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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耕助探案集之犬神家一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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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耕助愣了一会儿后,才悄悄走近男子,探测他的脉搏。
只可惜,这名男子早巳断气了。
他拿掉男子所戴的墨镜,回头问女服务生:
“你曾经见过这个人吗?”
女服务生害怕地瞥了男子一眼。
“啊!他是若林先生!”
女服务生这句话令金田一耕助心头为之一震。
他再度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访客
对金田一耕助而言,这真可谓平生的奇耻大辱。
一般来说,私家侦探和委托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牧师和忏悔者的关系。
罪孽深重的忏悔者透过牧师说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好比委托人遇到不方便告诉他人的事时,便完全仰仗私家侦探的能力去解决一些事,所以这份委托可说是建立在完全信赖对方的人格上。
而正因如此,接受委托的人也必须回委托人的信赖。
金田一耕助始终秉持这个信念,而且迄今未曾辜负过委托人对他的信赖,没想到这回委托人还没出现就在他眼前被杀害,而且,还是在他的旅舍里。
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屈辱啊!
反过来说,杀害若林丰一郎的人必然知道若林想把秘密透露给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的事,所以才会犯下这桩残忍的暴行以绝后患。
也可以说,凶手早巳知道金田一耕助这号人物,而今正公然向他挑战。
一想到这儿,金田一耕助心中便怒不可抑,同时,他决定要给凶手一次迎头痛击。
正如之前所说,金田一耕助最初对这件事抱持着半信半疑的的态度,他甚至怀疑若林丰一郎所担心的事是否真的会应验。
不过,现在这些疑问已经得到澄清了,看来这个事件还比若林丰一郎信中所描述的还要棘手。
坦白说,金田一耕助还是头一次身处如此尴尬的立场。毕竟他既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不是名满天下的大侦探,所以实在不知怎样向得知发生凶案而赶来的那须警署署长和警员们说明自己的身分。
况且他还没有将事情理出个头绪,若仓促公开若林丰一郎写给他的信,似乎不是十分恰当的作法,因此,他对于如何让警方清楚自己到那须市的目的感到万分踌躇。
果然,警员似乎十分怀疑金田一耕助的身分,他们很想了解金田一耕助和若林丰一郎之间的关系,甚至打算追根究底调查这件事。
金田一耕助不得巳,只好说自己是受到委托,前来进行某种调查,但至于是什么样的调查,以及委托人为什么会惨死,他就无法交代清楚了。
由于没有其他线索,警员取最后只得要求金田一耕助留在当地,尽量协助办案。金田一耕助对此并无异议,他自己也下定决心,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离开那须市。
至于若林丰一郎的尸体则在当天就进行解剖并鉴定死因。根据验尸报告指出,他是被毒杀身亡,而奇妙的是,毒物并非在他的胃里,而是在肺脏里。
换句话说,若林丰一郎不是吃下毒物,而是吸入毒物致死。
他的死因确定后,警方随即把侦查重点放在烟灰缸里残留的烟蒂上。
那是一种由外国进中的香烟,经过警方分析之后得知,毒物确实掺在烟草里,不过,令人不解的是,搀有毒物的香烟只有若林丰一郎所抽的那一根。
从若林丰一郎的香烟盒里还有好几根无毒的香烟看来,凶手并不明确定出若林丰一郎的死期,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最近死去即可。
这其实是一种相当阴险、狠毒的杀人手法,因为如此一来,当若林毒发身亡之际,凶手可以不必出现在被害人的身边,所以也比较不易引人怀疑。
由此可见知,这回冲着金田一耕助而来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若林丰一郎惨死的隔天,那须旅社来了一位金田一耕助的访客。
当金田一耕助接过女服务生送来那张写着“古馆恭三”四个字的名片时,不由得眯起眼睛。
(古馆恭三是古馆律师事务所的所长,也是犬神家有法律顾问,同时更是保管佐兵卫遗嘱的人。)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他立刻吩咐女服务生带着客人进来。
古馆律师很快就来了,他是一位肤色微黑、神情严肃、六十开外的绅士。
他一面以职业性敏锐的眼神观察金田一耕助,一面简单寒暄,并对自己的突然来访表示歉意。
金田一耕助则习惯性的搔着头说:
“不,别放在心上……其实,昨天发生那种事,也让我大吃一惊,相信你应该更感惊讶吧!”
“是的,这件事实在意外得令我怀疑它的真实性,不过,事实上,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专程来拜访你的。”
“啊?”
“刚才警方告诉我,听说若林委托你进行某种调查?”
“这样啊!他是以写信的方式委托你的吗?”
“嗯,是的,只可惜我还没见到若林先生,他就遇害了,因此我并不清楚他想委托我进行什么调查。”
“嗯,是啊!”
金田一耕助凝视古馆律师,慢慢问着:
“古馆先生,你是犬神家的法律顾问吗?”
“没错。”
“那么,你有责任维护犬神家的名誉?”
“这是当然的事。”
“事实上,古馆先生。”
金田一耕助突然压低嗓门说:
“我也是为了犬神家的名誉着想,所以并没有跟警方说太多。其实,若林先生曾经写了这么一封信给我。”
金田一耕助说着,便拿出若林丰一郎寄来的那封信,并密切留意古馆律师读信时脸上的表情。
只见古馆律师流露出相当吃惊的神色,不但额头冒出冷汗,连拿信的手也颤抖不己。
“古馆先生,你对这封信的内容有什么看法吗?”
古馆律师被金田一耕助一问,双肩立刻抖了一下,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
“我认为这封信实在很不可思议,就算犬神家即将发生什么大事,若林先生又怎么会事先知道呢?而且他又为了什么如此坚信不疑?古馆先生,你对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这……”
古馆律师的神情显得阴晴不定,看来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知该不该说。
金田一耕助连忙向前探了探身说:
“古馆先生,你真的不清楚若林先生委托我调查的事吗?”
“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若林前些天的言行举止的确有些异常,他好像很紧张、很害怕似的……”
“害怕什么?”
“这……若林遇害之后,我还是头一次想到这件事……”
古馆律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终于,古馆律师下定决心似的对金田一耕助说:
“应该是有关佐兵卫先生遗嘱的事吧!”
“哦,遗嘱?这是怎么回事?”
“那份遗嘱一直锁在我事务所的保险箱里,昨天若林遇害之后,我突然觉得不放心,于是检查了一下保险箱,却发现似乎有人偷看过那份遗嘱。”
金田一耕助闻言,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问:
“有人偷看遗嘱?”
古馆律师神情黯然地点点头,接着说:
“由于佐清就快回来了,所以这份遗嘱其实早晚都要公开的,我忧心的只是,当这份遗嘱公开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骚动……”
“这份遗嘱里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非常不寻常!”
古馆律师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份遗嘱简直不寻常极了,像是有意要挑起遗眷间相互仇恨的情绪似的。我也曾力劝阻佐兵卫先生不要这么做,无奈他就是这样的人……”
“能不能透露一些遗嘱的内容给我?”
“不行、不行!”
古馆律师挥挥手道:
“我绝对不可以这么做。因为佐兵卫先生说过,在佐清回家之前,绝对不可以公开遗嘱内容,所以……”
“我了解,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问了。不过,你说好像有人偷看过遗嘱,我想应该只有犬神家的遗眷对遗嘱内容有兴趣,所以或许不难查出究竟是谁打开保险箱。”
“不,我不认为他们会有任何机会打开保险箱。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收买了若林,因为只有他才有办法打开保险箱。想必若林后来大概发现遗嘱内容会为犬神家带来灾难,才如此担心、害怕。”
“为什么这份遗嘱会替犬神家带来灾难?”
“你记不记得昨天湖面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古馆律师别有深意地望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闻言,金田一耕助整个人像是受到电击般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啊!小船的事……”
“是的,听说你还调查过那艘……”
“嗯,我查过了,船底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而且还用铅粉塞住那个破洞。照这情况看来,珠世的名大概也出现在遗嘱内罗?”
“你说的没错,她的确在遗嘱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坦白说,只要她不死,就有权决定谁才是犬神家的继承者。”
金田一耕助脑中不由得浮起那位绝世美女的影像。
(究竟犬神佐兵卫为那个圣洁、举世无双的美女,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呢?)、此时此刻,金田一耕助眼前仿佛出现夕阳下那艘没入湖水里的小船,而在小船上的珠世身后,正有一只硕大的黑手,缓缓伸向她……
3。犬神家一族 第二章 公布遗嘱
金田一耕助到那须市的两个礼拜以后,也就是昭和二十X年十一月一日,那须市一早就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这是因为远从南方归来的犬神家长孙——犬神佐清在母亲松子的陪同下,巳在昨天深夜返家。
不可否认的,那须市的繁荣和犬神的命运息息相关。
犬神家繁盛,那须市也会跟着沾光。
从前,那须市原是个寒冷、环山环绕、农产不丰的湖畔小村庄,它之所以从十几万人口发展成现在的都会型态,完全是拜犬神财团在此播种所赐。
随着犬神财团的发芽、成长、繁荣,那须市周边的土地也跟着日渐繁华。因此,生活在那须市的人们,不论他的工作是否和犬神财团的事业有直接关系,但或多或少都曾受到犬神家的恩惠,也就是说,他们全都仰赖犬社家事业分一杯羹来过日子,所以,犬神家实际上犹如那须市市民的衣食父母。
正因为这个缘故,那须市全体市民都对犬神家发生的大小事情相当关切。
每个那须市民都清楚,犬神佐兵卫的遗嘱将等到佐清归来才能公开,因此,全体市民就和犬神家上上下下的成员一样,不,甚至比犬神家属还要关心佐清归来的问题。
好不容易,这位佐清终于即将回家团圆了,这个消息如同电流流经电线般,立刻在那须市民之间传开。
他们殷殷企盼这个人——说不定他将是市民们的新主人,早日回到那须市。
没想到,佐清和前去迎接他的母亲松子,一住进东京的家就不见任何动静。如果他们只是在东京停留一、两天也就算了,然而对母子却在东京一待就是一、两个礼拜,因此那须市民渐渐涌上一股不安的预感。
佐清为什么不回来?他为什么不愿早日回家看外祖父的遗嘱?
这些疑问恐怕只有前去迎接他的松子才知道吧!
也有人猜——
佐清是不是病了?他是不是在东京的家静养?
但若是生病需要静养,那须市应该比东京更适宜啊!
何况如果他还有体力从博多到东京,那么再多走一段路不就可以到信州了吗?
若是没有火车可以到信州,还有汽车或是其他的交通工具啊!以犬神家的财力而言,应该没有办不到的事。
再说,犬神家财力如此雄厚,就是要从东京找名医到信州为佐清治病也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是,佐清自小就不喜欢在东京生活,反而非常喜爱那须湖畔的一草一木,他对于自己所生长的湖畔之家,有一份强烈的执着,尤其这回他经历了长期的战争,之后又滞留他乡,市民们不相信佐清会不想回家。
所以,他们母子长时间滞留东京,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佐清生病的缘故。
那么,究竟佐清和他的母亲松子是基于什么因素迟迟不归,让犬神一家和那须市民如此焦虑呢?
而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只身前往博多迎接儿子的松子,从博多发了一通电报给妹妹竹子和梅子,请他们早一点去那须市,等待母子他们俩回来。因此竹子和梅子巳分别从东京和神户赶回那须,引颈企盼松子母子回到那须湖畔的老家。
不料松子母子一在东京的家卸下行囊之后,却迟迟不归,任凭家人一再催促他们尽早回家,而他们口头上也答应了,事实上仍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于是竹子、梅子两姐妹开始不烦了,她们悄悄派人去东京打探松子母子的动静,但却无功而返。因为松子和佐清闭居在家,什么人也不见。
这么一来,松子母子滞留东京一事,连同最近发生的若林丰一郎惨案,便令整个那须市笼罩在一股不安的阴影之中。
话说回来,这天早上——也就是十一月一日的早上。
金田一耕助由于不小心睡过头,直到十一点多才吃完早饭,搬了一张椅子到可以望见湖水的窗边呆坐的时候,突然来了位客人。
他就是犬神的法律顾问——古馆律师。
“嗨,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见你呢!”金田一耕助面带微笑地寒喧一番,然而古馆律师却皱着眉头。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佐清先生不是回来了吗?他一回来,你不是就得立刻公开遗嘱?所以我想今天你将会在犬神家忙得不可开交。”
“哦,你是指这件事啊!看来这件事你巳有所耳闻了?”
“当然,毕竟这是个小地方;而且犬神家对这一带居民的影响力又如此大,所以犬神家一发生状况,就立刻传遍大街小巷。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女服务生就立刻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唉呀!真是失礼,你请那边坐。”
古馆律师耸耸肩,默默在金田一耕助的对面坐下。
他今天身穿西装,腋下还夹了一个大型的折叠式公事包。只见他轻轻把公事包放在藤桌上,好一阵子都不说话。
“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
古馆律师像是想到什么事似的,清了清喉咙说:
“事实上,我是准备要去犬神家,不过在去之前,我觉得得该先来跟你见个面。”
“哈哈,有何贵干吗?”
“不,倒也没有别的事……”
古馆律师说完之后,随即又以略带气愤的口吻说道:
“我只要到犬神家,当着大家的面朗读完这份遗嘱,就圆满达成任务了,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可是,现在我却十分犹豫、困惑,还跑到你这儿,跟你说这些不着边际废话……唉!我不知道,连我都不了解自己究竟在迟疑什么?”
金田一耕助凝望着古馆律师的脸,过了一会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古馆先生,你大概是太疲倦了,所以才会这样;建议你试图放松一下自己心情,至于……”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便露出淘气的眼神继续说:
“至于你为什么会来我这儿,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论你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总之,这就是你渐渐信任我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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