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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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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想请您关照姑爷,保举他戴罪入仕。” 

  “姑爷是明白事理之人,又是学医出身心怀慈柔” 

   

  难怪她要在自己面前否认擅长琴艺!难怪她会找上自己相救沈予!难怪她说沈予“心怀慈柔”! 

  原来她是晗初!原来是沈予救了她!她早就听过那首《朱弦断》! 

  原来如此 

  “她不会来了是吗?”赫连齐忽然幽幽开口,打断聂沛潇的绵长思绪。 

  聂沛潇俊目看向赫连齐,抿唇不语。 

  赫连齐见状已是确认,表情忽然似哭似笑,口中发出呜咽之声,胸前也起伏颤抖,好像真得绝望到了极点。若非聂沛潇亲眼所见,他几乎难以置信,这位平素看起来沉稳冷静的刑部侍郎、赫连一族未来的当家人,竟会有眼前这等失态模样。 

  如同一只陷入重重围猎的野兽,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绝望。 

  “她不仅不来,还将此事告诉你”赫连齐有些语无伦次,喃喃自语:“她不来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赫连齐说出这句话时,聂沛潇离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清淡酒气。原来赫连齐喝酒了,聂沛潇冷哼一声:“幸而出岫夫人拒绝前来,她看到你这鬼样子,只怕也没什么好心情。” 

  大约是被这句话所激,赫连齐一脚将布置在主桌旁的鲜花丛踢飞,再也不顾什么君臣之仪,当着聂沛潇的面将案上的酒壶一把捞起,仰头灌入自己喉中。 

  聂沛潇在旁边冷眼看着,只见对方将整整一壶酒倒入口中,又“咣当”一声放下酒壶,抬袖抹去下颌沾着的酒渍,大口大口喘着气。赫连齐两手支在桌案上,俯身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酒壶,绝望地道:“我若不给自己灌些酒,我怎么敢请你过来” 

  你?赫连齐把自己当成出岫了?聂沛潇嫌恶地说了一声:“赫连大人喝醉了。” 

  怎奈赫连齐如同听不见一般,自顾自地坐下,仍旧盯着酒壶继续道:“我明白你不愿见我,必定是恨我入骨了可我有苦衷。” 

  “和明璎定亲时,爷爷拿你威胁我,他说只要我再去见你一面,他就毁了你。一个‘毁’字,我不敢多想是什么意思,只能狠下心不去见你明璎侮辱你,用簪子刺你晗初,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多心疼” 

  赫连齐边说边揽起左袖,将手臂裸露在外,朝着聂沛潇道:“你看,明璎侮辱你,我也用匕首往自己手臂上扎,她用簪子刺过你多少下?我这些伤疤够不够?”他将左臂伸给聂沛潇看,急急剖白道:“晗初,你知道吗?她侮辱你,我也感同身受,我真是” 

  赫连齐没再继续说下去,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太懦弱了!” 

  此时赫连齐已近神智错乱,亦或者是饮酒过猛伤了心神。聂沛潇蹙眉看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左臂之上。满园灯火下,只见赫连齐的左臂布满伤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一看就是陈年的旧伤,密密麻麻很是骇人。 

  赫连齐仍旧痛哭着,满脸悔色:“后来我好不容易定下瞒天过海的计策,原本以为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他们就会放过你,我也能趁乱把你带走岂料那晚你根本不在醉花楼,我找不到你后来风妈妈告诉我,是沈予把你救走了!” 

  赫连齐狠狠拽住聂沛潇的衣袍,渴求般的看着他:“晗初,那晚你来了这里对吗?风妈妈说你跑来千雅阁,才会侥幸逃脱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咱们就是在这儿相遇的” 

  说着说着,赫连齐又笑了,欣慰且迫切地问:“你还记得对吗?你也没忘了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那时我们很要好晗初,我一直喜欢你。我” 

  “够了!”听到此处,聂沛潇气闷不已,尤其那句“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令他憋屈到了极点。他试图甩开赫连齐拽着自己的衣袖,奈何对方拽得死紧,他唯有再道:“赫连大人,你看清楚!我不是晗初!” 

  此时此刻,赫连齐又怎会听得进去?他双目茫茫没有焦点,视线却一直落在聂沛潇身上,痛苦地长叹:“是啊,你不是晗初了,你是出岫夫人你听我解释沈予把你救走,那只是暂时的,我当时羽翼未丰,不敢和爷爷叫板,也不敢得罪明璎我想着总有一日会把你要回来” 

  “可我没有想到,沈予把你送给了云辞!”说到此处,赫连齐终于松开手,不再拽着聂沛潇的衣袖,改为捂住自己的俊脸,汨汨的泪水从他指缝里流出,直到湿润了整只手掌:“我拿什么和云氏争!我没办法去争!我只能眼睁睁看你去了房州你知道吗?我听说这消息时,就明白你不会要我了!晗初,你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赫连齐说得如此无望,那种情绪仿佛也深深感染了聂沛潇。他亦是苦笑,沉默着苦笑。是呵,云氏当家主母这个身份,便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出岫夫人的所有爱慕者,隔绝在了遥不可及的另一端。 

  “晗初,我真的错了!我太懦弱了!”赫连齐神魂尽失、悔不当初,身形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脚下一个趔趄,忽然向后栽倒在地,但却没有起身的意思,索性仰首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便是晗初曾经爱过的男人他才是那场火事的幕后主使者。他以为他能金蝉脱壳将晗初藏起来,岂料沈予先他一步英雄救美。他以为晗初跟着沈予只是权宜之计,他迟早会把她要回来。可最终,晗初随云辞去了房州,也生生断绝了他的希望。 

  一念之差,满盘皆输。 

  聂沛潇深深叹了口气,无比感慨、也无比怜悯地望向赫连齐。后者还躺在地上痛哭不已,毫无顾忌地忏悔着,没有丝毫形象可言。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痛哭流涕的人,不是什么权贵子弟,只不过是一个痛失所爱、不被原谅的痴人罢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今夜太过匪夷所思,聂沛潇一时也难以消化,更无心再去看赫连齐的失态,遂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身后依然充斥着赫连齐的痛哭,聂沛潇驻足片刻,冷声问他:“本王记得,赫连大人有一双儿女,如今幼女该有两岁了罢?” 

  只这一句话,赫连齐忽然凝了嗓子,哭声缓缓化作无声。他紧闭双眼不愿面对现实,如同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懦夫!后悔有什么用?你早已没了资格。”聂沛潇再度冷笑,言毕迈步而去 

  短短一日之内,先是答应举荐沈予入仕,又知道了出岫夫人的真实身份。聂沛潇自问需要时间,来好好缕清这一切,甚至是,仔细考虑以后 

  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五年前,认识了本该在五年前就认识的人,接续了那段未了之缘。 

  “吾自缘悭琴箫合,君赴九霄弹云端。”曾经深深以此为憾,曾经无数次感慨缘悭一面,而如今,那个绝世女子却以另一种风华再度出现,他只能感慨宿命的绝妙! 

  终于,聂沛潇心中被一种东西全部撑满,涨得即将汹涌而出。那是——情爱! 

  可笑的是,他从前看遍世间繁华,看尽旁人为情所苦,还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或嗤之以鼻、或困惑不解,自以为平生绝不会如七哥那般,沉沦情爱之中苦苦挣扎。他一直豢养宠姬,但不纳妾娶妻,即便是向往过会有心仪的女子出现,他所求也只是“举案齐眉、心意相通”。 

  然而,真正的情爱竟如此汹涌澎湃,也如此令人痴迷相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想回头,已无法自拔。 

  恍惚间,聂沛潇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隐隐碎裂的声音 

第143章:玲珑骰子安红豆(一) 
  翌日,出岫宿醉醒来,直感到头痛不已。想起云羡和鸾卿已共结连理,沈予的仕途也有诚郡王作保,心中不禁轻快起来。 

  刚盥洗完毕,京州的暗卫头领却乔装而来,通过竹影递进来一封密信。出岫看这密信上的暗号,应是来自北宣,她立刻打起精神,拆信细看,匆匆扫了几眼已是大喜过望——晟瑞帝臣暄身染重病,且病入膏肓! 

  这消息对于云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出岫自然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南熙,也选择了慕王聂沛涵。 

  臣暄与聂沛涵,这两位人中之龙不仅年纪相当,能力也是不相伯仲,若当真要在战场上分出胜负,只怕两位当事人也没有把握能打败对方。出岫一直为此捏一把汗,唯恐有朝一日南北起了纷争,这两位乱世君主会决一胜负。自己已经选择了支持聂沛涵,如果最终是臣暄胜出,则云氏危矣! 

  可如今,臣暄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北宣便是后继无人!只要臣暄一死,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与慕王相争?他必将所向披靡一统南北! 

  而云氏作为支持慕王登基的肱骨之臣,又一直秉承着“永不出仕”的原则,在朝堂上与慕王没有利益冲突,待到慕王统一南北,他便是一代开国帝王,云氏在其背后出钱出力,也会成为一代开国功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慕王不是不懂,只要云氏行事谨慎,往后数十年的荣耀指日可待! 

  况且,撇开云氏的荣耀不说,即便为了沈予,这也是喜事一桩。在出岫看来,她如今请聂沛潇保举沈予出仕,以沈予的能力,入伍带兵是必然。她一直担心慕王会将沈予派去攻打北宣,尤其是担当急先锋 

  虽说她对沈予的能力有自信,但臣暄太强大了!一个能成功谋反并坐上北宣帝位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如若沈予在战场上的敌人是臣暄,出岫当真难以预料他的下场会是如何,也许一不留神,沈予就被慕王借刀杀人了。但只要臣暄一死沈予即便去攻打北宣,应当也是胜多败少。 

  出岫相信,只要他好好用心,重新振作,往后的路只好不坏 

  臣暄之死所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云氏的名望、沈予的前途都有了保证!再加上京州有云羡坐镇,这桩桩件件都令出岫遂了心愿! 

  这样畅快的时刻,在云辞去世之后,出岫只体会过两次:一次是闻娴死,一次便是现在。而这一次所带来的畅快远比前次更甚! 

  眼看着如今已是腊月下旬,出岫决定按照原计划在京州过年,并借机拜访世家公卿,正式以“出岫夫人”的名义代表云氏结交权贵。左右烟岚城还有太夫人主持大局,自己在与不在,并无分别。 

  既然打定了主意,出岫便开始吩咐流云山庄置办年货。这座府邸长久闲置,下人们都懒散惯了,如今正主儿交代下来要在此过年,一个个都变得异常忙碌起来。一时间,流云山庄上上下下好不热闹。 

  这期间诚郡王聂沛潇仿佛没了动静,听闻慕王也从封邑房州赶来,去应元宫陪聂帝过年。 

  一晃已是腊月的最后一日,一大早,云羡夫妇便前来流云山庄,打算与出岫一并守岁。出岫想了又想,还是招呼竹扬前来,对她命道:“你去一趟追虹苑,私下问问大小姐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同来守岁。”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如今追虹苑又是这么个凄惨境况,论礼应当一起守岁,何况这也是传统习俗。但前提是云想容不介意 

  出岫自认作为长嫂,开这个口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不过她更加尊重云想容的意愿,也不会多做勉强。 

  “记住,你私下去问大小姐的意思,不要让姑爷听见倘若大小姐拒绝,你也什么都别说,回来就是了。”出岫对竹扬千叮万嘱。 

  竹扬领命而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带话回来:“大小姐拒绝前来,说是她自己身子不适,害怕在新年里将病气过给您。大小姐还说,多谢您惦记他们夫妻二人,她和姑爷不胜感激。” 

  出岫闻言,沉默半晌才道:“你下去罢。”自此,一顿午膳她吃得不甚开怀。 

  岂料到了当天下午,淡心正在教鸾卿包饺子,管家却突然来禀,说是大小姐夫妻二人来了。出岫立刻命人去知会鸾卿,让她到正厅里来,借此机会正式以“三嫂”的身份见见云想容。 

  鸾卿前脚刚进厅内,云想容和沈予后脚也迈步进来:“想容见过嫂嫂。” 

  与此同时,沈予也道:“见过夫人。”他并不唤出岫“嫂嫂”,显然云想容也注意到了,不禁脸色一白,又立刻恢复如常。 

  出岫刻意强迫自己不去看沈予,只笑着打量云想容:“不是说身子不适?怎么又来了?” 

  云想容来时已备好说辞,略微赧然地低下头,道:“晌午是有些不舒服来着,心想大过年的,不能将病气过给您后来觉得好些了,便又过来了。” 

  云想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轻又叹:“追虹苑冷清,不比嫂嫂这里热闹。您能想着我们,做妹妹的已很是惶恐。” 

  她说得哀怨动人,出岫亦是眼眶一热:“都过去了,来了就好。”言罢又指了指身侧的云羡和鸾卿,将两人成婚之事告诉了云想容。 

  云想容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先是微讶,随即很快释然,客客气气道了句:“恭喜三哥、三嫂。” 

  沈予仍旧清冷附和:“恭喜三爷、三夫人。” 

  出岫诧异于云想容的善解人意,云羡也很是高兴。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淡心忽然闯进来,两手白面很不雅观。她先对几位主子逐一见礼,又笑问鸾卿:“三夫人,您还学不学包饺子了?” 

  鸾卿从前清冷惯了,如今初为人妻,也迫不及待想学会那些惯常的本领,于是连忙点头:“学!怎么不学!我这就随你过去!” 

  淡心“咯咯”地笑起来,又看云想容:“大小姐一起吗?” 

  云想容做出为难的表情,正待拒绝,鸾卿便在一旁撺掇道:“一起罢,还挺有意思的。” 

  反而是云羡爽朗一笑,调侃出岫:“嫂嫂,淡心可被你宠坏了,如今都敢大大咧咧闯进来,不仅手都不洗,还敢教主子包饺子。” 

  淡心闻言不依不饶,顺势要将两手白面往云羡脸上抹。鸾卿连忙拉过淡心:“好女不跟男斗,你跟三爷计较什么?我拜你为师不就得了?” 

  淡心轻哼一声,低低对鸾卿笑道:“您可得整治整治三爷,替奴婢出气。” 

  鸾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快走罢,再不去包饺子,晚上可不够吃了。”说着又催促云想容。 

  云想容深深看着沈予,见他毫无表情不置可否,才点头笑道:“我也没包过饺子,还请淡心师傅多多指教。”言罢若有似无瞟了出岫一眼,才和鸾卿一道跟着淡心去了厨房。 

  厅内瞬间只剩下出岫、沈予和云羡三人。云羡也很知趣地寻了个借口退下,将空间让给其余两人独处。至此,出岫才敢抬眸去看沈予。 

  十余日不见,他已不是那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俊颜清爽、眉峰疏朗、身姿依旧挺拔轩昂,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沈小侯爷。只是,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沈予眉宇之间有藏不住的淡淡忧郁,还有思念。 

  与此同时,沈予也在看着出岫。事实上从进门开始,他便一直在看她,也发现她刻意不看自己。几日未见,她好似神采更盛,双眸犹如两痕秋水,柔光潋滟,顾盼飞扬之间,整个人也明快许多。 

  看到对方过得不错,两人心底都觉得欣慰许多。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对彼此的挂念与关怀都映在眼中,心照不宣。只是,当出岫想起那晚与沈予有过的亲密,她还是会觉得羞赧、尴尬,甚至是愧疚。 

  虽然是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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