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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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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总算唤醒了楼挽风的神志,他怔怔片刻,突然上前给了风析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比阳光还耀眼,声音充满了欢喜,“风析风析风析……”
  风析被他这麽一搅和,於是笑出了声,伸手也揽住了他的肩,“你还是这麽出人意料。”像是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轻轻揉拍著他的背,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也一叠声地呢喃著,“挽风、挽风……”
  被拥著的感觉是那样温暖那样美好,楼挽风深深闻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终於长出了口气。
  “风析……”挣开了他的环保,抬起头好好地看著让他觉得最无双的人,帅气一笑,“风析,你还好吗?”
  风析满眼的笑意,习惯地拍拍他的脑袋,言语中有难以发现的宠溺,“我很好……你呢?”仔细打量著楼挽风,发现这孩子与自己离开时没什麽很大改变,精神样貌都不错,於是也松了口气。
  “还行吧!”楼挽风笑的得意,正要说下去,忽然想起了什麽,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曲络亭。
  风析一看之下,立刻拱手道,“在下风析,见过曲公子。”
  曲络亭冷眼凝眉,似笑非笑,只轻轻一句,也不拱手作揖,道,“久闻‘倾风楼’楼主一名。”语气平淡,不动声色,教人听不出赞扬也觉不得讽刺,他就只是那麽平稳一句,任谁也猜不出心思。
  “让曲公子久候多时,是风析失礼了。”
  楼挽风小吃一惊,疑惑道,“哎呀,难道约大哥出来的人,就是风析你?”平日里他四下走动,曲络亭只是在远处静静陪伴,不过问也不干涉,只是今天曲络亭第一次开口叫自己陪他去南安“第一楼”等个人,原来这个人就是风析。
  “不错……”风析对他笑笑,径自坐於一旁,而常伴於侧的立秋已慢慢踱步上来,见楼挽风二人,也只微微而笑,立於风析身侧。
  对於立秋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曲络亭也不见怪,举杯抿了一口茶,轻道,“不知风楼主特意约曲某前来,有何重事?”
  风析也不多加赘言,於是开门见山。
  “七天前,‘倾风楼’下二十四杀中,妙手回春医馆被烧,想必曲公子也知晓。”他看了眼沈默的曲络亭,继续说,“风析已倾整楼之力寻找,却也遍寻不得立春下落,此番约见曲公子,便是想借助曲家之力,盟主之威,助风析一臂之力。”他态度诚恳,口气真挚,教人不得拒绝,只是曲络亭淡淡听过,并没有答应。
  “‘倾风楼’实力江湖有名,若连风楼主都束手无策,又怎麽相信凭曲某之力定能找到贵楼的妙手神医?”
  “曲公子此言差矣。”风析淡淡一笑,道,“曲公子乃天下武林盟主曲成仙长子,替曲前辈打理曲家诸事,处理江湖各事多年,天下间,谁人不笑公子您的明察秋毫赞扬您的赏罚分明,也正因如此,武林一派和谐,更因如此,风析才不得不寻求公子相救。”他高高一顶帽子扣了过来,曲络亭勾了勾嘴角,倒也不说什麽。
  想来,能让风析开口说一救字,那事态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曲络亭冷冷道,“若是找人,曲某最多只能依靠各武林门派弟子多加留意,至於是否能找到立春姑娘,却是个未知。”
  “不,”风析温和的声音有片刻的冷凝,但稍纵即逝,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曲络亭面前,严肃道,“此事非曲公子出力不可。”
  曲络亭一愣,待看清白纸黑字时,立刻沈下了脸,“这是……”


☆、十四.2

  十四.2 舍得舍得,不是所有舍都有得
  风析见曲络亭神色有变,便知这次托付算是成功了。他左手搁在桌沿,修长的指骨微微屈起,轻轻敲著桌面,缓而不急。
  窗外有风吹过,荡开了他身上隐隐的香气绕了开来。
  曲络亭森然地捏著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本就苍白的唇色被他抿得更淡了。
  楼挽风在一旁瞧得奇怪,见曲络亭没什麽反应,盯著张纸好似傻了,於是瞧瞧瞥了眼去看。他眼光略略一扫,上面都是笔划繁多的古代繁体字,他愣是没看懂写了些什麽。
  曲络亭闭上了眼,不过一会儿,再睁眼时,之前的森冷已全部被隐藏到了眼底。
  这是一封警告信。
  他最後看了眼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片淡淡的,用粉色的细线,以湖绣的方式绣上的桃花花瓣。指尖轻轻抚摸著那片细腻凸起的形状,说不惊讶却是假的。
  风析显然知道他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落款,终於开口道:“这封信所用的纸张是上好的花宣纸。”花宣纸是祁朝特有的一种将纸张与丝纱融合的纸品,它吸附力极好,香墨滴上立刻就干,又因著丝纱的关系,可以用特质的细线绣上图样,很受女子的喜爱。只是它制成极其不易,所以售价极高,若非权贵,普通人根本用不上。
  这封信没有署名姓谁名谁,显是不想人知其身份,可偏偏又选了这一纸千金的东西……是故意?挑衅?还是、暗示?
  显然,曲络亭也想到了这一层。
  “你认为,贵楼中二十四杀立春是被些这封信的人劫走了?”曲络亭慢慢将信折起,却没放下,轻轻捏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风析点头,道:“虽然没有什麽证据,可这封信出现的时机委实巧合了些。医馆前脚刚烧,後脚这封信就随著飞镖钉到了我面前,我很难不将它们联想到一起。何况倾风楼下,二十四杀中,唯有立春在江湖上以医立名,而此信中提到的解药……想必劫走立春就是为了此事。”本来,这算是倾风楼的私事,但是这信中又偏偏提起了半个月後的武林大会。信中扬言,若半个月内得不到解药,便要一毁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而这大会的负责人,自然是武林盟主之子,曲络亭了。
  至於烧了医馆,看来也是一种警告,警告风析。
  “可是信上却没有说中了何毒,有何症状,即便我们要出手相救,也不知从何救起……”曲络亭接口道,“在下并非看轻楼中立春姑娘,若论江湖神医,她尚且排不上,为何独独选了她?我最近并未有听闻当世两大神医有什麽不测。”
  若论神医之名,倾风楼的立春确实还不能挨上号。当世两大神医,一位长居西宁,名唤白昀之,此人长年呆在他的草堂内,不太过问江湖之事,何况他所居之处又与西宁的唐门太过靠近,据说此人与唐门有些交情,而江湖上大半的毒药都出自唐门之手,若中了毒又岂会傻到去寻与唐门沾亲带故的白昀之?而至於另一位神医却又是行踪不定,极难遇上。
  他姓云,单名一个筝字。
  云筝此人,虽不常救人性命,但偶尔出手却几乎都是将人从阎王手里硬抢过来的。他救人不问身世不论背景,性情有些乖僻,想救便救,不想救便是凭你在他面前被病毒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绝不多看一眼。
  於是江湖这两位神医有等於没有,一个是不敢去求,一个又是没有那运气去碰,碰那个人是否有心情,这才使得倾风楼的立春名声大噪。毕竟人家一姑娘家抛头露面救死扶伤,何况那性子那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她若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转世,那谁才是?
  “的确,这也是风某一直不明之处。”风析摇头,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倾风楼的私人恩怨,风析自当亲力亲为绝不连累他人,只是此人又在信中出此狂言……武林大会乃武林大事,倾风楼虽不过问江湖之事,却也万万不敢担当此罪,所以千思万想,也只得求助於曲公子。不知曲公子意下为何?”
  曲络亭听罢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位风楼主口口声声不愿连累不敢得罪,可算盘倒是打的精,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索性凭著武林大会一事将自己硬生生拖了进去。或许这的确是倾风楼的私人过节,可武林大会是曲家全权负责打点的,若真出了什麽万一,倒真不是他曲络亭一个人能担当得起的。何况……何况立春在江湖上名声甚好,不少江湖名士都曾受恩於她,如果此番真给了倾风楼这一人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心下几番思量,最终将信笺收进了袖口,缓缓道,“此事,曲某定当竭力相助,风楼主请放心。”
  风析还未开口,楼挽风却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麽?你答应了风析什麽?”
  曲络亭看他一眼,并未理他。
  楼挽风讪讪一咳,转头看著风析,风析对他温和地笑笑,“在说关於武林大会的事,到时候,挽风你来看麽?”他轻轻转开了话题,楼挽风立刻中招。
  “是了,你之前和我说过,”他拍了拍脑袋,整个人都朝风析靠了过去,曲络亭在一旁不落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那风析你呢?你会去吗?你参加麽?你身手这麽好,一定能打赢很多人的。”楼挽风对风析有种莫名的信任,似乎只要是风析说的做的,那就是对的不会错的。
  此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立秋倒是笑了,他凑过来为风析添了杯茶水,眼睛看著兴趣盎然的楼挽风,“说起来,四年前楼主也是参加了的,只是後来楼中突有急事,楼主不便久留,便匆匆离去了。”
  “哦?你参加了?那结果呢,你赢了没,你一定不会输的。”楼挽风挑著眉看他,一脸的兴致勃勃。
  他盲目的信任倒是叫风析微微愣住了,他摇头低低一阵笑,忽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关节便这麽碰上了楼挽风的唇。
  楼挽风一顿,脸色陡然间转红。
  “怎、怎麽了?”他支支吾吾,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结巴了。
  “你喝茶喝到茶叶都沾上了。”风析捏住袖口在他嘴角轻轻按了几下,淡淡的香味从他指间袖边传来,还带著一抹温柔留在他唇边。
  楼挽风怔了征,突然伸手胡乱擦了下,神色有些慌乱,磕磕绊绊地说著,“这、这又没什麽的,你、你当心把衣服弄脏了。”他说完故作镇定地咳了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风析。
  风析只是笑,什麽都没有说,收回了手,定定看了楼挽风半晌,似是有话要说,最後却也只是站起了身,朝始终一言未发的曲络亭告辞。
  “既然如此,无论事情是否能够善了,风析先在此谢过了。风析还有事在身,不便多留,也不愿打搅了曲公子。”他姿态从容地略一拱手,道:“风析先告辞了。”
  曲络亭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开口。
  “我要走了……”经过楼挽风身旁,风析停了停,悠悠叹息一下,轻道,“挽风,你要保重。”
  不等楼挽风回过神来,风析已摆开了衣袖,荡开了好几步後,楼挽风还只来得及在空气中抓住那隐隐的暗香。而这来去匆匆的一幕,不知为何,楼挽风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又见到他,他就这麽走了。他觉得懊恼,但也清楚风析有他自己的事。
  有些留恋地闭起眼睛,暗暗在心里回忆著刚刚风析留在他唇边的温柔,无奈的“唉”了一声。
  “这麽不舍得,那就去追啊?”曲络亭冷著嗓子在一边凉凉开口,他忽然有点讽刺地看著楼挽风,“你和风析是什麽关系?”
  楼挽风本来就有些惆怅,被他这宛如质问的口气突然一问,立刻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了。
  “关你什麽事?”他口气不怎麽好,说话便有点冲,“管天管地还管我和谁有关系?”
  曲络亭冷冷一哼,“你好像忘了自己的处境了。”见楼挽风茫然的样子,显然将那一天自己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於是他好心地再次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曲晚枫,你也不怕害了风析?”
  被他一提醒,楼挽风立刻想起了那个对曲晚枫紧追不舍的狗皇帝,於是一想到可能因为这而害风析,突然恼怒地站了起来。
  “够了!”他眉间凝聚著烦躁,一张秀气的脸因此而微微涨红。“我逛够了,回去了!”也不看曲络亭什麽反应,他说完就转身朝著楼梯口走去,气势汹汹的。
  只剩下曲络亭还独子坐在那儿。只见他神色复杂地盯著窗外一片豔阳,抬起手,慢慢撑著额头,悄然无息地哀叹了一声。
  那一声带出无尽的落寞,仿佛一个疲倦至极的人,终於暂时放下了伪装,因为无力而无奈。
  人来人往的街上,风析与立秋二人缓步而行,已经带著热气的风吹得人有些烦躁,过往的人脸上都有些汗,只是在经过风析身边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几眼。
  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探视,风析全然没有一点不自在,他漠然地走著,心里想著事,脚步没有停下,只是随意地跟著人流而行。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上了他,风析猝不及防间被撞得後退一步。立秋立刻扶住他,待风析稳住身影便挡在他身前,低头看著那肇事者。
  肇事者是一个还未长开的毛头小子,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他一见立秋冷眉盯著自己,转身就想跑,却被立秋一把抓住後领。
  “小小年纪却当了偷儿,想跑?”立秋劈手将他右手一翻一转,那少年惨呼一声,右手心里攥著的钱袋一松,掉在了地上。
  风析俯身拾起自己的钱袋,拍掉了上面的灰,朝立秋使了个眼神。立秋会意,将少年拖到风析跟前。
  “放开我!”被抓著的少年使劲挣扎著,奈何无论他怎麽折腾,立秋那只手就像镣铐一样,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放开他吧。”风析一挥手,上前一步。
  立秋的突然松手,导致少年用力过度差点朝後跌去,风析及时伸手,然後拉过他,神情似乎并没有什麽不悦。他上下打量著少年,一身缝缝补补的衣服有些嫌大地套在他还没长开的身子,一眼即知他生活的窘境。倒是这少年的眼睛明亮得很,不似那些挣扎在贫困中的扒手,眼神浑浊,处处透著猥琐,这孩子一双乌黑的眸子格外干净。也不晓得怎麽,风析就想起了楼挽风那双漂亮的眼睛。
  一样都是那麽清澈,像山间的溪水,简单透明,那眼眸就像会说话似的,所有的感情都能从里面读出来,一点都不作假,很真实、也很纯粹。
  我还可以从他眼睛里读出多少东西呢?风析忽然觉得,自己对楼挽风有些过分在意了。
  他闭眼缓和了下散开的神思,再睁开时他看著狠狠盯向自己的孩子,问道:“你偷钱要来何用?”
  “哪来的那麽多理由,要抓就抓!”少年一闭眼,大有“闭目等死”的气势,风析笑了笑,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抓过他小小的手,塞到他手心。少年大吃一惊,诧异地盯著这清雅漂亮的男人,张著嘴似是不知道该说什麽。
  风析拍了拍他的头,喊了句“立秋”後,施施然朝前走去,已然将那孩子忘至身後。
  立秋瞥了眼仍旧站在原地发呆的男孩,迈步离开。
  一路上风析都没有开口,虽然风析一向话不多,但这莫名地沈默,立秋收在眼底,良久,终於问道。
  “楼主,这样真的好麽?”
  风析一顿,抬眼看著蔚蓝的天,眸色中有神采淡淡地轻晃著。立秋本来也不觉得风析会回答这冒昧的一问,可是片刻过後,风析却说话了。
  “你说……若晓得这一切,挽风他、可会怪我?”语气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稳。
  立秋瞳孔瞬间放大,却立刻恢复。
  “依著楼少爷的性子,只怕要恨楼主您入骨了。”他觉得自己用词过狠,可也想不出如何转圜,只能实话实说。
  “这样啊,”风析低下头,忽然有些嘲讽的笑了,“你说的极是。”他伸出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刚刚留在指间那柔软的触感,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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