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闻琴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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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或许吧。”百里屠苏说。
　　“是么……”
　　“很多时候，人，并没想到自己要什么样的伴儿，只是需要用那么一个人，就像韩休宁需要一个能封印焚寂剑灵的肉/身，我需要一件能支撑我活下去的事物。甚至，在很多时候，连‘需要’都算不上，只是遇见了，不能分开。”百里屠苏看向太子长琴的眼眸，说，“但是，在长久的相处之后，那个‘需要’，那个‘遇见’，变成了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太子长琴回望百里屠苏，笑言道：“你是想说，命中注定？”
　　“我不信命，你说是便是吧。”在乐神的眼眸中，百里屠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只有自己。那一刻，他好似收了蛊惑，前所未有的躁动充斥心间，却又前所未有的宁静。他说：“你我共处这么多年，以后还有无尽的岁月，可谓是心灵相通，独一无二了吧。”
　　“确实，便是……欧阳少恭，也比不得的。”太子长琴说。
　　百里屠苏轻笑一声，将手笼在太子长琴的手上。魂魄不可触碰，百里屠苏只是虚握，也是十分快乐。
　　百里屠苏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矫情的人。明明知道，人的情感，总是夹着这样那样的东西，转眼间，就变得再也分辨不了了。可是，他还是固执的渴望纯粹的情感，不似蜉蝣，短暂得令人叹息，更不会背叛。爱自己，是所有生灵的本能。天道之下，他与眼前的太子长琴，就是一个人。这样，再好不过了。
　　太子长琴是魂体，便是能够凝化实体，也不能长久。大多时候，都是百里屠苏去梦中找太子长琴。这日子，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其实，也是不同的。把话说开了，百里屠苏能够光明正大的看美人，吃豆腐，占便宜。太子长琴好性情，不和他计较。百里屠苏也就得寸进尺了。
　　第二天起来，百里屠苏要去换贴身的衣物。唉，用这种方式证明转职之后，他的身体是“活生生”的，还真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啊。
　　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这边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如果不是还记着与欧阳少恭的约定，早就跑出去玩了。
　　欧阳少恭那头，可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方兰生等人扰得他心烦，想要收拾他们呢，却又不想在这段时间出篓子，先忍忍看吧。忍着忍着，时间就过去一大半了。
　　与百里屠苏分开半个月之后，尹千觞和风晴雪回来了。如今的尹千觞，不只是四处流浪的酒鬼，更是女娲族风广陌。他在外面太久了，心玩野了。他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阳光，没有星空，没有自由的世界。愿意为女娲大神奉献一生的女娲族人从来不少，不差他风广陌一个。他被巫姑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终于重获自由。一得到准许，他就逃出了幽都，连脸上的黑眼圈都没来得及消去。
　　红玉呢？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紫胤真人将百里屠苏即将渡天劫的消息告诉了红玉。这位活了上千年的剑灵，终于意识到，百里公子似乎和他们以为的都不同。这事儿啊，似乎另有隐情。她有心去找百里屠苏，然后，昆仑山那么大，谁知道他在哪里。红玉想了想，跑去找欧阳少恭了。盯上这个，总能找到百里屠苏的。
　　作为百里屠苏的亲友团成员，红玉对欧阳少恭的态度可想而知。
　　于是，欧阳少恭要听着风晴雪、襄铃的劝说，要接受方兰生、尹千觞的“撮合”，还要忍受红玉时不时爆发的剑气。他一直在劝说自己，不要横生枝节，那个百里少侠本来就不安牌理出牌，再给自己拉仇恨，后果大概会变得很奇葩。于是，一天一天的，他一路忍了下来，终于，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欧阳少恭向昆仑山赶去，后面跟着想要化解这对“小情人”的死结的方兰生等人。
　　之前已经说过，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小日子过得快活无比，忘了时间。要知道，昆仑山是很大的，这又不是游戏，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面对巍峨的昆仑山，欧阳少恭等人茫然了，这么大，可怎么找啊？
　　就在众人踟蹰的时候，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蓬莱幻境中的那个女子，闺名唤作“巽芳”的那位。
　　见到了前妻，欧阳少恭有些混乱。巽芳又曝出不少东西，比如，巽芳就是寂桐，比如，她吃了雪颜丹，活不了几日了，比如，她希望欧阳少恭能放过百里屠苏，和她在一起。最后一条，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还真不好说。
　　欧阳少恭是个坚定的人，整理好了思绪，他很高兴见到巽芳，却不肯听她的话，仍要取回自己的魂魄。巽芳也是个执着的人。不然，她就不会以公主之尊，孤身一人，寻找欧阳少恭，一年又一年，直到年华老去。便是后来发现夫君“移情别恋”，仍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欧阳少恭不放弃，她也只好跟随，伺机而动。
　　一路上，襄铃等人对巽芳没什么好脸色。他们自问是百里屠苏的朋友，而阴魂不散的情敌什么的，总是不讨喜的。方兰生最是纠结。桐姨是他的长辈，少恭是他的哥哥，百里屠苏是他的朋友。他的哥哥和他的朋友走到一块了，在各种纠结之后，终于接受了。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长辈变成了嫂子，朋友却成了第三者。这乱七八糟的状况，他还真不知道要帮哪边好了。
　　风晴雪是个好姑娘，她不会特意去针对哪个人。她只是很疑惑地对巽芳说：“少恭一直在找你啊，你就那样在旁边看着。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巽芳已老，年华不再，夫君也认不出来了……”巽芳哀伤地说。
　　“你是想说，少恭用那个渡魂之术，忘记了你吗？”风晴雪说，“对哦，渡魂会忘记一些东西的……”她顿了顿，换了话题，说，“那，少恭以后会不会忘记苏苏呢？”
　　巽芳：“……”在这种时候提起人家的情敌，还用了“过去时”，是在提醒她早就“过时”了吗？踩人痛脚也不要这样给力好么……
　　欧阳少恭：“……”那个百里少侠明显是另有隐情，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他拴在一起？！
　　第23章　第　23　章
　　欧阳少恭等人在昆仑山脚转了两圈，没找到线索，干脆起飞，在昆仑山上空徘徊。
　　这个时候，太子长琴演奏他的拿手曲目，百里屠苏却在弹一曲《凤求凰》，意在捣乱。太子长琴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地说：“你和人家约定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百里屠苏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手下曲调未停，只是加入了灵力。他对太子长琴说：“我知你为难，今日之事，你不必出手。”
　　太子长琴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欧阳少恭没听见琴音，只察觉灵力波动。他向着那个方向飞去，行至半路，琴音已清晰可闻。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巽芳的脸色很不好。
　　方兰生差一点撞到突然停住的欧阳少恭，问道：“少恭，怎么了？”
　　欧阳少恭：“……”
　　红玉皱着眉，不确定地说：“这曲子，是《凤求凰》？”按理说，琴声引路，应该是百里屠苏的手段。可是，《凤求凰》，以他们二人关系，不合适啊。
　　“《凤求凰》？那是什么？”风晴雪问道。
　　欧阳少恭不语。他现在只想拿出九霄环佩，一招沧海龙吟轰过去。
　　就在这时，那边又有琴音传来，与方才的相互应和。这是太子长琴想到之前的绯闻，出来冒一下泡。
　　欧阳少恭如遭雷劈。他不会认不出太子长琴的琴声。什么心仪之人、精于此道、不想他有事，他终于明白那百里少侠是什么意思。可恨他竟然被方兰生几人误导，当真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怎么会有两个？”方兰生疑惑地说。
　　“猴儿莫吵。”红玉瞄了一眼欧阳少恭，被他那阴沉的脸色吓到。
　　众人的视线在欧阳少恭身上逡巡，其含义之丰富，非言语能够叙述。巽芳的表情也是怪异异常。她自知年华老去，无法吸引琵琶别抱的夫君的视线。她想以最美的模样，死在夫君的面前，给那个叫做百里屠苏的情敌添堵。可是，谁能想到，那个百里屠苏竟水性杨花，另觅新欢，将自己的夫君抛弃了！不知为什么，巽芳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死得很不值的感觉。
　　之前已经说过，百里屠苏用音攻的手段，引起灵力动荡，将欧阳少恭等人引来。他们飞进了百里屠苏的音攻范围，后者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人家和太子长琴琴音相合，玩得很开心，早忘记这边辛苦赶路的敌人和朋友了。能阻止百里屠苏的太子长琴呢？他是温和沉静，不是烂好人。那些将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拉郎配的所谓的朋友，太子长琴可不承认；而百里屠苏的敌人，自己曾经的半魂，这点儿音攻，不算什么的。
　　越是靠近百里屠苏所在地，音攻越是给力。欧阳少恭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音攻的时候。对方使用的手段，他还是无比熟悉。渐渐的，方兰生和襄铃坚持不住。然后，风晴雪和尹千觞也迫降了。红玉倒是还在坚持，也很不舒服就是了。当然，最先受不住的其实是巽芳，不过，欧阳少恭护着她。看着巽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欧阳少恭叹了一口气，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她放下，并请红玉等人代为照看。这些人，或许对他有很多想法，到底还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令人不齿之事。将巽芳交予他们照顾，可以放心。
　　舍掉了累赘，欧阳少恭很快就来到了百里屠苏的所在地。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见到并肩而坐，琴音相和的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欧阳少恭还是有了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发现，这两人，竟已经是仙身了。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这两位是用什么法子，将“永去仙籍”的太子长琴变成仙人的。顿时，一口血哽在喉头：一起渡劫，天道之下，百里屠苏和那一半太子长琴成了一个人，他的半魂，和他再没关系。太子长琴生而为仙，对天道自是敬畏。即使在凡尘辗转多年，心存怨恨，那份敬畏依旧不减，甚至困于所谓的“天命”，一直活得悲催。他从没想过用这种取巧的法子，躲过渡魂之厄。然而，现在知道了，他也是不能用的。先不说他的骄傲能不能容忍他依靠他人而活，单只是这个人选，就成了老大的难题。他可不像另一半太子长琴那么幸运，遇上了外挂开得极大的百里屠苏，还绑定彼此，不可分离。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世，便是想培养一个，也来不及了。再则，天劫是要将过往的业孽尽数清算的。尽管觉得死于自己手中的人都是罪有应得，欧阳少恭仍不得不承认，他做了许多“恶事”，若是与他人一起混天劫，那就不是双双成仙，而是一起被劈得魂飞魄散了。
　　见到了这样的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知道自己多年所求，尽付流水，欧阳少恭心底升起一股子怨恨。
　　太子长琴见状，皱起眉头，抬手抚琴，以乐音助欧阳少恭纾解内心的愤懑之气。
　　早在欧阳少恭来到此处之时，百里屠苏就停下了演奏，现在看到太子长琴出手帮忙，叹了口气，也抚琴相助。
　　在太子长琴和百里屠苏的帮助下，欧阳少恭恢复了冷静。看着那边的两人，欧阳少恭忽然生出一种心灰意懒之感。
　　“欧阳先生，一路辛劳，可要坐下歇歇？”百里屠苏问道。
　　“求之不得。”欧阳少恭说。他有很多疑问，想要从百里屠苏这里套话。
　　神仙不畏寒暑，百里屠苏直接坐在雪地上。太子长琴本就是魂魄之身，昆仑之巅的寒冷能奈他何？他们自己都没有坐垫蒲团一类的东西，欧阳少恭自然没有。这可苦了一直吃老本的欧阳先生，他的灵力就是灵魂自带，这身子，可是从来没修炼过啊。
　　欧阳少恭不愿在耍了自己那么久的百里屠苏，以及背弃了自己的半魂太子长琴面前丢面子，强忍着寒冷，坐在雪地上，连御寒的法术也不用，只凭灵力自行运转撑着。
　　现在，欧阳少恭可不是需要照顾的柔弱的欧阳先生了，看见某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百里屠苏没什么表示。太子长琴从没当过凡人，不曾深切的体会到寒冷对人类的威胁。他完全没想到欧阳少恭的难过。
　　“我知先生有许多疑问，我心中亦有疑惑。事已至此，隐瞒毫无意义，不若坦然相告，如何？”百里屠苏道。
　　欧阳少恭轻嘲道：“我还能如何？就按你说的吧。”
　　“长者为先，先生请。”百里屠苏说。
　　“当日在忘川蒿里，在下观百里少侠，竟似早知当日之事。少侠是何时知道的？”欧阳少恭道。
　　“这种事，怎么能忘记呢？便是细节不甚清楚，大体经过，我一直记得的。”百里屠苏说，“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先生为何会认为我不知当年之事？”好吧，这就是欧阳少恭掉坑里的关键。
　　欧阳少恭叹了口气，说：“少侠在天墉城时，我曾暗中观察，见少侠改了姓名，从来不提幼时之事，心中便有猜测。翻云寨中，少侠并未认出在下，便以为确实如此了。”
　　“彼时我自认不如先生，怎会做那等自寻死路之事？”百里屠苏道。
　　“在下从不曾想到，如少侠这般年岁，竟隐忍若此。在下输得不怨。”欧阳少恭道。
　　“先生谬赞。”百里屠苏说。
　　“在下心中仍有不解之处。”欧阳少恭说，“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这是他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渡魂之事，他做得隐秘，听百里屠苏所言，竟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哪里出了纰漏啊？！
　　“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百里屠苏说，见到欧阳少恭惊奇的目光，他也不卖关子，“焚寂乃是我族世代看管之物，我虽不敢说完全知晓其来历，也不是全然无知。我自有法门，知道当日夺取焚寂之人，其一便是太子长琴的另一半魂魄。我不知你和雷严究竟是才是太子长琴半魂。说起来，”百里屠苏笑了笑，“我觉得，雷严更像。”
　　“这是为何？”欧阳少恭惊讶地说。说实话，他很瞧不上雷严，一直觉得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百里屠苏会觉得雷严更像是太子长琴。难道在他的心中，太子长琴很蠢？
　　“太子长琴半魂仍存于世，应该是很隐秘的事情吧。难道不应该改头换面，隐藏形迹吗？那雷严，看起来与太子长琴完全不同，岂不是最好的伪装？”百里屠苏说。
　　欧阳少恭：“……”为什么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在翻云寨中，我才知道，自己猜错了。”百里屠苏说。
　　“哦？”欧阳少恭挑眉道。
　　“那时我与太子长琴已是相熟，怎么可能认错呢？”百里屠苏理所当然地说。
　　意识到自己被人看猴戏，从头看到尾，欧阳少恭的脸色不怎么好。他说：“今日，我已是不及少侠，何不诛我为乌蒙灵谷众人报仇？”
　　百里屠苏微微摇头，说：“与你有仇的是韩云溪，他已经死了。太子长琴是我亲近之人，他，与你断了因果，仍然不想你有事的。我怎会为了无关之人，伤了亲近之人的心呢？”
　　欧阳少恭嘲讽一笑，道：“这已是我最后一世渡魂，便是他不希望我有事，又能如何？”
　　“未必没有法子。”太子长琴低声道。
　　欧阳少恭轻哼一声，又道：“当日百里少侠所言‘心仪’之事，可是存心戏弄在下？”
　　百里屠苏说：“绝无此意。我不愿与他人纠缠，才想出那样的法子。至于为何与先生相像，不过是凭空捏造一个人，总会露出破绽，还不如以相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