈闭眼,再睁开时已没了先前的惆怅,多了份犀利。
  他朝施文然伸出手,问道:“怎麽写?”、
  施文然楞了楞,便抬起左手,有点吃力地在他手掌笔划了起来。
  风析静静看著掌中空无的字,即使无形却像刻在了脑中般,无比清晰。
  “乐善好施的施、温文而雅的文、顺其自然的然麽……”
  施文然停下手,对听见的东西感到有点无力。
  “你、还是第一个,去解释这个名字的人。”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能给人理解成这样,四个字四个字的……略略一听还真是文雅得过了。
  “是吗?”风析挑眉,微微含笑。
  “恩……”施文然被那醉人的笑容感染了,不禁也扯扯嘴角,只是胸口的伤让他疼得直皱眉。
  风析收起了笑,“尽量不要有情绪上的起伏,刀在胸口,牵扯下容易伤及经脉。”
  “经脉?”
  “你不知道麽?”风析不可思议,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没有内力,想必确实不懂这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了。思及此,他想起了那张儒雅秀气的俊容,於是看著施文然,渐渐走了神。
  施文然被他瞧得无奈,便问道:“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风析闻言,眼中的神色忽然暗了一暗。
  即使声音不同,可是曾朝夕相处下的面目仍然记忆犹心,於是接踵而来的回忆都让风析伤心不已。
  他伸出手去做方才就想做而没做的事,袖口一点点去擦施文然脸上的血迹,奈何那血迹干涸凝结在了脸上,风析竟擦出了阵阵心疼,连声音都显出了一丝不稳。
  “我叫风析。”
  礼尚往来,施文然也摊开了掌心,无言的看向风析。
  风析了然一笑,伸指一笔一画地在上面写著,待写完後,只听施文然轻轻呢喃道:“风、析……”
  他注意到了他写下的风字,那是繁体的风。
  施文然有些顿悟自己身处何地了。
  如果不出所料,他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或许来到了一个时空错乱的地方了……
  这时风析从袖中拿出一个看上去挺别致的瓶子,拔了瓶盖倒出了一颗看著黑漆漆的药丸,顷刻间,房间里就有淡淡的香气蔓延开,施文然觉得那香味和这个叫风析的人狠像。
  风析将药丸凑到他嘴边,示意他吞下。
  施文然有点犹豫,风析朝他点点头,解释道:“对你的伤有好处,我不会害你。”
  施文然听了後转了转眼,考虑到这个人的确没必要害他後,张口吞下了。
  就在咽下那一刻,施文然陡然觉得浑身一阵轻飘飘的散然,眼前的景象全然模糊不清,连神志都几乎消去,疼痛象被搅浑了的水,不再凝结一处而是被全身扩散开来,之後一点点的像被人用力抽了去,一盏茶的工夫,他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只是还有点喘息。
  见他眉间不再郁结,风析知道药效起了作用,於是右手贴上他的左手,与他掌心相对,一股绵而温和的内力便一点点传了过去。
  真气走手少阴三经,从少冲穴开始一点点经过少府、神门、阴郤、通里,然後施第二层内力紧接而上,转灵道、少海、青灵,直到极泉过後,风析再加一层内力。
  施文然只觉有一股清凉的气体从掌心沿著一条线慢慢窜进他的身体,即使本能反应下拒绝都没有效果,仿佛在一一打通手上全部穴位,有点疼,有点刺,只是一但过後却说不出的舒服,直到那丝清凉渐渐在胸口凝结起来,忽然就开始转动,越来越暖。
  风析第四次加深内力,护住他风池、膻中两大要穴,直到那股气不随任督二脉而散牢牢守住,才缓缓抽回内力,最後深吸口气将余下真气尽数收回丹田。
  施文然感到那团温热就守在了胸口处,闭上眼甚至能感到那股温暖随著气息而浮动,像被人用掌心温柔的呵护著,此时他眉头已彻底松了开来。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是什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
  “传说中?”风析对这个词狠好奇,他从来没听见过用传说去形容武功的。
  “……”施文然小时候也爱看武打书什麽的,经常看见里边的人用内力运行真气什麽的然後自己给自己疗伤,“我记得打通穴位很疼的,可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刺痛而已。”
  “因为你之前吃了药,对克制疼痛狠有效,你放心。”
  风析让他服下的是倾风楼特质的“凝风香”,虽然在疗伤方面能见奇效,但也只是暂时而已,他胸前那刀才是使他致命的。他其实并非没有把握,如果施文然有内力,那麽他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拔了刀守住要穴即可。然,问题就出在这个人竟无丝毫内力,一旦出了问题,真气不会本能护脉,这让他有点头疼。
  就在风析琢磨该怎麽救时,施文然却开口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拔了这刀,很碍眼。”胸口这团东西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总不见得一直胸口上插著把刀吧。
  他想的简单,却听得风析一愣。
  “不是我不替你拔,只是……”
  “只是什麽?”施文然忽然明白了风析的迟疑,於是轻轻一笑,叹道:“当初受这一刀的时候,我就没考虑过活……”说到这他突然心口一紧张,因为他想起了件重要的事,便立刻抓牢了风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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