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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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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武惠妃此前示意姜皎让姜度笼络杜士仪;然而姜度却没有从她的心意;反而对杜士仪点破了利害。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姜度回来之后;还帮着杜士仪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无非是此前吃过柳家大亏;柳家又投靠了皇后;自然知道该心向何方;然则位卑职小;不敢妄求贵人青眼等诸如此类听着好听却没实际意义的话。然而;姜度信誓旦旦地表示和杜士仪交情深厚;武惠妃此刻自然乐意不动声sè送出一个顺口人情。
    次ri例行早朝之后;宰相紫宸殿入阁议事之际;张嘉贞便不依不饶将此次考题泄露的事情放上了台面。他本来就是直接而又刚愎的xing子;根本看也不看一旁的源乾曜便开始慷慨直言;从杜士仪此番京兆府试加试五场;本来就不合规矩;一直到指摘其哗众取宠为自己邀名;明为公正明允;暗地藏污纳垢买卖考题;就在其言辞最激烈的时候;一旁高力士突然看到有小宦官在边门处使劲打手势;他便悄悄退了出去;不消一会儿便从外间回来。
    “所以;杜士仪就算进士登科;制科高第;不过是jing于试场之道;并非才学品行尽皆无可挑剔;更何况其年尚弱冠便主持京兆府试这等要紧大事;无疑是揠苗助长更可虑的是他为了扬名便妄开加试;又以至于试题泄露;若不能查明;只怕ri后京兆府解试再不复神州解试之名。”
    高力士对进进出出时对他们这些中官素来不假辞sè的张嘉贞并没有多少好感;总算赶着张嘉贞一番话告一段落;他方才毕恭毕敬地将手中一卷纸双手呈上;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今天京兆府试第二场已经开始了;第一场黜落的士子已经出场。”
    “嗯?”李隆基闻言一愣;若有所思接过展开;他发现竟是玉真公主那一手漂亮的飞白;不禁更觉意外。然而;玉真公主详细禀明了自己前ri晚间亦早早得人禀告外间流传京兆府试的试题;却直到今ri第一场淘汰的举子出场;得知试赋考题之后方才具书禀告;因此番试题与此前泄露试题截然不同。
    “足见试题泄露;纯属子虚乌有。或为嫉贤妒能;或为yin谋陷害”
    中间这两行字李隆基触动不小;一时间便沉吟了起来。而张嘉贞虽不知道高力士呈递给天子的究竟是何人的奏疏或文书;心中不知不觉却咯噔了一下。果然;他就只听李隆基从容将那一卷纸又重新卷了笼在袖中;随即不置可否地说道:“此事朕知道了;不过京兆府试昨ri第一场试刚刚完;张卿也不用太心急;且等五ri试完再作计较。源卿;京兆尹孟温礼是你举荐的;你且令他将京兆府试之事早ri具奏疏禀报于朕。”
    一直一言不发的源乾曜这才深深躬身道:“臣谨遵陛下吩咐。”
    当张嘉贞回到中书省政事堂的时候;他方才知道;京兆府试第一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由于京兆尹孟温礼心怒于京兆府廨竟有人和外头勾结;令自己的心腹看守住了考场;务必不许第一场换题之事为人所知;因而竟是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第一场试赋被黜落的士子们出场的时候;上上下下方才恍然大悟;之前泄露的所谓考题;根本就不是此番京兆府试的真正考题而那时候他在上早朝;早朝之后又紧赶着紫宸殿入阁议事;哪里就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就因为这样一个时间差;他竟然在御前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下结论太早
    而苗延嗣在得知此事之后;亦是气得一时失态。可等到细细一思量;他却不禁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来。这得了试题就该闷声发大财;要揭破;也应该等到如葛福顺之子当年事发那样;在揭榜之时闹腾开来;哪有在京兆府试尚在进行之际;就陡然之间把所谓泄露试题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难道是陷阱?怎么可能;试题是柳齐物的从者送到他手中的;否则他又怎会相信
    风波沸沸扬扬之际;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京兆府试这剩下的四ri之间;京兆尹孟温礼不依不饶;直接把京兆府廨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将那几个流外考满;本来已经可以赴吏部南集选;可以脱去吏袍穿上官衣;却悄悄抄录试题谋私利的胥吏给抓了出来;当庭拷讯后课以重罪。就在京兆府试完结之后;就已经有两个人定了杖刑流配。至于试题偷去卖给了哪几家;孟温礼虽未细问;但知情者心里有数。
    不是不问;只是孟温礼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尽管事情仿佛是到此为止;可京兆府试结束之后;侍中源乾曜却在早朝之后紫宸殿入阁面圣之际;痛心疾首地陈词县试府试年年被人关说人情;今年难得公允明正;却又遭人觊觎中伤。这位平素不哼不哈的老好人难得的疾言厉sè;说得从来不把人放在眼中的中书令张嘉贞面sè发黑不说;就连李隆基也有些面sè不太自然。当时得到消息时;他险些就要召见孟温礼质问;所幸武惠妃劝了一句;他又想着杜士仪乃是宋憬都看得入眼的人;稍稍迟疑了片刻;否则这会儿说不定就得承认是自己错了。
    说到最后;源乾曜甚至少有地倚老卖老了一次。
    “陛下;当年太宗陛下见天下英才悉赴考京畿;遂感慨天下英才尽入彀中;而天后陛下亦有殿选人才;面召之荣;而如今省试之后;进士唱第于尚书省都堂;纵使甲科状头;亦无有再度面见天颜的机会;总难免让这些一路重重突围上来的英才有些气馁。再者;考功员外郎知贡举;毕竟不能彰显朝廷于科场事上的重视;杜十九郎所言糊名誊录等等举动;哪怕如今实行繁杂;却不妨纳入考虑。”
    张嘉贞费尽心机简拔上来的心腹;中书舍人苗延嗣掌知制诰;员嘉静知贡举;这是他两枚最重要的砝码;如今源乾曜这突如其来就要虎口夺食;他登时气得直哆嗦。谁曾想到;源乾曜词锋一转;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纵使如今不改;不是臣杞人忧天;考功员外郎李纳被贬在前;ri后未必不会再有此等事。考功位卑;下未必可以服众;上未必可以傲公卿;实在难为。不若以侍郎等高官知贡举;如此下可收士子之心;上可令朝堂请托之风稍减。”
    这却是等同于卖好给朝堂中有数的那些高官
    张嘉贞这一口气提上来又给死死摁了下去;一时更觉胸闷。这时候;李隆基终于轻咳一声;出言说道:“京兆尹孟卿既然已经察觉有人行jiān;且以雷霆万钧之势处置了以儆效尤;今后想来能够震慑群小。至于知贡举之权归于何地;糊名誊录之法是否可行;不妨待朕斟酌;ri后再议。然则源卿老成谋国之言;朕已经深知矣。此番京兆府五场试;内外已经传为美谈;杜十九郎主考公正明允;却还是源卿前年京兆府试选人得当力士记下;赐源卿绢百匹。”
    赐绢的价值不算什么;但源乾曜拜相以来不比张嘉贞的强势;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心谨慎很少发言;此番突然发难便赢得天子激赏;无疑是给所有人一个jing告——老好人被逼急了;一样是会咬人的
    因而;当他申时过后回到拜相之后临时寓居的私宅;见院子里刚刚送来的赐绢正由家仆们急急忙忙地收拾;而另一个从者则是报说杜士仪早早来了;正在书房候见的时候;他微微颔首就先去了书房。才到门口;他便听到里头传来了说话声。
    “照这么说;杜十九郎你的意思是;今科京兆府试只能解送这么一丁点人?这可是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当年开元初年;如今的吏部王侍郎为考功员外郎知贡举的时候;还不是曾经把一度每科及第几十人甚至百多人的进士科;削减到只有十几个人登科?京兆府解送之所以被人称之为神州解送;本来就因为其重若千钧;然则如今除却等第几乎十拿九稳之外;十名开外者;鲜有能够登科的;因而多与少又有什么关系?倘使今年解送这些人中;明年省试除却等第前十;尚有更多的人能够登科;那便是我今岁主持京兆府试最大的功绩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此消而彼长,人约黄昏后
    “好”
    杜士仪话音刚落;就只听门外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欣悦的声音。见打起竹帘进来的人正是源乾曜;他连忙站起身相迎;而刚刚和他攀谈的源光乘也立刻迎了上去行礼。源乾曜笑眯眯地请了杜士仪坐;这才看着源光乘说道:“你怎不去见你叔祖母;也坐在这儿等?”
    “正在门口遇到了杜十九郎;这不是因为外间众说纷纭;我实在好奇;故而想见一见这位强项主司吗?”源光乘本是为了替李林甫求官而来;因为好奇和杜士仪攀谈了好一会儿;此刻当然不会在这儿碍事;陪着笑脸又说了两句话就溜出了书房。
    而他这边厢一走;源乾曜便顺着杜士仪刚刚对源光乘说的话;关切地问起了明ri京兆府试要放出去的榜单。等到杜士仪先送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继而又指着身旁一个包袱;他不禁流露出了深深的诧异。
    “源相国;这是今岁京兆府试中那些文采斐然的佳作;孟公看过其中一些之后;不禁击节赞赏。然则终究是五场试;所以有的人长于策问;有的人长于试歌;有的人长于表檄文;可称得上百花齐放了。因要印制《神州解送录》面呈宋开府;所以我让人把底稿誊录了出来之后;便也送来给源相国过目。”
    杜士仪竟然能投xing子刚直眼睛里不揉一粒沙子的宋憬所好;源乾曜对此也叹为观止。因而;此刻听到杜士仪仿照给宋憬的例子也给了他一份;他登时大为满意。等展开那张京兆府解送的名单;看到其中崔颢和苗含泽的名次;他不禁神sè微微一动;却再没有询问。直到就着榜单一一回忆这些人可有什么身世背景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今次京兆府解送的名额之中;虽有一多半是世家官宦;可寒素竟然占了一小半。
    五场试吓跑的人;再加上杜士仪临场换题;竟给了寒门子弟不小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但如今门荫之风远逊于初唐;源乾曜也没有太在意;留着杜士仪又问了几句;他方才仿佛不经意地提到明岁省试仍为员嘉静主持;叮嘱杜士仪需让今科解送的士子更加尽心竭力。等到把人送到书斋门口;远看着这年方弱冠的少年郎离去;他不禁若有所思地捋着下颌的胡须。
    明年即便还是员嘉静知贡举;可有了京兆府试这一场风波;倘使员嘉静敢徇私;不但京兆尹孟温礼可以抗辩;他也能够抓住这一点找张嘉贞的麻烦此消而彼长;一举两得啊;杜思温这后辈好胆sè;不枉他当初默许于奉点了杜士仪解头
    辞出了源家;杜士仪又马不停蹄赶到了丰安坊的裴宅。裴家的老宅在东都洛阳;在长安的这座宅院还是裴宁兄长裴宽在长安为官期间置办下的;因为郎官任上俸钱优厚;四季俸料钱亦是远比在外时多;故而这座宅子颇为轩敞;如今多住一个裴宁亦是不嫌逼仄。杜士仪平常听惯了别人称一声三师兄抑或三郎;此番当听到别人在裴宁面前恭恭敬敬地称二十七郎君的时候;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裴家人口多;你不是见过我那从祖兄裴左丞了?我在家里兄弟之中行三;但若是算上族中各房各支;就和你们杜家差不多。”
    裴宁难得多解释了两句;等到把杜士仪迎进了自己那两间小小的书房;他才淡淡地说道:“柳齐物支使人去窃取京兆府廨考题;结果却偷错了卷子;结果以至于此次这么多人马失前蹄的事;因为他想让人记自己的人情;本来就是纸里包不住火;更何况我已吩咐人大肆宣扬。就算他不被问罪;但关中柳家本就已经大不如前;这次不说墙倒众人推;光是那些怨念;就够柳齐物喝一壶的”
    尽管做事之前;杜士仪就和裴宁商量过具体计划;但此刻听到裴宁这么冷冰冰地评点关中柳氏当家人;他不禁觉得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然而;裴宁却仿佛丝毫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皱了皱眉又看着杜士仪说道:“倒是你;大师兄临走前对我说;你的婚事已经有了打算;故而会在圣人面前用那样的借口搪塞。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你究竟看中谁了?寒门之女难有助益;就凭你这么会得罪人的xing子;没有强大的姻亲如何挡得住?”
    三师兄;你这话未免也太直接了
    杜士仪唯有苦笑再苦笑;好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道:“三师兄别说得我仿佛就遍地仇人一般。”
    “怎么不是?关中柳氏如今固然不足为惧;但王毛仲王大将军此次西征大小总是建了功;回朝之后只会风头更劲;张相国前时就对你讨厌得很;现如今对你不说恨之入骨;那也是恨不得弃之不用;苗延嗣恨死你都是轻的;至于其他大大小小;我就不数了。怪不得大师兄说;让我替你看着点儿身后的暗箭这一次要不是你谋定而后动;我悄悄趁着京兆府试第一场之际就先把事情宣扬了开来;以至于有人错料了形势;未必就是这么容易反转乾坤的”
    “还不是三师兄高明”
    杜士仪这不甚高明的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腿上;裴宁那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恼怒神sè;却是没好气地斥道:“什么高明;还不都是你的主意?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故意挑唆了别人动心去偷京兆府试的试题;然后又大肆宣扬;若是万一被人察觉小师弟;你怎么就这么爱兵行险招?”
    尽管卢鸿如今又多收了不少入室弟子;但裴宁仍然习惯了把杜士仪当成那个最小的师弟看待;这会儿忍不住又拿出了当年草堂中监学御史的派头来。见杜士仪虚心认错;他忍不住想到了人和崔俭玄一模一样的屡教不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的他顿时板起了脸。
    “总之;多结臂助;少树仇人;你那些同年就很好;源相国和京兆尹孟公万年令韦明府那儿;你多用些心;要真是张嘉贞发难;还得他们出马”
    在裴宅被裴宁耳提面命训丨诫了一番少惹事多结党;闷声发大财等等与其冷冰面孔截然不同的实用道理;杜士仪方才终于得以脱身。裴宁虽然冷峻严厉了些;对他的关切却是十足十的;他虽然嘀咕三师兄越来越啰嗦;心底却自然知道感激。此刻天sè渐晚;风中也多了几分凉意;他却并没有归家;而是又赶去了崇仁坊景龙观。
    崇仁坊位于平康坊正北;西边就是太极宫;而位于西南隅的景龙观;和长安城中大多数佛寺道观一样;有着极其辉煌的过去。这里最初为高士廉宅;后来被中宗嫡长女长宁公主看中强要来;韦后和安乐公主被诛之后;长宁公主随夫出外为官;知道这辈子也未必能回长安;便将宅邸出卖;光是土木之价就估值两千万贯;结果自然无人问津。不得已之下;长宁公主便索xing把这处宅院舍为道观。因院落清幽雅静;就在上月末;司马承祯出宫于此居住。
    自己回京之初就给司马承祯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起初是想见人赔礼却不得一见;可等到司马承祯出了宫来;杜士仪又因为京兆府试一事不敢稍有马虎;一直拖到今天方才前来拜访。此时此刻随着司马黑云进屋之后;他就低头深深下拜道:“宗主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司马承祯素来就不是一本正经的人;这会儿见杜士仪进门就行礼;他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你啊你啊;真是让我说你什么是好快坐下说话吧;说起来我和你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缘;就当我这个长辈帮你一点小忙吧。”
    杜士仪心中清楚;这所谓的小忙对于自己来说;不啻是莫大的解脱;因而仍是再三谢过之后;方才依司马承祯之言落座。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司马承祯下一句竟是更加的直截了当:“说吧;你扯着我的虎皮做大旗;打了长安城那些贵女好一记闷棍;可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司马承祯这般直接询问;杜士仪顿时有些招架不住。见司马黑云默不做声退出了屋子到外头守着;他犹豫了再犹豫;这才低声说道:“是。”
    “果然如我所料既如此;他ri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一杯喜酒”
    这般轻易就过关;杜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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