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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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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到有开门的声音。杜丘屏息静听。
瘦长的矢村警长进来了,板着面孔望着他们。
“干什么?”矢村声音低沉地问。
“没干什么。”
“那,就起来吧。”矢村仍然盯住他们,说道。
“干什么的,你!闯到人家房间里!”京子对矢村大声吵嚷起来。
“安静点,我是警察!”
“警、警察?”
京子的目光,从眉头紧皱的矢村转向了杜丘。杜丘脸色苍白,点了点头,“他是警视厅的。”
“来、来抓你的?!”京子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是的。”杜丘摘下挂在墙上的外衣,穿起来,“警长!只有一个要求,行吗?”
“什么?”
“这个女人,希望你能放了她。”
“好吧。”说完,矢村转身走了。
“多谢你的关照。”杜丘换好衣服,拉住京子的手说,“别搞坏身体,我要说的只有这句话。”
京子深深地点点头。她发现杜丘毫无血色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矢村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京子说:
“你就当没这回事,把它忘掉!”
京子点点头。矢村和杜丘并肩走出走廊。
“你样子变得太难看了。”矢村边走边说。
“大概还没像你那样。”杜丘掠过一丝苦笑,“不过,哼,不可能不难看哪。我说,不用戴上手铐吗?”
“啊!”
“有机会,我可要跑啦。”
“跑吧!”矢村低声说,“我正好没带手枪。”
“即使带了,你那胳膊也不行。”
“那只熊”矢村轻轻按了按左臂,“那真是个凶家伙。”
没有警车,也没看到警察,只有一辆伪装巡逻车停在那里。司机座位上坐的是细江。他把车开到跟前,没打一声招呼,只是向杜丘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到哪儿?”杜丘问。
一个过路的女人,惊奇地看着杜丘。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仔细地看了看。
“别出声,跟我来!否则就戴上手铐。”
“不,就这样吧。”
杜丘上了那辆车。他无意中向公寓扫了一眼,在二楼一扇窗子窗帘后面,穿着睡衣的京子正躲在那里窥视着。
刚才过路的那个女人,已经走开了。
“这是你的钱。”车刚一开,矢村把一个信封递给杜丘,“津山弘美给你的。”
“是吗?”杜丘想到了矢村是怎样拿到它的。“远波真由美怎么样了?”
“地方检察厅特搜班都找红了眼,可她这会儿大概正飞往北海道吧。本来说一起给你送钱来,可我逼着她回去了。我不想让她看到你在那种地方。”
“我”
“好了好了。”矢村说道。
车开到目白台一所高级公寓门前。这是一所相当漂亮的公寓,有一间传达室,在U形楼房的中间庭院里还有一个喷水池。
“你住在这儿?”
“对。”
细江开车回去了,两人上了电梯。
“问一下,是把我逮捕了吗?”
“对。也可以放了你,不过多半是准备把你关起来。”矢村冷冷地答道。
这是位于十一层的一个房间,在阳台上,可以从新宿区一直看到中野区。
“坐那边。”
桌子上放着三瓶没喝完的戚士忌,杯盘狼藉。黑皮沙发上散乱地扔着一些报纸和杂志,搞得一塌糊涂。
“夫人没有吗?”
“别说没用的。”矢村拿一块冰放进自己的杯子,又兑上了威士忌。
“不请我喝点吗?”
“想喝自便,别往醉里喝就行。”
“粗鲁,本性不改。”
杜丘也在冰里加上了威士忌。很久没有喝过酒了,酒的香气,在嘴里充溢、散开,沁人肺腑。
一个和逃亡的杜丘相像的人,同一个目光凶狠的人一道,坐上汽车走了。当特搜班得到这个情报时,已是上午十点多。据说,报告人是在目睹了这一情况二十分钟后打来的电话。由于该人是家庭主妇,所以对于汽车的种类、牌号都没记住。
——是矢村!
伊藤猜想着。目光凶狠,正是矢村的特征。除了矢村以外,也再没人能够那么轻易地找到杜丘。特搜班给侦查一科打了电话,矢村不在。为了慎重起见,又问了有无抓到杜丘的消息,回说没有。
特搜班的人把矢村的照片拿给报告人看,证实那个人正是矢村。
听到这个报告,伊藤眼里火星乱冒,他下决心拼个你死我活。矢村已经和杜丘有了接触,这是明显的。他没有理由也不应该这样做。之所以如此,肯定是要追根溯源,搞清杀害朝云忠志的案件。不过,伊藤与夫村早已分道扬镖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快逮捕杜丘,这涉及到维护检察厅的威信问题,而伊藤的使命也正在于此。矢村的活动,势必葬去伊藤的前途。
——要求惩处,搞掉他!
伊藤抓起电话机、拨叫了警视厅的领导部门。
6
“是你杀的横路夫妇吗?”
矢村把杯子放在嘴边,犀利的目光凝视着杜丘。
“真是荒谬透顶。这就和你不可能被真由美的裸体吓跑一样,我当然也不可能杀他们。”
“她倒是很漂亮啊。”矢村毫无笑容地说,“把情况全讲出来吧。”
“我知道。”杜丘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关键是杀害朝云的动机。从三穗那里,听到武川吉晴的情况了吧?”
“说是因为精神分裂症住院,死于肝机能障碍。”
“等等,三穗没说住院前的症状吗?”
“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怪不得矢村还能让酒井自由自在。杜丘想到了告密的三穗心中的苦衷。“武川吉晴并不是精神分裂症,那是可卡因中毒。”
“什么,可卡因?”矢村顿时现出凶狠的表情,“可卡因中毒,有证据吗?”
“尽管没有证据,但那症状肯定是可卡因中毒的末期症状,这没错。”杜丘把从三穗那里听来的武川的症状,说了一遍。
“这个女人!”矢村的眉宇间,显露出不可遏止的愤怒。
“不要责备三穗了吧,多亏了她,才开始接触到真相。”
“这我明白。”
“那就好。说起来,武川洋子喂的鸫鸟出现了幻觉,而朝云的猴子也出现了同样的幻觉,真是稀奇得很。我想,难道不是以某种借口,往饲料里混入了可卡因,才产生了幻觉吗?”
“香烟冒出的烟?”矢村的目光投向远方。
“对,是烟。按照我的推理就是如此。武川洋子对丈夫的嫉妒心理不堪忍耐,她根本没有和青年男子见面的机会。于是她就求救于酒井义广。酒井义广暗自谋划,用可卡因使武川吉晴成为废人,送进精神病院,而把洋子和财产据为己有。据说,武川吉晴和洋子结婚后,越发性情古怪了,几乎从不出门。即使出现了可卡因中毒症状,外人也无从得知。由可卡因引起中毒,势必侵害神经,这是毫无疑问的。同时,在城北医院,还有一些即使死掉也无人问津的老年患者,服用着东邦制药公司的新药。就是你说过的A·Z,进行人体实验。武川吉睛也被弄到那里。随后,包括武川在内的四个人死亡,其他患者持续高烧,出现严重丘疹”
“等等,用A·Z进行人体实验,确实吗?”
“确实。在你的暗示下,我潜入医院证实了此事,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你知道,制药公司这种企业,如果不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新药,是难以维持营业的。每一种药,都有它的使用寿命,一般是两三年左右。所以,制出新药,这是一道无声的命令。但是,做为一种新药,不经过从动物实验到临床使用实例报告这样一些繁琐的手续,是不许可大量生产的。于是,酒井想到利用城北医院的患者,进行这项实验。而实验却出现了问题。”
“因此就停止了A·Z的研制?”
“大概是吧。现在,精神病院里普遍使用着所谓大剂量投药疗法。据说,由于药物的进步,不管严重到什么程度的精神病,都有治愈的可能。药品的大量消耗,使镇静药的研究得到了发展。不过,象神经阻断药这一类的镇静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化学的保险衣’。只要大量服用,不管多么狂暴的患者,都能使他大小便失禁,整天昏昏沉沉。这样也就相当省事了。我敢断定,堂塔正是采取了这种恶魔一般的经营方针。以大量用药取代保险衣,目的不过是为了赚钱。他的头脑里根本没有治疗的概念。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当然能和酒井勾结在一起。令人吃惊的是,比起实验用的白鼠和鼷鼠来,患者的待遇简直要更糟糕些。也许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待遇。用于禁闭老人的所谓保护室,粪便满地,惨不忍睹。而且进去的老人多得成群。他们都是被家庭所抛弃的人。对于一个家庭说来,抚养一个卧床不起的老人,很感拖累,于是只要老人稍有一点糊涂就立刻送进精神病院,这似乎成了现今的一种社会风气。只有一父一子的家庭,可能确有困难。然而,就是颇有余暇的家庭,现在世群起效尤。普通医院不收老人患者,所以就都赶到了精神病院。做为一个老人,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糊涂,就被塞进精神病院,也真可叹。”
“堂塔是在满不在乎地搞人体实验吗?”
“那当然。不管是谁,连武川吉晴也都打入实验对象中去了。刚刚还用一个年轻妇女做实验,真是惨得很。”
“这个混蛋!”矢村用力把杯子放到桌上,发出一声震响。
“你用电击治疗器回敬了堂塔?”
“照理说,对他必须采用治精神病的疗法。”想起翻着白眼、露出假牙的堂塔,杜丘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对那次人体实验造成死亡,朝云忠志肯定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堂塔很难笼络住他。于是酒井起动了和他关系密切的药事科长,从中说劝。朝云断然拒绝。同属于厚生省的医事科和药事科之间发生了冲突,事情就不易轻易了结了。对于停止A·Z的研制.厚生省肯定施加了压力。尽管停止了A·Z的研制,但如果朝云以违反医师法检举城北医院,那么,从发高烧、出疹子的患者那里,照样还会透露出那四个人的死因。厚生省的朝云,简直就象钻进他们肚子里的一条毒虫。不仅如此,朝云甚至发现了酒井利用可卡因把武川吉晴搞成废人的计划。这些,就成了堂塔杀害他的动机。”
“正因为如此——为了害死朝云,才给鸫鸟和猴子吃可传因,进行试验,其结果,就和阿托品容器之谜发生了联系。是吗?”矢村又倒上一些威士忌,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就是那样。否则,鸫鸟和猴子也就不会产生幻觉,因而也就没必要把猴子也一块害死了。把猴子和人一块害死,这应该说是难以突破的关键。”
“那么”
“目前,我的推理只能到这一步。”
“不想说啦?”矢村凶狠的目光,投向了杜丘。
“我是要被你逮捕的。且不说抢劫、强奸,连横路加代被杀的现场也有我的指纹。根据这一点,就可以把我关起来,而我却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一切对我都不利。法院也要审判我。因此,我只好投命地逃跑,但结果却输给了你。要是信不过我说的话,关起我来好了。那你也就永远休想抓训这。系列犯罪事件的真正罪犯!”
“”矢村不知从那儿翻出一支刚吸了一个头、光秃秃的雪茄烟,叼在嘴上。他一言不发,斜眼看着杜丘,喷着烟圈。
“只有一点我敢断定,那就是,这伙人之所以要设下圈套陷害我,就是因为我这个坚持认为朝云之死是出于他杀的人,在无意中摸到了犯罪的关键之点,摸到了这伙人所恐惧的某种真实情况,而那是他们最不愿意被人抓到的东西。于是,他们惊慌失措。当时,由于他们用以进行人体实验的患者正处于出现丘疹时期。他们唯恐一旦进行调查,就要由此而打开缺口,罪行尽露。鉴于这种种考虑,只有使我落入圈套,才能从容处理好这个脓疮。你听清楚了吗?”
“听着呢。”
“想来想去,只有那烟可疑。猴子和烟,还有武川洋子对汽车司机说的鸫鸟和烟,都有传入我耳朵里的可能性。在酒井发现我在跟踪他以后,对这种可能性势必极为恐惧。假如果真如此,那么,香烟冒出的烟肯定是关键所在。在逃亡的每时每刻,不,是在我得知了武川吉晴服用可卡因一事之后,我更加特别注意起这一点来了。这里肯定有些奥妙。可是。杜丘说了从使幸吉那儿听来的、关于熊和烟的事。
“据说,熊也有那种情况。这可就象可卡因中毒的人感到喉咙里塞满了乱线头一样,怎么也弄不掉了。”
越是弄不掉,就越想弄掉,甚至想用针把它抠出来。
“那,”矢村放下雪茄烟,端起杯子,“以后打算怎么办哪?”
“有什么法子?对我来说,只有紧追酒井义广不放,搞清这个关键。还得从你们那个国家权力之下,逃掉”杜丘缄口不言了。
“什么?!”矢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为了搞清那个烟!”杜丘压低嗓门说。
“不!关键是蜘蛛网!”
“蜘蛛网?”
“是啊。”
杜丘抬起迷蒙的眼睛,目光越过矢村,向曾经拣到过一条狗的那条郊区小路望去。他想起路过那个相当规整的几何图案似的蜘蛛网,想起了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那只小鸟,扑打着翅膀,啄着正在捕捉昆虫的蜘蛛。
那个蜘蛛网的形状,在雪茄烟缓缓升起、又渐渐四散的一股青烟中,重新浮现出来。刚从矢村手中冒出的那股青烟,简直就跟蜘蛛网一样。
“蜘蛛网”
杜丘自言自语着,视线又从通往郊区的小路转向矢村。猴子也好,鸫鸟也好,并不是看到厂香烟冒出的烟,而是看到了烟里出现的蜘蛛网的幻影,不是这样吗?
“看过朝云家院子里的蜘蛛网吧?”
“啊,看过。鉴定员说那是受到公害影响的蜘蛛,好象还照了相。”矢村答道。
“仔细听我说,”杜丘盯住矢村的眼睛,“我在山里看到小鸟啄蜘蛛网.那是在吃蜘蛛。能够吃掉那么奇形怪状的蜘蛛,看来也是一种残忍的小鸟.同时也说明生存斗争的残酷性。可不管怎样,蜘蛛毕竟是小鸟的食物。刚才,我又在这支雪茄慢慢散开的青烟中.看到了蜘蛛网的形状。我想,小鸟难道不能发生错觉,去啄它吗?”
“离奇的设想!小鸟要是被可卡因,醉了,就什么也不明白了。”
“不,不是可卡因。”
“能是什么,你说?”矢村气急败坏地放下杯子。
“想想看,”杜丘慢慢地摇摇头,“明显的是,熊和可卡因根本无关,更不用说阿托品了。在那里,熊、猴子、鸫鸟都有一个共同点,现在需要重新加以注意,——它们都在被人饲养着。”
“共同点又是什么呢?”
“那我怎么能知道。”杜丘向杯子里倒了些威士忌,“不过,烟被看成蜘蛛网,这是很可能的。”
“等等,”矢村拿过酒瓶,“别那么咕嘟咕嘟地喝!——假使那就是蜘蛛网,熊、猴子、鸫鸟要吃的也是蜘蛛,根本不可能吃蜘蛛网吧?”
“那么说也可以。”杜丘手握酒杯,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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