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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 清枫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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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向母亲道了声晚安,顾桓回房冲了个冷水澡洗去身上沾着的酒味,然后习惯性地吃了几片安眠药。
  叶晞刚离开的那半年里,他的生活几乎被完全摧毁,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脑里眼里便是她微弱痛苦的哭喊,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会不在?即便是偶尔累极睡过去,却总是被噩梦紧紧缠着,梦里梦外都是她不在了她不在了的事实,那种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大块的剧疼,连呼吸都是痛的。那样的夜里,他只能借助安眠药清浅入睡,几年下来,早已不知不觉养成了对安眠药的依赖,服用的剂量也越来越大。
  
  以往依着这个药量的安眠药便能顺利入睡,今晚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满心慢脑却都是童娅的影子,以及帝星里陡然瞧见的那幕。
  
  那个女人,她是余廷南的女儿,他早知碰不得,因而从一开始就理智地将她冷漠推离,想着即使相遇,只要相知不深,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纠葛。
  可偏偏她却一次次不知趣地黏上来,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围在他身边,或哭或笑,或嗔或怪,越黏越紧,锲而不舍地拆下他筑起的心防,彻底攻克后,却又如此猝不及防地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将他丢在那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里独自沉沦。
  
  她花了六年的时间让他爱上她,再花了六年的时间让他深陷在失去她的噩梦中,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固执而近乎残忍地将他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招惹了他,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后,却又妄想抽身而去吗?
  
  视线缓缓移往床头柜上的相框,顾桓伸手拿过它,长指轻抚着相片上的笑颜,望向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想到母亲方才说的叶晞的忌日,忍不住牵唇笑了笑,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忌日吗?叶晞……
                          



☆、24。忌日

  那天与夏泽谈过之后华意参与收购HC的举动暂停了下来,对HC的股权之争持观望态度,但夏泽并未向童娅承诺完全放手不理,这意味着华意随时可能会中途掺和进去。
  童娅知道这已是夏泽的最大限度,也不敢再做过多要求。
  
  当初她重回娱乐圈本没打算借助星逸这个平台,无奈HC因她是新人将她拒之门外,恰好这时黄子平向星逸引荐,而顾桓意外破例签下她,并答应在一年内将她捧红。虽不愿再与顾桓有过多纠葛,但这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无异于天上掉下的馅饼,因而思虑再三后终于点头答应。
  她知道顾桓出乎意料地签下她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与叶晞的神似,虽不知这部分原因为什么会促成他冒险签下她,却不愿让他在她身上寻找叶晞的影子,也不想在以后离开时又太多的牵绊,因而这半年多来一直以他嫌恶的姿态出现,他瞧不起她自然不会对她上心,她亦不用因他的忽冷忽热而暗自神伤,时间到了一拍两散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中。
  
  她本打算成名之时借星逸这个平台进入HC,从余廷凯入手,拿回原本属于她的股权,转赠予星逸名下,若是没有余浩的中途回归,一切或许都会依循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但现在余浩突然中途归来,还强势介入HC,虽然现在仍处于弱势,但依他HC前任太子爷的身份及精准的投资眼光,尽管余廷凯手中掌握着HC的大部分股权,但公司内部的小股东却还是唯这个前任太子爷马首是瞻,虽才半个多月,却已有倒戈的倾向,因而若是余浩有心将HC从余廷凯手中收回,暗地里再耍些小手段的话,HC回到余浩手中指日可待,到时她要从余浩手中拿回HC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顾桓现在虽有心拿回,但若HC的股东无人愿意抛售股票,这件事对顾桓而言也是极其棘手的事。况且现在HC前太子爷的强势回归,所有人都开始看好HC的未来,与几年前的颓靡之势相比,HC现在无异于一支势头正猛的潜力股,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就此将它遗弃。
  
  童娅对这些商业的东西了解不深,现在的她也只能观望,夏泽若插手,即便有能力将HC收购也万万不会将它拱手相让给顾桓,他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将到手的肥肉送人绝不是夏泽的作风,因而她只能先阻止夏泽插手,顾桓若能趁此机会拿回HC那再好不过,她也无需再回到HC,若是被余浩一直把持着不放,到时也只能另做打算。
  
  在余浩重归HC的新闻连着炒了几天为HC造足了声势之后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公众对HC的关注热度稍稍降温,顾桓这边对HC相关的事也是三箴其口,童娅这些天也赶着拍戏,因而也没时间多关注这件事,只是全心全意地将《魂断雁门关》最后几场戏拍完。
  因童娅的最后一场戏已是整部戏的倒数第三场戏,因而她自己的戏份拍完,整个戏也基本杀青,为了犒劳整个剧组人员这两个多月来的辛苦,片子编剧兼投资方之一的方沐屏在片子杀青当晚在邸景华庭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杀青庆祝派对。
  
  因天气已回暖,派对在顶层的露天宴厅里举行。童娅难得有空,便抽空去幼儿园接琦琦回家后才赶了过来,赶到时派对已开始一个多小时,天台上也已聚满了人。大家都在剧组里同吃同住闹了两个多月,彼此都早已熟稔得不得了,又多为年轻人,因而彼此间也不拘谨,派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宴会,正正经经地抿唇喝酒优雅谈笑,反倒是拿着香槟举着蛋糕四处找下手对象,整个天台嬉闹成一片。
  
  童娅刚走进去时便被黄子平举着坨大大的奶油蛋糕给迎面扔了过来,幸而童娅反应够快,身子一侧,蛋糕险险地从右侧脸颊划过,擦着飘起的发梢直直地飞到了恰好也在这时赶到的柳嘉脸上。
  黄子平扬着手上沾着的奶油,嘴巴惊愕地拢成了“o”型,童娅也愕然地望向一袭T恤牛仔长裤的柳嘉,还担心依柳嘉的火爆性子会让黄子平吃不了兜着走,正要开口替黄子平求情,却见柳嘉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奶油揩了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拿出纸巾擦了下,扬手一甩将纸巾往角落的垃圾桶里一扔,人便往自助餐桌前走去。
  
  出了什么事?
  童娅向黄子平扔了个询问的眼神。
  黄子平耸耸肩,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大姨妈来了吧,一会儿火爆得像吃了几百吨的炸药,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装冷艳,脾气古怪不说,什么事都藏在心底闷着,没半点女人还有的柔情?”
  童娅狠狠剐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柳嘉能忍你这么久真是个奇迹了。”
  
  黄子平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哼道:“我不也忍了她两个月,还得整天有事没事忍受她的臭脾气。”
  “想来这两个月还让黄大腕受苦了呢,”童娅冷哼, “幸亏现在戏也拍完了,黄大腕也不用整天受我们家柳嘉的气了,我们家柳嘉也不用忍着某只愣头青了。正好,最近夏泽有个关系不错的客户多次向我打听柳嘉,似乎挺倾慕柳嘉的。想想人家好歹也是高干子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长得也不赖,人又好,软件硬件条件哪个都比你强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柳嘉错过了这么好一男人。”
  
  说话间已越过黄子平,走向自助餐桌,端起一杯红酒,正要往独自在阳台外站着的柳嘉走去,手腕却被黄子平抓住。
  童娅冷眼转身盯着黄子平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有事?”
  黄子平盯着她:“没事,只是想叫你别多事。”
  
  童娅不依不饶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皮笑肉不笑:“我为我的好姐妹终身幸福考虑怎么就叫多事了?而且,我给柳嘉介绍对象关你什么事?”
  黄子平被噎住,瞪着她不说话。
  童娅懒得再搭理他,手抬起一把将他推开,端着杯子便往柳嘉走去。
  
  “怎么了?”在柳嘉身边站定,童娅用手肘撞了下她,侧头问道。
  柳嘉摇了摇头:“没事。”
  童娅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狠瞪着她似是要将她瞪出两窟窿来的黄子平,皱眉问道:“是不是黄子平惹你生气了?回头我替你教训他。”
  柳嘉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下来:“别在我面前提那混蛋。”
  
  果然有戏。
  眼珠子转了圈,童娅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询问时柳嘉却已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开口:“童娅,今天我去看她了。”
  “啊?”童娅没听懂柳嘉话里的意思,疑惑地望向她,“看谁啊?”
  
  “任甜甜。”柳嘉抬头望她一眼后又垂下了头,盯着手中端着的红酒,声音也低了下来,“今天下午我去看她了。”
  “她……还好吗?”
  收回落在柳嘉脸上的视线,望向远处的霓虹,童娅艰涩开口。她知道任甜甜现在市精神病院里疗养,那个她叫做母亲的女人也在那里。自从国外回来后她从没去看过她们,说她自私也好,残忍也罢,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两个人。
  
  一个曾是亲如姐妹的闺蜜,一个几乎用整个生命爱着她的母亲,当年那桩丑闻爆出来后,在她被从天而降的打击击得近乎崩溃时,她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她的母亲轰出了家门,还没缓过气来,却被自己的姐妹捧着瓶硫酸给毁了个彻底,如果不是那个她从不知道的哥哥夏泽及时出现,现在的叶晞,真的只是那块长满了杂草的墓碑而已了。
  
  “不是很好,精神失常,整日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除了只会不停地呢喃着余浩的名字谁也认不得了。”柳嘉轻声道,“今天心情本来就没怎么好,想着都是以前的好姐妹,去看看她或许也不错,可是看到她时,心里却更加难受,曾经好得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现在却成了那样,真是……每次看到她这样,当年的事就恨不起她来。”
  
  童娅心头微酸,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她当初那瓶硫酸几乎彻底毁了她,但是这些年来,她却恨不起她,任谁看到自己用生命爱着的男人与自己视若亲人的好姐妹几乎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床上都会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她只是比旁人更极端而已。
  
  直到现在,童娅依然想不明白,余浩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她,在只有兄妹俩的家里,她不过喝了点酒小睡了会儿,醒来时却是与余浩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随后媒体流传出的那一组组兄妹乱伦的艳&照里,却是她醉眼迷蒙地与余浩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虽然没露点,但是那些大尺度的照片,交叠翻滚的两人,香艳的画面,撩人的动作,却是轻易让明眼人一眼便瞧出这对兄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她甚至不知道,在她醉倒或是被迷倒的那几个小时里,她有没有与余浩发生过关系。
  
  因而在怀上琦琦时,因那次事故与她与顾桓发生关系的那次意外时间太过接近,她不确定肚子里怀着的是谁的孩子,当时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她几乎被心底的恐惧压垮,几度崩溃地疯狂自虐,就为了将那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流掉,但无论当时她如何地虐待自己的身体,那个孩子却如同一个奇迹般紧紧地吸附在她身上,她当时因为毁容及微弱的求生意识,身体引发多种并发症,时不时引发心力衰竭,医院不敢冒险做堕胎手术,只能在保证她生命无虞时暂时放弃治疗她的脸。怀孕的头四个月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那段时间的煎熬甚至比当初被任甜甜泼硫酸毁了脸时还强百倍,若非夏泽和夏宇日夜轮流看着她,不断地给她请心理医生,她早已被心底的绝望和恐惧压垮寻了短见。
  
  怀孕四个月时,不知夏泽从哪里拿到了顾桓的口腔上皮细胞取样,然后从她体内羊水做DNA亲子鉴定,确定怀的孩子是顾桓的时她才慢慢从那种恐惧中走出来,也因为当时她的身体已无法再承受堕胎的风险,便也就只能说服自己,安心将琦琦生了下来。
  
  那组艳#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恬不知耻地勾引自家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而她与余浩的兄妹关系,与任甜甜的姐妹关系,任甜甜与余浩的情侣关系,那组艳照对已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她而言无疑是致命性的打击。这件事爆出来后,余浩在媒体前的默认、任甜甜对她的歇斯底里、她的父亲余廷南被气得突发脑溢血身亡、她的母亲叶默云将她轰出家门……所有的一切无异于是她勾引自家亲哥哥的佐证,一时间,各种骂名铺天盖地而来,她就如同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走到哪只有数不尽的谩骂和白眼,甚至走在路上,都曾被人扔鞋拔子给直直地朝脸砸了过来……在那短短的三天里,她的生活,从天堂堕入了地狱中……
  
  柳嘉是那为数几个愿意相信她是无辜的人,她的生日刚好在事发后的第三天,柳嘉担心她独自一人会想不开,便邀请了剧组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替她庆生,生日那天任甜甜也意外地来了,那时的柳嘉与她都以为任甜甜已开始相信她,还没来得及将心底的欢喜消化完,她吹完蜡烛抬头时,任甜甜那瓶被包外套掩映着的硫酸直直朝她脸上泼下,痛彻心扉的痛感瞬间流窜四肢百骸,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意识遁入黑暗前,耳边却是清晰地回荡着任甜甜疯狂尖锐的笑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想试着去恨她,却发现,她始终无法对那个曾陪她一起长大陪她一起笑一起哭的单纯女孩产生丝毫的恨意,若非被那件事刺激得彻底崩溃,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当年我们四个人,”没发现童娅在神游,柳嘉轻声说道,“叶晞、任甜甜、萧语涵和我,关系铁得像什么似的,做什么事都一块儿,从不让任何一个人落下,大学填志愿时还特地报了同一所大学,虽然没在同一个系,但是除了上课、谈恋爱,大部分时间我们几乎都是黏在一起,那时还老是开玩笑说以后要一起披上婚纱,生孩子了,要是刚好两男两女就订娃娃亲,要是都是女孩就让她们像我们这样,要是都是男孩的话就组成一个小F4……”
  
  说完,柳嘉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现在想想,我们那时真傻,居然真的相信什么姐妹情深。”
  童娅握着酒杯,半敛着眼睑,望着杯沿上那圈流光,听着柳嘉谈论当初的种种,心酸得厉害,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怕一开口便是哽咽。
  
  “当初的四个人,死的死疯的疯的,现在竟只剩下我和萧语涵了,偏偏我和她……”
  柳嘉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童娅沉默地望她一眼,她还没出事前,萧语涵与她们三个的裂痕便已出现了,她不知道萧语涵与柳嘉有什么心结,但是她对萧语涵的心结,却是因为偶然得知她不过是以她作为接近顾桓的跳板而已。
  
  “童娅,”柳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下又松开,望向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童娅茫然地抬头望向她。
  看到童娅茫然的神色,柳嘉垂下眼眸,指尖轻敲着手中的杯子:“今天是叶晞的忌日。没想到她居然也走了六年了。”
  
  童娅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冲动之下抬头望向柳嘉:“她……或许并没有死。”
  话出口时却是硬生生地改口,不是不想承认,只是不敢再承认,叶晞身上背负的骂名只是随着她的死沉寂了,却没有消失。
  
  柳嘉望她一眼,转身望向觥筹交错笑闹作一团的人群,轻声道:“你不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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