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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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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易之无力地挥手,让侍卫领那个传信兵下去休息。两个侍卫过来扶那个传信兵的时候,才发现他伏在地上竟然已经断气了,胸前赫然留了一个半截的箭头,原来他在突围北漠包围圈时已经中箭,竟是只削断了箭身,强行骑行了一个日夜,这才赶到商易之的军营。这一路上气血早已经耗尽,全靠着一个信念支撑着,刚才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伏着死去了。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商易之也不禁有些动容,默默地看着侍卫把传信兵尸体抬了下去。
  “将军?”徐静轻唤。
  商易之回过神了,对着徐静苦笑一下,问:“先生可知道军报的内容了?”
  徐静沉静地看着商易之,默默点头。
  商易之仰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先生,我自小便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其实一直是自己运气好,我却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是我自己有本事,现在想来,真是极其可笑。周志忍能成功围困豫州,就说明粮草毫无问题,何勇那里又一直没有消息,可见也是凶多吉少了。”
  徐静不理会商易之的话语,只是沉声问道:“将军灰心丧气了?”
  商易之转头看徐静,突然笑了,自嘲道:“不然怎么办?如果我们还在豫州城内还好,依靠城内的粮草装备守上一两年都不成问题,而现在我们出来了,豫州城内只剩下了石达春的几千老弱,恐怕能开弓的都没几个,你让他拿什么守?豫州一旦失陷,我们该何去何从?恐怕陈起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呵呵,陈起啊陈起,佩服佩服,如果不是他,我们在野狼沟就能全歼北漠军,因为他,北漠军竟能又退回到靖阳,因为他,周志忍趁豫州空虚围困豫州。”
  徐静眼睛转动,精光闪烁,问:“将军怕陈起了?”
  商易之嗤笑了下,没有回答。
  徐静又冷声问道:“那么徐静请问将军,就算将军带兵留守在豫州城内,那又能怎样?”
  商易之被他问的一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徐静冷笑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么徐静就这样问,现在我国留在江北一共有多少兵马?”
  商易之眉毛挑了挑,说道:“我们这里尚有三万,泰兴城内估计还有三万多守军,其他城镇的守军很少,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我国在江北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六万多人?是不是?”徐静问。
  商易之点头。
  徐静轻蔑的笑了笑,又问道:“那北漠现在侵入我国的军队又有多少?”
  商易之沉思了下,抬眼说道:“应该还有二十多万。”
  徐静说道:“将军出身将门,应该比徐静更清楚我国现在的形势,可知道我国可还能派兵北渡宛江收复失地?”
  商易之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怕是不能,我国江南大部军队正在西南的云西平叛,二十万大军身陷其中拔脚不出,根本没有兵力北顾。”
  “那将军认为朝廷可会抽出兵力渡江北上?”徐静又尖锐地问道。
  商易之冷笑一声,眼睛中闪过些许不屑:“云西和我国西南接壤,又无天险可倚,几天便可至都城。朝中必是会先舍弃江北,依靠宛江天险以拒北漠,集中江南之力平定西南。”
  徐静笑了,笑道:“将军既然都能想明白这些,还会豫州去做什么呢?我江北只有六万将士,而北漠尚有二十万兵马,更何况北漠境内并无其他战事,北漠人可以专心地对付我们,后面可能还有十万,二十万,甚至更多的大军在等着。周志忍为何弃泰兴而围豫州?我想并不是陈起算到了豫州城内空虚,这恐怕只是北漠人的既定计划,佯攻泰兴引我江北军南顾之后,打开我靖阳边关,然后在一步步地推进,各个击破。我们回豫州做什么?要做北漠人的瓮中之物么?”
  徐静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霎时浇醒了商易之,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将军,”徐静又说道,“静观将军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今天想对将军说些无礼的话。”
  商易之急忙说道:“先生请讲。”
  徐静捋了捋胡子,说道:“咱们既然从豫州城出来了,眼界就应该宽了一些才对,将军更不能把目光放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之上,北漠人要得不是我们一个两个的城池,而是我们整个的江北,从而进一步以图江南,而将军也同样。”
  商易之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徐静,突然躬身向徐静一揖到底,恭敬地说道:“易之多谢先生指教。”
  徐静等商易之把腰弯了下去才慌手慌脚地去扶起他:“将军怎可行此大礼,徐静愧不敢当。”
  商易之笑了笑,说道:“先生心中既有城府,我军将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教我。”
  徐静的手下意识的去捋胡子,转过了身看向远方。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紧张时会做,得意时也会做。
  当天,军队并没有继续赶路,上面下来命令说是多日来赶路辛苦,让各营原地宿营,今天就先不赶路了。营中众人得到消息自是高兴,欢喜地去搭营帐。阿麦心中疑惑,苦于步兵营中根本得不到消息,只好偷了个空,向队正请了假出来找唐绍义探听消息,可一听到唐绍义所说,阿麦也惊呆了。
  “真的?”阿麦失声问道。
  唐绍义点了点头,恻然地说道:“那个传信兵已经葬了,身负多处重伤,一路上把热血都流尽了,这才支撑到将军面前。”
  阿麦低着头沉默不语,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豫州城被围,这里的三万人将何去何从?
  唐绍义知道阿麦不是个多嘴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此事太过重大,你回去千万不要走漏消息,这事一旦传了出去,恐怕炸营的事都可能发生。”
  阿麦点头,她明白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青、豫联军来说是多么的凶险。青州军可能还好些,豫州军中大部分将士的亲属可还留在豫州城内,如果得知豫州危在旦夕,恐怕事态会连商易之也控制不住。
  唐绍义也是皱眉,低声叹道:“陈起也真是个神人,像是把这一切都算清楚了。”
  “陈起”这两个字落入耳中,阿麦身体僵了僵,她抬头看向远处的乌兰山脉,缓缓说道:“这恐怕只是赶巧了,不是陈起算的,如果依他的意,他恐怕更想把我们围在豫州。”
  “嗯?”唐绍义不解地看着阿麦,阿麦扯着嘴角难看地笑了笑,垂头用力踩了踩脚下的荒草,小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次不在豫州不见得是坏事。只要将军把这个消息处理好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是的,如果不入豫州,他们这些只有夹衣的将士怎么度过江北这寒冷的冬天,还有粮草,虽然有些缴获的粮草的,可是又能支撑多久呢?
  唐绍义眉头紧皱,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阿麦的话。阿麦笑了笑,说道:“算了,不费这个心了,反正我也只是个小伍长。大哥,我先回去了,多谢你的裤子。”
  唐绍义笑了笑,目送阿麦离去。过了片刻,他把目光转向阿麦刚才望去的地方,那里的山脉连绵起伏,正是乌兰山脉的中段,越过它,就是西胡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商易之先把军中的主要将领召集在一起,后来就是各营的校尉军官。各营的校尉军官回来后又各自召集营中的队正,会议一层层开下来,北漠围攻豫州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士兵的耳朵中。

  誓师

  阿麦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所在的青州军还好,营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来自青州地区的,豫州人很少,只有一些像张二蛋一样在豫州新收入伍的,由于新兵的伤亡率远远大于老兵,所以野狼沟一战,这些新兵死得也没剩几个了。人少了就掀不起风浪,营地里倒是还镇定些。可豫州军那边就不一样,军中十有八九都是豫州人氏,即便家不是在豫州城里,也是周边地区的,一听说北漠围攻豫州,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
  青州军这边营地严格按照上级的命令以队为单位坐在原地等候命令,可远处的豫州军营却没这么安静了。阿麦坐在营地之中,听着远处豫州军营隐约传过来的动静,不禁心中有些担心。此次出征的四万人中,青州军只有一万五千人,豫州军却是占了二万五千人。在野狼沟列阵抵御北漠骑兵的时候,商易之为了避嫌把青州军列在了阵前,这样一来青州军人数虽比豫州军少,可伤亡却也一点不少。如此算来,现在的三万人中,豫州军竟是占了三分之二之多看,万一哗变,就是商易之也只能束手无策。
  阿麦作为伍长,是坐在队列最外面的。她本来如老僧入定般垂头坐着,心里暗暗理着这场战争的头绪,旁边的王七却突然用手指悄悄地捅了捅她。阿麦疑惑地看向他,见他冲着自己努了努嘴,然后眼神瞥向旁边的一个队。阿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几道凶狠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那几个人也都是坐在队列的最外一排,应该也都是伍长,见到阿麦看他们,脸上的神色更凶狠了些,看那眼神竟似想把阿麦给活剥了一般。
  阿麦皱眉,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进入老僧入定状态。旁边的王七见她无动于衷,又用胳膊碰了碰她。阿麦低喝道:“坐好!别找事!”声音虽不大,却透露出从没有过的威严,王七被她震得一愣,讪讪地收回了手。觉得现在阿麦和那个和他打架的阿麦已经全然不同了,虽然平时说话的语调没变,对人仍是很温和,可一旦冷下脸来的时候,却不再是那个一脸狠倔的少年了,而是有了一种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的气势。
  阿麦低头敛目,只看了一眼,她就已经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种眼神看她了,他们是被她杀死的那个队正的手下,也是第二队几个伍长,几个还活着的伍长。
  可是现在她没心思理会他们,也觉得没有必要理会他们,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敢过来明目张胆地过来找她的麻烦,撑死是在战场的时候背后捅个刀子而已。而于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怕的了。
  快到傍晚时分,中军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下来的命令竟是让部队集合。阿麦知道作为低级军官只有服从命令的份,所以毫不犹豫地带队跟随部队往中军处行进。商易之驻扎处的营帐早已经撤去,一座简易的台子已经被搭建了起来。四周已经聚集了上万人的豫州军,虽然仍是列阵,可却有些嘈杂和难掩的恐慌。看到这个阵势,后面来的青州军也有些乱。领队前来的陆刚挥着鞭子叫骂了几句,这才吧队伍整齐地列在高台的东侧。
  后面的队伍陆陆续续地过来,把高台的正面围了个水泄不通。阿麦冷眼旁观着,见所有的步兵和弓弩部队等列队完毕之后,唐绍义才带着骑兵压在最后面过来,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都围在了中央。
  阿麦正在疑惑商易之这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前面人潮涌动,一直守护在高台四周的侍卫们让开了一条路,身穿重甲的商易之一步步坚定地走了上来,猩红色的大氅随着他的步伐翻飞着,带起了飒飒的风,更是彰显出商易之的气势非凡。
  阿麦跟随在商易之身边多日,很少见他穿的这样郑重过。商易之是个追求衣□致的人,这样重甲虽然有气势,却也着实沉重,他轻易是不肯穿的。今天穿来,竟威武到让人忽略了他那俊美的长相,只觉得面前的人如天神一般,让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
  商易之响亮而沉着的声音在台上响起,开始阿麦只是静静听着,无非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可听着听着她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商易之不但没有平复豫州军骚动的人心,更是点了把火,让原本就有些呆不住的豫州军,现在更是等不及就要拔刀杀回豫州去。
  这和阿麦的猜想一点也对不上号,她以为商易之会选择避开周志忍的大军以图再起,谁曾想他竟是要鼓动大家去解豫州之难,去和周志忍硬碰硬。
  这个场景,更像是一场誓师大会!
  阿麦糊涂了,商易之到底是想做什么?或者说,徐静到底想要做什么?三万疲惫之师,对北漠守株待兔的十万大军,胜负几乎毫无悬念,难道商易之和徐静脑袋都被徐静的坐骑踢了么?
  十一月十二日夜,商易之率青豫两州联军连夜拔营,赶往豫州城,这回是豫州军打头,所以阿麦他们就落在了后面。她腿上的伤并没有好利索,高强度的行军牵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隐隐有些痛。不过体力倒是很充沛,比一般的男子都要好。这一点,就是阿麦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来她颠沛流离,真可谓是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身体却一年比一年健壮起来。
  唐绍义骑着马几次从她身边路过,颇有些担心地看向她,阿麦只是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样的行军途中是不会垒灶做饭的,到了吃饭的时候也只是让士兵们停下原地休息,吃自己携带的干粮,如果长时间遇不见水源,水也会及其短缺。
  阿麦伍里有好几个士兵早已经把自己的水袋喝空了,干粮又都很干硬,简直是在伸着脖子往下咽,可即便这样也得吃,不吃就没有力气走路,就会挨军官的鞭子。阿麦喝水很省,水袋里还留了大半袋水,见王七他们咽得费劲,便把手里的水袋丢给了他们。几个人接过水袋冲阿麦嘿嘿一笑,然后连忙一人一小口地往下送嘴里的干粮。谁心里都有数,所以喝的口也极小,等转了一圈回来传到阿麦手中,水袋里还省了少半袋的水。阿麦嘴里的干粮也咽不下去,本想喝口水,可一见壶口那糊的干粮渣滓便下不去嘴了。她笑了笑,把水袋又重新扔给了王七他们,说道:“你们喝吧,我还不渴。”
  王七他们看了看阿麦有些干裂的嘴唇,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说谎,可却也没想到阿麦不喝是因为嫌脏,还以为是阿麦舍己为人,心中均是一热。
  没了水,阿麦不敢大口的吃干粮,只好一点点的咬着,想多分泌些唾液让口中的食物湿润起来,可身体已经缺水,唾液也都少了,到了最后也只能伸着脖子强行往下咽。正费着劲,就听见队正在前面喊她,说是陆大人要找她。阿麦忙把干粮转回到袋子里,起身向陆刚那里跑去。
  到了陆刚那里,陆刚吃得也是干粮就凉水,见阿麦来了头也没抬,只是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阿麦不解地看着陆刚,陆刚费力地把干粮用水送了下去,这才粗着嗓子说道:“唐校尉在那边等你,说是有事,你快去快回,过不一会大军就要走了。”
  阿麦应了一声,往陆刚指的方向跑过去。陆刚这才抬头没好气地看一眼阿麦的背影,嘴里低声嘀咕:“爷爷的,屁事还要避人说,一看就不是对好鸟。老子怎么跟扯皮条的似的呢?这娘娘腔怎么就会杀那么多鞑子”
  旁边的亲兵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连忙问了一句:“大人,您要什么?”
  陆刚正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骂道:“要你娘的屁!这是干粮嘛?老子这么硬的牙咬着都费劲!”
  小亲兵很委屈,又不敢还嘴申辩,只是低着头腹诽,心道您这还是软和的呢,您要是尝尝我的,您也就是留下两牙印!
  阿麦跑过树林,见唐绍义牵着马正等待那里,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便气喘吁吁地问道:“大哥,你找有什么事?”
  唐绍义解下马上的水袋,递给阿麦说道:“喝点水吧,前面三十多里处才有水源,一会行军还得出汗,你受不了。”
  阿麦接过水袋有些迟疑,问:“你呢?”
  唐绍义笑了笑,说道:“我们骑兵还好,马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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