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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的故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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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空白的感觉,好像连灵魂都被那场大风吹走了,胸膛里空荡荡的,似乎再没有什么可失去,却隐隐充斥着更大的恐惧。“飞觞。”他忍不住叫,前面的人却不停步,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山顶空地处的深草并没有被火烧去多少,过了这些时日,长得更密更高了,十六不如飞觞那样熟悉草丛中被反复踏出来的隐秘的小路,只能数次拨开遮挡视线的青草,踏出一条新路来。草和花枝勾住他的衣角,层层叠叠恍若挽留,他专心开路的同时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于是就在破开一株花藤之后,毫无预兆地看到了小麒麟。
飞觞早就站在一边,整个人都淡淡的,好像只是一抹影子。
十六走上前去抽出飞觞的佩剑,只一下就把他的胸膛穿了个通透。飞觞倒在地上,十六依然握着剑寸寸深入,直到只有一个剑柄露在外面,穿透身体的剑刃深深地没入泥土,将人钉在地上。
飞觞笑了。
笑过之后他闭上了眼睛,仿佛终于安心的样子,只有紧缩的眉头表明他在痛。痛,难以言说的痛,地上却没有一滴血,他如今已再不会死,不能以命相偿,就只好对小麒麟回以绵绵不绝的疼痛。
十六恨恨地看着他,挥手震碎了剑柄,剑刃也随即在飞觞身体里寸寸断折,痛得他蜷起身子不停颤抖。十六把他踢到一边又狠狠踩上几脚,然后在麒麟身侧颓然跪下,满腔恨意终于化作哀戚,只能靠着冰冷的石头,狠狠掐自己的手心。
翁楷……他闭上眼默默地在心里问,你走的时候给了我一颗心,若是知道现在这心里装的全是恨,会不会后悔?
他恨翁楷,恨飞觞,也恨小麒麟。
“蠢货!”手在身边的石像上捶出血来,十六恨不得掐住麒麟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蠢……所有的灵气都给了飞觞,麒麟便不再是那个会说会笑爱撒娇的麒麟,只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
长满青苔,覆满露水,面目模糊并且有一道深深裂痕的……石头。
正在这时,飞觞强忍着疼痛低声道:“他会回来的!”
十六上前一脚,又把他踢到了一丈开外,飞觞在地上滚了几圈,面上身上都沾了泥土,他痛得无力去抹,却依然坚持道:“他会回来的。”
十六早已不再信他。
但他说的是真的。
很多很多年后,小麒麟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第一句话是:“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十六生气的脸,他觉得很委屈。
“算了。”十六长叹一声,摸摸小麒麟的脸,起身走了,留下一人一兽在月色下默然相对。
麒麟的确委屈,他并不是主动要救飞觞的,只是抱住那人破碎的身体时,所有的灵气都在不知不觉中流了过去,一如他们初见的当年。
修道之人得此厚赠几可直接登仙,即便是骨断筋折的飞觞也可以从此不老不死,这是因为契约,也是因为心底最初最真的愿望,并不需要想就可以做出选择。
十六走出数丈之后,听见飞觞在身后嚎啕大哭。
算了吧,十六想,那是他们的事,因为愿意便不需要道理,自己就不必再替人恨下去了……从此之后,他只要专心恨翁楷就好。
小麒麟纵然可以修复死去的身体也无从招魂,飞觞能够回来,是因为当日他的魂魄一直跟在麒麟身侧,始终不曾离开……而麒麟在灵气耗尽之后还有醒来的机会,是因为飞觞护住了它体内的朱华临夜,十六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只知道他为此白了头发……失信太多,这一次他总是说话算话。
所以十六想,算了吧。
情之一字就是如此,其中爱恨痛悔,诸般苦楚总是大过初时那微薄的甜意,可是一一尝过的人便再也不能分开。
初心本谁先许,那已经不重要了。
五十六、他在
用“很多很多年”来形容的时间,于过往的十六而言不过是无数春秋更迭风物变幻,在翁楷走后,却变得分外漫长起来。
所以在小麒麟醒来之前,还有“很多很多年”要过。
乌衣山上的花木走兽渐渐重新繁盛起来,却因法阵被毁少了许多神奇,蘑菇就只是吃起来很鲜美的蘑菇,再不能强身健体助益修行,众多石人石兽失了约束,也越发懒散起来。
只有十六依然很勤奋。
却月所造密道密室多数被毁,满是兵器手卷的那间还剩了一个架子,十六曾经悄悄下去挖了十几个夜晚,把里面剩下的带字的东西全都挖了出来,此后日夜修行少与人言,不论是修为还是性格,与当初眼神天然非常爱笑的小小少年已是大不相同。
山上的所有生灵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刻苦。
“毕竟翁楷已经不在了……”石猴子叹了口气。
然后被旁边的大象一鼻子拍在脑袋上。
忘了说,大家的灵力又回来了。飞觞说阵法毁掉不过是切断了和石头们的天然联系,它们自生自长上千年早已拥有了独立的灵魂和能力,事后自然慢慢恢复,只不过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坐享其成,每日睡觉便增进修为了。
但是谁在乎呢?
他们依旧每日聊天八卦睡觉磨牙,十六很少同他们玩闹,却也觉得安慰许多。至少还有人没有走,至少还有人是快乐的。
“什么是快乐?”石狮子无聊地刨了个坑,把草叶弄碎了埋进去。
十六和飞觞都沉默了。
没有刻骨悲伤也不知世间极乐,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幸运。
“翁楷真的不在了么?”
有一个露水很重的夜晚,十六闭目打坐时听到飞觞这样问他。他反问:“小麒麟真的不在了么?”
飞觞伸手抹了抹麒麟石像上冰凉的露水,说:“他在。”
十六重新闭上眼睛:“那么他也在。”
那日之后,十六和飞觞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纵然谈不上亲近,也不会再拔剑相向了。说“相向”也许并不确切,因为飞觞根本不会反抗,十六其实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很陌生,看到血流了一地,他心底浓重的悲伤之下,竟有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报复的快意。
这次醒来之后,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难过,有时候害怕,有时候只想抓着什么咬一咬,有时候不想听到任何声音,恨不得让风都静止下来,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无措非常茫然,不管看什么都眼底酸酸的,所见却尽是空茫。
十六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他……这样错综复杂又伤人伤己的,其实就是人类的感情。
飞觞不明白,他一生辜负太多纵然痛悔也无从开口,翁楷不明白,所以他走得干净利落连一点灰都没留下,却月大概也不明白吧,他只依从自己的心意去做,纵然留下万古骂名也全不在乎。
反正他也听不到了。
所以没有人告诉十六,人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
他只想起很多年以前,翁楷用温和而郑重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要帮我守护这座山。”十六在山顶独立许久,面对空寂无人山景,说:“好。”
然后他就下山去了。
这一去就是五十年。
五十七、冷露
十六离开的时候,飞觞是知道的。
他甚至还在一边遥遥看着,看十六发呆,远眺,自语,看十六脱去全身的衣服,在渐渐长起来的竹林中拾起了一片带露的冷叶。
竹叶从他的指间飘飘摇摇重新落回地上,变成了一汪银子似的浅浅的池塘,十六将脚伸进去的时候抖了一下,然后干脆咬了咬牙,张开双臂直接扑入水里,样子像一只纸剪的蝴蝶。
那水是很冷的。
在寒凉的露水中泡了一会儿,他开始认真地清洗身体,细长的手指摸索着身上的每一个骨节每一寸肌肤,表情无比认真,好像在学一项新的法术。过了很久很久才洗完,从水中站起来时身上已经冻得有些红了,然后十六就这么赤着身体站在水边,等水波渐去银月重现,镜子似的水面上映出一个纯洁如初生婴儿的身体。
但他已不是婴儿的样子了。
肩胛骨在后背撑起两个好看的凸起,腰身挺得很直,长长的腿上水珠滚落,散落一地晶莹,这是翁楷给的身体,是人的身体。
人……是这样子的。
那么其他的人呢?
他忽然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种种情绪在心里堆积发酵,偌大的乌衣山竟再也盛不下,他想离开,哪怕有守护这座山的承诺,他也想要离开。
那之后的五十年里,飞觞在山下见过十六两次。
一次是看见白衣的少年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在努力手脚并用地爬一棵树,其时松风晚清,草露沾衣,被他托上树顶的雏鸟吱吱叫着,一个喝空了的酒瓶子从树上飞下来,居然没碎,骨碌碌滚出很远。
一次是万妖洞中,一路刺瞎上百妖邪的眼睛,他一身衣裳居然都没溅多少血,就那么施施然走出来,仿佛点燃灯笼一样随便放了一把火。飞觞带人上来时只听火焰中万妖嚎哭,骨焦肉裂,空气中恶臭难闻,惨烈更胜过当年乌衣山千百倍。
而十六身边一个穿金甲的少年皱眉挠头:“天火只借给你一次啊,不然……”
十六面无表情地拍拍他,打了个哈欠。
玄门弟子后来悄悄问那是谁,门中长老也说不清楚,只猜是天上神将。
这样的十六,飞觞其实并不算陌生。
好多年前那个一剑刺醒自己的的少年还是一样的爱恨分明,生气凛然,心底也一样有小小的柔软,纵然见过了许多人,尝试了许多事,也交了很多朋友,可是还一如初见。
所以说,别拿时间做借口。
有些人不会变就是不会变,而有些人却早已模糊了本来面目……飞觞看着自己飞舞在风中的灰白头发,拒绝了门人的留请,独自离开了。
朱衣堂覆灭,其余各派零落数年,竟隐隐有归一的趋势,但那些飞觞已经不关心了,他得了小麒麟的全部灵气,非人非鬼非妖,他不老不死的唯一目的,就是等待。
等小麒麟醒来。
心急回乌衣山的飞觞不知道的,那天十六的脚程比他还快。满身血腥的少年累极了,谁都没有见,一个人躲在渐渐长起来的竹林了睡了长长的一觉,然后一个人醒来。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血的味道还在,厮杀中汹涌的血脉似乎还未平息,十六忍不住扯了衣服,□的身体上满是被新鲜的和枯萎的竹叶割出的浅浅红痕,战栗到极处的时候他只能小声呜咽着发抖,似要把胸中的痛和快意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吐尽。这是翁楷给的身体,午夜梦回时又生涩而熟练,一点点自己摸索过的身体,无论情还是欲,他已什么都经过,什么都懂了,那个人却在哪里?
带着竹叶冷香的露水打在身体上,仿佛滚水一般直烫到灵魂深处,将那个名字烫得更深更分明了。
五十八、我是开花的
“后来怎样呢?”
听书的人大多去吃午饭了,也有闲来无事就在茶馆里凑合的,零零星星倒也不多,说书的老人得空就着茶水吃他的夹肉烧饼,却总有个小孩子追着他问:“后来怎样呢?”
“后来就都死了呗。”老人答。
“骗人,神仙怎么会死。”小孩子鼓起两腮,像个皱皱的小包子。
十六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
神仙的确不会死,但可惜……他们都不是神仙。
他曾经很想问问真正的神仙,乌衣山被毁的时候,翁楷死的时候他们都在哪里,可是在山下游历许久,等到真的认识了做神仙的朋友,一起喝过酒打过怪无话不谈了,他已经不想去问了。
如果神仙可以干预所有的事,大概却月不会那样死,更不会有翁楷,也不会有自己了。“神仙要怎么管?”天上偷溜下来的那个一边灌酒一边说,“人什么的,看都看不懂呢。”
当时他们没在说乌衣山的事,说的是才听来的一个仙女爱凡人,凡人娶小妾,新人笑旧人哭的陈旧八卦,十六默默地把这样的爱情故事和戏曲诗文比对,没比出所以然来。
他看到过像戏文一样完美的感情,才子爱佳人,仿佛那些人天生命好,轻而易举就平顺幸福,也看到过什么都有了却不珍惜的,还有人作恶多端临死却救了个孩子,有人一生为善却碍于懦弱假装没听到弱者的求救,有人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宝藏打得头破血流,有人为了采崖边一朵野花失足丧命,还有飞觞、小桃、顾长松那些人,很多好人,很多坏人,可无论是对是错,总有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拼上性命。
人类如此果决,感情如此锋利,伤人伤己,却甘之如饴。
这就是人。
“其实你也不算人,”抱着空酒坛子不撒手的天庭小神将戳努力学做人的十六,“人会死,你不会。”
十六泪如泉涌。
不算人的十六玩够了,终于在一个很漂亮的黄昏回到了乌衣山,他带了两大坛烈酒,对着渐渐沉下地平线的鸭蛋黄,把山上的石人石兽全都灌醉了。老虎和狻猊抱在一起互啃,约定天亮就下山私奔,而史官严肃地思考要不要写本书,已经把大纲列到了二百八十二章,听得石猴子都困了。
后半夜,所有的石头才全都睡去。
飞觞走过来拿起只剩一点点酒的坛子,问:“可以请我喝吗?”
“归你,”十六醉醺醺地把另一个空坛子也推过去,“都归你。”
飞觞靠着麒麟的石像,将剩余的酒了一头一脸,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而十六在草丛里滚来滚去,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我喝酒了,很辣,”他对着半空笑笑又皱眉,“我当人了,不好玩。”
一个人下山,一个人回来,这一点都不好玩……他皱着眉越想越难受,抽抽鼻子哭了起来:“不好玩,你快回来吧……回来……”
声音渐渐越来越低,终于湮没在夜晚的虫鸣之中。
他是以石兽的形态醒来的。
有个软软的东西抱住他的脖子来回磨蹭,声音有点委屈的样子:“讨厌,他们都去哪里啦,怎么就剩咱俩了。”
十六的脑中一片空白,风在里面自由来去,吹去一切过往悲喜,只剩下眼前的大片青草,那么绿,那么绿。
“你傻啦?”漂亮的小少年戳戳十六的脑门,“因为脑袋上长草了吗?”
“你……”十六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你脑袋上才……长草了。”
少年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上石头小兽的鼻尖,把头仰起一个骄傲的小角度:“才不是草,我是开花的,最好看的小红花!”
五十九、他长什么样子?
“我有红花我自豪”的少年抓抓头发,没抓到引以为傲的小红花,于是干脆变成石兽,在十六身上挨挨蹭蹭。柔嫩的花瓣倾下一滴冷冰冰的露水,流到十六鼻子尖上,冰得它微微一颤。
正好抬头看见黄昏天际一抹残红,那颜色,真的很清凉。
“你变成人嘛,”麒麟蹭了一会儿,皱皱鼻子说,“我冷。”
十六歪头也蹭蹭它,说:“一起变。”
晚风穿过竹林穿过花海,带来清新的香气,两个小小的少年拥抱在几乎没顶的草丛中,明明变成了人的样子,却像极了蜷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小兽。小麒麟身子冰冰凉凉的,一个劲儿的往十六怀里钻,十六抱紧了他,在他肩膀上啃了一口。
“你咬我!”小麒麟狠戳他的脸。
十六被戳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他难以完成咬牙的动作,只好马马虎虎控诉:“你太坏了。”
“对不起,”小麒麟垂下眼,“我不是故意的。”
十六最终只是叹口气,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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