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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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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铭一时语结。他出身宫廷,怎不知女子因妒失常是寻常中事。而珂娜有心于他,见着较刀子出色十倍的女子现身他身侧之时,以其骄纵刁蛮,挥鞭相向更是稀属平常。其实来之前他已向红花夫人求诘详情,红花夫人所说,与谌墨相去不远不过,这妖鱼当真没有玩弄玄虚?

  他所不知的是,红花夫人最善察颜观色,自他眉目间悉知漂亮的中原娃儿在东漠少主眼内应当不止一个俘虏那样简单时,才对自家侄女的刁蛮行止有了一番抱愧。

  “总之,若要本少主察出你有什么不轨心思,本少主不介意废去你一身武功。”赫连铭寒声道。

  谌墨没有说话。

  “怎么?”她如此静声乖巧,他反觉诧异了,“对本少主的话有怀疑?”

  谌墨摇首。

  “那你”赫连铭近她一步,一脉幽香沁腑,男人眸光一黝,欲望蠢蠢欲动,“怎不说话了?”

  谌墨举眸,幽幽望他一眼。

  他心头巨震,“你”

  黛眉轻颦

  “你”

  素手掩口

  “你——”满脑绮思倏去,不祥预感突来,急切撤步!

  “哇——”刚进了腹的药汤,先前吃下的点心果食,俱倾出体外,东漠少主纵是反应得当,也使靴面遭了殃及,惨不忍睹。

  纵是美人绝色如斯,呕吐物亦不会免俗失了酸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迅速打消一个男人的欲火?赫连铭拧眉恨盯她辛苦模样,高喝:“德兰、德馨!”

  伺在门外的双婢闻声齐齐现身,“少主。”

  “给她打扫干净!”

  “是。”

  “再煮一碗药来!”

  “是。”

  “你们今日的失责之过,回东漠后再惩!”

  “是。那个,少主”

  “还有事?”

  自睫下偷觑着主子神色,德馨呐道:“适才耶三王子派人来,邀主子前院叙话,说是要一夜共话。您若不去,三王子就要亲自过来请了。”

  赫连铭浓眉深蹙,深目内一瞥利芒骤闪。

  还是如此了。

  不该一时心软的,明知谌墨之美,足以激起任何以掠夺为本性的外域男人血液中的兽性,仍带她到此以温泉疗身,确是失策。

  与耶落云相交数载,对他了解不可谓不深。他此举或有心,或有意,都因不想他今夜得享艳质,占亲香泽。

  他自信有能力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耶落云不是旁人,也不是常人,他该如何使这位好友明白,妖鱼非他莫属?


救命恩人
  外室,德家双姝的眠息声轻稳盈耳。

  谌墨翻着空空如也的暗袋,惋惜叹息哦。

  早在德兰、德馨搜身时,被赫连铭叱为下九流的迷魂粉,已给收了去。就连雪魔女母亲塞在袖囊暗袋内用来养身补气防毒的一干丹丸,也惨遭灭顶。

  这番境遇若是给雪魔女母亲知了,还不知是怎样的一通幸灾乐祸兼加冷讥热讽呢。

  窗外,云掩新月,夜如浓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谌墨纵气提身,纤影掠过阒寂幽空,如一抹轻烟,逃往自由之境。

  功力遭封?

  “被封”是真,“封住”是假。

  行动失灵?

  “失”是假,“灵”是真。

  难不成是妖鱼“妖”性发作?自然是假的。

  莫说以谌墨的懒散个性,武功永难练成自由行气通穴的境界,矧赫连铭锁脉闭穴的指法袭自东漠武学,怕是她的魔女母亲也难窥个中真谛,她又哪里做得到?

  一切谜底,皆押在曾引发德兰好奇的淡色“短衫”上,由西域天蚕、冰蚕、云蚕三丝织成名曰“云中裳”的护体软甲,曾为西域王宫内的三宝之一,后赏了战功赫赫的左贤王一支,传至子孙乾若翰手中时,拿它讨好了心上人,又为心上人女儿所觊觎,并最终遂其所愿。

  除非上古宝器,否则刀枪莫入,且对突如其来的外力抨击,亦有化解弥散功用。话说当年,若没有它的化抵,缘凤山上的坠崖之旅,谌家阿墨怕不只是断臂呕血的下场。也因有了它的护持,昔日被沧浪怪客封穴附石坠入玉庭湖底时,方安然逃脱生天,及至后来如法炮制回敬对方,成就“妖鱼”传说,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傅洌失手,赫连铭失察,而她,失踪。

  “失踪”者,逃也,谌墨向来不陌生。雪魔女百般施压摧残,也不能这个懒骨天生的女儿学成其母的一半武功,唯独轻功,甚有青出于蓝之势。

  趁夜遁逃,须上佳目力,谌墨做不到夜视如昼,应付夜路尚绰绰有余。依照那日在车内记下的转弯回折的次数,沿着来路飞展腾跃,在地面传递出的热度趋弱、而周身所感的寒意惭重时,她知,天韶山的山口近了。

  天光透曦时,谌墨坐在一枝树桠上调息,从怀内取了偷渡出的点心和水袋补充体力,忖着下步打算。出了山,需设法弄一匹马才行呢。真是可惜喔,天韶堡内的胡马健壮漂亮,不能偷一匹来代步

  “嗒嗒嗒嗒”

  只所以没有设法偷马,就是因马蹄击在石路上的声音,在山内回响起时,太过惊人,就像那盈耳来的啊?!

  谌墨一惊:马蹄声?从天韶堡方向传来的马蹄声?飞身跃上一颗树顶,远眺过去。还好还好,只闻声,未见人扯乎!

  她足不沾地又将飘行,有一位因她的小停而恰恰追至的仁兄,闪来身形,抖着一袭似胡非胡似汉非汉的紫色服裳,咧嘴笑道:“天山上的小雪莲,你若想避开赫连铭,我可以助你喔。”

  噫,这又是从哪里飞来的一只怪鸟?

  

  离虎窝,进狼群么?也不尽然。

  这位笨蛋仁兄一不封她穴,二不限她行,只是亦步亦趋,形影相随。

  “听说阁下是北岩的三王子?”

  “见笑见笑。”

  “你的汉语说得不错。”

  “好说好说。”

  “赫连铭不是你的朋友么?”

  “还好还好。”

  “你是个笨蛋。”

  “还好还哪里哪里。”

  嗯,或者还不算是个笨蛋?

  “这条路,是身为地头蛇的我才找得到呢,赫连兄是定然追不到此处了。”得意洋洋啊得意洋洋。

  她难得无语,换他开启话端:“你是赫连铭的俘虏?”

  “就算是。”

  “你喜欢他么?”

  谌墨美眯浅眯,同情地对他施以打量。

  “做什么?”耶落云抱肩,“不要残害我哦。”

  谌墨颔首,恍然悟道:“原来,笨蛋是长这个样子。”

  “对,就是这样!”耶落云笑咧了嘴,起脚大跳,“哈哈,我终于找到啦!”

  什么?谌墨雾水沼沼袭脑来:“耶姓笨蛋,你变成耶姓疯子了不成?”

  耶落云更是欢欣鼓舞,跳脚拍掌直追三岁小童去:“就是你,就是你,我找到你了!”

  找到?“难不成你此前已认得我?”

  耶落云扬颌撇嘴:“那是当然。”澄月似的眸光光闪闪,“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赫连铭?”

  谌墨斜眉冷呿:“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倒是你,在何处见过我?”

  耶落云眉目神态又换成神秘兮兮,探进胸袋摸索出一黑绒囊包,将出口倾向手心,滚出个红光灼灼的环状物。

  这是谌墨黛眉浅颦。

  “不认得它了么?”耶落云宝贝地将手中物什晃过她眼底。

  “红玉手镯?”谌墨明眸陡亮,“你是缘凤山下”她以为永远无缘得见的救命恩人?

  “咳咳。”耶落云挺胸扬颈,“你们汉人说得好,救命之恩大于天,你该如何报答本公子?”

  不听自己不想听的,是谌家阿墨处世原则之一。“笨蛋,你怎么认得出我?那一日,我全身血污,和你连一个字也没说,你竟认出了我?”

  “啊呀,你骗人?”耶落云哇呜大叫,顿足不依,“你怎会一个字都没和我说?那个拖着一身血衣,骂本公子笨蛋,拿一双眼睛冻死我的人是鬼不成?”

  “耶?”谌墨一愣:何时的事?

  “你们汉人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合该是大海了不是?说说说,你想如何报答我?”

  “那天,我当真你骂过你?”

  “骂过骂过,且是恁样理所当然的骂,理所当然到连本少爷都以为自己欠骂。”好不委屈喔。

  “哦?”谌墨蹙眉。

  她记得,她坠崖醒来,她臂断血流,她挣扎前行,似乎未感觉到疼痛的挣扎着走路,脚下不停

  “这位兄台,敢问你可是跳崖自杀者?”

  

  “兄台好勇敢,再问兄台,兄台的寻短是为情还是为民族大义?”

  

  “又问兄台,胳膊断了为何不包扎一下?还是兄台不满意寻死不成,欲利用它就此将血流光?”

  

  恍惚中,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她抬了半边染血的脸颜,死盯住声音来源处:“你是哪来的痴瓜烂瓜木头瓜笨蛋混蛋王八蛋滚出本少爷的视线十万八千里以外!”

  

  所以,她的确骂人了?骂得就是这位耶姓笨蛋?真好呢。

  “想起来了么?”

  谌墨点头。

  “想起来了?”白牙全呲,笑容大咧,“那是不是要对救命恩人说报歉?说呀说呀,我倾着耳朵听。”

  谌墨捧场一笑。

  月亮般的眸光闪啊闪:“要说了?感谢还是抱歉?”

  “你真的很欠骂,笨蛋。”

  “”

  

  近午时,天韶山出口在望。

  谌墨对耶落云何以助她脱困的因由不无好奇,但这厮不打算坦诚,她也没必要一定追根究底,毕竟,逃得出去才是真章。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这厮的智慧。

  出口处,德家姐妹率十数东漠汉子俏立。

  耶落云眨巴眨巴,可怜兮兮道:“我明白了,赫连兄虽不知这条出山的路,但他将几个出山口尽给堵住了,只等着我们来就好。”

  谌墨也明白了:自己一味信了笨蛋的捷径之说,竟没有想到,人家以马代步后发先至,而后只管以逸待劳事实佐证,笨蛋的确会传染

  “两位姐姐好。”笑吟吟上前。

  双姝面色不善:“小妖鱼,你骗了我们!”

  谌墨苦脸叹气:“两位姐姐也捉了我啊。”

  “你”双姝气窒,“这一回,我们不会再放你走!”

  谌墨挠挠精致下颌,奇道:“请问两位姐姐何时放过我走呢?是墨墨自己逃出来的呢。”

  双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如少主说过的,你的确顽劣!”右臂齐扬,两道鞭影,携着劲厉风声,袭向那辜负了她们两膛信任的妖女!

  “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哦”有人身挡谌墨之前,两手胡乱抓弄下,竟生生把两道凌厉鞭梢给握住,“生气伤身又伤心,对美人可是大忌呢。”

  “三王子,您”姐妹两个这才记起这位难缠主儿在此,忙回首向身后吩咐了一句,闻言者当即撤身疾去。

  听得懂东漠语的耶落云摇头:“赫连兄来了也只能生气,何苦来哉?”

  笑犹在,两手突然发力,气流藉由软鞭发作,将对面两姝生震了出去。两把长鞭随即倒行逆施,抽在各家东漠汉子身上,不闻痛呼,不见血光,已将十数人定在原地!

  谌墨对这厮的武功稍有愕异,但时不容缓,喝采声暂且保留,相准了一匹高头大马,跃身其上,叱马开蹄。但自由仅是须臾,背后一沉,有人粘了上来。

  “笨蛋!”谌墨臂肘向后狠力一捣。“那么多匹马,你只看得见这一匹?”

  耶落云五官紧皱,揉着吃痛的肚腹,“可是可是其他的马上没有我的小莲花啊!”

  谌墨的应答则又是一记准狠肘击。

  耶落云是有防来着,无奈袭者换了另边一肘,只得再度受吞下这记闷痛。“你你的左臂恢复得很好喔,很有力哦”

  “笨蛋!”

  “嘿嘿”闻者甘之如饴,“你要知,我又是天南地北,又是祈神拜佛,好不容易才找得到你,哪会那么轻易任你溜掉了,哈哈”

  哈哈春风得意马疾蹄。这次第,春风是否得意,不得而知,但北岩三王子,甚是得意,哈哈


纠缠
  北岩三王子的得意,终止在北岩与天昱皇朝的边境相接处。

  两国的边境,绵长千里或许有之。偏偏北岩地形仿似一个尖嘴葫芦,那尖嘴所向,正是天昱方向。致使两国相接不过百里长幅。而这百里,险峰林立,唯一稍平坦处,不足十里,且以密林作蔽,如果不是识途老马,很难确知入口。若是人倒霉误闯,说不得便会失足万丈悬崖。

  赫连铭来时即由此进境。而此时,他亦在此凝颜相待。

  谌墨与耶落云共乘一骑,穿林过径,远远,即见东漠少主魁岸形影。

  “笨蛋,你的朋友讨伐你的背叛来了。”幸灾乐祸,谌墨向来不遗余力。

  对她的狼心狗肺不予置评,耶落云摸摸鼻子,乖乖下马面对好友的怒气:“赫连,别来无恙乎?”

  赫连铭深刻面容上压着怒浆滚滚。“耶落云,我等你的解释。”

  解释喔耶落云甩甩满头未加任何羁绊的长发,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笑容:“没有。”

  没有?“这么说,不是我误会你。”

  “没有误会。”

  “原因?”

  “可以不说么?”

  赫连铭邃目内,遭人背叛的怒意丝丝崩现:自己这眼前这人,曾共经生死,竟抵不过一点绝色?

  耶落云迎他目光,心起愧意,咂咂唇,道:“赫连,我可以告诉你,我以前即识得她。当年辞了大将军的职务,搬离王都,也是为了方便寻她”

  赫连铭遽然愣住。

  耶落云收起眉间玩世不恭之色,苦笑:“赫连,若我以多年的友情请你放她,是否行得通呢?”

  赫连铭方唇紧阖,褐颜凝沉。

  耶落云叹气:“我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与人,他未免天真了。

  赫连铭缓缓道:“耶落云,这世上,若说有我不愿为敌的人,你必在其中。”

  不愿为敌,却已为敌,是么?耶落云颔首:“赫连,请相信,若你是她的真心选择,我”仰起月眸,坦诚相对,“不会插手。”

  赫连铭面容更沉,“我会要她真心相付。”

  谌墨抿唇,一抹淡哂还未成形,已听“不行!”耶落云摇首,“她这样的姑娘,这样即使骨断血崩亦傲立得像一株天山雪莲的姑娘,不能被错待。”

  噫?谌墨好笑:原来自己那个由生最狼狈最落魄的当下,竟会让人与神洁的天山雪莲联想一气么?

  错待?赫连铭面色一变,“我可以让她成为东漠第一个汉人王后!”

  耶落云意外:“赫连”竟已用情如此之深?不是暖床,不是侍姬,是王后的大位?

  不妙哦。谌墨在马上微微恭首一礼:“赫连少主,承蒙错爱,谌墨不胜感激。”细想下来,这怕是这只怪鸟自她嘴内听到的最雅致的用辞

  “可是,我们汉人最重女子名节,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谌墨已然有夫家了,对少主的错爱只能心领。”

  夫家?耶落云稍怔,赫连铭方唇已讥讽勾起:“你那个所谓‘夫家’,真是你的夫家么?”

  不然呢?谌墨挑眉。

  邪气熏染眼角眉梢:“为人妻多时仍是处子之身,是你们汉人女子的习俗,或是你们汉人男子已不济事到无法满足妻子了呢?”

  “你”谌墨颊飞薄红,眸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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