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芳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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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战祸


　冀州，大元疆域最西之地，北含红山，西接边关，东临幽州，而幽州再往东过去便是京城了。
　　此时的冀州城，正遭逢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炮击，脆弱的城墙彷佛纸糊似的，被炮弹轰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连带着墙边的人也被炸飞，近者烂成肉泥，远者断肢残臂掉落一地，焦黑加猩红的夺目色彩，骇呆了所有守城的官民
　　城墙上的苍浪，此刻亦陷於巨大的震惊之中，她曾亲眼见过安王发明的大炮，也听苍绯提过其威力非同小可，但她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炮弹竟在她大元人身上印证威力，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任她们暗卫再勇猛，只靠着随身火药和手榴弹，完全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
　　她目光扫遍全场，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映入她眼帘，守城官兵们死的死伤的伤，完好如初的人屈指可数，烟雾缭绕中熊熊火焰四起，点燃了碎石堆里的血肉残骸，发出阵阵焦臭味，这味道呛进她鼻间，刺的她鼻头泛酸差点就流出了眼泪，一时间感觉胸口真气乱窜，肺腑逼近爆裂边缘，她忍不住张嘴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此时炮击刚好告一段落，呐喊过後，她拔出配剑，右手持剑对着燕军方向厉吼：「最後命令，毁了那些大炮，能毁多少算多少，上吧！」
　　吼完她径直从高达四米的城墙上跃下，落地後瞥了眼第一时间跟随她身後的数人，只有樊快跟寥寥七名暗卫而已，她咽下悲痛，强打起精神，纵身往燕军的方向奔去。
　　此役的燕军统帅，自然便是御驾亲征的龚御星了，在金黄色甲胄的包覆下，衬的她整个人格外的英姿焕发，她立於上风处，远离着炮台，眺望战火下的冀州城，好心情全写在脸上，明显对战果十分满意。
　　这时见到自冀州城奔出的几个人影，她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有了戏耍的心情，示意按兵不动，待她们越来越接近时，才微笑着轻声吐出一句：「放箭。」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笑不出来了，眼见对方带头那个，拿出一颗手榴弹直接丢往了炮台区的炮弹堆叠处，她已来不及阻止，只能下意识往反方向奔离，很快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作响，一声又一声，她被巨大的冲击撞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泥土灰尘不算，背後也热辣辣的，貌似还受了伤。
　　龚御星简直快气炸了肺，迅速爬了起来，边吐着口里的秽物边朝她的宝贝大炮看去，只见炮台区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铁块肉泥散落一地，哪还看的出原本的样子？
　　炮台区周边士兵全被波及，死伤一片，此时那几个大元人却还好端端的，大概手榴弹丢完了，改拿起刀剑，拼命往人堆里钻，正不断砍杀她大燕的士兵，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犹如割麦子般倒了一片。
　　龚御星盛怒之下，大声对着周围的侍卫咆哮：「站这干嘛？还不快过去杀了那几个大元狗？真是一群废物！」
　　侍卫们连声应是，迅速动作。
　　她想起了不久前投靠她的大元人，又接着喝问：「赵云呢？死去哪了？」
　　答话的是她的御前侍卫统领刘科，「回陛下话，赵将军方才一直在炮区坐镇，可能已遭不测。」
　　她摆了摆手，没再发言，而刘科也很识相的退离，指挥着大军包围那寥寥数人。
　　此时的龚御星，怒火被惋惜所取代，赵云的死根本不算甚麽，她可惜那五十尊大炮，当初接收时的惊喜还历历在目，她甚至还没来的及研究出做法，便直攻冀州欲一鼓作气、完成她统一天下的心愿，现在就这麽毁了，怎不让她扼腕痛心？
　　她冷眼旁观那些大元狗一个个倒地，死於乱刀之下，却仍不解气，下了一个屠城的命令，又看了那些炮骸半天，方气闷的返回了御辇。
　　
　　金銮殿
　　这日的早朝气氛特别凝重，岳长安坐在龙椅上，铁青着脸看向台下的闹剧。
　　根据稍早之前从幽州传来的战报，边关出了内奸，一万多边军被下药後斩杀殆尽，赵括妻夫殉国，而叛变者竟然是赵云？而白板侥幸逃了出来，拖着伤躯路过冀州亲见惨况後，直接奔赴幽州，这才爆出如此惊人的战况。
　　这次真的是她失算了，她想都没想过居然就因为赵云一人的叛变，导致边军全军覆没，冀州惨遭血洗，燕军目前已长驱直入，眼看就快到达幽州。
　　一但幽州沦陷，下一个便是京城，而这些朝臣，不思退敌良策，眼下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将矛头指向出了奸细的赵家，要将赵敏下狱，甚至还指责她的女儿不该发明如此恐怖的武器，真是舍本逐末，都快把她给气死了。
　　虽说兽山那大炮多的是，可她就故意隐瞒着，看这些朝臣们扯狗屁
　　「冀州惨案追根究底，实乃炮火厉害所致，臣以为当初安王就不该让这种武器问世，说是祸乱苍生也不为过。」
　　这礼部尚书说得义愤填膺，岳长安看她那激动样不屑的扁扁嘴，圣祖不也发明了火药吗，给天大的胆子你也不敢说老祖宗半句不是，怎麽，敢编派起华儿来了？
　　她看向右阶下的华儿，只见其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她在想些甚麽？
　　兵部尚书接口：「此言差矣，安王发明大炮本意在保卫边疆安宁，是那逆贼赵云投效敌军，酿成大患，怎能把祸乱苍生如此重大的罪名安在劳苦功高的安王身上？」
　　岳长安点点头，总算听到句人话。
　　刑部尚书马上应和：「赵云叛国，罪无可恕，当从重量刑，按律应诛连九族。」
　　此话一出，岳长安刚缓和的脸色立马变的黑到不能再黑，不待她喝斥，智儿已迫不及待发难：「你好大的狗胆，赵云的九族怎麽数都数到了母皇头上，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依孤看，该诛九族的是你吧！」
　　被喝骂的刑部尚书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罪：「臣有罪，臣一时口误，还望殿下宽宏大量不跟臣计较」
　　此时魂飞天外的芳华被她的举措唤回了神智，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她方才陷入沉重的愧疚当中，一直在想自己的创新到底是对是错？那些死在炮口下的冤魂，会不会都算在她头上？原来她之前隐隐的不详预感竟然成真了吗？要是边关没有大炮这种武器，冀州城是不是就能支撑得再久一点，也不会有屠城这样的悲剧发生？
　　此刻一直没开口的丞相欧阳芯羽终於发话：「燕军来势汹汹直扑幽州，一但幽州沦陷，京城便岌岌可危，臣请陛下速往东南方的云州暂避兵祸，并令各地巡辅即刻徵招勤王之师，如今虽情势危急，幸得苍都司等人舍命之功，敌军炮弹已尽数销毁，臣以为只要倾全国之力抗御外侮，最终定能得胜。」
　　岳长安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欧阳脑子倒清楚，她懒得再听废话，直奔重点，「欧阳爱卿言之有理，不过大炮不只边关那五十座，日前已有另外一百架运抵京城，朕准备调派京畿驻军亲赴幽州退敌，此战关系重大，哪位爱卿愿意领兵挂帅，督军前往？」
　　这时候众大臣听闻这样的好消息，犹如打了鸡血般亢奋，争相毛遂自荐，尤其跪在地上那位更是大声的吼着：「臣愿意待罪立功，请陛下成全！」
　　原本一直沉默的芳华，深吸了口气，向前跨出一大步後，碰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此举顿时让乱糟糟的全场转为寂静，顶着众人的目光下，她表情凝重的望向母皇，「孩儿愿意前往，请母皇恩准！」
　　她刚一说完、皇姐马上跳起来说：「不行，太危险了，要去也是我去！」
　　芳华没接话，只用热切的眼神看向母皇，期待她能成全自己
　　和神色复杂的母皇对视片刻後，她才等到了那句：「准！」
　　不待她有任何回应，母皇大手一挥：「封安王为兵马大元帅，即日启程，退朝。」
　　接着一片跪地欢送後，面对皇姐担忧的面容，芳华微笑着安抚了她半天，又千保证万发誓此行定能毫发无伤、大捷归来，说到快磨破了嘴方能脱身返家。
　　坐在马车上时，她已对先前的愧疚释然，就算没有大炮，燕国还是一样会进犯边境，重点还是在那赵云的叛变，与使用甚麽武器无关，冀州几万条人命可以说是这奸贼一手造成的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大元承平日久，才养区区几万军队而已，若是敌国苦苦相逼，倾尽全国之力抵御外侮，战争旷日废时，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百姓，倒不如速战速决，直接将她们轰回老家去一劳永逸的好！
　　她甩开心底对战争的惧怕，暗暗立誓，这次，该是自己全力出击、保家卫国的时候了。
　　

第五十五章　俘虏


　返家後的芳华，先去了西院，想在离家前先探望大白一番，顺便盘算着，这次可说甚麽都不能让夜煞跟了，定要他好好待在王府帮手才是。
　　待她走至厢房门口，还来不及敲门，後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她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下摇摇晃晃的，好像坐在马车上的感觉，她想动动手脚，却发现完全无法动弹，竟被五花大绑了？
　　这时候身边传来夜煞的声音：「王爷，很抱歉，看来这次你又为我所连累，那萧盈绑架了你我，却不知欲带往何方」
　　芳华扭头看去，只见夜煞同她一样被捆的跟粽子一般，正一脸歉意的望向自己。
　　可恶又是林盈，上次刺杀不成，这次又来个绑架，带去哪不用想都知道是献给龚御星啦！
　　芳华没两下便将事情理顺，既而无奈的对着夜煞说：「不用抱歉，其实不干你的事，她跟我之间本就有着化不开的深仇大恨，之前也不是故意隐瞒於你，反正现在没事做，我慢慢讲给你听。」
　　接下来她把萧盈本名林盈，及她们姐弟的身世包括毒害皇姐经过，均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说完只见夜煞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显然处於极度震惊之中！
　　她忍不住苦笑的说：「好啦！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或许因爱生妒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林盈本就欲置我於死地，推估她大概要将我送给龚御星吧，至於你呢大概会被她绑上花轿，直接拜堂去！」
　　这时候自车外传来了林盈的声音：「岳芳华，你果然不简单，一下便将前後因果理的分毫不差，但那又如何？现在你落到了我手上，也是任我宰割的命罢了！」
　　听闻林盈嚣张的宣言，芳华心里唉叹一声，是阿，现在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落到了这个疯子手中，搞不好连小命都要交代在她手上了。
　　这时只见夜煞一脸愤恨的朝外大吼：「萧盈，枉我当初念在童年之谊放你一马，却没想到你竟做出如此卑劣行径，你这人面兽心的无耻小人，绑着我算甚麽？有本事便将我放了，你我好好比试一场！」
　　「夜煞，你不用出言相激，又想使用下药那招吗？你怀里的所有物品早被我搜个精光，省点力气吧，等见到龚御星，交出岳芳华後，咱们一起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不待夜煞接话，芳华的呛声已脱口而出：「眷侣你头，感情本该两厢情愿，哪有像你这样？之前强吻现在还强抢了，真是有够恶心的，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到了极点！」
　　芳华刚呛完最後一个字，孰料此时马车突然紧急刹车，猝不及防下她整个人往前栽了去，碰一声撞到了车壁，额头顿时传来热辣辣的痛感，霎时只觉眼冒金星、天地都旋转了起来
　　她还来不及爬起，却见林盈从赶车位上冲了进来，揪起她的衣襟啪啪两巴掌，打的她头晕眼花，想躲都躲不掉，紧跟着全身上下也挨了拳脚，耳边只听见夜煞一声声的高喊住手，然後她便失去了意识
　　
　　芳华再次醒来时，周遭黑漆漆的，感觉还是在行驶的马车上，同样的五花大绑，不同的是，自身上各处传来巨大痛感，可想而知被揍的不轻，看来这林盈恼羞成怒，把她当沙包来扁了
　　她扭动了下身体，发出了细微的衣服摩擦声，一旁立刻传来夜煞的话音：「王爷你没事吧？」
　　她用小到不能再小的音量回答：「还好，你怎样？没被打吧？」
　　夜煞也同样放轻音量：「没，只是我看她动手时状若癫狂，仿若丧失理智一般，眼下人为刀阻我为鱼肉，你还是莫再刺激她的好！」
　　「是阿，我也是这麽认为，刚刚被揍的真惨，不禁回想起当初被你绑架到了拜月宫，那时候跟现在情形差不多，话说，怎麽最近每件倒楣事都跟你扯上关系了？哈！别介意，开开玩笑而已！」
　　她透着隐隐的月光看出夜煞神情微微黯然，惊觉到自己说话好像有点过份了，赶忙在话尾缓颊一下。
　　夜煞满脸愧意，「抱歉，若是之前我狠下心来多戳两剑，眼下也不会是这番光景！」
　　「这倒也是唉算了，既然事情已然发生，再多的後悔也无济於事，还是想想该怎样脱逃比较实际！」
　　漆黑的车厢内，突然少了谈话声，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俩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半晌後谁都没开口，明显皆想不岀丝毫的脱困办法
　　不知不觉间，芳华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被一名壮硕女子粗鲁的抬起，下一秒已被丢到了地上，摔得她全身骨头都差点散了架一般，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一句问话从她头顶传来，「烟儿呢？你怎没把他一块儿带来？」
　　芳华抬头一看，问话的是龚御星，只见她使了个眼色，周遭侍卫立刻退到三尺之外，更远处一片帐篷矗立，看来她是被带到燕国的临时军营了。
　　夜煞大概已被带往别处，林盈跟龚御星咬着耳朵不知道在说些甚麽，後者的脸色瞬间一变，大骂出声：「贱人！不要脸的东西！死贱人！」
　　她还没来的及猜测对话内容，下一秒龚御星已朝她扑了过来碰碰碰的一阵拳打脚踢，其中有些拳脚还落在她的旧伤处，疼的她快不能负荷，浑身冷汗直冒，只能咬紧牙根承受，尽量弓着身体，期待这场酷刑赶紧结束
　　好不容易撑到龚御星停手，她感觉自己又快痛晕过去，恍惚间听到林盈的声音：「别打死了，留着她还有用处！」
　　龚御星应和：「好吧，那就先关起来，过两天再打。」
　　芳华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自己现在不但像沙包，更像是汤圆了，任人搓圆捏扁的，憋屈到不行
　　很快的，她又被人提了起来，七拐八弯之後，丢进一间特破的帐篷里。
　　她就这麽躺在硬梆梆的黄土地上，汗水加血水渗透了外衣，全身湿黏黏的，偏偏口乾舌燥，肚子又咕咕作响，痛感跟饿感双重夹击，彷佛身陷地狱般的难受
　　透过门帘缝隙，可以看出外面人来人往，却不见有人进来搭理她，更别提吃饭喝水了，想把她饿死渴死吗？
　　芳华迷迷糊糊的昏睡着，也不知道睡过多久时间，突然间乾裂的嘴唇中注入了一股清泉，她贪婪的吮了好几口後，稍稍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透进来的月光照出身旁有个人影，那标帜性的白头发彰显出来人的身分
　　她张张嘴，吐出细如蚊蝇的话音：「是夜煞阿，你没事吧，她们有没虐待你？」
　　隔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夜煞的回答：「没有只是被人看管着，直到刚刚才得隙脱身，我这有个馒头，喂你吃吧！」
　　「帮我解开我自己吃吧！」
　　夜煞彷佛此时才发现她还被绑着，赶紧手忙脚乱的帮她解，老半天都弄不开，慌张的动作逗笑了芳华，一笑牵动了脸部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好不容易解开了绳索，她动了动麻痹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