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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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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余晖在田间屋角洒下来,张立宪坐在流经禅达的小河边,支起一条腿,嘴里叼着半截草梗,微涩青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不远处何书光光着膀子站在堤坝上拉手风琴,洗衣服的姐妹大婶们也早已习惯他的存在,会偶尔有顽皮的姑娘泼去水花,又在半空落下来,哄笑声中何书光总是腼红着脸,拉得更欢快。
哪怕是异乡敌前,炮火中一瞬间的安平恍然就让人有了家的感觉。所以那人才会说,那里,这里,有爱你至深的人期盼你活着。张立宪的牙齿压下来,咬断了草茎,莫名心跳,他的意思竟这么明显,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
“我来拿。”孟烦了从小醉手里顺过菜篮子,“忒沉,我拿就成。”
小醉歪脑袋看向孟烦了,笑得甜,要甜出蜜来。
孟烦了好像看到了那个笑容又好像没看到,他脸上有一种与世道不符的清淡平和,一瘸一拐的身影却在身旁跟了一个垂首的姑娘后,显得稳了许多。
张立宪把拉远的眼光扯回来,忽然觉得眼睛疼痛,他不由得想,如果孟烦了上了战场,那个叫做小醉的姑娘,会日日祈祷他的平安,盼着他回来吧?如果孟烦了死了,那个叫做小醉的姑娘,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吧?那种源于一个本非血亲的人,却给予浓如亲情的情感,仿佛罗刹场前最艳丽的花朵,风情无限,万分珍贵。
只是那样一朵花,忽然就在面前开出了龙文章的脸,张立宪蓦地觉得一口腥甜直涌喉头,他低咒了一句,吐掉嘴里嚼烂的草渣,好似要把这种既令他向往又令他抵触的纠结啐掉,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脑海里跳出的念头,明晰得令他发疯,他想,如果是他和他,便不存在期盼与祈祷,怕是会,生同道死同穴,这岂不是更好?
张立宪一手捏紧手里的软帽,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那个人分明说了他不能,却给了他明知不会有却不停想要的奢望,让他恍若亚当,在他的上帝一筹莫展之时,拿了智慧的果实诱他品尝。张立宪头一次迷蒙地看见,坚定的信仰与模糊吸引的爱,在他眼前分道扬镳。他在清晰与变化中沿着未知的路跋涉,他决意维护自己的信仰,带着这样的决意前往危险的吸引之地,他觉得,说不定,他能带着他,和他的炮灰团,和小醉和所有流离的父老乡亲,回家呢?张立宪哑然失笑,原来,他也是想回家的,在心底的最深处。
张立宪看着洗衣服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何书光还在不知疲倦地沉醉,好像过去了一个时辰,或者更久?没等张立宪摸出内袋的怀表,骤然炸响的炮声粗暴的打断了他的动作,撕裂了何书光的风琴声,河边的禅达女人虽然惊慌,但早已学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衣服回家避难。所有四散的军人,在火光腾起的第一时间,果敢有素地归队。
最初的炮声过后,沉寂不到一刻钟,轰隆的声音喧嚣炸响,张立宪已经熟悉战争的烈度,他光听这动静,英气的眉毛已经蹙在一起,祭旗坡的方向,此时仿佛醒了一头怒狮,一直震到师部。
“张立宪!”
“到!”
“你与何书光,把补充弹药的卡车带过去。”虞啸卿此时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他侧面笔挺地站立着,目光投向祭旗坡的方向,沉凝深远。
“是!”张立宪领命。
卡车开出的这一路,张立宪听着一声接一声的炮响,只觉得那样的声响更像悲吼,说不出的压抑。何书光刚才说,是日军的冷炮,炸死了炮灰团的郝兽医,郝兽医你见过么?哥?就是上次是做带着咱们上祭旗坡兴师问罪伪团座放了几只老鼠过来那次,跟在后面战战兢兢的那个老头儿。
炮灰团唯一的一个医生和老人。他们失去了他们中间唯一的老人,他们也失去了五十岁的谨慎,他们满腔的悲愤随着失去的那只苍老的手而爆发,他们和日军打了自上祭旗坡以来最激烈的一仗,激烈到完全不顾自个儿那寒碜的弹药储备。
装载着补充弹药的卡车驶到机器坡下面后得到了沉默而迅捷的接应,张立宪在这一刻消弭了曾经对炮灰团的鄙夷,他们根本从未受训,他们或许早想回家,他们邋遢他们懒散,但他们同样是战士,他们浴血而战,他们和不死的蟑螂一样顽强,他们更懂得什么叫做绝望和悲愤,也更懂得什么叫做生存和珍惜。
所有这些认知在张立宪心头浇了一把火,远远地不辣瞅见特务营的营长张立宪带着何书光和几个兵扎进炮灰团里,开起火来没有丝毫含糊,“王八盖子滴,有俩哈子嘛……”不辣啐了一口沙,打,打他个小日本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交战一直持续到深夜,逼近次日凌晨。
张立宪估计战局会在天将亮的时候停止,虞啸卿刚派来的通讯兵传他清晨归队,于是张立宪留了何书光几个在阵地上,然后去找龙文章,军资交接的清数总得做,虽然此时那些军资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毫不犹豫地轰过了对岸。
孟烦了趴在壕沟的沙袋上,看见张立宪一身尘土地走过来问:“龙团座在么?”
“在。”孟烦了咬起牙根,“在里边儿装死呢。”
“呃?”张立宪愣了一下。
孟烦了没有理会张立宪,刷地一下爬下来,抖掉浑身的土渣子,也不带张立宪进去,转身愤懑地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张立宪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觉得孟烦了憋着一股浓烈的悲愤,大约是因为郝兽医死了,但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他从胸腔里呼出那股抑郁的浑浊,掀开门口脏得窣窣落土的门帘,迈了进去。
屋里没有点灯,黎明前的黑暗充满整个空间,张立宪对这没有丝毫光线的视觉环境并不觉得意外,令他意外的是,隐约有断续沉郁的声响。
“龙团座?”张立宪试探着低声问寻,回答他的却是和黑暗一样的安静,这种感觉让他从压抑变得窒息,呼吸不了,无措而惶然。张立宪往之前发出声响的方向摸索过去,脚尖磕到支床的砖块,他停了下来,俯下shen去,指尖刚伸出,却被烫了一样收回来。
张立宪局促地站在床边,温热的液体在掌心被碾压成渍。
“孟烦了说他看见了死人,看见死人对他说,别过来,不要死,他还看见死人对他说,打过来,不要死……”张立宪看着龙文章从床上起来,以挣扎的姿态,他的脸毫不遮掩地蓦然逼近他,双目满是纷乱的沧夷,“你从外面进来,你看见了么?”
张立宪沉默了多久,龙文章就这样盯着他有多久,直到张立宪缓缓地点头,龙文章才酸涩的合起眼睑,颓然的倚墙坐下,他低喃着说:“终归虚妄。”
“不,”张立宪开了口,干燥的声音从撕裂的口腔黏膜里传出来,艰难而沙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哈……”龙文章怔了数秒,忽然大笑,他脸上再度挂了泪,却是笑出来的,“你想说,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对不对啊,张营长?”
张立宪皱起眉毛,他鲜少在人前说更多的话,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家学修养,他已经想转身离开,手腕却被龙文章抓住:“你就不怕打了这一仗,便断子绝孙?“
“要是老子断子绝孙喽,你个龟儿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张立宪压低身量,对上龙文章的视线,“老子不怕和你一起断子绝孙。”
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这张英俊到锐利的脸,而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决然地对他说,老子不怕和你一起断子绝孙,星子一样的双眸里除了决绝还流淌着更多的意味,那几乎是不用怀疑的同生共死的血色凄情。龙文章心底最后的堤坝被这股暗流彻底冲垮,既然如此,对错不咎,惩罚到头也不过死了同穴,对他而言却是幸事一桩。
龙文章抬高了手臂,手掌抚上张立宪颈项的瞬间着力下拉,一个仿佛逆流而上的吻,带着硝烟的微苦和泪水的咸涩冲撞而来,张立宪胸腔里的心慌一下子四处奔涌,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尽数自投了罗网,在龙文章不管不顾的掠夺里偃旗息鼓。
几经磨砺,辗转迂回,要用尽了全命去还千座坟的债,要打过去不要死,张立宪分明不知他要用什么非人能忍的手段打过去,却说我不怕同你一起断子绝孙。龙文章加大了唇齿间的力度,换回更大的相抵,腥甜四溢,他们怕是会共同流失更多的血液和生命,但从此时此刻开始,血液交融的羁绊牢牢栓紧了他们的灵魂,绕出生命的锁,在咬合的那一瞬,扣上了死结。
“龟儿子!你想把自己给绕死在里头撒?”阿瑟气急败坏地照着朗宁的屁股就是一踹。
朗宁极其狼狈地从吴哲的激光指示仪中滚出来,在吴哲的手臂上磕了个跟头,一脑袋撞在吴哲的胸口上,它的五官皱成一团乱麻,哼哼唧唧地说:“我好奇嘛,想看看和枪有啥不同而已。”
阿瑟投过去鄙夷的一瞥:“有啥子不同,你倒是给老子说说看,你进去里头看了一圈,看出来有啥子不同没有嘞?”
“有……”朗宁挤眉弄眼地说,“很大不同!”
“咳……”一直隐匿在成才背包上的那枚枪魂没忍住,一阵细咳,它想笑,却碍于面子,面颊上两朵梨涡打了个旋儿,又飘散了去,它很照顾人地靠着水泥柱扭开头,无声地表示它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朗宁翻着白眼望天,索性跳回袁朗的突击步上猫着,“还是枪上舒服。”
阿瑟懒得搭茬,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代号silence,领队,袁朗,领队损失则下延一位执行代指挥权,任务必须完成。强度:高烈度。行动级别:允许真实死亡。
袁朗和吴哲做了大半个月的演习计划,为的就是能在对抗中取得好成绩,当然这次演习袁朗还给自己加了一项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容,他会根据成才在这次演习中的表现来决定他的去留。当时吴哲还在办公室里颇为自信地说,小花一定会留下来的,结果换回袁朗一记你快赶上许三多了的眼神。
此时,袁朗、吴哲、成才和许三多一组,潜伏在这片预计要被敌军占领区域的地下掩蔽所内,他们从一开始就保持绝对的沉默,作为一柄埋于敌腹之下的利刃,出奇制胜的前提便是静默至不为人知。
吴哲听着地面上轰隆炸响的炮声,心里计算着又一栋标点建筑被炸毁了。枯燥紧张的等待会带起焦灼的呼吸,吴哲舔了舔嘴唇,伸手翻找水袋,可惜一手抱着不舍得装到背包里的激光指示仪,另一只手半环着枪械,还得顾及着不发出更多的声响,因而此时吴哲找水袋的动作在各种阻碍下显得有些笨拙可爱。
袁朗在吴哲斜对面看得兴趣盎然,浅淡的笑意就这样悬在眉梢唇畔。吴哲半咬着干燥的嘴唇,手一滑差点磕到自己的下巴,大约是急行军进入地下掩蔽所的时候不慎掉了水袋,吴哲掌心抽了个空。袁朗怔了一下,吴哲苦着脸看过去,看得袁朗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心里暗叹,小混蛋,不带这样儿看我的。下一刻吴哲跟前就直直飞过来一个水袋,那力度足够在许三多的眼里被看成是队长生气的前兆。
吴哲倒是抱着他的激光指示仪接得利索,只是天生乐观的笑容碰到袁朗的眼眸时忽然刹住,拧开盖子的手指这时才清醒过来——这是袁朗的水袋。无意识还好,无意识可以忽略许多本该在高烈度的演习中完全忽略的细节。可要命的是有意识,这个意识还明白地提醒他,带着一点点捉弄和一点点戏谑,幸灾乐祸告诉他这是袁朗的水袋,是对你有别样心思,你也对他心怀臆想的袁朗的水袋,是袁朗贴着沿口喝过水的水袋。
吴哲差点被自己的这个意识逼得面色泛红,多大年纪了还冒出青涩少年的毛头心念,都在什么环境了还顾及这样的细枝末节?吴哲自嘲地讽刺着自己,微微仰头,清透的水滋润了干燥的喉管和微裂的嘴唇,他还不忘展露话唠本质:“长期潜伏,水得省着喝。”
吴哲的话音刚落,水袋的盖子还没拧紧,一发近弹就把掩蔽所穹顶上的水管震裂了,刷的一下,水花四溅,连绵不绝。与吴哲一墙之隔的成才一转身借着墙体避开,许三多和袁朗离得远些水花没够着,单单是吴哲正好在水花裂口之下,吴哲第一时间躬起身体护好怀里的电子设备往旁边躲,电子设备没事,吴哲却成了落汤鸡。他蹲在水坑边缘侧仰起头瞅了眼水花喷口说:“我们现在不缺水了。”
许三多被逗乐了,成才抿着笑送过去一个我同情你的眼神,倒是袁朗虽然脸上堆满揶揄,目光却在眼底软成纯黑的天鹅绒。
爆破的声响时断时续,他们能清楚地听到战车和坦克行进的噪声,毫不费力地在脑海里呈现出烟与火燃烧的影像。时机在悄然中到来,地下掩蔽所里,袁朗比了个手势,开始行动。利刃出鞘,直接目标就是这个伪装于厂区地下的敌指挥阵地。
四条混于环境的影子出现在烟火交混的厂区后方,他们选了一个最佳的袭击位置。
“准备。” 袁朗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声音稳中带着沉。
吴哲审视着准镜里的目标,谨慎地说:“手动引导太容易暴露。”
“要精确到点,最好不过是手动引导。”袁朗显然对任务的要求毫不含糊,他下了命令,“保护操作手。”
成才移动了位置,与袁朗和许三多形成了严密的警戒圈。吴哲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操作仪器,一架超音速战斗轰炸机呼啸而来,投掷而下的弹体在推进中,制导头开始检索引导信息。吴哲手里的激光指示仪精确到厘米地对准了目标,为避免提前暴露,他一直让仪器处于关机状态。
袁朗一手端着枪,声音听不出丝毫波动:“距离二十五公里,二点七个马赫。”
吴哲看了一眼袁朗,队长的作战经验以及对导弹状况的判断让吴哲暗自吃惊,他的手指覆上了开关,袁朗却做了个否决的动作。
“十七公里。”袁朗报出数据本身已经将吴哲的神经绷紧
“进入引导范围了!”吴哲略显浮躁,他仿佛能听见导弹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的声音。袁朗却没有动作,吴哲强迫自己屏气凝神,把那股浮躁压了下去,理论技术和战场要求相结合,才能在现实行动中以最小的代价做出最有效的打击。吴哲的原本有些抖的手指稳了下来,他看着袁朗伸着的那只手不疾不缓地依次把五个指头全部曲下,那种节奏压着吴哲的心跳数下去。
“开!”袁朗果断地手握成拳。
吴哲的反应与袁朗的命令配合缜密,肉眼不可见的指示光束照射在他校定的目标上。但位处这样一个光电仪器成林之地,开关打开的一瞬,就相当于暴露了目标。敌方的光电侦测仪立刻向他们方向转了过来,武装力量迅速从隐蔽的地下出口里现身。
阿瑟颇为好奇地蹲在吴哲肩膀上,看着激光指示仪屏幕上飞速变化的绿色数据觉得特别有意思,很久以前张立宪也经常摆弄一些它完全不懂的东西,它在他全神贯注的样子里总能寻到跳跃的快乐。而此时阿瑟能感觉到吴哲绷紧的情绪,但吴哲暂时不需要用枪,它也很明白。
朗宁趴在袁朗的突击步上哀怨地回头:“我也想看。”
“没门儿。”阿瑟做了个鬼脸,“你想看也过不来。”
朗宁扁着嘴扭回头去,它当然过不去,它的主人已经全神贯注地朝涌现的敌军瞄准。
成才的枪魂从一开始就无声无息的进入戒备状态,第一枪是成才打响的,精准而利落。
阿瑟眯起眼睛,它自制凝神的模样让阿瑟有些不忍,这种不忍会让阿瑟有迁怒朗宁的冲动,虽然它也知道这其实和朗宁没有多大关系,可谁让朗宁长了一副天生欠抽的嘴脸,此时此刻还偏在袁朗的突击步上霸气横生却又一弹不发。
那发钻地弹在短暂的沉寂后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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