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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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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只是同时让同学们不要捕风捉影,这像是为他们作遮掩,可是,“他为什么要跟你家里人讲。。。 ”
李超兰见彭石贤皱着眉头,脸上愁云凝聚,也有些茫然了:“我。。。我也不知道,反正。。。 ”
他们又好一会默然相对。
“反正我不会变心。。。 你呢?”
彭石贤感到脚背上有点凉意,是李超兰把她的脚尖搁在上面了。只见李超兰这时埋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盖着她的脸和膝盖,露在头发外面的耳根和后颈却通红。彭石贤顿时热血冲顶,心跳加速,一时变得喉干舌燥。
“我怎么可能变心!我死也不会。。。”
就这样,他们沉浸在青春的激情里,像是潜游在海洋深处,感受着无比的冲击与重压。
“我们还是回学校去吧,”彭石贤很久才清醒了一些,“不然要赶不上晚自习了。。。 ”
“你不是常说什么都不怕么?可这会你又。。。 时间还早着呢。”过了一会,李超兰才移开她那变得温暖而红润的脚尖,抬起头来,把头发拢上去,伸手给彭石贤,“请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我没什么要怕的,我是为你想,”彭石贤拉起李超兰来,“你说我能怕什么?我说了死也不怕!”
在回校的路上,他们各自都表白了一番决心,到进校门的时候,两人的情绪又变得轻松开朗起来。
“那我们明天还上这里来坐吗?”李超兰似乎比彭石贤下的决心更大,考虑得也更深,她对彭石贤说,“这肯定是有人在捣鬼,可是,陈灿英与曾明武他们自己不也一样?”
“当然来!怎么不来?”彭石贤说,“我们就别管人家吧!”
果真,第二天傍晚他们又来了这里。管谁捣鬼不捣鬼,不是天没塌,地没陷么?慌什么神!于是,他们的交谈摆脱了顾忌、压抑而变得融洽和欢愉。这是真正的初恋的甜蜜,他们的世界似乎只是眼前这片青青的草地,清明、洁净而又温馨!只要一离开这里,两人便都感到不安,感到焦灼。这样,即使在教室里,他们隔着两行课桌,互相牵引的目光也交织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热烈,他们对旁人的窃笑不加理会,对背后的议论也漠然置之,再发展下来,他们的行为简直是无视舆论,任性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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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五月到了将尽的日子,鸣放运动发展得很迅速,眼下,公开的报纸一反过去的常态,集中刊登了不少观点标新立异的文章,真是让人目不暇接。有的故作轻描淡写,也有的特意重墨渲染;有的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也有的激昂慷慨直言不讳;有的忧心如焚叹息连连,还有的讥诮讽刺尖刻幽默,尽管文章风格不同,却都是对现行政策提出的异议,而代表政府观点的社论则对此极力加以鼓励,因为这叫“开门整风”。
所谓“开门”是一直就提出来了的,可以说是“阳谋”,然而,现在因为“事情正在起变化”。要“诱敌深入”,“实行反击”而大开门户,这就只能说是个阴谋了。未来的六月将带来些什么,处在这个决策圈子之外的人不得而知。那些以食为天的平民百姓则是冥顽不灵。随后,各级地方领导也开始竭力地号召人们向党提意见,县中学出现的现象就很耐人寻味,报纸有意制造的鸣放运动高潮迭起,甚至还带着些硝烟火药气味,老师们的情绪却显得沉闷,学校阅报处虽然也常常围满了人,然而,他们都像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一般。在省城的李墨霞更为警惕,在她前几天写给仇道民的信中提出了这样一件事,说他们以前的书来信往并非完全没有涉及政治,其中的有些话如果让人知道也难说不成问题。所以,她特别提醒仇道民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奢谈政治可能出错,并且,让他一定要把以前的信函检查一下,看是否有不妥的言语,比如,她上次在信中就附和了仇道民的一个看法:“我们当时那些理想其实是虚无飘渺的幻影。”这是因为仇道民给她的信中有这样的话:“回首当年,不知是我亵渎了生活呢,还是生活欺骗了我。”
李墨霞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头来?原来,她的妹妹李青霞在前些天到省委党校参加整风学习,报到之前,姐妹见面,她谈到一个预感,觉得眼下这个政治运动来头很大,形势的变化发展难以估计。她是有过类似经历的人,而且,她又与周朴见过了面,每次到省城,李青霞照例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兼老领导家里去看一看,他们是可以交流思想的,老师欣赏学生思维的敏捷,学生信服老师谋划的老到。李青霞非常赞成整风,她认为斯大林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异变,官僚主义将导致共产党与人民群众形成对抗性的矛盾。周朴没有从理论上发表意见,他叹息一声,只说,这革命便是运动来运动去么?伤的都是些自己人,积怨积恨太多太深,这不会是个好法子。临了,他特意告诫面前这位锐气未挫,不时锋芒显露的地区宣传部长:“你是洞庭湖里的麻雀,该是见过不少风浪了,可也还得小心,该糊涂处且糊涂,千万不要先发制人啊——你这嘴厉害呢!”李青霞一想,是该小心,运动到头,究竟是谁整谁往往预料不到。所以,她见着姐姐时,也就着意嘱咐了一番:“运动来时最好少说话,不得已时须特别小心,千万不要授人以柄。现在报纸上的那些鸣放文章可以看,却不宜过早评论。”李墨霞当时听了点头称是,但她对妹妹的这种关心并没有特别在意,既然她无求于政治,在运动中人云亦云不就可以过去!然而,当她给仇道民写信的时候,一提起这件事情,又似乎越想越成问题,他们果真做到了“清心寡欲,宁静致远”么?李墨霞也去过周朴那里,她记得来省城第一次去看望周朴,说到她与仇道民恢复了联系,并为仇道民的遭遇叹息时,周朴却似乎还有些为之庆幸的意思,他一连说了三四个“好”字,认为:“教书的事不错,两人都能教书最好,许多事情说不定还会是祸福相依呢,我就喜欢教书,我现在不过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官场里混,仇道民恐怕更不如我!”接着,他又一手把持着那个大茶壶,一手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字说,“你那个‘道学究’一直不肯给我来信,你就替我把这‘清心寡欲,宁静致远’的字带给他吧,他这种人的牢骚与不满也许不会多,但痛苦和不平大概不会少!”李墨霞此刻想来,周朴一定是认为她当时的叹息就不符合这八个字的境界。确实如此,在她与仇道民的通信中,能说得他们真是作到清心寡欲了么?于是,李墨霞给仇道民写下了那封警戒信。
仇道民从一口大木箱底下取出一叠书信来,这是李墨霞近些年写给他的,他读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委曲郁积胸臆,为什么要毁弃这些信件?这就叫奢谈了政治么?仇道民想,如果真是怕这些信函出危险,那就全该烧了,不然,也无从检查,今天能说的话,时过境迁,明天也许成了问题,哪一句话不可以被误解和歪曲?但他又不能说李墨霞的顾虑是一种多余,根据私人信件定罪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他如何能够下手销毁这些信件?它们曾经浇灌过、养护过他伤痕累累的心灵,在他的生命旅途中,这算是唯一值得珍藏的感情财富,也是他身处逆境而精神未致崩塌的有力支柱。生活已经给他留下了太多的暗伤和隐痛,现在又要他从李墨霞的信中寻找问题,这有如叫他在自己的心头上挑刺。他的手垂了下来,重又把那叠书信包裹起来放回到大木箱的底下。他在房子里踱了几步,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房子正面墙头上贴着的一条字幅跳入他的眼帘:“少说话,多做事,脱胎换骨作新人。”这是他五年前因那句“虎落平丘被犬欺”的闲话挨了一个暑假的整肃留下来的教训。在这五年里,条幅更新过四次,内容却一字未改,他一直拿这张字条自戒自律,每当心绪不能平静时,望着它暗自伤神一会,便自认倒霉了。这次却不灵验,近年来,他很少注意它了,纸已经变色,周边已经破损,早过了应该更新的时候。人不能说话还算人吗?这样生活下去岂不是一种自我窒息!人性的尊严在他内心涌动,仇道民取下了那张字幅。他不打算再检查那些书信了,一直拖延了六七天,才给李墨霞回信,但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为了不让李墨霞担心,只说已经按照她信中说的作了。
不料,在信寄出去的当天下午,仇道民又收到了李墨霞的来信。信中说,她希望仇道民没有回信的原因是工作太忙而不是别的情形。她确实担心,因为,自从重新确定关系以来,仇道民不及时回信的事还没有出现过。她再次提到运动的事,而且更为认真。她说青妹从开始学习的那天起就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进修学校学生的毕业考试也可能要推迟到整风之后,现在她们已经开始学习有关文件,估计下一步就会组织鸣放,那时就不一定能够通信。她深知仇道民的处事,他也许能够沉默无言九十九次,但很难说在一百次上沉得住气,过得了关。如果死火山的深处仍有炽热的岩浆冲突,就难说它没有复活的可能。李墨霞曾经收到过仇道民寄给她的几期油印的《春草园诗选》,仇道民在介绍这个学生诗社时很有些沾沾自喜,以为“双百”方针真正带来了如他那幅门联所形容的春天:“风摇万木花齐放,雨过千山鸟共鸣”。他表示要作个“春草园诗社”的园丁,播撒诗歌的种子,在学生身上复活他年青时候的梦想,因此,他还特别介绍了彭石贤等几个同学的诗作。恰在此时,李墨霞又收到了彭石贤的信,信中说了许多“要肩负时代的使命”,“开创自由*未来”等稚气十足的话。现在她冷静地想想,这种*结社的事是最容易招人注目,最容易惹出麻烦来的。于是,她在信中让仇道民千万不要搞什么诗社,并请他一定关照好侄女李超兰,也提到了彭石贤信中的情绪。她强调说,学生年幼无知,未经世事,感情容易冲动,老师对他们的前途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样一来,仇道民的心情又沉重了,他曾经无数次痛悔过自己的感情用事,这办诗社的事能说不是自己忘乎所以了么?诚然,诗社是几个学生闹起来的,而且他们还天天在闹,正想着把诗社进一步扩大为学社。比之他,学生们的情绪要激动得多,也确实有些不安分,有如初次离巢的小鸟,在一片新天地里活蹦乱跳,留连忘返,根本不可能预测到暴风雨的来临,正因为他们不知道吉凶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老师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陈灿英每次为着办学社的事来向仇老师请示得到的答复都是“别急,再等一等吧”。仇道民在作难,办诗社违犯了李墨霞来信的告诫,他不能不为学生作慎重的考虑,但面对满腔热情的学生,他又不忍心打落他们的积极性,他是实在说不出阻止学生自由结社的理由啊,在他以前作学生的那个年代还有这种自由呢!
他的犹豫不决让彭石贤感到了烦躁,一连好几天,他与“猴头”等同学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赶着油印《春草园诗集》,仇老师却推卸了原来答应作序的事,只为诗集题写了一句“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口号。而陈灿英似乎也不如她以前说的那样急切,她把油印的诗集堆放在仇老师的床底下,便没有再提起了,彭石贤跟她商量过好几次,她都只是大大咧咧地说了些空话,并无实际行动,看来,这诗社学社就光是他一个人在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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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中学的领导已经多次组织老师们学过整风运动的有关文件,这没有引起老师们多大的反响,因为人们都知道,文件上的话往往不可捉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紧的是看领导如何解释,而更为世故的人则对领导的说法也不看重,只留心领导脸上神色的变化。既然脸色铁青,目光阴冷的校长念完文件便把它推到了一旁,只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欢迎大家多提宝贵意见”的话,老师们当然不会有“帮助党整风”的热情表现出来。所以,一开始,运动显得风平浪静,万里无云。领导与老师双方都满足于那种相安无事的太平景象。
可是,这场运动的高层领导不同意,坚持说,我们的方针是“放”而不是“收”。于是,县中学校长只得再次把全体老师召集拢来开了一个大会,反复表示他真心诚意地欢迎大家帮助党整风。接着,他从那件褪了色的中山装口袋里拿出个本子来,架上眼镜,一字一句地宣读那份称作工作回顾的检讨,整整三个小时,谈他从二十一岁参加革命至今又二十一年的经历:这无非是说些有成绩也有问题,成绩不大是个问题,问题不少可还有不少成绩,为了把工作搞得更好,希望大家多多指出他的问题,只有解决了问题,才可能取得更大成绩之类的话。如此狗咬尾巴自转圈一番之后,又说现在整风运动正在广泛展开,他相信老师们一定会本着“治病救人”的精神对他进行帮助,若不然,就说明他脱离群众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地步。于是,便有人给他送来了一点“和风细雨”。比如,说他工作中有点急躁情绪啦,有时深入群众还不够啦,甚至还有人说,校长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带病坚持工作,这严格地分析起来是对革命的长远利益不负责任啦。如此种种,鬼才知道是阿谀奉承呢还是挖苦讽刺!当然,这和风细雨虽算不得是一种舒舒服服的享受,但绝没有那种所谓“忍痛割尾巴”的难堪与狼狈。
又过了些天,外头的形势变化更快,县里的领导现身说法,接连召开了两次知名人士鸣放座谈会,所有县委委员及各局的领导都到会听取意见,仇道民有幸被冠以知名人士的头衔出席了会议。县委书记亲自主持座谈,他首先对到会人员深深一鞠躬,对他以往工作的未能周到尽意表示歉疚,接着,正式进行检讨,那检讨的用词和语气比起县中学的校长来就要深刻感人得多了。其他领导也都一一表态,声称以往严重地脱离了群众,今后决心改正,态度极为诚恳。经过几天的反复动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少与会的人士果真解除顾虑,畅所欲言了。有人说到感慨动情之处,还禁不住热泪盈眶。仇道民却始终没有发言,他并非是无动于衷,而是觉得这知名人士的荣耀实在当之有愧。而且,县委书记再三点名催请他发言时,那笑脸,那过分的卑恭让他觉得领导也太为难了,可惜,他一时确实提不出什么意见来,在尴尬歉然之中,他终于推却了这片盛情。当时,校长列席了会议,他不得不闻风而动了。散会回学校的当天,他就亲自去买了纸和笔,叫来几个帮手,在图书馆的楼上布置了一间“鸣放室”,一连几个晚上,他把全体老师请了上去,又再三发动,再三检讨,这回是不同了,他说到对某老师漠不关心,犯了严重的官僚主义,有次检查课堂教学,见她未经请假,擅自缺课,便在学生的面前十分严厉地批评了她目无组织纪律的行为,并骂了她“混蛋”之类的话。后来,他才知道那位老师当天是突然犯病起不了床。说到这里,校长真还用手帕去拭眼睛。老师们听到这里,都认真起来,大家什么时候见过领导能如此自厉自责?他们便眼巴巴地看着校长会不会也把例子举到自己头上。
“当然,我各方面的缺点一定很多,在这里一时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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