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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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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翠孤单的坐在大厅里,大厅内并不寒冷,她面前却只有冷茶一杯,看起来很久没有添过茶了。
远方不知何时也亮起了一盏孤灯,迂回的向大厅的方向走来,孤灯走近后,才发现是一老仆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人。
萧布衣远远望见大厅中坐着的裴茗翠,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裴茗翠不过是个豪放女的时候,才发现她是粗中有细,诸事算计百无一失,他以为自己不了解这个人所作所为的时候,却知道了她为了姨母陈宣华的一个承诺,为了一个所谓深情的男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于杨广,她比任何一个朝臣都要忠心。他以为她也是极为丰富的感情,就是不肯外露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铁石心肠,为了一个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萧布衣不知道!
他静静的立在厅外,裴茗翠也是静静的望着他,没有以往的热情相迎,拉手入席。
二人看起来都在研究对方,可是彼此眼中只有寂寞,并没有敌意。
“贝培现在怎么样?”萧布衣终于打破了深夜的沉寂,缓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无论事情怎么变化,现在贝培的安危是他最应该关心地事情,就算是质疑。也要留到后面再说。
“你知道是贝培?”裴茗翠淡淡道。
“我若是不知道贝培,怎么会来?”萧布衣抿口茶水放下茶杯,他发现自己居然少了愤怒。当初在四方馆认出贝培的那一刻,他差点想去掐死裴茗翠。原因很简单,贝培是裴阀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听命裴阀,更准确的一点说,是听命裴茗翠。裴茗翠竟然让贝培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可是他走到裴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责问裴茗翠的权利。一点都没有!
“她没有死。”裴茗翠终于道。
“为什么要她去?”萧布衣松了一口气。
“不让她去,让我去,还是让你去?”裴茗翠讥笑中带有漠然,“或者让一个别地女人,但是你不认识地去送死?”
萧布衣沉默下来,裴茗翠说地很尖锐,但是他不能不承认她说的很现实。也很讽刺。的确,刺客若不是贝培,他也不会如此愤怒,可刺客要是别人,同样也是人命一条,但他却会因为事不关己的缘故,而看戏一般。
萧布衣来的时候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被裴茗翠几句话反问过来居然无语。半晌才又想起一个问题。“杨笑佛是裴阀的人?”
“互相利用而已。”裴茗翠淡淡道,有些疲倦地样子,“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前程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但是义气不能不要,只要是你的朋友在危险之中,你就少了分超然,多了分冲动,所以我让杨笑佛提醒你一下。这场行刺安排了很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可是却失败了,难道不是吗?”萧布衣冷笑道。
裴茗翠嘴角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如果你都认为是失败了,看来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萧布衣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裴茗翠抿口茶,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
“为什么要杀李浑?”萧布衣又问。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裴茗翠放下茶杯道:“萧兄,有些事情你想出来是一回事,可是我告诉你是另外一回事。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我也一样。”
萧布衣苦笑道:“看起来我不该来。”
“可是你还是来了,我也知道你会来,今天你不来,你就不是萧布衣。”裴茗翠叹息一口气道:“这就和我不安排贝培去刺杀,我就不是裴茗翠一样。”
“原来我和贝培也不过是裴小姐手上的棋子而已。”萧布衣自嘲的笑笑。
“你们当然是棋子,可我也是。”裴茗翠目光投到远方的黑暗中,落寞道:“但如果一个人地死可以换来千万人不用死地话,那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也一样?”萧布衣带有讥诮的问。
裴茗翠霍然转头,双眸似海,“不错,若是我裴茗翠的死能换来大隋江山安定地话,我去死又有何妨?做事总是要死人的,但要死得有所收获!萧兄,你让我钦佩的就是义气,可你让我头痛的也是义气,你这种人,做朋友很好,可是要做大事,”裴茗翠叹息一口气,缓缓道:“要做大事,恐怕还差了些。”
“这世上人若都是做大事的人,也实在有点寂寞。”萧布衣耸耸肩头,自嘲道。
裴茗翠也笑了起来,少了分感慨,“萧兄说的不错,人与人不同,萧兄若是做大事的人,今夜你我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也是寂寞。”
萧布衣望着裴茗翠,感觉她有时洒脱,有时羁绊,想起袁天罡说的,人一偏执,祸端必生,很多事情,顺其自然的好。可如何来看,裴茗翠都不是那种顺其自然的人。
“你认为杀了李浑就能换得大隋江山的稳定?”
裴茗翠嘴角笑容有些生涩,“我不知道,但是我总要去做一些事情竭力让大隋的江山稳定,是不是?”
萧布衣漠然。
“荆轲知易水萧萧不还还是义无反顾,专诸明刺杀王僚必危机重重,还是血溅当场。要离为杀了庆忌断臂舍妻,事成自刎而死,聂政刺杀侠累后挖眼毁容,只为不连累家姐。”裴茗翠轻声道:“他们难道不知道会死?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做?我想就算让他们重活一次重新选择,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只是因为他们本性如此,这就是命!就如萧兄般,明知道出手就是舍却前程,亡命天涯还是想要去救贝培。”
萧布衣微微动容,想到这就是命地
忍不住想到了太多。
裴茗翠轻叹一声,“古人有古人的原则,萧兄有萧兄的原则。我裴茗翠也有我裴茗翠的原则。有些事情。去做的时候,不会去考虑自身的生死利益,而只是因为想做而已。重新面对,亦是如此。古人有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裴茗翠只知道自己就算重活一次,还是会如此作为,绝无反悔。”
她说的声音虽轻,萧布衣却听出里面的斩钉截铁之意,不由有了钦佩之意,半晌才道:“对错只存已心,只怕后人多有不解。裴小姐苦心孤诣,我只怕”
裴茗翠笑了起来。“我何须别人理解。只萧兄一人谅解,我已经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萧布衣见到裴茗翠说何须别人理解地时候,俨然是杨广地影子。只能心中叹息,长身而起道:“夜已深,多谢裴小姐解释。”
“萧兄等一下。”裴茗翠突然拿出一个木板,丢到萧布衣桌案前,“萧兄有空可以看看这个,以萧兄地头脑,想必会明白很多事情。”
萧布衣见到木板上密密麻麻写着文字,上书礼制凡品,不拘上智,法备小人,不防君子。太傅上柱国申明公器宇宏深,风猷雅旷
有些不明白裴茗翠的意思,萧布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先帝给李家丹书铁券的副本,”裴茗翠挥挥手,“以萧兄的头脑,回转的时候看一遍,仔细想想,我想今日也算不虚此行了。”
送走了萧布衣,裴茗翠并没有休息,沉思坐了良久,这才下定了决心般的离开大厅,来到了一间偏房前,又犹豫了片刻,径直推门走了进去。见到床榻上盘膝打坐的一人睁开了眼睛望过来,轻轻叹息一口气道:“裴蓓,你地伤势如何?”
床榻上的赫然就是贝培,也就是女扮男装的裴蓓。这时的她多少有些滑稽,胡服在外,娇弱在内,除去了化妆的贝培脸色苍白,鼻梁挺直,双眉有如新月般弯弯,嘴唇却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干裂。无论怎么看来,她都是长的极为秀气的女人,只是脸上有种天生的冷淡让她少了分女性地柔弱。
萧布衣如果见到多半会赞叹裴蓓易容地神鬼莫测,因为从她男装的小胡子贝培来看,谁都猜不到她本身居然如此美丽。
裴蓓见到裴茗翠进来,就要起身下榻,裴茗翠却是伸手止住,轻声道:“你多休息下吧。”
“小姐,裴蓓伤势不算重。正常行走尚可,但是要打斗的话恐怕还要过段时间。”裴蓓对裴茗翠很是尊敬。
“要打斗地话?”裴茗翠喃喃自语,“你很喜欢打斗吗?”
裴蓓目光有了不解,想了下,终于说道:“不喜欢。”
“哦,”裴茗翠微笑道:“那看来我让你做个杀手,倒是违背了你的本意。”
裴蓓摇头道:“裴小姐,裴蓓没有什么本意。我只知道,若非没有裴家的收留,裴蓓早在十数年前已经死了,对于裴家的恩情,裴蓓没齿难忘。”
裴茗翠笑笑,“难忘不难忘的倒无所谓,只是现在有人因为你找我来抱打不平了。”
“谁?”裴蓓豁然抬头,转瞬明白了什么,“裴小姐,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原谅。”
“他做的事情他自有担待,何须你来道歉。”裴茗翠淡淡道:“裴蓓,你可以走了。”
“走,走到哪里?”裴蓓变了脸色,有了惶恐。她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对裴茗翠除了恭敬外,多少还是带了点畏惧。
“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裴茗翠笑道:“影子盟之人,虽然是如影随形,不死不休,可是我当初就对你说,这场任务极为险恶,十死无生,你此次任务后,就和裴阀影子盟再无瓜葛。你既然选择了,就是说。你活过来是你的命,你死了也是你地命,我让你去执行任务,已经当你是个死人,现在你已经死了,自然算不上影子盟之人。你如果不是影子盟之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说的绕口令一般,裴蓓先是诧异。后是惶恐。再有的却是惊喜和不舍。
“裴小姐。我”
“你什么你,如今你是个新人,新生的人,和影子盟没有任何瓜葛。”裴茗翠正色道:“不过你要记得,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就算死人也是不能说。”
裴蓓目光露出感动。咬着嘴唇,半晌才道:“谢谢裴小姐。”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也谢谢那个为你抱不平的人吧。”裴茗翠转身走到房门处,停下脚步,“裴蓓,现在估计整个东都城都在通缉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你现在就可以去别地地方。但是我这里,随时都是欢迎你住地。”
她说了最后一句后,再没有停留。关上房门,隔断落寞,裴蓓却是眼角涌出了泪花,是喜悦,也是感激
萧布衣回转太仆府地时候,已经把木板上丹书铁券内容看个完。他发现自己目光已经极为敏锐,黑夜中视物纤毫毕现,可是看清的不见得看懂,看完丹书铁券后,他并不明白裴茗翠给自己这个什么目的。
“社稷佐命,公为称首,位极帅臣,才为人杰,万顷不测,百炼精钢”萧布衣喃喃自语,心道看来就算皇帝也会拍马屁的,皇上也会拍大臣的马屁,隋文帝对申明公这个马屁拍的,梆梆作响!可这个马屁对自己又有什么作用?裴茗翠总不会让自己学习马屁之法吧?
“然王者作教,惟旌善人,去法宏道,示崇年德。自今以后,虽有罪,但非谋逆,纵有百死,终不推问。”萧布衣念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进了太仆府。
见到丫环下人见自己诧异地眼神,萧布衣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多半是因为自己回来的太晚,又是念念有词好像
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走到庭院的时候,发现一人影迎了上来,“萧公子,你回来了。”
萧布衣见到是婉儿,寒夜中带了些温馨,婉儿和小弟在太仆府也算住了一段时间,可她向来知道自强和规矩,除了居住外,从来不到处乱走。白天出去做事,晚上回来做布鞋,也是颇为辛苦。
“婉儿,什么事?”萧布衣问。
婉儿黑夜中微微脸红,站着冻的有些发抖,“没什么,我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见到是你,就打个招呼。”
萧布衣心道,要只是出来走走,怎么会冻成这个样子?
“没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那我就走了。”萧布衣作势要走。
婉儿慌忙叫道:“萧公子,等等。”
萧布衣含笑道:“有事就说吧,婉儿,只要我能做倒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总是麻烦你,”婉儿有些脸红道:“我,我”
萧布衣耐心道:“婉儿,这不叫麻烦,这叫帮忙,我们是朋友,是不是?”婉儿红着脸道:“我和小弟怎么好说是萧公子地朋友。”
“反正我是把你们当作是朋友。”萧布衣假装不满道:“莫非你不把我当作是朋友?”
婉儿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我们只是怕高攀了。”
“有什么高攀不高攀地,”萧布衣假装生气道:“我只怕你们是嫌弃我的,我知道当初在洛水之旁,你还念念不忘我也是穿的布衣,落水后如同落汤鸡一样地场景,所以一直鄙视我!”
婉儿知道萧布衣在开玩笑,‘噗嗤’一笑,想起当初洛水翻船的那一幕,恍若隔世,当初只以为是场灾难,现在才知道是一生难忘的温馨。
“我当萧公子是朋友的,”婉儿终于拿出个钱口袋道:“萧公子,我这攒了点钱,有两个银豆子,还有一吊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什么够不够?”萧布衣一愣。
“小弟成天说要和萧公子一样有出息,又好动,”婉儿脸红道:“我想萧公子既然当的是马官,你地地位我们不敢奢望。我只想给小弟买匹小马儿,以后他若是学会了萧公子的半成本事,能有萧公子的百分之一的成就,我就觉得对的起爹娘了。可是我不会买马,我就想,我就想”
“你想让我帮忙买一匹小马驹?”萧布衣总算明白了婉儿的心事,暗道女人心真的难以琢磨,就这么个小事说了半天。比天书还要难猜。
婉儿重重的点头。欣喜道:“是这样。萧公子,麻烦不麻烦?”
萧布衣心想,这有什么麻烦地,明天我叫四署令给你们选十来匹马驹都不是问题,还要什么钱,见到她居然攒了两个银豆子,不由大为奇怪。打趣道:“没看出来婉儿还是十分有钱。”
“这银豆子是袁先生打赏地,”婉儿垂头道:“我本来不要,可是他一定要给。”
萧布衣知道袁岚做事地周到,“既然给钱,有什么不要的,难道是他给你下的聘礼吗?”
婉儿有些紧张,发誓道:“不是,绝对不是。婉儿不会嫁人的。”
“傻丫头。你怎么不会嫁?”萧布衣弹了她脑门下,顺手拿过了钱袋,只取了个银豆子。“其余的钱你先收着,我看看这个银豆子是否够用。若是不够的话,我再向你要好了。”
他手指轻触婉儿额头的时候,婉儿好像触电一般,无法动弹,等到萧布衣走远地时候,这才回过神来,拿着钱袋想要追过去,萧布衣已经不见。婉儿脸红的火一般,伸手摸了下额头,觉得耳根子发烫。
萧布衣到了自己房门前,只见到辉煌,不由摇头,心道肯定是胖槐在搞鬼。
这家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到了太仆府好像这点灯不要油一般,走到屋门前,听到屋内有水声,萧布衣有些奇怪,心想胖槐难道跑到自己房间洗脚?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
没有什么犹豫的推开了房门,萧布衣径直走了进去,因为这是他的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饶是萧布衣见过了太多光怪陆离的场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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