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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6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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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李林甫,让他给我亲自审问此案!”
听到李隆基竟然将韦坚和皇甫惟明这桩案子交给李林甫,高力士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之后,出口的却只是恭恭敬敬一声答应。韦坚这些年能够如此得圣心,他当然有从中出过力,也是期望此人能够抗衡一下李林甫,免得外头一支独大,可这样不堪一击的结果却着实让人郁闷。当他在内侍监中见到匆匆入宫报信的麦雄,得到杜士仪捎的口信,说是韦坚不但私会皇甫惟明,而且还见了骨力裴罗时,他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愚蠢!无知!既然是为了把李林甫拉下马,又和东宫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派一死士送信边镇未尝不可,非要见面商议,这不是送给人把柄吗?还去勾连蕃将,他究竟是什么脑子!”
正如高力士所说,李林甫既然得了圣意亲自主理此案,当即便按照事先安排,把手下最通审讯之道的罗希姡闪巳ァV劣谕蹉p和杨钊,则在杨慎矜之后充当了证人的角色,一口咬定亲眼目睹韦坚和皇甫惟明私会。
相比武后时的那些酷吏,罗希姡词怯泄薏患埃钪眯坦バ闹馈Nぜ岷突矢ξ┟髂耸歉吖俅笤保圆换岫哉饬饺饲嵋子眯蹋炊晕ぜ岷突矢ξ┟鞯男母勾诱哐闲炭酱颍钪毡惆岩环萑萌寺獾谋ǜ嫠偷搅死盍指γ媲啊
“好,很好!”李林甫看着那一份彼此印证的口供,见杜士仪和王忠嗣的名字赫然都在其中,只是韦坚欲图与其见面却不得机会,他仍然欣悦十分,“陛下多疑,但使知道东宫意图交接节帅,必定怒不可遏!杜士仪,王忠嗣,别以为置身事外就可安然无恙?”
就在当天傍晚,李林甫便进了兴庆宫,将罗希姡谥瞥隼吹恼夥莨┦龀矢颂熳印U缢希盥』徊淮笈膳螅故蔷统聊挥锪似鹄矗镁枚济挥腥魏畏从ΑK行┬募保由狭骄渥憧梢淮付ㄒ舻闹赋猓商鹜肥比炊陨狭死盥』窍绲兜难凵瘛D且凰布洌阆肫鹆说蹦昴浅」渲螅盥』偌钡那樾巍1耸币嗍侨绱耍踔炼家欢雀械阶约旱拇翅пЭ晌!
因此,当李隆基冷冷问了他一句对于这桩案子的看法时,李林甫便打消了最初牵连杜士仪王忠嗣的意思,只是拿出自己的一贯立场,低头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恕臣直言,韦坚及皇甫惟明暗中勾连,谋立太子为君,罪证确凿!”
杜士仪当初求为安北大都护时,就曾经对李隆基隐隐指出太子李亨的某些不良用心,而王忠嗣更是常年在外,几年才回长安一次,因此,这口供上涉及的这两个人,李隆基不太相信。此刻听到李林甫只言说太子图谋不轨,他面色稍霁,却是沉声问道:“那杜君礼王忠嗣何如?”
李林甫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天子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过度扩大化,不如谨慎一些:“既是韦坚图谋勾连,却根本不曾见到杜、王二位节帅,这样的供述自然不足为信,惟愿陛下明察。”
李隆基用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又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问道:“罗希姡Э稍笪使ぜ岷突矢ξ┟鳎俊
天子突然问及这个,李林甫不禁打起了精神:“回禀陛下,尚未审问。韦坚毕竟还是刑部尚书,皇甫惟明则官居陇右节度使,此前陛下甚至将河西陇右兵权尽归于他。不得上命,旁人岂敢轻易刑讯大臣?”
李林甫言下之意,便是若得圣命,罗希姡Ь湍芄痪∏橄率郑梦ぜ岷突矢ξ┟骷兑环崂羰侄巍?墒牵熳铀党龅幕埃慈盟笫
“那就好。韦坚身为国戚,勾连边镇节帅,力求仕进,确实罪不可恕。然则国之大臣,不可轻辱。”
直到这种时候,李隆基竟然还一口一个国之大臣,李林甫只觉得胸闷难当。可天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唯有连声答应,等出了兴庆殿之后,他方才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光是从韦坚和皇甫惟明的随从心腹身上,确实能够问出很多东西,但没有这两个涉事者的供述,那就怎么都谈不上铁证如山。天子最初的反应分明是雷霆大怒不会姑息,怎么现在却又变得心软了?
“陛下不是心软,其一,之前历经三庶之祸,若是再废一次太子,他这圣明之君的脸往哪里搁?”
晚上,得到消息的杜士仪闲适自如地坐在玉真公主面前,用这种绝对谈不上恭敬的口吻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一旁的固安公主亦是哂然笑道:“阿弟说得不错。而且,当初陛下放任武惠妃病死,却还留了李林甫为相,一则是满意其治政理事之才,二则是留着其制衡东宫。这要是东宫又易主,李林甫未免一支独大了。你刚刚说了其一,其二,这次只不过是韦坚和皇甫惟明两相勾连,和之前的宫变没法比,一下子又牵连大狱,就太兴师动众了!”
玉真公主对嫡亲兄长的了解,却更胜过杜士仪和固安公主,她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阿兄的心性深不可测,且看韦坚和皇甫惟明的处分。”
不数日后,韦坚和皇甫惟明的处分下来时,满朝一片哗然。韦坚的罪名是“干进不已”,说通俗一点就是为了谋求升官不择手段,被贬为缙云太守;而皇甫惟明的罪名就大得多了,离间君臣四个字放在谁身上,那都是少不得一个死字,可结果却是被贬播川太守。没人觉得处分太重,所有人都觉得和这些天四处流传的罪名比起来,这样的处分实在是轻微。
可这样一来,空缺出来的就不单单是一个刑部尚书,一个陇右节度使。尽管去岁在夺取石堡城一役中,皇甫惟明遭受了其节度陇右之后的最大一场败绩,可之前毕竟屡获战功,石堡城之败也只是忽略了援军,此次上京所献俘获极多,所以,李隆基几次召见后,也颇为嘉赏其志,因河西节度使王倕此次调任回京,他已经打算让皇甫惟明兼任河西节度使。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事件,却让这个主意暂时泡汤了。
于是,空缺出来的河西陇右二节度使成了重中之重。李林甫倒是有心一举夺下此职,可放眼自己的亲朋左近,除却萧炅当过一任河西节度使之外,别人都没有这样的经验。
而如王鉷杨慎矜等辈,都是以财计见长,军略平平,更要命的是没人愿意去守边吃沙子。而素来趋附他的安禄山远在幽州,范阳节度使兼平卢节度使当得好好的,不会愿意挪窝。而此次安禄山派来的义弟阿史那崒干虽觐见过两次天子,颇得圣意,赐名史思明,可资历功劳要节度一镇都勉强,不要提两镇。他倒是听说过安禄山还有个兄长安思顺,可和史思明一提,史思明就立刻大摇其头。
“安大帅和安思顺只是名为兄弟,实则并无一点血缘关系,再加上早年便分道扬镳,如今谈不上什么情分。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朔方杜大帅节度陇右的时候,曾经对安思顺颇多优抚?”
史思明是知道安禄山和安思顺之间早年和睦,可离乡之后就开始闹龃龉,否则安禄山也不会宁可给张守珪当义子,也不愿意去陇右投靠安思顺。所以,他不想平白无故给安禄山造个实力强大的对手来,因此就窥破了李林甫的心思,把杜士仪抬了出来。
如此一来,李林甫立刻打消了这个打算。他现如今是半点都不希望杜士仪的势力继续膨胀下去。要知道,哪怕他在朝中可谓一手遮天,杜士仪却交游广阔,依旧能够游刃有余,更不要说在边镇中崇高的威望和深厚的人脉。所以,把史思明送走之后,他突然心中一动。
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已经镇守多年,不若调来河陇,至于安西四镇节度使,则由都知兵马使高仙芝接任,如此最为稳妥!横竖两个都是胡人,不可能入朝拜相,也就不可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1018。第1018章 横插一杠子
李林甫固然对河西陇右节度使一职垂涎三尺,杜士仪同样不想放过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事实上,他除却躲开了这场风波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可事到临头不去抢夺那些果实,那他也就太过于圣人了。可是,如今安北牙帐城刚刚建成不久,漠北情势看似安定,实则仍旧危机四伏,他不可能放下自己一直致力于经营的这片天地,又抽身而去兼领河陇。所以,他便把主意打到了王忠嗣身上。
尽管他和王忠嗣相交甚笃,杜广元在王忠嗣麾下,王忠嗣长子王周则在他麾下,可最起码的避嫌他却还是知道的,回京之后除却公众场合之外,两人绝不会私下碰头,以防给人钻空子。尤其是在韦坚和皇甫惟明私下会面出事后,他就更谨慎了。在如今这节骨眼上,他甚至没有派人去给王忠嗣送信交流,而是直接选择了通过宫中内侍打探圣意。果然,正懊恼韦坚倒台太快的高力士须臾就送了信出来,说是李林甫举荐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出镇河陇。
韦坚和皇甫惟明的处分尘埃落定前两天,杜士仪就已经带着家人搬回了宣阳坊的私宅。此时此刻,他坐在书斋中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随即便喃喃自语道:“夫蒙灵察李林甫倒还真是挑的好人选。”
不回京不知道李林甫权势之盛,如今见证了韦坚和皇甫惟明一夕之间猛然垮台的这一幕,杜甫连最后一丝留京任官辅佐君王的侥幸之心也打消了。听到杜士仪的念叨,他不禁出言试探道:“大帅要就此事上书和李林甫打擂台?”
“当然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主动上书,显得我猴急,还不如等着陛下垂询。这样大的事,我和王忠嗣正好留在长安,陛下十有**会召见我二人,到了那时候再随机应变,比现如今贸贸然先出手强。”
李隆基这位素来自负的大唐天子,很喜欢用各种情况来考证臣子的忠诚,他大可以将计就计。
正如杜士仪所料,对于二镇节度使这样需要圣裁的要职,纵使是李林甫亲自上书举荐,李隆基仍然有自己的考量。这一次拿下韦坚和皇甫惟明,他是出于防范东宫的意识,可他并不愿意让李林甫把手伸得太长,能够把持边镇军中事务。因此,他思来想去,便索性一同召见了王忠嗣和杜士仪。
这还是杜士仪和王忠嗣两人入京后,除却朝会以及大宴这样的大场合之外,第一次单独见面。可在兴庆宫兴庆殿之外碰到的时候,两人只是客气地寒暄,一句旁的话都没说。等到他们入殿参拜,天子赐座,李隆基果然就提到了韦坚和皇甫惟明之事。
“此前罗希姡鲜樽嗝鳎ぜ岽诱咴腥希ぜ岢创蛩阍诜诺浦辜矢ξ┟髦猓勾蛩闼阶曰峒愣恕!崩盥』幻嫠担幻婀鄄於肆成椭患踔宜妹嫔罅荩攀恳窃蛎纪肺⒅澹⒚挥胁蛔匀坏谋砬椋阌梦潞偷目谄档溃叭辉螂奚钪愣怂乩唇魃髯猿郑舷刖霾恢劣谟肫溆兴戳9识蘅斓墩堵衣楸崃宋ぜ岷突矢ξ┟鳎嗍遣灰庵炅恪!
朝野对于韦坚的处分本就有所议论,如今天子挑明,杜士仪便神态自若地说道:“陛下宽仁为怀,臣亦不敢有所隐瞒。实则那天上元节之夜,臣本来还带着家人畅游灯市,却巧合恰逢臣亲家,嗣楚国公姜度,得其言说曾远远看见酷似太子殿下之人在坊市游玩,臣想到东宫尊贵,若万一在外偶遇,则行礼说话多为不便,就带着家人去玉真观叨扰,也是想着躲个清闲。没想到就在这大好的节庆晚上,东宫固然无事,韦坚却私会皇甫惟明!”
王忠嗣虽为武将,可却并不粗疏,杜士仪竟主动坦白此节,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得了杜士仪口信,就也跟着说道:“臣本也是陪着妻儿散心,可想想上元节之夜常有权贵子弟出游,动辄惊扰百姓,后来也就浅尝辄止,早早回家了。如今想起来却也有些后怕,如若真的韦坚路遇之后非要攀谈,却也不好拒绝。”
杜士仪回京之后,只见过亲朋故旧,干谒的士人虽将墨卷投满了杜家院子,可杜士仪却并未见过其中一人,王忠嗣亦然。李隆基虽未让人盯着,可杜士仪对宫中内侍素来大方,自然会有人顺嘴将这样的情形如实告知天子,顺便吹捧他一两句好话。于是,对于二人的实言相告,李隆基自然满意得很。对于如今这空缺的河西陇右节度使之职,他便索性问了出来。
“河西陇右正当防御吐蕃之要,你二人都曾于鄯州任职,前时右相举荐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你二人觉得如何?”
面对这个意想之中的问题,杜士仪便当先拱手答道:“陛下,夫蒙灵察镇守安西四镇这几年,确实功劳不小,可臣斗胆问陛下一句,夫蒙灵察再威名赫赫,是否能及得上当初声震西陲的盖嘉运?”
李隆基顿时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能及也。”
“那么陛下,以盖嘉运当年之军功赫赫,声名远扬,兼领河西陇右节度之后,非但没有寸功,反而丢了石堡城,何也?骄矜自满,固然是其一,可他在西域太久,不通河陇地理人情,此其二也!譬如臣当年节度陇右,则大唐和吐蕃已然议和,自可从容整备军务人事;而臣调任朔方,已经有信安王多年来打下的深厚底子,也可缓缓上手。但如今河陇与吐蕃年年交战,并不是安定的地方,可以容得将帅渐渐熟悉当地情形。”
杜士仪说到自己这些年出镇的经历,却并没有吹嘘功劳,而是实实在在讲述初上任的光景,李隆基只觉得入情入理,就连王忠嗣也不禁暗自赞叹其深通润物细无声的精要。果然,下一刻李隆基便出言问道:“若是照你这么说,最好是用熟悉河陇之将?既如此,你曾节度陇右两年,便是最精当的人选了!”
“若非安北牙帐城刚刚建成,塞外各部仍需安抚,臣早就主动请缨了。臣在朔方已经**年了,远胜在陇右的年数,而且绝非臣夸口,漠北如今看似安定,情势却错综复杂,若非臣亲力亲为,无人可以胜任!”
尽管杜士仪此言狂放,可李隆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恼火,反而微微点了点头,继而踌躇了起来。
这时候,王忠嗣斜睨了杜士仪一眼,见其也正好看了过来,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如今不再是年少轻狂,锐意求取边功的时候了,可河东如今无事,范阳兼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又崛起得极快,对奚人以及契丹的用兵也轮不到他王忠嗣,久而久之没有战功,难保李林甫会盯上自己。他当即主动出言道:“陛下,安北牙帐城刚刚落成不久,塞外各部仍虎视眈眈,杜大帅确实离不开。臣愿请缨,出镇河陇!”
此话一出,李隆基顿时眼睛一亮。他定睛盯着王忠嗣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抚掌笑道:“好!忠嗣肯担责,更胜皇甫惟明十倍!既如此,便以你节度河西陇右,兼领支度营田等留后事。想来河陇诸将看到你回归,定然会额手称庆!”
王忠嗣连忙谦逊谢过。这时候,杜士仪方才笑着说道:“恭喜陛下,河陇无忧也!”
李隆基一推扶手站起身来,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只不过,如此一来河东节度使便暂时空缺了。”
高力士一直侍立在侧,眼看王忠嗣调任河陇已成定局,李林甫的盘算显然落得一场空,他自然不吝锦上添花,小小推上最后一把:“陛下,以安禄山之资历,尚能节度范阳、平卢。如今王大帅又节度河西、陇右,陛下既然几次嘉赏杜大帅之功,何妨令其兼领河东?如此一来,但凡漠北有事,杜大帅便可征调朔方、河东兵马前往平乱,则安北牙帐城可以稳若泰山!”
平时高力士纵使建言,也不会当着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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