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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青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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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珠的一生都是悲剧的写照。
自降生在世的时候到现在,每逢冬至之日,乌珠都要承受碧蚕蛊带来的万蚕噬身之痛。熬得过便过,熬不过便死。
“那,嘎乌为何要让我们帮乌珠解蛊呢?”听到这里,林夜阑忍不住发问。难道是这嘎乌良心发现了?
“呵,解蛊?”乌玛笑得轻而冷:“你们真的相信他是要为乌珠解蛊么?”
其余四人心下大为震动。他们只道用世间的感情去猜想一切事情的发生,却不曾想过,有一种人是铁石心肠,毫不容情的。
“嘎乌寨主不过是因为神谕指示他时日无多,想要看到蛊神入世,才让你们将乌珠身体里的蛊催动得提前发作。”乌玛的眼里笼罩着一层哀戚的神色。
青芜不知如何安慰面前比她还小的女子,只上前搂了搂她的肩膀。这个女子,爹去世了,姐姐也不在了,以后的日子会格外艰难吧。
被青芜搂住,乌玛全身震了一下,如被烫着了一般,随即很快便镇定下来。
呵,这便是他喜欢的女子么,心思纯净明亮,果真比她优秀。
青芜安慰了乌玛一阵,蓦然想起还缠绵床榻的南迦,开口相询。
“南迦姑娘没事。”这次,乌玛不再推说不知,而是说了与那个南苗医者同样的话。
“真的么?”青芜已被不好的事打击得怕了,即便这是个好消息,仍忍不住开口求证是否真实。
“你们现在回去的话,那位姑娘应该已经醒了。”乌玛顿了顿:“今日天色晚了,明日我再带你们出寨子。”
听得此话,大家都不好再问什么,由乌玛带着,回到了前日歇息的吊脚楼。
一夜好梦。
第二日,乌玛带着众人一路往外走。众人回想起在南苗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精彩得像一场梦。
送行千里终有一别。
到得交界处的时候,乌玛轻抚着那只驮碑的赑屃,淡淡:“抱歉,诸位,我不能再送过去了。”随即从腰间取出一支装着泉水的竹筒,向青芜递来。
林夜阑记着刚来南苗时被乌玛暗算那一节,拉过青芜护在身后,紧张道:“你想做什么?”
然而青芜只是拍了拍林夜阑的手背,示意他没事,然后接过竹筒,一仰脖,将里面的水喝得涓滴不剩。
“保重!”乌玛环视众人片刻,视线最终停留在林夜阑脸上,凝视良久,沉声。
林夜阑只低头看着怀中的青芜,默不作声。
送别之后,这次的南苗之旅应是真正完结了吧,只是不知道远在桑乾的南迦,是否真如乌玛所说般清醒过来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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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嘎乌
我曾以为我会一直大权在握,直到看到那些年轻人的爱与憎之后才明白,我已经老了,老得连一个年轻人的宝物都夺不过了,老得,南苗的这方天下,早就不可能是我的了。
当那个叫林夜阑的年轻人打败我,并顺利地走出这个房间之后,我终于有机会独处,也终于有机会,忏悔我这一生犯下的错。
看着床榻上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是我的女儿。
“乌珠。”叹息般苍老嘶哑的声音,竟是我发出的么?
不不不,她只是神的祭子,不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那么,她是谁?
头突然间痛了起来,记忆中浮上了一道精致的容颜,金发碧眼的——
“唉……”
有谁在那里叹息,一声接一声,带着诡异的哀伤,让人听到便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出来,快出来!”我陡然间害怕起来,对着虚空声嘶力竭。
然而没有人回答,只有我恐惧的呐喊撞击着四壁,久久不散。
我是嘎乌,是震慑一方的苗疆霸主。我又不是他,是他怎么能忘记那个已经冲在口边的名字?
只因那是禁咒啊,禁咒。
众人只道我一句话,苗疆的地界便要抖三抖,因为我爱蛊成痴,因为我不择手段,因为我阴险狠毒。
然而没有人知道,我也有过柔情,只是那生命里唯一一点暖,已被拍散在胡地的漫漫黄沙之中。
或者说,缘起的时候,便如风中之烛,不堪一击到,轻轻一吹便熄了。
我是伴随着不幸出生的。
父亲曾经也是苗寨中震动一方的霸主,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只因她刚诞下我的时候,便因难产殁了。
听后来照顾我的侍女说,母亲是整个苗地最温婉美丽的女子。
她这样说的时候,绒嘟嘟的眉眼里带着对母亲的缅怀,以及对我的,隐秘的憎恶。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只因老来得子的父亲在母亲难产的时候说了一句“保小”。
想让我死是么?成全你。
第二日,那个女子被发现死在了婢子房中。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刚及十岁的孩子。
只有族里唯一一个巫医,带着仿佛洞彻一切的笑,找到我,抱起我,这也是他第一次正视我,正视一个从出生起便被他预言了不幸一生的孩子。
起初看到巫医绘满纹路的脸,我是想逃的,然而他一句话便让我镇定了下来,只因他说:“放心吧,我不是来带你抵命的。”
是了,是了,苗寨信奉天神,若是有人知道我这么小便杀了人,定会把我当作魔鬼的孩子,烧死在火刑架上,就连灵魂也不得超生。
当时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理智战胜了恐惧。
仗着巫医抱着我,看不到我手里的动作,我悄悄地取出了藏在衣领中的针,手腕翻转,指间那抹蓝盈盈的光便向着他脖间缓缓推进。
即将刺入皮肤的那一刻——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巫医突然笑了,带着丝无奈的神情:“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我的手止在离他皮肤半厘的地方,再也无法推进分毫,像被什么阻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不了你?
巫医脸上笑容更甚,狂妄的话从嘴里吐出,却不让我觉得厌恶:“因为,我是神。”
从那以后,我开始跟着巫医修习蛊术。
许是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儿子,父亲面对我的时候,开始变得恭敬。
以前是不喜欢,现在是畏惧。我便以为,这是父子之间的相处之道,也以为,父亲是爱我的。
直到父亲死的那一日。
看着我的时候,那个老得已经走不动路了的老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从榻上挣扎起来,拥着锦被往远离我的那一方挪。
他已经不记得任何人与事,却还记得怕我!
我关上门离去,临走时吩咐侍女好生照顾他。
那时的我已经是这座苗寨名义上的主宰了,人人都畏惧我,却无一人爱我。
第二日便听到了父亲追随蛊神而去的消息。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离这一任巫医遴选出来已有五年,上一任巫医,经过十年的悉心教导后,自知再也没什么能教会我的了,便留下一封信后他乡远遁。
呵,我知道,他也是怕我的。
怕我知道他那种刀枪不入的小把戏,只是一种叫做“铁衣蛊”的东西后,会做出“弑神”的举动。
父亲去世后,我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很空虚,因为我与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也断了。
那是一种没有“根”的感觉。是任何权力、美人与美酒也无法填满的。
想了很久,我决定开始流浪。至于寨子,就让他们自己乱吧。
这一走,便是五年。
我去过烽火连天的边国,见过江枫渔火的水色,宿过黄沙落日的大漠。
一日日漂泊,心却一日日轻了起来。我不知道这轻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无爱的生活,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
直到追踪着罕见的蓝蝎来到了一处毡帐。
抓到它的时候,我已经进了帐子。听到轻微的呼吸声的时候,我才察觉到里面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如果那时便退出去,也不会有之后的那些曲曲折折。
怀里的碧蚕蛊居然有了反应,那是我从上一任师傅那里得来的请神的至宝。
难道是它寻到了合适的宿主么?我打开了装蛊的竹筒。
那只碧蚕闪电般地飞出去,落入了安睡着的其中一个孩子的口中。
趁着她还未哭闹出声,惊动大人,我下手劈晕了她,也顺带劈晕了她旁边那个应是她母亲的女子。
只是俯下身去抱走祭子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一眼,心里便起了浓浓的不舍。
那个女子金发,眼睛应该也如普通的胡人一般,如同湛碧的湖泊吧,长长的睫毛翕忽着,睡得极安稳,高耸的鼻梁,诱人的红唇。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便是爱的感觉,更不知道,这次的错过便是一世。待得很久以后放不下,再去寻,那个女子已搬离了那里,人去屋空。
我抱着那个偷来的孩子回到了寨子,不知为何,怀中的孩子竟然长着一头黑色的绒发,应是继承了她的父亲吧。
为了让她有个更为舒适的成长环境,我将那个现任的寨主赶下了台,这也是我第一次给对我的利益有威胁的人留活口。
我让那个孩子叫我父亲,给她取名乌珠,还找来了一个与她三分相似的孩子伴她,赐名乌玛,一切只因为怕她孤独寂寞。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蛊毒发作的愈来愈烈,她看我的眼神也愈发仇视。
起初我不知道为何,直到有一日,听到乌玛对乌珠说:“嘎乌寨主是讨厌你的,不然为何在你身上中蛊。”
乌珠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这些话听了不止一次。
乌玛被我扇得飞起来,我几乎已经看到了她七窍流血的样子,她居然胆敢将这个消息告诉乌珠,不可饶恕!
然而乌玛最终没有死,因为乌珠抱住我的腿,眼里燃烧着熊熊的仇恨的火焰,说出的话却是:“求你,不。”
我放过了那个叫乌玛的孩子。
最后的最后,乌珠催动了体内的蛊毒,只因受不了每年一发的折磨。我动用了最令人不齿的手段,用女人去威胁别人救她,却终于未来得及。
乌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父亲。”我唯一用爱浇灌出来的孩子,居然说恨我。
这时的乌珠已经与她的母亲有九分相似了,却因长年被蛊毒腐蚀,身体变得衰朽。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看到的是心里那抹温柔的影子。
罢了,罢了,我已经听到了蛊神的召唤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后悔。只愿下一世,还有机会弥补此生犯的过错。
。。。
 ;。。。 ; ;
番外*乌玛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眺望了好久好久。
每当那人柔声唤着怀里的少女,我恍惚间都会以为他是在唤我。
晴无。
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吧,包括我那见财起意的叔婶。
“你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犹记得那天的午后,胖胖的堂哥站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后,堂哥便兀自爆发出一阵大笑。
没人会理会孩子间的勾心斗角,因此也没有人会发现,堂哥嘴里说出的这个词有多恶毒。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野种”代表着什么,只觉得堂哥面目狰狞可怖。
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我一跺脚,像头发怒的小狮子一般冲了上去。
结果,我当然不是身强体健的堂哥的对手。拼尽全力只换来了一顿狠揍。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向来不知道轻重。我因为疼痛一动不动地蜷在那里,口鼻中淌出了血沫的时候,堂哥才慌慌张张地停了手。
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然而堂哥已经足够大了,嘴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啕,转身就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只能无能为力地躺在那里,看着他越跑越远,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的疼。
樱花落得真美啊,像冬日里的初雪一样。或者说,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那时本就落了一场雪?
身体越来越冷,几乎要冻得僵了的时候——
有人往我口里塞了什么。
有热力涌向了四肢百骸,我发现我又可以动了。
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眼前蒙着的那片黑雾散去,我看见了我面前蹲着的那个打扮奇特,脸上绘着怪异纹路的人。
“谢谢……”我纵使再愚钝,也明白是他将我从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无力感中拯救出去的。
胸腔里还有些空空荡荡的疼,却不影响发声。
“你……跟……我……走?”他说起中陆的话来颇为费力,似乎不是中陆人。
“不,我要回家了。”隔壁的姨姨告诉过我,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更不要跟不认识的人乱走。
“唉……”那个怪人喉咙中挤出一声沙哑的叹息,呆呆地望着前方,再也不理我。
我如蒙大赦,从冷硬的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向着婶娘家跑去。
衣裳是被堂哥弄脏的,婶娘应该不会打我了吧。
回到婶娘家的时候,我照例去跟叔叔与婶娘打招呼,之后便想回柴房。至于堂哥,他今天是真的打疼我了,比叔叔与婶娘以往打我的任何一次都要疼,我才不愿理他。
谁知叔叔与婶娘见到我之后,都是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堂哥更是不堪,有骚臭的尿液顺着裤管流下来,竟是**了。
看到此处,我禁不住咧开豁了门牙的嘴。
眼角瞥到婶娘揣起扫帚对着我,以前被毒打的记忆一瞬间回颅,“不,不要打我,我乖,我这就去把衣裳洗了。”我抱着头惊呼,虽不知婶娘为何想打我,但是每次这样做,她便会兴味索然地停手。
“孩儿……孩儿他爹,你去看看……”婶娘还是慌里慌张的,手里的扫帚没有放下:“好像……好像是活的?”
叔叔虽不情愿,仍是一步一挪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脸——
“温的,是温的。”叔叔似乎确认了什么,望着我的眼神里少了些惧怕,带上了平日常有的恶毒。手一扬,便要给我一巴掌。
他的手最终也没有落到我的脸上,因为平日里尖酸苛刻的婶娘竟然自后抓住了他扬起的那只手。
“孩儿他娘,你做什么?”叔叔不解。
“娘,你……”堂哥也出声,脸上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你还敢插嘴!”婶娘做了个让我非常不解的动作,竟然回身给了她一向宝贝无比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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