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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演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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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先到。”李秀成道:“欲来谒先生久矣!只以进朝,与天王相见,故延至今日。”钱江便问洪天王有何事相议?李秀成即以劝天王注重北伐之说,告之;并告李开芳递折一事。钱江道:“李开芳之责,诚有词矣。天王为人,过于忠厚,不明大计。前既与杨秀清以大权,后又不宣布其罪状,故有今日。然吾知北王必死。今后国家又失一良将矣。”言罢而哭。钱江又道:“当东王之死,人皆以足下为东王党羽,势将拥兵为乱。吾独不信。盖以足下深明大体,必不昧于去就也。”秀成道:“东王之怀非望,弟早知之。昔林凤翔常对弟说,谓东王收罗羽翼,其志不小;然才短而志疏,自取其败,今果然矣。东王又尝以言试弟:谓天王将以重爵予子,子将若何?弟答道,‘弟为国家出力,非为天王效力也。’东王始无言。想惟先生知弟心耳。今东王之败,诚不足惜。所惜者:杀非其时,亦非其人耳。先生以为然否?”钱江道:“豪杰所见略同,足下勉之。江此后殆无志于天下事矣。”李秀成大惊道:“先生何出此言?”钱江摇首叹息,徐附耳对秀成说道:“怀异志者不止东王,如福王洪仁达者,其防之。天王以妇人仁,断不能大义灭亲。福王忌我甚,忌则蓄而谋我矣。今后足下任大责重,若大事未定,当周旋于安、福两王之间。足下高明,不劳多嘱。”谈次适天王令人送李开芳奏折到。钱江看罢,不觉叹道:“哀哉韦昌辉,今后国家损一良将也。”李秀成听了,看钱江有不舍韦昌辉之意,便答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倘有计策,请留此虎将,以备缓急。”钱江道:“此言甚是。除将军亲出汴梁,抚定李开芳、吉文元,告以朝廷之意;并告以东王自称九千岁,擅权谋篡之罪。然后夺韦昌辉爵位,杀韦昌祚以谢杨党,庶乎可矣。然恐不及也。吾料昌辉非畏死者。彼延至今日,盖待朝廷之正其罪;否则彼亦捐生也。”秀成道:“此时何不早行之?”钱江道:“非足下,谁与抚定吉、李二人?且安、福两王,日在天王左右,方以弟与北王同党,此吾所以不敢妄动也。”秀成道:“事已迟矣,然吾姑试之。”
卷:  方欲辞出,忽报北王至。钱江忙令引入。北王见钱江有泪容,秀成亦有哀色,心知有异。遂向钱江见礼,随向秀成问道:“将军回金陵,弟已知之。惜以负罪国家,心先惭愧,有何面目以见将军耶?”秀成道:“尊兄何出此言!”北王听罢,低头不语。李秀成即以欲为他解脱之事告之。并请以国家?为重,无效匹夫所为。北玉叹道:“误我者:吾弟昌祚也!东王有罪,其全家何罪?而并戮之,翼王责我有词矣!吾其忍苟免乎?”说罢直出。秀成与钱江相对叹息。未凡秀成辞出,即发函吩咐李开芳、吉文元二人,告以东王被杀之原因,及东王罪状;另挥一函,安慰北王。
卷:  且说北王回府之后,自思杀东王全家之事,诚为太过。天王不忍加罪,然究无以自问。且现在李开芳、吉文元领军在汴梁,观望不进,虽有罗大纲监军,亦只防其他变耳。似此实误国家大事,岂不以东王被杀之事;已若不死,无以安彼辈之心,则罪滋重矣!正愁叹间,忽府里书记李文龙进来,北王问他有何事故?李文龙道:“适闻李开芳有奏递到,天王以东王被杀一事,责重将军,将军何不为翼王故事,高举远引,另图大举乎?”北王道:“吾与翼王不同。吾去,则东王故党益均变矣。全一身而增国家之乱,吾不为也。”说罢令李文龙退出。转身入内,见王北妃吉氏。北王故作言道:“近日令兄举兵在凤阳叛,妆知之乎!”吉妃道:“恐无此事,王爷何以知之?”北王道:“令兄固知有东王,而不知有天王也。”吉妃大惊,不能措一语。北王道:“卿勿惊,令兄之意,犹卿之意耳!”吉妃道:“妾意如何?王爷胡作此语?”北王道:“知有东王,而不知有大王,犹知有兄,而不知有夫也。”吉妃道:“王痴耶?无枉屈好人!”北王道:“吾若痴,早死于卿之手矣!吾舍命为国杀东王,事未行,而先泄之于其母,将置吾于何地也?”说罢而出。故遗能杀吾,死后请以剑殉我!而遂卿本意可也。”吉妃不觉下泪,自悔从前之误。以母兄之情,为周旋东王计,几害夫命,想至此,不觉叹道:“吾死晚矣!”时有一子,年方四岁,名韦元成。正在身旁,吉妃给之出房后。遂闭上房门,先执韦昌辉遗下之剑,意欲自刎,忽回想道:“吾夫所遗之剑,而吾将而自刎,是吾夫杀吾也。为妇而见杀于其夫,益增羞矣!且亦死,亦求全尸,何必身首异处?”便解下罗带,以巾覆面,复叹道:“吾无面目见吾夫于泉下也。”遂自缢而亡。当时有诗叹道:绣阁妆余尚画眉,红绫三尺也堪悲。芳魂渺渺悲泉下,为哭床头四岁儿。吉妃缢死后,侍婢英荷,见房门紧闭,潜听之,渺无声息。连敲了房门几次,亦无应声,急忙撬开房门,唬得一跳,只见吉妃直挺挺挂在一旁。急忙解下,已如冰似雪,用手抚时,不觉大哭起来。随奔告北王。北王听了答道:“人生终有一死,死也罢了。”徐又叹道:“大丈夫不能秉正朝纲,早定大事,徒怨及妇人,吾何愚耶?”英荷见北王如此情景,直奔人房里。原来吉妃平生待英荷如女,此时英荷想起吉妃贵为王娘,尚如此结局,何况自己。且北王以数年夫妻,绝无哀感,眼见吉妃死得如此冷落,心内十分情激。又想起吉妃平生待自己之恩厚,无从报答。想到此,泪如雨下,愤不欲生。遂亦闭上房门,自缢于吉妃之旁。
卷:  少顷,北王韦昌辉入内观看,见房门仍闭,只得尽力把房门推开:但见吉妃尸首已在床上,惟英荷尚挂在一旁。昌辉此时对景生情,不禁亦为伤感。便令家个打点丧事。自思一己死生,关系国家大计。北伐各军,都为杨秀清一案,互相观望。又念东王可杀,彼全家何罪?翼王之言,实在不错。看来非一死,不足以服人心,想罢就案上挥了一函,着人送与钱江。然后自尽。钱江拆书一看,书道:
卷:  弟自追随左右,得聆玉训,每嘱以谨慎,毋酿大变。言犹在耳,弟岂忘心?只以赋性愚昧,不学元术;轻举妄动,悔无及耳。天王恩爱,不忍以斧钺加诸勋臣。然弟知罪矣!今北伐之师,徘徊不进;一若以东王受冤,必当泄发者:先生视弟,岂畏汤火而惧刀剑者哉?诚以东王之事未明,而徒加弟以杀戮之咎,弟不任受也。今不获已,当谋自处,而有以报于先生。而今而后,可以见志;惟功惟罪,后人必有知者。愿先生努力,以国家为念!
卷:  钱江看罢,拍案惊道:“北王果死矣!”正嗟讶间,适状元刘统监至。钱江以北王之书示之。刘统监道:“北王虎将也,当留为国用。盍往止之!”钱江道:”你先去止住他,我随后就到。”刘统监忙即驰往北王府,满望救北王一命。谁想韦昌辉发书后,早已伏剑而死。时年仅三十六岁。可怜天国一员大将,以其弟韦昌祚,误杀东王全家,遂不得其死,惜哉!后人有诗赞道:
卷:  金陵日落众星孤,太息西林惹酒徒。谁是狼枭应剿贼?人非牛马不为奴!
卷:  杀妻志已殊吴起,辅主心雄埽逆胡。风尘自古多奇杰,樊哙当年一狗屠。
卷:  后人多以东王被杀后,天王诏韦昌辉以偿东王之冤,殊属附会。天国探花及第王兴国,有诗单吊韦北王自刎诗道:
卷:  英雄末路古来悲,慷慨南京尽节时。五载烟尘余马革,满城风雨哭龙旗。
卷:  弥留尺剑贻妃子,珍重瑶函答帝师。大义岂真轻一死?英魂犹自绕丹墀。
卷:  刘状元赶到,韦昌辉已死,伏尸而哭。钱江亦至,放声大哭道:“君不死,而国家不安;君已死,而国家亦危。呜呼痛哉!”刘状元谓钱江道:“军师不宜多哭!且起来商议大事。”钱江遂拭泪,一面令刘状元将北王死事,奏知天王;一面令北王府家人打点丧事,并叫韦元成穿孝举哀。刘状元临行时,钱江瞩道:“天王念北王前者杀妻相救,及数年汗马功劳,必优加以饰修令典。然如此,则贻东王党口实矣。当为天王言之。”刘状元唯唯而去。
卷:  却说天王听得北王自刎,甚为伤感,就欲拨给库款五千,与北王治丧。
卷:  及刘状元至,告以钱江之言,便不再拨款。刘状元又请以北王死事,布告各路天将,以了结东王之案,天王从之。自此杨党才无异言。当下天王亲造北王府祭奠:就命韦元成承袭北王;俟其长时,命官授任。过了数天,徐议大举北伐。李秀成道:“江苏肘腋之地,宜早为平定。且上海为西人居留地,吾当乘机克上海,以便与西员立约,免留后患。若我大举而全胜,清人将借力外人图我,我岂能当各国之兵?且我不忍为者,而彼为之,我如彼何?自当先发制人。愿大王思之。”天王深以为然。遂令天将古隆贤,领大军二万,由镇江而下;再令黄文金抚定安徽余郡;复令赖文隆领军二万,与陈玉成军会合攻江西,兼应湖北。李秀成拟自统主陵精锐,大举北上,会同林凤翔、罗大纲、李开芳、吉文元以攻北京。
卷:  自此消息一出,满清举国大震。这时就拉出一位,为清廷效忠尽力的大臣,姓李名鸿章,号少荃,本贯安徽省合肥县人氏,由两榜翰林检讨出身。他弟兄四人:长名翰章,号小荃,是由徐姓归宗的;鸿章居次;此外尚有两弟,一名鹤章,号幼荃;一名焕章,号季荃。兄弟几人,皆有才干。鸿章自幼读书,更自不凡,颖悟非常。塾师大奇之,以为非常人。又有善相者,便到他家里相诸人。谓鸿章道:“君家兄弟皆贵相。而君斗头方面,福泽尤远出诸昆仲之上。”后登道光进士,入翰林,寄居贤良寺。曾国藩方任侍郎,鸿章师事之。国藩每谓人曰:“鸿章相辅器也。”旋外放福建延邵道,年已三十矣。时正告假在籍,与同乡刘铭传、程学启为密友。尝谓两人道:“公等出仕,可至督、抚、提、镇。”二人还叩之?鸿章但笑而不言,及赞皖抚吕贤基幕府,所谋多不能用;听得曾国藩以湘团出境,围攻九江,回忆在京当翰林差使时,曾投拜曾国藩门下,屡蒙赞赏。不如到他营里图个差使,从军营里较易升官。主意已定,就与众兄弟商酌。皆云曾军屡败,恐难图功,不如勿往。鸿章道:“此吾如毛遂所谓锥处囊中,将脱颖时矣。”遂决意前往九江。适前之相士至,鸿章告以将在从军。相士道:“公若往,得其时矣。然公能立盖世功名,不能作惊人事业也。但庸人后福。激流勇退,不可不慎,子其勉之。”鸿章叩谢相士,遂打点行李,带了仆从,骑上牲口,别过兄弟,离了合肥,直望九江而来。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多几天,早到了九江。探得曾国藩大营驻在府城附近,便策马前来,要与曾国藩相见。管教:虏运未终,转奋风云兴俊杰;矫情相折,独教月夜走枭雄。
卷:  要知李鸿章与曾国藩相见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卷:第三十二回 谭绍洸败走武昌城 钱东平遁迹峨眉岭 
 
  话说李鸿章,策马投刺入内:时曾国藩正欲沐浴,接到李鸿章名刺,乃顾左右道:“少荃今之国士!可惜他头角太露,视天下如无物,吾当有以折之。”说罢把鸿章名刺放下,尽自沐浴。
卷:  鸿章在外候了多时,总不见传出一个请字,莫明其故。又半晌见阍人自内出,以为曾国藩必传见无疑矣。阍人绝不道及。肚子里忍不住气,向阍人问道:“曾帅得毋外出乎?”阍人道:“非也!”鸿章又问道:“得毋有客在乎?”阔人答道:“无之。”鸿章道:“如此,是轻傲我也!”暗忖在京为师生时,何等投契;今一旦兵权在手,遂忘故旧耶?意欲逃去。忽转念他有什么原故,尚且未明,何便逃去,且远道而来,纵彼以轻傲相加,尽不妨骂他一顿。便再令阍人再传第二个名刺。阍人无奈,姑与传递。少顷复出,阍人亦无言语。李鸿章怒甚,已不能耐;又半晌方见内面传出一个请字:李鸿章便盛气而进。然此时仍以初进营中,料曾国藩必具冠服恭礼相迎,故鸿章此时虽怒,仍以敬意相持,不敢怠慢。不意进了帐内,并不见有曾国藩,不过三五人在堂上谈天说地,指手画脚而已。鸿章心下纳闷,忽闻一旁人声问道:“少荃你几时来的?”李鸿章急回头,不是别人,正是曾国藩:尚在浣盘濯足,形色甚是轻慢。李鸿章这时,不觉顶门上,怒火直冒起来。乃厉声答道:“弟在营外候见已久,何至今犹浣足耶?”国藩听罢,仍未起身,复笑着答道:“少荃相处已久,胡尚不知吾性耶!吾在京时,每函致乡中诸弟,使勤于浣足;盖勤于浣足,可以灭病。故吾生平最留心此事。少荃如以此相责,可谓不近人情。”国藩这时说了又说,絮絮不休。鸿章气愤不过。立在庭中,只见堂上诸人:皆注视自己,莫不目笑耳语。鸿章如何忍得?便向国藩说道:“涤生将以此奚落鸿章耶?”国藩道:“这怕未必!吾接尊刺时,方在沐浴间;及第二次接得尊刺,而又不能不浣足。待浣足已毕,将与子相见矣!”鸿章听罢,一言不发,径拂袖而出。行了十余步,只闻国藩笑说道:“少年盛气哉!非大人物也。”鸿章此时直如万箭攒心,掉头不顾,出营而去。
卷:  走出营门,也不见有人出来挽留。营里将弁只各以目相视。鸿章出了营外,骑回牲口,且行且愤。自忖在京时,与国藩何等投契!且蒙他以国士相许。今如此冷淡,薄待故人,试问你国藩有何本领,敢如此相傲。枉教自己从前错识了他。想罢仰天长叹!不禁奋然道:“岂俺李鸿章舍你国藩一席地,遂无出头处耶?”意欲奔回合肥,忽又转念道:“自己当初来时,诸兄弟曾以言相谏,阻我之行;奈自己功名心急,又看得国藩那厮太重,致遭此奚落。然今回去,何以见诸好。正自着闷,忽见一个农夫,迎面而来。鸿章便向农夫问投栖止。农夫道:“先生非落寞中人,何栖皇至此?”鸿章本待不言,惟见农夫立足不语;没奈何,只得以实情告之。农夫道:“求人者当如是。子千里求人,又负气而去,行将安归?且此间曾帅有示:惧人侦探军情,故生面之人,不准留宿。不敢闻教。”说罢飘然而去。李鸿章又气又恼,踌躇了一会,忽见罗泽南策马而来,向鸿章大笑道:“曾帅谓兄才具有余,而养气不足,今果然矣。”鸿章一听,心上怒上加怒。忽回头自想,暗忖曾国藩如此相待,难道故意相弄,以挫折自己不成!果尔,则自己如在梦中也。便向罗泽南问道:“德山此来有何用意?”罗泽南道:“奉涤公之令,专请足下回去。曾公向言足下头角太露,故为此计,何足下竟堕其术中耶!”鸿章听罢摇首:“难道涤生竟能戏吾耶?”泽南道:“天下盛气之人,皆可以戏,何必多怪。”鸿章无语,便与罗泽南策马同回。
卷:  及到营外,早见曾国藩盛服相接,鸿章急下马见礼。国藩道:“少荃,得毋以曾某为前倨后恭乎!”说着携手入帐,分宾主坐下。塔齐布、杨载福、彭玉麟等相见。鸿章先道:“方才盛气辱及先生,望先生休怪。”国藩道:“吾方待才而用,岂知足下反加白眼。大丈夫以器量为重,才识次之,故聊以相试耳。”鸿章听了起身谢过。国藩道:“近来闻足下赞皖抚吕贤基军幕,屡欲邀足下来此,因安徽军务紧要,是以不敢。究竟现在安徽军情如何?”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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