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威武-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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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不妨的，我们本来也是去找鞑子晦气，看看能不能给大顺的队伍帮帮忙，谁知道正好看到你们在焚烧粮库，恰巧出手将大人救了下来，也算是一桩美事。”邬四娘轻声笑道：“不过大人这胆子也是够大，我看你们也就三四十人的样子，居然敢在满清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大事，难过大人年纪轻轻便有偌大威名。”

　　　　“邬大当家客气了！”周鲤又谦逊一句，邀请几人入座，这才询问起目前的战况如何，他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缓解战局，此时身在土匪山寨，更是关心起望辽城的情况来。

　　　　这虎威山寨距离望辽城不算太远，不过自从粮库被焚毁之后，满清那边各路哨探齐出，将所有路段全都封锁起来，想要探听消息也不大容易，不过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和他预料的差不太多。他在这山寨中已经昏迷了两天，加上邬四娘那日带他回来，三日之内满清活动出奇的频繁，除了粮库被焚毁的愤怒之外，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由此也可以看出，望辽城肯定还没有陷落。

　　　　当然这些东西不是消息上说的，你不可能指望一个土匪寨子里的哨探看事情那么明晰，周鲤自己琢磨着事态发展，顺便和邬四娘与那书生模样的贺狗头交流几句，发现这两人虽说还是眼界小些，但也算是有些大局观了，除了那许豹是个彻头彻尾的厮杀汉之外，其他两人居然都有这等见识，在土匪山寨中倒也是一桩奇事。

　　　　好奇之余，周鲤又想到之前那小五所说，大当家的父亲做过巡检，便问道：“我之前听那小五兄弟说，邬大当家的父亲是做过官的，不知为何如今在此落草为寇？”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做官的事，邬四娘顿时叹息一声，许豹和贺狗头也是满目凄哀，见周鲤有些茫然，邬四娘自失的笑了笑，将自己家中的事情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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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寨中的日子（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寨中的日子（二）

　　　　邬四娘的父亲叫做邬奎，当年曾经是孔有德手下的一名小军官，登州兵变之后被大军裹挟来了辽东，全伙儿弟兄都给鞑子当了差，邬奎也成了一名九品巡检，驻扎在一处土堡之内。

　　　　只是这邬奎虽说做了满清的官，心思却依然还在中原，只是他们这个身份无论前明还是闯营两边都不讨好，当时中原闯营正在和前明展开大会战，也怕回去之后丢了性命，加上过了几年之后娶了媳妇，生下了邬四娘，这邬奎也就算是在辽东安下了家，慢慢心思也变淡了，打算在这里了却残生，将来给邬四娘找个好婆家，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是过去了。

　　　　至于回中原，他也不指望了，邬四娘将来能否回去，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没过几年的工夫，随着中原战事平定，大顺坐了天下，和满清南北对峙起来，这附近的鞑子对汉人官员百姓欺压更甚，有一年征粮的时候，派来监督的鞑子官员杀了一户实在交不出粮食的穷苦百姓，引起整个堡子的众怒。那邬奎是山东人，也是个霹雳火爆的脾气，和那官员吵了一阵，干脆拔出刀来将对方杀了，随行满人士兵也被砍了个干净，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整个堡子上了金明山，当起了山大王。

　　　　满清自然不会容忍这种行为发生，虽说只是杀了个小小的督粮官，下手的也不过是个巡检而已，但这事情的性质却十分恶劣，满人本来就少，如今虽然没有入主中原，但在辽东也管辖着成倍于他们的汉人，若是开了这么个头，又没有什么措施的话，往后大家都来效仿那还了得？

　　　　附近的满人据点很快便做出了反应，派出千余人来攻打金明山，只是山上这一伙子乃是军人出身，堡子里也多的是勇武青壮，打了些日子没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让邬奎抓住机会打了一次反击，杀死一名牛录和几十号满人。原本满人各个据点打算再次征讨，却正好赶上吴三桂为了向大顺表忠心，主动出击进攻附近城池堡垒，将满清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走了，金明山这才逃过一劫，因为抵抗满清闯出了名气，也不断有辽东各处汉军和江湖人物前来投奔，声势慢慢就大了起来。

　　　　到了几年前邬奎老死，这金明山上头已经有了一千多喽啰，是这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绺子，等闲满人据点根本不敢招惹，许豹和贺狗头，都是当年邬奎的手下，一个是亲随头子，另一个则是专门出主意的狗头军师，这二人从小便跟着邬奎一起混差事，对邬四娘也是当成天仙一般来敬仰，忠诚度自然满满，邬四娘在二人辅佐之下，便成了新的山寨之主。

　　　　讲过自家山寨来历，邬四娘很认真的看着周鲤脸上神情变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邬奎曾经那段被迫的汉奸经历有什么厌恶之感，总算是露出一丝欣慰笑容，也没再多谈什么，只说外头现在还不安全，周鲤身上伤也没好，让他先安心在寨子里面住下，等外头风声过了再说。

　　　　自那日起，周鲤便在这虎威山寨中住下，山中除了邬四娘和两个使女之外，全部都是厮杀汉子，对他这东路军中的英雄很是敬佩，那许豹又是个大嘴巴外带不嫌害臊的，将自己那日的糗事说了出来，更是让山寨里那些小伙子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寻个机会便来找周鲤聊天，探讨几招武艺，更多的则是让他讲东路军的事情，也讲中原的事情。

　　　　对于这些从小就在辽东长大的孩子来说，对于中原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只知道那是祖宗陵寝之地，繁华富贵之地，比起这苦寒的辽东好上不少，心中自然充满向往。

　　　　周鲤也知道此时北地汉人心向中原，反正左右无事，干脆便给他们用说评书的方式讲了起来，他虽说只在宛平县和京城混过，但毕竟是有着超出这个时代好久见识的人，当年古装电视剧也没少看，这方面知识多得很。反正只要不说出什么汽车飞机来，还不是由着他说嘴，那些小子也愿意听他将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东西，听了之后对中原的大顺更是心向往之，恨不能立刻拔营起寨，跑回山海关过好日子去，胜过在此间和鞑子为邻万倍。

　　　　有了这么一层心思，下面的接触就容易多了，周鲤讲故事的地方已经从寨子里的校场变成了某处废弃的正堂，听故事的也已经从那些毛头小子，变成了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还有一些当初跟着邬奎过来的老家伙。在他们这些老人的印象里，当年的中原虽说，却是已经遭了兵灾，哀鸿遍野，一副末世之相，如今这大顺朝坐了龙庭，日子居然过得这般好了，若是能在死前回去，将这把老骨头埋回家乡，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连周鲤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在这里闲来无事说书式的讲些事情，竟然能够让这个对中原亲近而又陌生的寨子，在短短几天之内产生如许大的变化，如今大伙儿平日里聊的都是中原如何如何，京城是怎么个富贵，江南又是如何的繁华，只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山海关，回到他们魂牵梦绕的家乡去。

　　　　对于这些现象，山寨中的几位头领似乎也不排斥，也是任凭周鲤在这里进行几乎可以说是拉拢人心的事情，一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小五匆匆忙忙的跑进大堂，对正在口沫横飞讲故事的周鲤说道：“周大人，我们大当家的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随你过去，等会儿回来再接着讲！”

　　　　周鲤知道，整个虎威山寨都对中原存着向往之心，这几日让自己在寨子里闲逛，恐怕也是想让他看看这边人心所向，增加一些良好印象，而今日邬四娘再次找上门来，怕是就要谈一谈招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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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山寨中的日子（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山寨中的日子（三）

　　　　招安，这种事古已有之，而且经常发生，因为这个伟大的民族打从有国家这概念之后，就一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分开的那些年中除了各路诸侯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土匪绺子，哪怕是合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匪患，除了周鲤过来时候的那个时代外，没有一个时代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边没有土匪。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招安这种形式，也就跟随历朝历代慢慢延续下来，成为一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

　　　　说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可是一点都不过分的，周鲤在宛平县做县保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一次招安，只不过不归他管，是由县尉大人经办的，将附近某个小山头最后一批半猎半匪的绺子招安下来，变成良民，当时县城里可是好些人跟着看热闹，土匪们进城的时候，几乎都要全城出动了，一个个眉飞色舞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娶了新媳妇。

　　　　周鲤现在也很兴奋，一方面他还是头一次自己经办这种事情，而且身份和当日的小小县保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是正经的朝廷从八品官员了，另一方面这里可是不折不扣的敌占区，虎威山寨也是和满清有仇的绺子，若是能够把这样一支队伍拉到大顺那边，这种成就感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不要觉得虎威山寨只是一个寨子而已，这山寨无论从规模还是组织成分来说，都可以称之为方圆千里的绺子之王，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几天的闲谈中，周鲤已经见到好几股外面的绺子进来办事，姿态都是放得很低，说白了就是拿虎威山寨当成了土匪的标杆，他们怎么干，别的地方基本上也就怎么干了。

　　　　若是能够通过招安虎威山寨，基本上也就能够把周围的各个寨子全都拿下，到时候在满清的地盘上拉起一片大顺的官方绺子，无论是对于山海关防御，还是对将来一定可以再见到的第三次北征，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当然，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要看他和邬四娘谈的如何，尽管他有充足的信心说服对方，但对方首先要表示出些打算招安的诚意来才行，否则自己不就自作多情了。

　　　　周鲤迈着坚实的步子，缓缓走到邬四娘的房间前，并没有急着敲门，而是驻足观望起这间整个山寨唯一带点颜色的地方，从房门口的各种陈设，以及大门上的年画可以看出，这位邬大当家还是很爱美的。

　　　　其实说起来，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这几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可是作为一个拥有上千名战兵大山寨的当家人，邬四娘平日里肯定是非常忙碌的，在忙碌的同时还能有这么好的兴趣和心情搞这些东西，可见这位大当家心根本不在辽东。毕竟辽东虽说在后世重工遍地，是国家脊梁所在，可如今这个时候却还是苦寒之地，邬四娘怕是很想回到中原，至少先要和大顺建立起联系来，这对他此行来说可是个极大地便利条件。

　　　　轻轻叩打门扉，房门缓缓打开，邬四娘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面前，周鲤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拱拱手道：“大当家的，不知找本官有什么事情？”

　　　　“周大人先里面请吧。”邬四娘也还了一个微笑。

　　　　周鲤也不客气，信步迈进房门，对守在两侧的婢女点头打过招呼，再一次为自己赢得平易近人的印象，随即大致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见这屋子里虽说东西粗糙了些，但显然是用了心摆设过的，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笑笑道：“大当家这屋子布置的可真不错，颇有中原那些官家小姐的风范。”

　　　　“周大人说笑了，我这辽东苦寒之地，很多东西都只能将就用用，鞑子城内也没什么好玩意，何况我们虎威山寨，哪里比不上中原那些官家小姐。”邬四娘谦逊一句，但言语中却依然流露出几分自得，正如周鲤方才所想，这位大当家勉强也能算是曾经的官家小姐，对这些方面还是很注意的，同时也对中原有着无以伦比的莫名好感，因为小的时候总是听邬奎说起，咱们中原如何如何，这鞑子的地方哪里比得上之类，早就在心里面扎下了根。

　　　　屋内的婢女奉上茶点，两人稍稍谈了几句客套话，邬四娘也是个直脾气人，便开始进入正题，正色道：“周大人是聪明人，这我也看得出来，这几日寨子里的事情，想必大人也能瞧出些意思来，我虎威山寨对中原向往已久，此情此意发自真心，只是不知大人可否从中说项？”

　　　　“贵山寨心向中原之意，本官也能看出几分，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弄不太弄明白，还望大当家为本官解惑。”既然说起正事来，周鲤代表的就是朝廷了，言语中也添了几分肃穆，见邬四娘露出疑惑之意，不禁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本官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贵寨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距离山海关不过几十里路程，为何不去投奔那边，反倒是要本官这从八品的前锋校代为传话？”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也不是没有联络过山海关那边，只是，只是”邬四娘露出一丝苦涩，叹口气道：“那边根本就把我们当成贼人，只要我们跟着大军行动，什么好处都不肯给。”

　　　　“你们想要什么好处？”周鲤笑容不变，饶有兴致的等着答案。

　　　　邬四娘却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换上一副诉苦的语气道：“我们想要什么？我们还能想要什么，无非就是送老人们回去，年轻人即便留在这里也可以，既然归顺了中原，帮着打鞑子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可是好歹给些兵甲粮秣吧？不然就山寨这一千来号喽啰，在寨子里守着还是，出去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周鲤心中一松，先前的担忧似乎没什么必要了，这种条件比他想象的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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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寨中的日子（四）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寨中的日子（四）

　　　　按照周鲤的想头，这山寨里估计会提出一些不大好办到的条件，虽说山海关那边的旧官僚气息非常严重，肯定看不起这些山寨土匪，但他们好歹在这里屯驻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些人的作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通常都会答应一部分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周鲤才怕这位大当家的提出什么要命的条件来，让他一个从八品小官不敢做主，可如今听说就这些条件，心中放松的同时，也对吴三桂那边的人分外鄙视，让人卖命连点粮食兵器都不肯给吗？

　　　　这其实倒也是他误会了，此事若是吴三桂亲手经办，弄不好也就办成了，毕竟这位在历史上抛开汉奸的名声不提，本事还是非常了得的，花费些粮草兵器拉来附近几乎所有的山寨响马，哪怕让他们袭击鞑子粮道也是有赚头的。

　　　　可问题是这种事在他周鲤看起来算个事，甚至算个不小的功劳，可在人家吴三桂眼里什么都不是，人家是成国公，还是山海关沿线所有部队的老大，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事情要处理，一个小小山寨，千把号人的武装，根本不可能亲自处理。事实上之前和邬四娘他们联络的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校尉，而且眼睛拔的比天还高，根本不将他们当回事，总觉得这些匪类给他们一个投靠朝廷的自新机会，已经是法外开恩天高地厚了，居然还想要什么粮草兵器，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山寨方面显然不这么想，毕竟他们这些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非常合理，所以双方的谈判不欢而散，山海关方面考虑到对方处在敌占区，好歹也是心向中原的土匪，因此也并未进行清剿报复，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