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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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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玑瑾却摇摇头,一定要亲力亲为。甚至她那时的话语现在依旧清晰地响在耳畔。
  “乐声是我的灵魂,人在琴在,弦断人亡。”
  一直都在找寻,一直想着要把她抓回来。可是抓回之后呢?自己又要做些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愤恨她了。
  那年她被族人从宴会上接走,居然还在一段时间之后让人来将琴取走。他突然开始怨恨,怨恨她连最后的缅怀都不肯留给自己。
  可是现在呢?启芸貉的嘴角突然扯出一缕苦笑,事到如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笑话。
  自己从不曾想过,从不曾面对……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月末左丞解子洛突然被贬珵州。朝中流言这是解家失宠的先兆。
  果不其然。
  次月初,皇帝便以德不服众为由收了解皇后的凤印,并将其打入冷宫面壁思过。
  民间尽传瑾元帝行事乖僻,却不想竟能喜怒无常到这种地步。多年的共枕情竟能在一朝便土崩瓦解。
  不久之后,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三皇子启浩承与京城第一美人云化联姻,成为右丞家的东床快婿。
  
  年宴没有什么新鲜的,依旧是列位大臣想在诸位皇子之中寻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作为将来的靠山。其实诸位皇子也是一样,希望通过各位大臣的亲近来掌控朝中的势力。今年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往年都只是蜷缩在摄政王身旁的三皇子启浩承突然间变得精明起来,如鱼得水地周旋与各个党派之间,整晚都异常地活跃。
  今年的摄政王也颇为反常,竟然能够不再把上前主动搭讪的大臣视若无物。这个转变让朝中的许多人不由得紧张。要知道摄政王虽然长期不在京城,却能够随时遥控着京师事情的发展,摄政王懒得管京城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却随时能够掌控起朝中五成以上的力量。如今他是回来了,是想要掌权了,恐怕这回朝廷是要来一次大换血了。
  尽管年宴的时候启浩乾是依旧坐在了太子的位子上,可到了华灯节祭天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没有叫上他。祭天大典的仪式上,全程都是由三皇子启浩承代为完成的。
  有人说,这只是皇族的前奏,接下来该要变天了。
  
  祭天大典上皇帝感染了风寒,真所谓是病来如山倒,原本身强体壮的瑾元帝竟只是因为一场风寒的挑拨竟然就这样倒下了。
  三月,皇帝启程前往定源行宫养病,摄政王启芸鸿代天子执政。
  四月,太子家仆当街杀人,京城督管徇私枉法,后经查实竟又牵出吏部礼部贪墨案,大皇子狼狈入狱,太子被禁东宫。
  
  “都已经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居然还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深夜里,皇帝的病榻旁依偎着一个纤细羸弱的身影,黑暗中她摸索着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手被人抓住,想要挣开,却无论如何挣不脱。
  直至温热的液体滑落到掌心。
  “今天的你和往日梦里的不大一样,是不是老天也怜我命不久矣,才给我一个这般真实的你……在梦境之中。”
  “不想再见到我了吗?我就在你的床头。”
  启芸貉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只要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会消失,与其不停为命运愚弄,到不如…不见!”
  “我怎么会就此消失呢?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再看不到你的脸,再无法为你抚琴而已。”
  “你……还活着?”启芸貉的声音有些试探,却殷切地期盼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有人说过我死了啊,只是不知一个残废的玑瑾还能否得到虚谷的青睐。”
  启芸貉终于睁开了眼睛,摇晃着廖玑瑾瘦弱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头也不回地离开,为何一去之后便音信全无!”
  “我也不想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我体内余毒未清已是命不长时,只能依靠巫医的诊疗,本想着把古琴带在身边以示玑瑾心有归属,谁知要转身回来之时才知你已恨我入骨……”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是不是解清雨那个贱人!”
  “虚谷,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计较,现在的我,还有承儿,我们不都好好的……”
  “可你刚刚不是说,说你的眼睛已经……”
  “那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我在解毒时急于求成才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别提那个贱人,她早就已经被废了!”启芸貉突然话锋一转变为期盼与恳求,“你现在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让你做皇后,我能把一切都给你!”
  “你打算让我以怎样的身份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呢?已逝多年的元妃么?”玑瑾淡然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
  
  话虽如此,自元妃在定源行宫住下之后,整个朝堂都开始向启浩承倾斜了。
  六月,兵马大元帅窦颖被告发通敌,归京判腰斩,三族连坐发配西北。
  窦颖一倒台,五皇子启浩远的党羽随即土崩瓦解。
  未旬,三皇子启浩承掌兵权,平西北之乱。
  当是时,瑾元帝病愈回宫,查大皇子通敌之嫌,刚刚解除软禁的启浩乾又被禁足罚其面壁百日。
  八月,启浩承得胜回京。
  未几,帝病情复发,使汝南王摄政,三皇子监国。独居昭阳殿足不出户。
  
  汝南王府,一片清净祥和。没有人知道这里现在其实是隐月楼,这里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都有着不错的武功。
  “玑瑾公主的病情怎样了。”内堂里,一个白衣少年捧着茶盏。一旁的男子温着青梅酒,举手投足间简直比这里的主人更像主人。
  “她那只是风寒,身体底子太差才会昏倒,根本没什么大事。”
  “那她的眼睛……”
  “你以为我真是神仙啊?她积毒多年早已深入骨髓,我又怎么帮得了她,不过将来应该能让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吧。倒是你自己,之前的亏损还没补齐就开始明里暗里这么不知死活地劳心费神,很想给自己留下病根是不是!”
  “没有。师傅,我只是想……”
  “停!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用给我说出来,我懒得听!而且,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傅了!”路颢满脸的烦躁,“我没兴趣一直管着你,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给我记住,后藜人的体质你应该比我要来的清楚,你想要为他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今年之内你绝对不能跟他行房,除非你怕自己活太久了!”
  启芸鸿突然眼色一黯,“这个,我知道……”
  “雁影,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痴情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声不响地默默付出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你应该告诉他,让他知道,你有权得到他的回报。”
  “徒儿有些乏了,请谅我先行告退。”启芸鸿苍白着脸站起来,想要往门外走去。
  “你在逃避什么呢?又在害怕些什么呢?你担心他无法接受你,抑或是你在自卑?”
  启芸鸿颤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别说了好么?”
  “他若是连虚凤后人的高贵都不懂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路颢饮尽最后一口酒,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12、一时祸

  那天路颢走得太快。没能看到启芸鸿倒下的身影。
  所以,当属下找到他的时候入眼的启芸鸿已经嘴唇发紫处于半窒息状了。
  最终的问诊结果只是劳累过度,但是影使们都知道宫主的身体是已经垮了,否则一个武冠天下的人怎么可能说倒就倒了呢?即便是为了问军西北之乱的计谋攻略夜不能寐,即便是近几日为了元妃的事情不眠不休,纵是憔悴也不该是这般虚弱的样子。
  “你真的不能再耗下去了,雁儿,你不是铁打的,终有一日也是会垮掉的,你真的只有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才开心是吗?”
  “我只不过是……想用自己有限的能力,为他…为他做点什么。”
  “那你是觉得现在做的努力还不够多是吗?你已经几乎是把天下都双手奉上了,还想要为他付出多少!”
  “我……”启芸鸿一时语塞,“这次的事情请先别告诉他,好吗?”
  “好啊!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会等到将来你死了再派人去请他来收尸的。”
  启芸鸿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雁儿,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可他又能给你什么呢?放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耳畔是一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
  启芸鸿无奈地摇摇头,“来不及了……后藜人一担心有所属,即便是撞倒了南墙也是不会回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你们谁都要清楚得多,就算是再怎么调养我的武功也不可能回到鼎盛时期了,好在现在承儿的飞羽剑已经练就五成,一般的江湖高手近不了他的身了……”
  “够了!不要再他了!你的为他付出了多少他知道吗?你自己一个人吃了多少苦他知道吗?他连你的心意都看不懂又凭什么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你那么多的赠予!”路颢突然心里一阵烦躁,在落霞谷平心静气不问世事多年的他竟然吼了出来。
  “他不需要知道。”
  路颢再鼓不起勇气质问下去。
  “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自愿地,从没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我不是一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只有在他这里我奢求不起。这本就是禁忌之恋,他不该回应的,陷落其中的人有我一个就足够了。师傅,我能求您件事吗?”
  路颢点点头。
  ——事实上面对着本该坐拥天下的摄政王,面对着江湖中高高在上的暗影宫宫主,他没有那个勇气一口回绝。面对着那双忧伤的眼睛,他也不忍心拒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替我在暗中护他周全好么?承儿虽然生在皇族,却不懂得勾心斗角暗箭难防,如果没有人在背地里保护着,是根本无法自保的。”
  “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才懒得接你的烂摊子。”路颢言罢拂袖而去。
  
  不能叹息,不能伤怀。
  路颢出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墙边不停警告着自己。
  自己在落霞谷了活过了将近三个甲子,不停地遇见各种来求诊的人,不是应该习惯了世态炎凉习惯听着伤患凄惨地故事了吗。那为什么还会伤心?
  可他真的是不同的。
  自己曾经和他一同生活过那么多的朝朝暮暮,曾经亲眼见证过他的成长,见证他是怎样由应该单纯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在江湖上一呼百应的影宫主的。而如今又要让他来见证,确实见证他怎样在情海之中步步沦陷怎样一点一点燃尽脆弱的生命。
  世间之悲莫过于将美好展现在你面前,再将其一点一点撕碎给你看。
  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风华绝代就要这样消散在眼前,这让他如何不感伤,如何不痛心?
  
  重阳佳节,赏菊,登高,人团圆。
  宫宴之上,瑾元帝虽然面露疲色身形却没有众人所传的病态,对于大昃的臣民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喝过这么烈的佳酿了,一周的敬酒都没有迎下来,启浩承就已经感觉到遍体的燥热。启芸鸿察觉到他今天的不对劲就赶忙上前挡酒。当然,启芸鸿是什么身份,摄政王,替天子治国掌军政立灭之权,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跟皇帝能有多大的区别?诚然,这天下不是他的,可又能有什么不同呢?皇帝本人都已经放权了,满朝文武的生杀予夺还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这下,在场所有的官员就全都消停多了。就像国宴之上所有能够到场的大臣都要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敬上一杯酒吧,可皇上他喝不喝呢?你有那个勇气去过问吗?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
  摄政王自然是不会有皇帝一般的权利,即便是少上一些特权但把自己一家老小折腾得死去活来家破人亡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众人喜欢敬而远之,一般不会拿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来开玩笑。
  
  启芸鸿扶起东倒西歪的启浩承,“你怎么搞得?别告我是不胜酒力,你不可能是这么两杯酒就能放倒可的”
  “我没事,”启浩承摆摆手大着舌头说,“不过是太久没有喝酒了而已。”
  但事实上启浩承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今天很不对劲,而刚刚启芸鸿一拉他更是有一道奇异的电流穿体而过。不知是怎么了,今晚自己的自己的自制力几乎归零,只是看着启芸鸿纤细的身影就是一阵的口干舌燥,刚才启芸鸿扶起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向着那一张一合地柔软咬去了。
  启芸鸿担忧地看他一眼,最终是行礼向前。
  “陛下,承儿年幼一时间不胜酒力,臣弟恳请带他先行告退了。”
  瑾元帝已经默许了他们靠得过近的距离,寒暄了两句便挥挥手放他们回去了。
  启芸鸿其实是真的担心其中会有什么猫腻,毕竟启浩承是个军人,喝惯了军营了的烈酒宫宴上的贡酒就像河水一般,怎么会轻易得醉倒呢?
  
  这一夜,启芸鸿跟着启浩承在宫中住下。
  这夜过后,启浩承没能再见到启芸鸿,形势也完全向着于他不利的方向倾去。
  
  启浩承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热过,就像体内现在是一团火,而自己已经即将被烧穿了。而后,一双微凉的手扶住了他,略显苍白的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关切地询问着什么。启浩承无法否认那人在武功上的建树,可现在宫灯下纤细的身影却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
  好想就这样抱紧他,永生永世,再不放手。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逃,为什么那个人要挣开?
  自己还是不够优秀么?
  的确,那个人几近完美,自己在他面前却丝毫没有可以拿的出手的地方。难道自己还没有足够努力吗?为什么连他的丝毫都赶不上呢?
  要是能把他锁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在启浩承的脑海中浮现马上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天!自己难道就是那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而要害他失去自由,害他永远不再快乐的人吗?启浩承愈发地厌弃自己了。
  可若真是这般他不就永远不会再离自己而去了吗?自己总会摸清他的喜好的,自己会让他得到最好的,总有一天会让他平平静静地快乐地留在自己身边的。
  
  他重重地吻着启芸鸿,仿佛这唇舌之间的辗转已是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一点点啃咬一点点吮吸,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依偎着彼此,任凭满身欲火将理智撕扯成碎片。
  不知已过了多少光景,两个人才终于分开。
  启浩承大口喘息着,而他怀中的启芸鸿已经几乎软成一摊水,凤眼迷离更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虽说楼轻宦一直留他到身体在无大碍之时才放他出谷,可还是要调养上好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痊愈,现在的启芸鸿表面上是没什么不妥了,武功也恢复上来,要是一般的庸医来诊治肯定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可毕竟还是虚着。可他自己又不知爱惜,总是操心献计奔走劳碌的,哪经得住血气方刚的启浩承这番挑逗。等到反应过来是已经是衣衫半褪,任凭启浩承对着他上下其手了。
  
  启芸鸿的武功怎样?没有人敢小看的,人家是天下第一。可是体魄呢?没人见过。
  所有的人都只见过他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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