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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从北走到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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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种胡思乱想的事儿，我可以一想就是他妈的半个钟头简直全入了神，连小麦来了我都不知道呢！她从背后用手突然捂着我的双眼，不用猜我就知道是小麦。因为她的身上老是有一种茉莉花地味道。
“我迟到啦，迟了几分钟，你不会怪我吧？”她绑着马尾松，说调皮话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把头动来动去的，一把乌黑的头发也就跟着晃来晃去，显得十分的孩子气。
“我正准备生气哩，你就来了。”我装出一幅挺正经的模样。
“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因为我总是想着我表哥的间歇性精神病太可怕了，我上次去他家玩的时候，见他发作过一次，真的太可怕了，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失常，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疯了一样。我昨晚一直都在担心他会不会在我家发作，所以一直睡不着。后来想起来看电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冷空气入侵，于是我便跑回房间把以前买的毛线翻了出来，躺在床上想给你织一条围巾，天气冷的时候你就可以围上会暖和一些。不过还没织好，才织了三分之一这么长，白色的，你喜欢白色的吗？”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她总是喜欢把自己做过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诉说给你听。
“喜欢，我最喜欢白色的了。”我确实喜欢白色，但说不得真的，我不怎么喜欢围巾。因为把它围在脖子上那种感觉一点都不舒服，想喘口大气都特别困难。去年冬天我姐姐也织过一条白色的围巾送给我，可是后来给我们宿舍的杂种借来借去，他们老是说你那条围巾有多好看，个个家伙都要拿去戴一戴，扯来扯去的，一个冬天下来全都脱线得不成样子了。
“海潮，你冷不？”她很会体贴人。
“不冷，温度才降低了一点点而已。”
“那就好，我们今天去西街吃烧烤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吃烧烤了。”
“不好。”我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我要把事情跟她说清楚然后开始我的旅行。
“为什么？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呀？”
“小麦，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但我又不懂怎么说。”
“是不是又没钱花啦？放心吧，我有，待会我就去银行取给你……”
“不是这个，是我打算不参加高考了……”
“别胡闹啦，是不是在学校里又跟老师过不去了？我们做学生的嘛，要尊敬师长，忍一忍就好。”我以前曾跟她说过很多对班主任贾女士的不满。
“我没有跟谁过不去，我只是跟自己过不去，真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铜州中学那个鬼地方，我真的不想再读书了……”
“停，海潮，你听着，我不允许你有这种荒谬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打算的？你真是一点都不争气，高三的最后关头，你怎能轻易说放弃参加高考呢？”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动，她简直是要和我吵架一样。
“可我真的不想参加高考，我没有那勇气也没有实力，你懂吗？我读的是普通高中不像你读的是重点高中那样各科成绩都很好。我的数学才考得9分哩，150分的题目我才考了9分哩，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
“你不考怎么知道？高考是决定人生命运的转折点。不参加高考你的前途就完了，你想想现在一个高中毕业生能干什么？”
完了就完了，反正我不打算这辈子要做一个百万富翁什么的。我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没有志气，比他妈的废窝囊还要窝囊。
“可我的成绩真的很差劲，考了不是等于白考？我是个数学白痴，你知道不？”
“人家还有成绩比你更差劲的呢，人家不是一样好好地呆在学校认真地复习迎接明年六月的高考吗？为什么偏偏你就不能好好地呆在学校里认真地学习呢，况且现在离高考还有一个半学期的时间，什么科目都可以慢慢的补上来的嘛。你都没有认真的学习过一回好好地努力过一回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可我已经不想再呆在铜州中学那个鬼地方了，我老实告诉你，我非常的讨厌那儿，我发过誓再也不回那个烂破学校的了，我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出来寄存在车站那里打算远走高飞了。”
“你别疯了，在那个高中也不一样都是要学习？我们是学生在学校里就得好好念书。普通高中跟重点高中都一样要努力才可以考得上大学的，你知道不？李海潮！”
她一生气就要把你姓名的全称大声地喊出来，这是她的老毛病。她生气的时候可真气人。可问题是，痛如果不在她的身上你跟她说你有多么的痛苦她也是永远都体会不到的。
“那种地方，你进去读读看，整天学那些注定要忘记的微积分之类的东西，冬天的时候还得装出什么发扬艰苦奋斗的样子，在那混账的大水池边洗冷水澡。还得开各种各样的他妈的大会。还得忍受那些领导像猪叫一样的演讲和批评……”
我越说越难听，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他妈的莽汉。
我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想起我们宿舍里有一个叫陈八的家伙，一到冬天，他就不敢洗冷水澡，有时候他简直一整个冬天都不洗澡，这个婊子养的…实在不是男人。
一次，他的身体实在臭得混账极了，我们全宿舍的杂种都强迫他去洗澡。因为他的身体实在臭极了，可以熏死在宿舍里的蚊子。我们剥光他的衣服后，他才哆哆嗦嗦地走到水龙头旁，先穿一条混账的内裤站在水龙头旁，瑟瑟缩缩地不敢碰头。我们各自拿水桶装满水之后就往他的身上泼，从上面冲下来，又从下面冲上去。他妈的陈八就站在那里把双手左右交叉夹在腋窝里哗哗地大喊：”妈呀，救命啊，妈呀，你快来，好冷，好冷……”
最后，我们把他的内裤也冲掉了，这个婊子养的哭了整整一夜。
“普通高中环境是差了一点，但你不要让环境改变你，你要改变环境以外的人生观呀。”
“可你不知道铜州中学是个多么差劲的学校，就拿我们宿舍里的人来说吧，他们全都是一帮贪小便宜的家伙，你一旦有半天没有回宿舍，你的整个床铺或生活用品什么的全都给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有人在你的床上打混账的扑克，抽烟喝酒，把花生瓜子壳什么的全都丢在你的床上。你要是感冒了在课堂上趴了一下桌子，就会有穷凶极恶的老师拿混账的粉笔擦轰你的头……”
我越说越气愤，继而不断地想想他妈的一些在铜州中学里倒霉的事情来。想起贾女士怎样拿粉笔擦操我的脑袋，那帮杂种怎样损坏我姐姐织的围巾，还有一次年级篮球赛的时候，我也参加了班级篮球队，但比赛的时候，我扭到脚失了一个球没进入决赛，我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怪罪于我，说什么扭断脚真是活该。
我继续说道：
“你要是买了一条漂亮的围巾什么的，他们就会眼红得要命。老是从你的脖子上拖下来往他妈的脖子上挂，好像只有他妈的混账脖子才配戴得好看，非要你借给他戴一会不可，他甚至一整天也不还你，还给你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得像他妈的抹台布子……”
“他们全都是一帮十分小气的杂种。如果你和他们打一场混账的篮球赛什么的，你只要有他妈的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误，输了一个球什么的，他们就会睹气得要命，一个个像吊丧似的，谁也不理你。”
“那你不在学校里读书了，出来能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干，我已经打算好了，我决定去大伯伦镇的姨妈家度过一段时间，算作一次简单的旅行。如果我的家人知道我逃学了，我就马上从我姨妈家出发直接下广东打工，干什么工作都行，反正我就不想呆在铜州中学那个鬼地方读他妈的书了。”
“那我怎么办啊？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
“你的家人不是要你考上大学吗？努力吧，我相信你能行的，小麦。反正我就不参加高考了……”
嘿，只可惜你不在场，我那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应该完全像一个要出征去前线打仗随时都可能牺牲的士兵模样。
“你如果真的要走，那我……那我高中毕业以后就随便找个男人跟他结婚！”
她赌气得要命，嘴巴怒得鼓鼓的。她生气的时候老是鼓着嘴巴。
“祝你早生贵子。”我马上后悔说这句话，可是有些话，你一不小心就会会从你的嘴巴里跳了出来。
小麦她早已”哗”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刺耳得要命，像断了奶的婴儿，吓得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玩耍的小男孩也跟着”哗”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一边半抽半提着裤子跑了。那样子确实好笑，我都忍不住嘻笑了一下，又赶紧收敛起笑容手足抚措地安慰她别哭了。
我甚至从来不会安慰别人，就像别人从来不会安慰我一样，我不懂得该怎样安慰别人。我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了约莫二十来分钟才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纸巾来，我几乎不带纸巾之类的随身用品，带了也不知道放在他妈的那个口袋。
“别哭啦，瞧，哭得多难看，女人哭多会老的，你瞧，你把人家的小孩子都吓跑啦。”
我一边哄她一边试图拿纸巾帮她擦一下脸上的眼泪，她泪腺发达得很，一分钟内约莫就可以哭下半碗。
“谁要你的纸巾？不知是擦过鼻涕的没有？”
她不喊也不闹了，可是鼻子依然不断地抽搐，眼泪掉了一行又一行的，煞是伤心得要命。她低下头不断地翻找她的挎包，我估计她是想找点纸巾什么的来擦脸，可是泪水朦得她也许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找了大半天都没有找着。
“在左手角落那边，看见了没有？别瞎找啦，就在左边的角落那儿，我都看见啦。”
“谁叫你偷看我的挎包啦，以后去哪里都不要随便瞧看女孩挎包里的东西，有些东西不适合你们男孩子看见的……”
她拿出纸巾一边轻轻地擦着潮湿的脸，一边轻声地说着。她的眼泪不怎么流出来了，鼻子的抽畜也轻微了许多。我估计她两分钟内可以停下来。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哭相，其实我不怎么愿意见到女孩子哭相。
“你们女人就是爱哭。”
“你们男人就不会哭。”她理直气壮地说着，然后很深地抽佛了一下鼻子。
“哭也哭得比你们女人好看，”
“哭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比你们女人好看，人家男子汉哭得有豪气啊，又壮烈！那像你，哭起来声音刺耳得要命，把人家的小孩子都吓跑了。”
“你哭得就很好看啊，那你试试看！”
“我才不会哭呢，我才不会那么小气，不就是为了一句话嘛，就哭得死来活去的，比断了奶的婴儿还历害，大女人能屈能伸……”
“那你也不应该说‘祝你早生贵子’之类的话啊，人家还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孩子，你还说大女人什么能屈能伸？！”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大哭起来，把刚刚擦完脸的纸巾向我扔了过来，她甚至还拿挎包往我的肩膀上砸了一下，我穿着厚厚的冬衣一点也不感到疼。她哭得比刚才更历害了，像倾盆大雨不断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湿得要命，她的目光直盯着我，眼眶里装满了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
“你说，你吻过我吗？”
“吻过”
“多少次？”
“好多次。”
“到底多少次？你这没心肝的，你说清楚一点！”
“十次。好像是二十次，或者三十次……”
“你这狼心的，一共是四十八次，你记起来了没有？你这没良心的记起来了没有？”
她一边使劲地揪着我的衣服，一边大喊着，我有点儿害怕得不知所措，我最怕女人在我面前大吵大闹的了。
“第一次，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登龙桥。那是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你当时完全闭上了眼睛，那时候的你是个胆小鬼，想装作什么也看不见，自我陶醉的样子便把嘴唇靠了过来，一开始吻的时候，你吻在了我的鼻子上，因为我比你矮，我使劲地踮起了脚尖，后来你才找着我的嘴唇……时间大约是58秒。”
“你记起来了没有？第一次的时候，第一次你吻我的时候，你自始自终都闭着眼睛。”
“第二次，第二次的时候是在沿江路的木棉树林里，那是白天，黄昏日落的时候，当时，当时你说你爱我，然后轻轻地抱紧我……接吻的时间要比第一次的要长一些，因为我那时太感动了，时间大约是1分零9秒。”
“第三次，第三次的时候，第三次的时候是在……是在……是在东坡亭，不，好像是在得月亭……我记不起来了……嗯，每次我都有详细的纪录，有详细的时间、地点、还有详细的过程，具体的细节描写……就记在我的带锁的日记本里，不过我现在没带，我把它放在家里的房间里，就在我的床头底下了……”
我他妈的一瞬间全都找不到东西南北。所庆幸的是今天是星期天广场上的人并不多，只是偶尔有一两对舞剑或打太极刚刚结束的老人从旁边经过时随便朝这边看了一下。如果是中傍晚的人山人海那孟子，准会有数千百计的群众围上来观看热闹。如果你也在广场，说不定连你都会以为我们正是在演戏呢，例如正拍一部混账的爱情故事片什么的。
我试图换一种温柔而低沉的语言安慰她并建议我们到石凳排队椅那边坐下来好好地谈。可小麦她却口口声声叫我走开，叫我他妈的滚蛋并且不要碰她。我的脸皮可厚着哩，我半推半拉地叫她过到石凳排椅那边再好好地谈，可她就是不肯谈。像一块完全结了冰的大石头那样任你怎么推她了丝毫不动。我急了，便用力使了一下劲。好像是把她的胳膊给拉痛了。她’哎呀’的一声一下子全挣脱了。几乎在这同一瞬间一个巴掌如铺天盖地般打在了我的左脸上。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整个世界一下子全都清静了，痛是在所难免的……
眼泪再次从小麦的眼里夺眶而出……
“你为什么不躲开呢？我不想打你的，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她哽咽着用极难过的声音说完便迅速地转身跑了。悲伤的背影一转身便消失在广场的尽头。
我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全身已经麻木，似乎脸上还停留着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巴掌一样，但我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个掌心和五个手指的力量一直深深地悬挂在我的脸上，搁紧了肉就不肯再下来。
我的眼泪来了，嘿，我不想哭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我慢慢地转身脑子里一片空白地向汽车总站的方向踱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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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
我到汽车总站的寄存室处取了我的行李便直接打的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我决定马上离开这个令我伤心之地，现在就到大伯伦镇去。我原本打算坐班车去的，可我实在受不了巴士空调车里的那种混账的恶心味，我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估计自己肯定会晕车的，于是我便临时改乘火车，因为火车上不会闻到那种混账的汽油味道，况且火车的铁轨都是穿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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