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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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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石贤也知道这个秘密,但他没有勇气答腔,感到与一个女孩子深究这些大人的秘密不好意思,这时,他们来到了教师宿舍区,李超兰停下来说:“我们先去仇老师那里看看吧,他就住在这里三楼靠左的第一间房,他对我很好呢,昨天还与我谈了很久,我们小镇的事他非常熟悉。”

  “那当然,他在我们小镇搞过革命宣传,是从我们小镇去投奔革命的。”彭石贤犹豫了一下,“不过。。。 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李超兰问,“他知道你的名字,还问过我的。”

  “不为什么。”彭石贤的口袋里正装着李墨霞给仇道民写的一封信。那是来上学的前一天,黄大香特意请李墨霞老师写的,信上全是些请求关照的话。可彭石贤觉得当着一个女孩子去递交这种书信有伤他的自尊,“我的报到手续还没有办妥帖呢。”

  “那还不容易?把注册单交给教导处就算办好了。”李超兰拉了一下彭石贤的衣角,“去吧,我们坐一会儿就出来。”

  彭石贤仍然站着不动。

  “你是怎么了?”李超兰感到有些不解。

  彭石贤不肯回答。

  “你刚才不是说要互相帮助吗?真的,我可以去请求仇老师把我们俩编为同桌。”李超兰脱口说出了一个想法,“难道你不愿意?”

  “不是,我现在不想去。”彭石贤笨拙而执拗地说。

  “你这个人!”李超兰有点抱怨,但还是做出了迁就,“那我们就先去交注册单吧。”

  “待会儿我与学慈一块去就行,真的,他一定会等我等得心烦心急了。”彭石贤找到一个借口,又否定了刚说要去办注册手续的话,他望了李超兰一眼,还是低下头转身走了,走去十几步,才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那你就去找仇老师说说吧。。。 ”

  刚才两人还是你“当然”我“当然”地谈得很融洽,李超兰很是出乎意外,怎么彭石贤一下子变卦了!这究竟是害怕与女孩子一块去见老师呢,还是又生出了什么不高兴的想法?真是个怪人!

  后来,彭石贤与李超兰的恋爱关系总是时冷时热,时反时复,他的这种个性也是原因之一。但此刻,李超兰提出要与彭石贤同桌,则是因为他们之间以前曾经发生过一个小小的故事,那还根本谈不上什么恋爱不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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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刚升入高小班的时候,彭石贤正好与李超兰同桌,他心里十分地高兴。不过,当时连一点羞涩的感觉也没有,他曾对自己的好朋友龙连贵说过悄悄话,将来一定要娶李超兰当老婆,而龙连贵则说,他可一点也不喜欢李超兰,因为她根本不漂亮。这些,自然只是小孩子的稚气话罢了。

  有一天,大概是李寿凡被处决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吧,早晨,李超兰低着头走进教室,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赶忙拿出书来,但是,同桌的彭石贤却发现李超兰并没有认真读书,只是用书遮着脸,不时用衣袖揩抹眼泪,彭石贤可怜起她来,他想,李超兰一定是为李寿凡被枪毙伤心,可是,李寿凡是阶级敌人,怎么能够为他掉眼泪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慰,便用手碰了李超兰一下,李超兰抬起头来,就在这时,后座的龙连贵发现李超兰在哭,他大声叫嚷起来:“大家来看,李超兰在哭,真不害羞──哎呀,她定是哭地主分子李寿凡,这是没划清阶级界线!”于是,全班学生的读书声马上停了下来,大家都把视线投过来:“啊呀,李超兰的立场不稳!”

  李超兰赶紧擦眼泪,可越擦越止不住,便紧紧贴伏在桌子上。这时,李墨霞老师走了过来。龙连贵称积极地说:“李老师,你让我们与阶级敌人划清界线,可李超兰在哭,你看,你看!”龙连贵还想伸手把李超兰拉起来。

  “哭什么!”李墨霞大声呵斥侄女,可她自己的眼睛也红了一下,只是又很快地在学生们面前镇定了下来。

  李超兰止住了哭声,抵赖说:“我没哭,我没哭。。。 ”

  “还说没哭!她一直用书遮着脸,悄悄地哭,这会眼睛还是红的,还敢说没哭!”龙连贵不肯放过李超兰,“不信的话,你们问彭石贤吧!”

  “我不是哭,我是。。。 我是眼睛痛才掉泪的。。。 ”李超兰用手揉着眼睛,不时地望一眼彭石贤,她很担心彭石贤会出来作证。而彭石贤不但见着了李超兰在哭,还注意到她头上用白绸扎了朵花,平时并没见过她这么打扮。可是,彭石贤却灵机一动,为李超兰作了遮掩:“是我刚才让她背书,没注意,用书本扫着了她的眼睛,她这才哭的。”

  这是个编得很勉强的情节,李超兰却接过话来:“按照老师的规定,同桌得相互对背教过的课文,石贤哥昨天就背过了,他今天让我背,我掉转头去时,自己把眼睛撞在他的书角上,这是真的!”

  “不对,不是真的!”龙连贵表示反对,“是彭石贤包庇她,他们两人一向就很要好。。。 ”

  “不是,不是,是我昨天没借铅笔给龙连贵用,他才这样说!”李超兰一口咬定。

  “她撒谎!”龙连贵气愤极了,竟挥起拳头来。

  李墨霞借这争辩不清的机会说:“好了,你们两人都去我房子里,问清情况后该批评谁就批评谁,现在同学们得抓紧读书,课堂上我要提问的!”

  这样,同学们便又哇啦哇啦地大声读起书来。

  龙连贵经常去李墨霞家里,因为龙嫂与李墨霞这两个孤单女人都需要相互帮助和倾诉,虽然严格地说,她们之间是主奴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友好相处,龙连贵平时跳皮捣蛋,对李墨霞老师倒是没有恶感,这次他之所以站出来揭发李超兰的立场不稳,恰恰是接受了李墨霞的说教,从斗争李寿凡到处决他,李墨霞多次在学生中控诉他兄长以示划清界线,同时要求学生站稳立场。既然如此,她在这件事上就不能责怪龙连贵,在房子里,李墨霞再一次肯定了龙连贵的阶级觉悟,但同时也为李超兰作了掩饰,说如果不是为李寿凡落泪就没事,否则,要严肃处分。

  可能是李墨霞感到了某种为难,事过不久,她便让李超兰离开小镇,去了当地委宣传部长的李青霞那里。

  这件事在李超兰的心灵上落下了一重阴影。她离开小镇后,曾在给墨姑妈的信中附上了一枚书签送给彭石贤,只是李墨霞没有转交,因为她觉得书签上那句题词并不妥当:“我将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关照!”这次李超兰主动提出与彭石贤同桌的想法,也许就有寻求一点关心与保护的意识。

  那次事件同时也留给彭石贤深刻的印象。他心中产生出一些疑团。龙连贵与李超兰吵闹的那天,放学时,彭石贤去送作业本,李老师特别亲切地拉过他的手,似有所思地说:“很不错,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根本没有让石贤证明谁是谁非。后来,李墨霞还当着石贤在黄大香面前多次夸奖过:“你家石贤有心计,很灵透,”然而,石贤想,这不错,这聪明,这有心计,这很灵透的话究竟是指什么呢?不就是指他为李超兰,也是为李墨霞作了遮掩么?可这是在说假话呀!没有说假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龙连贵,真话是该说的吗?龙嫂就为这件事多次骂过连贵是只蠢猪头。。。 不过,彭石贤对这些事情还没有进行深入一层思考的能力与习惯。

  彭石贤来到宿舍,李伯已经给他开好了铺,把衣服,雨伞之类的东西都给他晾着,挂着好了。但李伯与申学慈都不在,他的下铺有一个军人正躺在那里看书,其他几个同学都不认识,彭石贤也就闷声不响地爬到自己的铺位上去。

  “喂,小鬼,你父亲让我告诉你,他领着你的一个小兄弟买生活用品去了。”那位军人放下手上的书,对爬到顶铺上去的彭石贤说,“离开了妈,可别哭鼻子哇。”

  “那不是我爸。。。” 彭石贤对这位军人的胡猜乱说有些不高兴,“是给我送行李的邻居。”

  “邻居?还算得是个好儿子,没说他是你家长工!”那军人笑了,其他同学也都嘻嘻哈哈。

  之所以这样,是当时流行着一个笑话,许多政治工作者常常用以讽刺那些读书忘本的学生,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出身贫苦家庭的学生升了大学,自觉高人一等,便不认种田的农民父亲,有次父亲去学校看望儿子,给儿子送了许多好吃的,一些同学问这是不是他父亲,那学生为了遮丑,便说,“不是,他是我家的长工,”他父亲听了,心里很不乐意,说:“宝贝,你家里的女工让我告诉你,天气冷起来了,可千万别着了凉呢!”

  “你儿子才这样!”彭石贤没好气地说。

  “我儿子才这样?”那军人又大声笑起来,“早着呢,眼下我可没有这种儿子!”

  其他同学再次哄堂大笑,彭石贤感到莫名其妙,十分的气恼,他用句不干不净的家乡土话骂了一声,又故意在上铺把床板弄响,让尘屑掉下去,借此发泄他的不满。

  那军人并不计较彭石贤一脸的不高兴,怕弄哭了他,因为李松福刚才拜托过他,便好心地说:“小鬼,要不要换个铺位?免得半晚上滚下床来摔着了。”

  “不换!”彭石贤在床上躺了下来。

  彭石贤从其他同学的说笑中才弄明白,原来这军人也是新来的同学,并被指定担任他们班的班长,彭石贤刚进门时,并没有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穿着军装,又戴着一副眼镜,便以为他是送子弟上学的家长,因此才闹了刚才这场误会,其实他不过二十多岁。彭石贤想,他既是班长,他的名字就该叫曾明武了,这在教导处门前的那个布告栏里写着的。

  这时,申学慈来了,他告诉彭石贤说,刚才碰着李超兰,李超兰已经领他去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还说李超兰捎话,让彭石贤晚餐前一定得把注册单送交到教导处。

  “急什么,我现在不去!”彭石贤的情绪很不好,“李伯呢,他去哪里了?”

  “李伯领我去买回了生活用品,这会让李超兰陪着见仇老师去了,”申学慈跟石贤说,“李伯让我们等着他,等一会他就给我们去买饭菜来。”

  彭石贤知道这些都是母亲反复向李伯交待了的事情,便不出声,只能随他去了。他只是想着,李超兰是真正的热情,他后悔当时没能与她一块去办妥注册手续,她对申学慈不也是这么好吗?就自己多心,现在反倒把该办的事拖拉下来了。

  也许,女孩子较之男孩子对异性的心理反应更为敏感,更为复杂,李超兰察觉出彭石贤与她的接近有好些的犹豫和不自在,她便以同样的热情对待申学慈,这是为了表明她的坦然,并以此维护女孩子的自尊,如果她知道此时彭石贤已经有了好些的懊丧,那就正是她所希望的。

  第二天正式开课,彭石贤果真与李超兰编为了同桌。这让彭石贤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这得归功于李超兰,李超兰坦然地向仇老师提出了这一请求,她找到一条理由,她说:“我墨姑妈一向喜欢彭石贤,说他的作文写得不错,真的,他得过奖,可我的语文成绩不好,墨姑妈让我与石贤同桌,这样可以互相帮助。”当时,仇道民只笑了一下,说:“你姑妈真这么说了吗?”李超兰马上提出证据:“在小镇上学时,姑妈就让我与彭石贤坐在一块,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仇道民当然没有必要去问这种事情,李超兰与彭石贤是班上年龄较小的同学,个头都不高,编在一块也很恰当,便答应了她。

  彭石贤并没有向李超兰寻问这件事情的经过,李超兰也没有向彭石贤提起,对这个秘密,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然而,这并不能驱除掉彭石贤思家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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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过去,彭石贤思家的情绪有了增长。原来,黄大香交待李松福在学校多住些天,待彭石贤安下心来再走,李松福拜访了几位老师,托付了好几位同学,让他们多多关照石贤之后,他又反反复复地把黄大香交待过儿子的话叮咛了几遍。其实,这种过分的抚慰只能使彭石贤更加心烦意乱。彭石贤坚持让李伯早走,他说:“你告诉我妈吧,我一点也不想家,这么大的人哪能照料不好自己!”

  在李伯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彭石贤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将学校的情况和自己的打算作了详细的介绍,让母亲放心。可是,这一晚他却老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学校还没有敲起床铃,李伯清理好行李,本不打算惊动石贤的,可石贤爬下床,跟在后面送了出来。在朦胧的晨雾里,他们穿过学校门前的一片田野,李伯照样叨唠着那些关照石贤的话,石贤只能“嗯”、“嗯”地应答着,李伯感叹地说,“唉,石贤,我说你妈爱你真爱到心坎上了,她在家里没个十天半月那眼泪也干不了,你一定得多写些信啊!”

  彭石贤没有答话,待上了大路,李松福让石贤别送了,他一回头,见石贤正忍不住眼泪的流淌,李松福便着了慌:“别哭,别哭,不是说得好好的。。。 ”

  李松福的眼睛也发了潮,彭石贤用衣袖把眼泪一抹,哽咽着说:“别告诉我妈。。。 我不送你了。”接着,转身向学校跑去。

  这天,彭石贤没去做早操,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但当他发现枕头下有两张票子时,又忍不住要流泪,那是李伯昨天给他的零花钱,当时他不肯收,李伯又放在这枕头下面了,彭石贤蒙头钻进被子里,他想,待自己读好了书,将来一定得好好地报答母亲和所有关心过他的人。

  彭石贤不善于接近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在新环境里更容易显现出他性格内向的弱点。即使对仇老师,他也没有主动去接近,那封拜托信至今还收在口袋里。倒是仇老师表现了对他的关心,每次为认识新生进行课堂点名时,点到彭石贤的名字时,仇道民都要投过来一个特殊关注的眼神。

  头几天,在课堂上,每个老师都少不得一篇开场白,讲学习目的,讲学习方法与学习纪律,同时也作些自我介绍,彭石贤听着感到十分乏味,时时走神,有时李超兰提醒他:“老师注意你了!”有时也问他:“你又在想家吗?”彭石贤回过神来,说:“我妈一定在叨念我,她平时最爱唠叨了。”这时,仇道民“咳”了一声,他在谈对刚刚结束不久的教师思想改造运动的认识,几乎每个教师上课时都得如此一番,仇道民用了“脱胎换骨”,“重作新人”这些词语来形容他的收获,他说,“政府是我的再生父母,思想改造让我获得了新生,这可以用得上一句话,那就是‘以前种种有如昨日死,往后种种犹同今日生’,因此,我把同志们“帮助”我的日子当作重获新生的纪念日。真正的生命应从这天开始,在革命的道路上,我还是一个蹒跚起步,伊呀学语的小孩呢!”许多同学听着都笑了,还鼓起掌来,彭石贤却低下了头,他感觉不到这话有什么风趣或幽默,也想象不出老师们的思想改造究竟是怎样的神圣或神奇,他不怀疑仇老师讲话的虔诚,但那个革命英雄仇道民的光辉在彭石贤的心目中却黯然失色了。

  小镇人早已把仇道民与李青霞投奔革命的事传说得神乎其神。在彭石贤的想象中,他该是一位冲锋陷阵的人物,但是,眼前这位班主任却使彭石贤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他留着长发‘大背头’,可谓一丝不苟;方脸盘,架着付宽边眼镜;身材只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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