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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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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冷不防地著了道,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不再理睬他。 
  不说就不说咯,摆楼挽风心中暗笑,嘴里继续问著:“为什麽要穿你锁骨?”
  “锁骨?”那人发现楼挽风言语措辞的不同。
  楼挽风指了指那细链子穿过的地方,於是那人指正,“这是琵琶骨。穿琵琶骨是为封住我的武功,不让我逃跑而且能随时牵制住我。”
  楼挽风眼睛有一霎那的精亮,随即暗淡。亮在他从那人的话中听出了此人武功之强,但是又看到了他的下场。他心中多有不忍,口中喃喃,“卑鄙。”
  “也不过如此罢了。”那人不甚在意,想起他曾看到的,这张相同的脸曾经受过的,自己只是被区区穿了琵琶骨,又算得过什麽。
  “你倒受得住。”楼挽风讶然他的镇定。
  比起我,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人淡淡想,却没有说。迷蒙无光中,终於静下心审视眼前这张因善良而动人的脸。
  很像,但也很不像。
  他一番思量,几番惆怅。
  同样流光似彩的眼睛,一个是寂灭,一个是慧黠。长长的睫毛闪动过的,不是忧伤而是希望。端秀的容颜,都不再是婉转决绝,而是透出一股子清亮和坚强。
  难以相信,同一张脸能有不同的姿态……世上相似之人本就有,只是亲眼看过後方才感到上天的神来之笔。
  驱使於对那种善心的感慨,那人稍稍收起了疏离。
  “鄙人姓陆,单名一个寒字。”
  “陆寒?啊,你好。”楼挽风礼貌性的想伸手,又想到这个不同的时代,结果收回手讪讪道,“我姓楼,我叫楼挽风。”
  陆寒听闻身形一震,楼挽风奇怪地看著他,见他好象一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事的样子,疑惑不已,“怎麽,我这名字很难听吗?”
  “不……”陆寒似是无奈又似无力,呢喃著,“很好听的名字。”
  楼挽风抓了抓头发,“谢谢。”
  “挽风两字,怎麽写?”
  “啊,简单啊,力挽狂澜,大风大雨。”对自己的名字,楼挽风向来这麽解释。
  陆寒一听,笑道:“好一个力挽风雨……”
  楼挽风瞥了他一眼,直觉那笑容很欠揍,手拖著下巴状似沈吟道:“他们多少人?”
  陆寒道:“二十八人。”
  楼挽风稍静,又问,“功夫在你之上吗?”
  陆寒却不屑一顾,“乌合之众。”
  楼挽风大惊,紧接著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那你还被抓,你不是比乌合之众更乌合之众?”
  陆寒默然,良久方才启口:“还有要问的吗?”
  楼挽风听後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哼哼两声。
  看来这家夥不愿说了……好吧,他也不喜欢强求别人,於是再问,“我仔细听了他们的对话,还有这几天一些人的作息。不出意外,明天他们继续要去搜人,守门会减去大半,你肯不肯帮我?”
  陆寒原本还半睁著眼,此刻竟是全闭上了,神态似是冥想。
  他其实本不著急离开,心神激荡的他当时只想著以死相拼,於是悲痛过度失手被擒,如今静下心来才想著自己全然忘了身负的使命。
  虽不至於沦落到靠人救,但终究没料到对方会使处链穿琵琶的毒计。只是若得此人相助……陆寒并不知楼挽风底细,更猜不出他有何对策,呼吸平稳看不出他功夫深浅……罢了,姑且相信一次,正如他所言,此番确实是别无选择,一人逃脱的可能性著实过低。
  他缓缓吐气,琵琶骨被穿的确封住了过多的内力,但也并非没有,他心下有了计量。 
  “你要如何逃脱?陆某如何配合?”
  楼挽风听他一说自是大喜,也不顾那人满身血污,就凑近耳边,一股绵软温暖的语声带著他独有的淡淡清香便渗进了陆寒的发际鼻息。
  片刻,陆寒皱眉,“此计甚险。”
  “我都说了要靠运气了。”楼挽风离了他的身,摆了摆手,有些孤注一掷的神秘,“我们来赌一赌人之性,是否初本善吧……”
  “你似乎很喜欢赌?”一次次的赌,无论对自己,对他,陆寒感觉楼挽风有种天生的豪兴。
  “哈,非也非也。”
  与此人说话太久,自己也开始咬文嚼字了起来,伸出食指慢慢在他眼前晃了晃,眉尖倒是挺得意,“人生不赌如何称之为人生?要赌,也要赌得尽兴。非万不得已绝不碰赌,也只有万不得已才信赌。”这是一句楼挽风从来都喜欢的话,然而每每这麽说起,都少不了被施文然说上几句,然而如今……
  如今想再听那个唠叨人唠叨的话,却是不能了。
  楼挽风缓缓站了起来。
  黑暗中,他修长的身影在屋外射进的朦胧月光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陆寒抬头看进眼底,那影子寂寥得近乎无情。


☆、四.2

  四.2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倾风楼“吟风阁”。
  小挽……施文然躺在床上,眉头紧簇,冷汗一滴滴从额前坠下落在枕边。漫天漫地都是水,无边无际地朝他们两人劈头盖脸地打来。胸口一阵阵抽痛,手越来越沈,与楼挽风紧紧扣起的手指渐渐失了力。
  不行,不能松手……他闭起双眼,努力屏住呼吸不让水淹了过去,奈何一口气终是没有熬过,陡然间施文然就觉得呼吸困难。
  死吗,我会死吗?
  正当潮水就要抢进鼻腔,一股稳热的气息便从他口中渡了过来,一次又一次,让失了氧气的肺腔瞬时得救。
  施文然深深缓了口气,终於从死亡的梦境中争脱了出来,却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又一次,闭起了呼吸。
  黑暗中他看不清容颜,只感觉有人轻伏在他身上,小心避开了胸口那道伤,一手抚摩著他的脸,双唇一遍遍舔吻著他的,温柔缱绻到了极限。
  施文然整个人如被一盆水生生浇下,浑身发冷。
  那人似乎陶醉於彼此的唇舌相交,没有发现他逐渐僵硬的身体。他加深了吻,舌尖缓慢而执著地撬开了齿关,一点点进驻,一分分掠夺。
  虽然是极轻巧的压伏,却是一处处关节都被制住了,施文然动了动身子想逃离却被对方发现後更牢牢克住。唇舌似乎因他的苏醒而更热烈,侵犯他的人渐渐不满足於简单的舔吻,温柔开始一步步走向狂热,那湿润的舌一下下在他口中翻搅,缠绕,舌尖甚至抵在了他的舌根处迫得他无法吞咽,一丝丝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彼此纠缠出的声音情意绵绵而淫靡无限。
  “哼……”施文然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侵犯,深吸口气,急急伸手抵在那人胸口往外推,只是一番动作不但徒劳反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轻吟出声。
  “纹染,是不是很疼?”那人听见了他痛苦的呻吟,终於停止了侵进,退出口中只与他双唇紧贴,细碎的呢喃著。
  “不疼啊,一会儿我就替你拔了,不疼呵,不疼……”像在哄著一个孩子般,声音小心而心疼万分,四目交汇处,施文然只看得见满眼的情真。
  他想起风析的那番话,他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人不知施文然心底念想,只当是他疼得慌,连忙倾身抱住了他,一掌按在他左手的脉象,轻轻安慰道:“没事啊,纹染,风析已经替你护住了脉,会疼,不过咬牙过去了,就好了……”
  施文然被他这样一抱,所有的思绪全部混乱,该说的想说的全部空白。
  相拥而造成的抵触,让那把插在锁骨间的刀越发刺得他疼痛难挡,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神渐渐看不清东西,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温柔的语调温柔的呵护。
  他莫名地沈醉,莫名地心碎。
  沈醉在属於他的拥搂,心碎在显然不属於自己的温柔。
  那人眼见施文然疼得双眼泛起了雾水,当下一声轻呵,“立秋、霜降!”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已破门而入,拱手静候,“属下在。”
  “准备拔刀!”
  “是!”
  立秋连忙将桌上的火烛点上,端起烛台移至床边的矮架,柔柔微火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面目干净而清白文静的容样。
  “弋楼主,谁拔?”
  他口中的弋楼主,正是“倾风楼”那位远去多时不问江湖之事的另一位主事楼主,弋倾文。
  “我来。”弋倾文想也不想地脱口道:“立秋你按住他肩,我按下刀子的一刹那,他身子会剧烈颤动,不能防碍到拔刀。胸前穴位经脉血管甚多,稍不留神就要伤到。”
  “是!”
  这时霜降已端来了烧开的水,烛光摇曳中是娇好的女子娇好的丽颜。
  “霜降,你为他护住心脉,待我拔出刀你封住他胸口七处经脉,封血,直到真气绕过一个周天方能停止。立秋,之後该怎麽做,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是……”
  “是!”
  两人随即一跃上床,弋倾文小心扶起施文然的身子,轻轻搂著。
  霜降坐至他背後,抬起白净纤秀的左手抵在了後心处,立秋越过他,两手牢牢扣住施文燃双手手腕,将他按在床上不留一丝挣扎的机会。
  弋倾文见一切妥善,一撂衣摆便欺身上床,撕开他的前襟後,伸手握住了背後的刀柄。
  一丝狠厉略过那双深情而专著的凤目。
  刀刺得太深太久,弋倾文心责风析为何不早早拔了去……虽然伤的位置不好,但以风析之能断不会拖上两天。
  弋倾文眉目深皱,忽然发现风析其实隐瞒的东西太多。
  为什麽不拔?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间就略过了脑海。
  风析……莫不是,你的功力已退至连拔到渡力都不能了?
  他深呵出口气,心道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於是闭目凝神,突然运起内力按下半寸,一口气将那深深嵌在他体内的刀子拔了出来。
  施文然只觉意识模糊中一阵剧烈的激痛流过,浑身抽搐,立秋横手死死克住他身体反射下的挣动。
  鲜血瞬间如泉喷涌而出,滚烫的血液溅了弋倾文满身满脸。刀被拔出那一刻,弋倾文连拍施文然前胸十八处穴位,立秋在他肩处封住所有经脉,霜降催动内力源源不断地护住风府大穴,与风析之前留在胸口那团真气逐渐凝和,牢牢守住了命脉。
  动手上药缝合之前,弋倾文看著他苍白无血的脸,倾身在他汗湿的额前暖暖地印下一吻,手指擦了擦脸上沾满的血渍,凑在舌尖微微一舔,酸锈的味道让他眸子迸射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纹染……是谁伤了你?”
  施文然吃力地睁开眼,看著那抹心疼与愤怒,全身的疼痛俱不重要,他忽然只介意此刻那人声声唤著的名字。
  “你叫我,什麽……” 
  “纹染啊……你怎麽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弋倾文一愣,以为他痛到发了傻,越发心疼,正要开口再问,却被施文然下一句冷凝了全部的心急与深情。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纹染……”即使名字再像也终究不是一样,胸口越疼反而感官越清晰,“你是谁,还、还有,我的名字,叫、施文然……”
  所以你听清楚了吗?我的名字叫,施文然……
  来不及去看那人一瞬间将柔和与温情冰结起来了的脸,闭上眼就恐怕昏迷前那张平淡如青天、迷离如流烟却自始至终对他百般温柔的容颜……从此、从此再不会重现。
  弋倾文冷著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一对凤目眯起两道狭长的犀利。忽然,他双手伸至施文然敞著的前襟,用力一撕,“嚓”一声,然而麦色的肌肤,紧|窒的腹上却没有记忆中那道熟悉的伤疤。
  他一手掐在施文然的脖子,弋倾文不顾他刚经历一场拔刀之痛,眸子寒冰如雪,“你是什麽人?”
  手下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显然已经痛昏了过去,弋倾文转过头就是一声厉斥,“立秋!”
  立秋连忙下床,退至一边,“立秋在。”
  弋倾文扫了他一眼,见他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冷声道:“他是谁?”
  立秋低头,如实回道:“一日半前,此人为风楼主所救。”
  弋倾文盯著他看,似乎在掂量著什麽,片刻过後才问道:“他和风析什麽关系?”
  立秋拱手道,“立秋不知。”
  偌大的“吟风阁”内,烛火微弱地摇曳,静默无声。
  霜降看著昏迷的施文然,心下倒是一阵叹息。
  她与芒种两人亲随弋倾文多年,这几年跟著他大江南北四处采集名贵药草,虽日子过得悠闲自得,却不是不知他们的弋楼主心之所系。方才看见此人,忙乱中确实忽略了好多,如今静下心去看,虽然两张脸相似到这般地步,却也不是分毫不差,尤其此人一头短发极为显眼。
  所谓关心则乱,相必就是如此了罢……
  二十四杀中,只有他们二人不接受楼内调遣,只听凭两位楼主吩咐。那日接到立秋以风楼主之名连续两道召唤他们的“风讯”,便知可能是纹染少爷回楼了。
  於是他们的弋楼主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事,三人马不停蹄赶回,谁知道一照面就见到纹染少爷胸口一柄刺目的刀。
  然而又有谁会预料到,此刻躺在床上的竟还不是他们的纹染少爷……霜降越看越想,越想便越发的一身冷汗。
  只怕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立秋凝视著弋楼主冷到不能再冷的面色,心下悠悠低叹,风楼主实乃当世最了解弋楼主之人,所有反应料得是一分不差。
  “风楼主离去曾交代属下,此番出楼定是场远门,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风楼主望弋楼主这段时间暂时掌管楼中一切事务。”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道:“还有,这是风楼主亲笔书信一封。”
  弋倾文接过信,就著隐隐摇晃的烛光,甩手展信看起来。
  可只是看到一半,他修长的眉毛已深深聚拢在了眉心处,待整封信看完竟一运内力,纸笺顿时片片成灰。
  风析……
  弋倾文一阵怒气油然而生。
  风析,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你把一个和纹染生得一模一样的人送到我身边究竟想要做什麽?!
  你是想让我睹人思人还是嫌我现在了然一身还不够?
  他心下烦躁不已,莫名的心中就生出一丝不安来。他起身接过立秋床边架子上的烛台,忽然想起还有尚未去问的事。
  “风析出楼去哪了?他向来不理江湖事。”
  “禀楼主,风楼主此番出楼是受少林方丈慧觉大师之邀,顺便参加两个月後的武林大会,还有……”立秋顿了一顿,下意识地咬著唇,对即将要说出口的事和会造成的冲击有些忐忑。
  “还有什麽?”手中的火光弱小却仍旧将黑暗的屋阁照的温暖,弋倾文盯著摇摇欲灭的明亮,不禁害怕听到立秋下一句会说出的话。
  那是一种直觉上的逃避,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麽。
  “还有……就是去追查、追查纹染少爷的死因……”立秋一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
  霜降倒吸一口冷气。
  “当”地一下,弋倾文手中的烛台因主人的失力而跌在了地上,立秋一惊,忙上前运起掌风灭了烛火。
  顿时房间一片漆黑萧瑟。
  “你说……什麽?”弋倾文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不稳到了恍惚,“谁的死因?”
  立秋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楼主……纹染少爷,过世了。”声音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哽咽,立秋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缓缓道出。
  “三日前,风楼主收到在情江附近,寒露大哥放出的‘风讯’……”弋倾文一震,立秋会意,於是解释道:“一年前,纹染少爷离开倾风楼时,弋楼主您已离楼一年多。当时风楼主怕江湖险恶纹染少爷受到伤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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