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漠-苏黎世之秋(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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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十年了，他用工作麻醉自己，他很少回家，家是什么？他梦想中的家应该是个温馨的港湾，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有个甜甜的小人儿为他开门，送上一个安抚的亲吻，然后接过他的皮包和外套，拉着他坐到一桌丰盛的晚餐前，满足地填饱肚子……可现在的家呢？就像一个冰冷的窑洞，其实他的家一直如此，他固执地抗拒着，每天让自己泡在办公室里，累了就这样躺在沙发上。
　　落地玻璃窗的窗格将视线划成一块一块，窗外的城市仍在沉睡，犹如拼图般静默在这个清晨。玻璃上隐约地显现着面前的轮廓，坚毅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清澈依旧的瞳孔，尽管闪烁着沧桑。苏易正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中残破的信纸，这在他身边珍藏了十年的信纸早已泛黄，深深的墨迹被翻折了千万次的折痕切成零零落落的碎片，无声的，像老旧电影，一层层淡下去，淡下去，淡成远去的岁月，胶布修补的痕迹突兀地划过指尖，抚过他苍凉的记忆，寥寥千字却早已在心中倒背如流。那个绝望的女人以决绝的姿态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任他翻遍了千山万水也无法找回，就这样兜兜转转过了十年。当他觉得时光如水，从他指缝间嘶嘶流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些东西，它们没有改变，它们像是被时光遗忘了。可是时光为什么没有忘记他苏易正？
　　十年，曾是商界龙头的MaxTurn也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失去了所有的继承人，闫政华也因为不堪重负而离开人世，于是MaxTurn在一夜之间便成了任人宰割的残食；十年，傲视人间F3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属，具俊表一改昔日的骄纵跋扈，俨然一副严父的模样；宋宇彬依旧疯狂地爱了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那个成熟又有些可爱的女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尹智厚也逐渐放下了曾经的爱恋，与他生命中的soulmate携手迈入婚姻的殿堂。想到这里，苏易正欣慰地扬起了嘴角，可他呢？也许每个人，即使看起来再幸福，也会有人生的缺憾，也有想过回到过去将它更正。可是真实的人生又如何能够更正？假使能够回去，也终究要迟上一步。
　　办公室的门被悄悄推开，苏易正回过头，看见父亲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上前搀扶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苏易恒扬起满是皱纹的眉眼，淡淡地叹了口气：“我睡不着，知道你在这里，来看看你……”他顿了顿，继续道，“易正啊……你要这样一直下去吗？”
　　苏易正故作轻松道：“我很好啊……”
　　“你这样在办公室睡了十年，正常吗？”
　　“……”苏易正语塞。
　　“你为我们易恒集团已经做的够多了……从一个以文化为支柱的单一企业到现在涉及电子通信、地产、连锁酒店的综合性集团，如今的易恒已经不是昔日我打下的易恒了……”
　　“父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自己呢？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暂时不想结婚……”
　　“我知道秋佳乙。”
　　“什么？”苏易正错愕地抬起头。
　　“一个让我儿子神魂颠倒了十几年的女人，你以为我是老糊涂吗？”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易正啊，人生有些东西是无法强求的，不是你的才会轻易路过，是你的，总会颠覆。”
　　“父亲，我想离开一段日子……”苏易正淡淡地开口道。
　　“去哪里？”
　　“苏黎世。这里太让我疲惫了，我想休息一下……”
　　苏易恒点了点头：“去吧……整理好心情再回来……”
　　一个微凉的清晨，苏易正站在漆黑的传送带末端，等待着冰冷的铁灰色金属托盘无声地滑落到他面前。恹恹欲睡的工作人员神色安然而麻木，不与任何人对视，只是机械地挥了挥手，让他拎走托盘里经过安检的包，继续迎接下一个手持护照和登机牌的旅人。每天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张张面孔都逐渐模糊承了同一个样子，即使千百种身份也都只有同一个目的：通行。
　　天还没有透亮，候机大厅里陈列着茫然等候的人群：有人捧着外卖袋子吃早餐，有人躺在椅子上补眠，有人膝上搁着电脑对着屏幕打呵欠。苏易正静静地坐着，瞧了瞧身旁的空位，感觉无限凄凉。原本，应该有一个人与他相拥而坐。原本，此行不会是他孤单一人。他坐在十六年又九个月的时光末端，等待登机通道上方那块液晶显示屏亮起。在身后这座城市兜兜转转十年，还是孤单一个人。他回过头，恍惚看见当年刚从苏黎世回来的自己，那个拖着一个行李箱，一身黑衣，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却难掩他兴奋的神色，因为这个城市有她，可如今呢？这个背对时光单行道的人已经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佳乙啊，你知道我在哪里吗？我在苏黎世。这个你心心念念向往的地方。现在，苏黎世已经是秋天了，你曾经问我，苏黎世的秋天美吗？真的很美。要我说给你听吗？
　　现在，你可以抬头看，橙色的夕阳释放着温热的余晖，天空中浮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松散的云，像一张宽大的手掌在头顶撑开，展示掌心里无法预知的曲线……
　　有点起风了。清冷的秋风悄悄卷起枯黄的落叶，抚过柔软的草地，在低空打着小卷，像是调皮可爱的孩子在玩耍……
　　车辆在幽长而曲折的街道上穿行，古老的建筑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梦一样的色彩。石阶马路的人行道两旁，金色与绿色相错，梧桐树开始穿上漂亮的金色外衣，而夹杂其中的银杏洒金满地，与背景的古老建筑构成了一幅秋的粉画。苏黎世人的休闲生活就是这样的平静闲散……
　　你看这边，平静的苏黎士湖上，洁白的天鹅正静静地享受着夕阳的呵护，在岸边法国梧桐树下，人们把手中的饼干撒向天空，招来无数盘旋在湛蓝色天空中的鸥鹭。那快乐的身影是如此得让人眷恋……
　　等等……佳乙啊……我好像看见你了……
　　柔软的长发随风扬起，白色的风衣随着抛洒的动作跳跃着……等等……我好像听见你在笑……那藏匿于心底深处的人，那无法代替的刻骨铭心，是不是我们对生命寄予的一种幻觉？……是我在做梦吗？如果是梦，可不可以不要让我醒来？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为什么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佳乙……你别动……让我靠近你……你在那里，等着我就好……
　　金色的夕阳在她周身画了一道光圈，我慢慢地走近，我听见自己干涸了十年的嗓子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佳乙啊……”
　　女子纤细的脊背微微一怔，只见她缓缓转过身，笑靥如花。
　　“Hi……”
　　瞧，人这一生其实能有多大改变呢，你连笑起来也同十八岁时一模一样。
　　秋佳乙，我爱你。
　　……The　End………

　　番外

　　“不……不要……不要！”秋佳乙从梦中惊醒，胸口仿佛炸开了锅般疼痛，她伏在被子上，浑身颤抖着，抽泣着。
　　“怎么了？”被惊动的苏易正伸手扭开台灯，支起上半身问道：“做噩梦了吗？”
　　秋佳乙汗湿的小脸一片惨白，她揪着棉被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我梦见我嫁给了强BAO我的人……还有了一个孩子……后来……后来……死了……都死了……”秋佳乙抱着膝盖嘤嘤啜泣起来。
　　“傻瓜……”苏易正搂过受惊吓的小身子，柔声安抚着：“只是个梦而已……别害怕啊……乖……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我的女人，我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呢？……你看……我们的宝宝还在睡着呢……别吵醒他了……”
　　“宝宝……”秋佳乙踉跄地爬下床，像要确定现实般急切地跑到婴儿床边。还好……还好……宝宝还在……
　　软软的小身子安静地躺在小床里，小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胖嘟嘟的小手不安分地露在外面，秋佳乙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伸手为他掖好被子。
　　“看……他睡得多香……”一双健强的手臂环上秋佳乙纤细的腰肢，苏易正轻吻着她柔软的长发，在她耳边呢喃道：“佳乙啊……这一路很辛苦……幸好……幸好……你最终还是我的了……放心把自己交给我……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幸福……”
　　月光斜斜地射进来，幽静的光线在两人周身描摹出一圈诱人的银弧，秋佳乙轻靠在苏易正温暖的怀里，咀嚼着一段发生在苏黎世的故事……
　　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事吗？敬请关注《苏黎世之秋》姊妹篇《爱在苏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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