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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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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是菊花的香气,这本是秋天,本就是菊花该盛开的季节。
这个大大的房间里也摆满了菊花,秋天的菊花,将天地间充满了醉人的香气。
就在这房间的地上铺着条出自波斯名手的毯子,最起码值三千两,毯子上原本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果,不过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还有一大盘已蒸得比胭脂还红的螃蟹,十七八个醉倒在各处的酒瓶子。
陆血情身上穿上了比风还柔软的丝袍,又自顾着倚在三四个织锦垫子上,面对着白雪,做了个请的姿势,随手又取了被葡萄酒,他的舌头永远需要浸在酒杯里。
零乱的床单,淡淡的腥味,还有一地疯狂的酒瓶。
他正是白雪。
白雪皑皑的白雪。
陆血情看的眼睛都似乎发直了,他说道:“江湖传闻你已经死了,死在横断山脉的万丈深渊之下。。。。。。。”
“我还没死”
这话说的温柔和自信。
白雪叹道:“看来拈花公子的确是拈花公子,日子过得一定是不错。”
陆血情道:“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实在太多,而人生又太过短暂,如果这样还不知道好好珍惜每一日,那岂非太过愚蠢。”
这实在是至理,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实在太少,而能够做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陆血情道:“世人不知,世人愚昧,但阁下一定是懂得。”
白雪喃喃道:我真的懂吗?我懂什么?我真的懂吗?
陆血情一口饮尽杯中酒,突然道:“我听说阳春又出现了。”
白雪道:“是。”
陆血情道:“而且他还想杀了你?”
白雪摇头道:“不是。”
“不是?”陆血情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雪,忽然道:“看来江湖传闻毕竟还是不可信。”
白雪道:“的确不可信。”
陆血情道:“看你穿成这样实在不可信。”
白雪冷笑道:“是我要杀了他。”
陆血情瞪大了眼珠子,失声道:“天哪,你居然要杀阳春?这实在是”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白雪替他说了出来:“实在是和愚蠢的世人毫无分别。”
白雪张张嘴,苦笑一声,想要再说什么,可突然身子一软,软软的软倒在地。
“你怎么了?”陆血情快速扶住白雪跌倒的身子,忽然发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火红的鲜花盛开在白雪墨黑的黑袍上,如一朵朵樱花,十二月的樱花。
第二百零九章 朋友之义
“这”
“实在是失礼了”白雪歉然看着陆血情掌中的鲜血,道:“我本该更有风度的,只是我已支撑不下去了”
陆血情突然打开白雪的胸口,他立刻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这是一声惊惧、凄厉、悲哀的呼声。
白雪的胸膛,靠近左胸心脏处的血肉几乎完全溃烂了,伤口四周的肉,已烂成了死黑色,还散发着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陆血情的瞳孔在猛烈的收缩,宿醉后的头痛竟在这一刻完全好了,更大大的出了一背的冷汗。
现在陆血情已经知道了白雪身上为什么穿着猩红色宽大袍子 ,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么浓烈的菊花香气。
原来他是借助红衣服来掩盖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用花香遮盖去这令人作呕的的臭气。
这就是白雪,永远风华绝代的白雪。
白雪勉力道:“我选择了一个我认为最佳的时机,我也以为我自己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能够成功,可当他一出手那瞬间,我突然明白自己没有五成把握,简直连半成把握也没有,我杀不了他这是他的剑。”
那一剑,风云变化;那一剑,冠绝人间。
世上已没有人能够躲过那一剑了,就在那一霎那,白雪也自以为自己绝不可能躲过去了,他也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是,他还是没死,或许他比别人多了一点运气,运气很重要。
现在好运似乎已经回到了白雪的身上。
陆血情叹道:“哎”
白雪道:“我带着这一剑的剑创,逃了三十三天,这三十三天无眠不休,甚至没有一点时间去包扎一下胸前的剑创,只因阳春的剑气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身遭,只要我停下来,死亡也会同时到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遇到一道万丈深渊,我毫不犹豫的跃了下去”
万丈深渊,便连羽毛也飘不起来的死亡之地,白雪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一个人要被逼到什么样的绝境里,才会这么做。
陆血情道:“他没有追下去?”
白雪道:“不,他想也没想也追了下去”
于是,阳春终于中计了,就因为他追下去了,只因白雪并没有真正跃下去,他贴身在半崖上。
这就是白雪,他也许剑不够快,武功不够强,心不够狠,但是他的心上开了十七八个孔,每一个孔都能想十七八件别人想不到的事情。
白雪抓住陆血情的手,恨声道:“我来是为了要借助你们拜月教的势力,杀死阳春,你若是怕惹上麻烦,不必理我。”
陆血情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高声道:“我们是朋友吗?”
白雪的眼中发出灿烂的亮光:“我们是朋友。”
“是好朋友!”
他们本是惺惺相惜的仇敌,也是生死相托的朋友。
陆血情的目光中散发出神圣而洁白的光芒,道:“那么,我还需要回答吗?”
不需要。
这就是朋友,肝胆相照,生死相托。
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那么他活着早已是没什么意思,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朋友,那么他即便是马上死去,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
白雪微笑的昏了过去,昏倒在他的朋友怀里。
他实在已经太累太累了,这些天
陆血情望着他嘴角纯洁如婴孩般的微笑,陷入了沉思,他现在面上的表情白雪绝对想不到会这么复杂,没见过的人绝不会相信一个人的脸上会有这么复杂的变化。
他在思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造成深远到无法回头的影响。
陆血情忽然高声道:“七号!”
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间大房间里,他弯刀黑衣,只隐藏在黑暗中。
“属下在,少主子请吩咐。。。。。。”
陆血情厉声道:“去将山下和庄内所有的明卡暗桩全部撤去。。。。。。”
“可。。。。。。”
“ 你有什么疑惑吗?”陆血情喝道:“是心里不愿意这么做吗?”
七号浑身一震,以头磕地,急声道:“属下不敢!”
陆血情一甩衣袖,厉声道:“不敢就好,好不快去!!”
他知道白雪能跳下万丈深渊而不死,阳春自然也能,白雪能避过这一百零八道关卡无声无息的来到自己面前,那么阳春也一定可以,所以无论有多少人挡着,都是一个死字。
“九号!”陆血情将白雪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大床。
“属下在。”
他不必回头也知道,九号已经跪在了自己的背后,静静的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给我去送一锅火进来,要烧的火红的火,再要一匹白布,绝对的一尘不染,两根从没用过的缝线针,一捆卷好的缝线,一个大脸盆。。。。。。。还有大量的清水!”
一锅火、一匹布、两根针、一卷线、一个脸盆,陆血情需要这些东西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九号的心里虽然不明白,可他还是马上不折不扣的前去着手准备。
陆血情将白雪放到了他的床上,鲜血立即染红了洁白的床单:“我要先把你的伤治好,我也知道凭阳春的能耐,最多三个时辰,他一定会追到这里,到时候究竟是死是活都要看天意i了。”
“还有十九号!你去云巅放出燃月信号,尽早通知大祭司,名草堂有变,请她速速定夺。。。。。。。”
“歌儿,你在哪里?
你究竟还有没有活着?
你可知道,我好想你!
春少!春少!我不想杀你。
我要杀了你,杀你!
杀死你!
走,快走,你们快离开我!!”
白雪已经这样嘶喊了整整半个时辰,现在的他就躺在了陆血情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他发着很高的热,口里一直在胡言乱语,有时候能够听懂只言片语都是在将他要杀了阳春。
“我要杀!我要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人!!”
“杀!杀!杀!”
(女人不懂男人的心,还是说有的女人不懂男人的心,还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懂男人的心,或者说其实没有一个人会懂的另一个的心,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希望她懂,她不一定会懂,当你需要却得不到,终于需要不再需要,不懂终于不再要懂。人与人交往最大的痛苦往往是要求的太多,得到的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才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水,可若是当真不再有要求,不再抱有希望,那又该怎么怎么交往下去呢?朋友,何为朋友!?)
第二百一十章 烈酒如火
一锅火,一匹布,两根针,一卷线,一个脸盆。
陆血情东西很快就送来了,白雪仰面倒在洁白的床单上,他容貌极为俊美,此时犹带憔悴和痛苦,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这种奇异的感觉只会出现在纯情少女身上,是她们所独有的风韵,动人情处,难描难叙。
陆血情呆呆的望着床上的男人,竟觉得自己的喉间有说不出的干涩,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暗道:“这白雪若说是妖狐转生,我第一个相信。”
他用指甲往自己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深吸口气,开始去解白雪肩头的衣襟。
忽然,白雪突然睁开双眼:“拈花公子莫不是改解男人的衣服了?”
陆血情见白雪醒来,长吐一口气,道:“你终于醒了”语气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
白雪扫了一眼陆血情准备的工具,失笑道:“你准备了这些东西想要做什么?”
陆血情讪笑道:“自然是为你疗伤。”
白雪勉强道:“错了,这些都没用,你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陆血情道:“是什么?”
白雪笑道:“去准备陈年泸州老窖十坛,”
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此时醒来的白雪和昏过去的白雪完全是两个人,他已经恢复到了白雪该有的样子。
陆血情皱眉道:“我也知道需要用烈酒消毒,可这十坛老酒未免有些多了。”
白雪道:“绝不会多,还要快刀一柄,一定要够薄、够快,钢材过硬的,还需要炭炉一只,是能一起烧八块炭的大炭炉”
陆血情道:“这些东西倒是容易”他一击掌,已经吩咐了下去。
“但我并不懂得怎么做,你得要一步步的说,我一步步的做。”
白雪闭目叹道:“我自己做。”
陆血情早就知道白雪医术超群,尤其擅长毒药,可这自己给自己清创缝伤口却是闻所未闻,只因但凡医生治病,大抵心一狠也就下手了,可若是临到自己头上,胆也凄凄,风也萧萧,是绝不能狠得下心去切自己的肉,洗自己的血的。
白雪知道陆血情心中的想法,他又道:“我曾经游历过极西之地,那里的医学另辟蹊径,大异于中原,尤其对于金创一块,理论实在是发人深省,所以我学过一些”
陆血情叹道:“但愿今日能大开眼界”
很快,十坛老酒,一柄快刀,一只炭炉送过来了。
熊熊烈火燃烧,青色的火焰吞吐,室内的温度也似乎在那一刻有了很大的提高。
白雪深吸一口气,勉强起身,突然极快的取过那匹白布一角,手一抖展开如一幕大旗,只见他食中指剑气 过处,已将白布整齐的裂开八块,再左足一挑取了其中一坛泸州老窖,酒坛子飞空刚巧落在横梁上,“噗”一声封印红泥受腿劲打开,老酒倾泻而下。
白雪手一抄引了烈酒在青炎的火上捞过,陆血情再细看那就酒竟变得火中有酒,酒中有火,白雪奥曼转身引了那酒火在八块洁白的麻布上烧过,只见那火明明烧在白布上,可白布却不见得半分损伤,这情景如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奇极、艳极、亦诡极!
白雪再吸一口气,又引了那酒火往自己胸口烧去,这可烈酒加上真火,痛楚撕心裂肺,他额头转眼间大汗淋漓,只一会儿便难以支撑,人缓缓倒下,那八块白布分作四份两层刚好叠在他伤口的四周,严严密密的遮盖住了。
这一番动作但见白布飘渺,雪影奥妙,陆血情只觉得白雪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妖娆无双,风情万种,就好似一直花间独舞的青蝶,绝世无双。而那酒火并存的景观更是奇艳无比,他的呼吸都似乎不敢重上半分,只怕是稍有不适,便惊动了这只偶落人间的蝶子。
“还烦请再取一坛酒”白雪的声音已是不堪虚弱,他低声道。
那摆在大梁之上的一坛酒已经极快的倾泻完毕,陆血情赶忙又取了一坛酒,拍开红泥。
“抄一勺给我手上”白雪酢然在白布下伸出左手。
又一勺老酒在白雪的指尖滑过,他手心一吸,那柄利刀已自动飞到他的掌心,连同着一起被烈酒清洗。
“再来一勺”
又是一勺。
一连吸了三勺,最后一勺白雪更是引来烈火一起清洗。
“隔空取物!”陆血情眉头一轩,道:“烈酒难道比清水还要干净?”
白雪虚弱道:“在那个极西的国度,曾经有一个伟大的学者提出猜想,他认为这个世上存在另一个人眼所看见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所有生物都小到极致,而也就是这些极细微的生物会让我们的伤口流脓变质,所以要缝线一定要消灭这些生物,而高温、烈酒都是这些生物的最佳杀手!”
陆血情沉思道:“这个道理咋一听很是新鲜,不过仔细想想却比我中土“精气”学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们似乎说的更为彻底和明白。”
所谓精气,是指极细微物质,《易·系辞上》:“精所耿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孔颖达疏:“云精气为物者,谓阴阳精灵之气,氤氲积聚而为万物也。”这个医学道理要仔细讲来实在没有半个时辰不能好好说个明白,但凡有兴趣的倒是可以再去细读一些医书。
白雪道:“正是这个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切下一块烂掉的臭肉,鲜血瞬间飞溅,点点落在洁白的麻布上,陆血情只觉得心里一惊,不忍去看。
若要说杀人,陆血情绝不会眨眼,他虽不用时时都自己动手,可这双手上也多少杀过几个人,杀人不可怕,但自杀往往就需要巨大的勇气,而这种一片片去切自己身上的肉,实在触目惊心,心灵上的疼痛更甚于肉体之上的。
“还好出来的是鲜血,总算是烂的不够彻底。”白雪自哂道,他似乎完全没有痛楚,仿佛在割的是别人的肉,他半倚着上身,下刀如飞,时而抄过一勺酒火往自己伤口上消毒,只是那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是如雨水一般倾泻。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胜娇花
“烦请擦把汗”白雪冲陆血情道。
“哦,好的。”陆血情已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似乎被吓住了,竟有些慌张的取过一块白布往白雪伤口上擦去。
“不是那里!”白雪急忙阻止他,努努嘴道:“是我脸上。”
陆血情脸一红,贴身上去为他抹去额头的大汗,手也不自觉的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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