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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遗落在北大-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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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胸前、肩、颈子、下巴,最后留在我的嘴唇边,轻抚着,像触摸一片薄薄的嫩叶。以前,他说过想在上面持久地停留。他鼻子里的热气呼在我的右腮上,火辣辣的。我闭上眼,他的气息如同从远处飘来,夹杂着旧日的记忆弥漫在我的周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把这以往熟悉的味道一直注入心底,然后封存起来。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用一种很低的声音问我,又像在自言自语:“这半年你居然一句话也没跟我说,我写给你的那么多信也没看吧?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大义凛然呢?” 

  “我去意已决,能说什么?说什么也没用,就不如什么都不说,你知道我的。” 

  “那今天……” 

  “算是来做一个告别吧。” 

  我抬头望了一下他的眼睛,黑夜中像两个深洞,没有我想像的泪光。原以为他会再次哭起来。半年前的那个晚上我狠下心走掉,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当时他哭泣钻进我的耳朵里,像一把把小刀。说真话,我表现出来的镇定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女人为了爱,可以那么柔情,也居然可以那么理智,或者说,冷酷。——那以后我们只是偶尔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彼此没再讲过话。半年来他真的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至少他没有哭。这是我心底里希望的。燕园里因为分手的故事太多而到处飞溅着男生女生的泪,可是我喜欢比眼泪更深刻的道路方式。 

  我害怕男人的眼泪。 

  水房里的声音不断地传来。那个男的几乎要把当时那首满校园流行的《恋曲一九九〇》唱烂掉,并且翻过来掉过去总是开头那几句。 

  罗大佑真惨。 

  流行歌儿在北大挺有市场,只是总被随意篡改,三年级的时候听男生端着饭盆哼哼:“这些年你吃得饱不饱?偶尔是不是也去买个小炒?” 

  有人吼了一句:“别他妈嚎了。” 

  那男生的声音继续着,干涩而躁动,一听就知道是个没找到女朋友的人在发泄着过剩的力气。 

  窗外树影婆娑。许多宿舍都透出昏黄的亮光。学校规定本科生楼11点熄灯。可有几个人能准时爬上床睡觉,尤其在这闷热难熬的苦夏。灯灭了,在短暂的漆黑之后,蜡烛、手电筒什么都亮起来,靠在狭窄的床头静静地看书,或是七嘴八舌地开“卧谈会”,有时捧着小收音机级细致地调台,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TheVoiceofAmerica……”燕园的生活便在深夜中继续着。 

  我总觉得大家在领先里才活得更真实一些。像我的室友们,白天每个人都道貌岸然地忙着上课、念书,来不及多想些别的。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占据了这样一个最高学府的位子,总要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那些从桥上落下去的弟兄,或者,像一贯被教育的,要对得起培养你们这么多年的党和国家。所以,只有到晚临睡前才回归一下自我。大家聚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胡侃,什么都说啊,有的内容简直和这些十几年一贯品学兼优、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们无法联系起来。有时不禁自嘲,咱们这不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脑子男盗女娼吗?话说回来,都是一样的青春年纪,惦记的不都是那些事儿。看上去燕园的围墙把外界的纷扰拦住,其实在里面都是一般人生,到处是如漆似胶、风花雪月、死去活来的风景,到处都有男生像老鹰捉小鸡似地逮女朋友。 

  我们屋的小W给逮住了,半夜里嗲嗲地撒娇说梦话“你真好”,早上起来大家问“谁真好啊”,她憋着大红脸死也不说。一向一本正经地小S给逮住了。有男生约她上午到勺园打网球,她黎明6点就开始在上铺左右翻腾,弄得铁床嘎吱嘎吱地响,并且往身上喷法国香水,还不承认喷了。我敢打赌这是她平生赴的第一个约会。我们屋美丽而痴情的小X爱上了一个她也许不该爱的人,她为他神魂颠倒,为他流了许多泪。听说,隔壁宿舍还有人为甩了她的男友投未名湖。 

  唉,小妮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不过,我爱这个地方,一如既往。 

  第一次进北大的校门,是1985年的秋天,我十五岁,刚刚经过千辛万苦升入位于海淀剧院旁边的北大附中。那个黄昏和一些同学骑着单车在北大校园里像鱼一样划来划去。虽然还是附中的学生,但大家都觉得北大已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归宿。 

  我望着图书馆前宽阔的绿绿的草坪,三教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宿舍堆满了物品的双层床以及偶尔从窗前摇漾过的人影,觉得似乎有一种魔力在自己身上发生着作用。我说不清它是什么,但它却真实地被感觉到。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所学校,并且决定把自己的青春托付给它。北大学子,这是北大人的自称,我在三角地的一张海报上看见这个称谓,当时,这四个字一下子便套着光环镶嵌进我心里。 

  高考前填志愿的时候,我在表上一口气报了北大的六个专业,然后就是“服从分配”。那时候,我属于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人中的一个,绝少考虑类似的冲动行为等于自己跟命运开玩笑。同时我内心深处也再次感觉到那种魔力,它吻合于我的气质,它一定会帮助我,我不属于别的地方。 

  于是知道高考分数那一刻,对我来说就变成了一个大赌徒押上了他全部赌注然后最后翻牌,结果我赢了。 

爱留痕迹(2)

  当时我把身子转身小凡,冲出胸膛的欢乐被我抑制在了嗓子眼儿。我还不知道他怎么样。我们那时念多了琼瑶的小说,不知道人生的滋味,还活在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梦里,小小年纪便想着能够终生相守。 
  不过神话有时是会发生的。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考了一个和我一样的成绩。我们的早恋在当时搞得满城风雨,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怀疑一度让我们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爱,其实在高考开始以前,我们的一整天谈的无非是今天的语文卷子或明天的地理测试什么的。大学的门槛好像是一道严格的界线,你越过它,人们就把你定格在成人的位置,没人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你独立的个体意识也猛然间强烈起来,一切成人间的游戏包括恋爱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经历。何况我们又上了北大,所有的人包括我们自己在内都觉得找到了一个稳妥的靠山,有了它,仿佛就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他爸甚至说:“北大嘛,那地方自然好,湖边儿那么多椅子,谈恋爱是个好去处。”是真的,现在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我和小凡感到自己是打了胜仗的战士,并且被自己胸中的斗志所鼓舞,约定手拉着手昂首挺胸地走进北大校门。 

  走在南门的林荫路上,走过三角地,走到湖边,走过勺园,再走回宿舍楼区,小凡笑嘻嘻地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我的心也止不住兴奋地扑腾着,跟着他一阵呲哇乱叫。那天,成为一个开始。以前看燕园,是用长焦调着看,如同雾里看花;这以后看燕园,才逐渐调实了焦点,它在每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真切。 

  在燕园温暖的怀抱,我觉得自己是旧巢里新归的燕子。 

  同一级的附中同学大约有五六十人考入北大,到处晃着熟悉的身影,以前根本没有说过话的人也相互亲切地打起招呼来。小凡是北大子弟,他生在这里,从北大幼儿园、北大附小、附中一直念到大学本部,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几乎没有丝毫的陌生感。我常问他知不知道外面的人考进北大有多难。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他的骄傲、自信和强烈的优越感是这片土地给他的。他在湖光塔影中长大,他的聪明仿佛与生俱来;他几乎没有离开过燕园,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单纯得像一杯纯净水,幼稚得让你哭笑不得。尽管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小凡其实是个很乖的学生,比较起来,我才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而且人情世故比他懂得多得多。我常觉得他的心灵像一张白纸,干净得什么都没有。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天地就是北大的几个园子,家庭和睦、家资殷实、学业极其顺利,哪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挫折二字。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不然不会告诉我不要跑掉,要一直等他来娶我。 

  有一天晚上,在三教一块儿念完书以后,我们溜达到五四操场。靠南墙的地方竖着一排铁爬梯,我爬上去,在顶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享受惬意的晚风,操场上有不少晚间出来锻炼的人。有人跑步,还有人打球。小凡不知动了哪根筋,开始当众一动不动地仰头看我。我知道,接下去肯定是一大串“嫁给我”或者“上帝啊,这是我的姑娘”之类滚烫的句子,非搞得人家聚过来看,以为我们在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可。 

  我连滚带爬地下来,“行了,你别烧包了。”我就受不了他这么没遮没拦的,一点儿都不含蓄和深沉。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了北大,我越看他越像个小孩儿,而且越来越不能忍受这一点。其实,他比我还大一岁。可在我眼里,他一直就是这么一个善良、聪明、幸运同时又十分幼稚的弟弟。我和他好,因为他带着孩子般纯真的爱走进我的心灵;我决定离开他,也因为在需要成熟的季节他总是长不大。 

  想到这些,我把身子侧向他,望着这个大男孩儿。我用舌尖轻轻吻了一下他在我唇边的手。 

  “说真话,我对不起你,”我说。 

  “爱,是不用说对不起的。”他居然这么回答。《爱情故事》里的台词,够肉麻的,以前把我们感动得够呛,想不到现在用上了。我干笑了一下。 

  “他对你好么?”小凡问。 

  “还好。”我说。我跟了别人了,可是,你是我初恋的情人,你对我的意义,以后没人能代替。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有些话说出来就不再沉甸甸的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虽小,却真心相爱四年,这其间除了感情想不起来还谈过什么别的话题,现实中的东西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的世界就是燕园。在这里我们的欢乐和痛苦都没有搀进任何杂质。 

  他爱我,非常爱,像孩子一样依恋我,但我后来强烈地渴望一个成熟男子的胸膛。他每天围着我转,形影不离,可是我总是感觉到他无法充实我的心灵,那里面留下了一些缝隙,失落和惆怅在缝隙中生长着,像草一样。他的爱平常把它们压得匍匐下来,但仍然不断毛茸茸地骚扰着我。我需要摆脱初恋所特有的单纯和肤浅,我已经厌倦了幻想和等待。这种感受使我飘浮在半空中,被风肆意地吹来吹去。我要把脚坚坚实实地踏在地上。我的根要向土壤的纵深处生长,最好伸到地层内部火热的岩浆。 

  小凡,我不能等你了。我不离开,你就长不大。小凡,我跟别人走了,你也不要等我。小凡,你别再来找我,也别给我打电话和写信,我不听也不看,因为就是这么下的决心。他没你聪明,也没你家庭优越,他甚至没你爱我,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他是外地生,在北京没家没业。可跟他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是男人和女人。小凡,我真的跟他了,已经。我傻,我贱,我认了。 

  我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像疯子一样把我搡来搡去。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如此无情,他让我说清楚难道他做错了什么。 

  我说完了那些话就开始保持死一样的沉默,不这样我根本没法剪断我们之间的感情。小凡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视我的人,他从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我,并且从此义无返顾地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有过许多美好的时刻,我们把许多人生的初次奉献给了对方。我是他的恋人、姐姐和母亲,是他全部的世界。他把我的照片满满地贴在他家和宿舍的床头;他向他认识的每一个炫耀他的女友;他高中为了和我分到一个班才选择学文科,后来又决定一起老北大;他每天到学二给我打饭,然后洗碗,然后再拎着三四个水壶去开水房打水;他总是一下课便迫不及待地在教室门口等我;他骑着车带我到燕园里所有可以谈恋爱的地方去过。他说,他一生有我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要…… 

  离他而去的时候我想他一生肯定恨透了我,但我不得不这样做,而且我坚信这对我们彼此都好。不知是谁写的诗句,“花开得太早,是个美丽的错。”好像是给我们写的。我告诉他,我只想做一个恋人,而不是姐姐和母亲。 

爱留痕迹(3)

  后来,他告诉我,我们的分手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生挫折,而人没有挫折是永远不会成熟起来的。他还说从那以后他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大学生活,开始用成人的眼睛看世界。有意思的是,大学毕业几年以后,他居然可以平静地坐在酒店里请我喝咖啡,当我提起往事,对以前给他造成的伤害请求原谅的时候,他抽着烟,吐着烟圈儿,淡淡地说:“那时你不遇见他,也会遇见别人……” 
  “你有些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白得吓人。”他说。 

  “最近有点儿累。快考试了,今年我们班要参加全国统一专业测试。好几门选修课都改成闭卷考了,我最近书念得一塌糊涂的。还有,家里出了些事……我外婆去世了……”我没再说下去。 

  他搂住我,一阵沉默。他了解我家庭的情况,我二十岁前路走得磕磕绊绊。以前他就想为我做些什么,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事儿,我还行。”我说。 

  “不行了就来找我,如果需要我帮忙。” 

  我知道他的话绝不是客气。他一生都忘不了我,就像我一生都忘不了他。 

  “别恨我。” 

  “怎么会呢?”他拨弄着我的头发。然后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我说。 

  是的,这一个不眠之夜正在悄悄消逝。我们挽留不住日子,新的一天就那么眼睁睁地来了。他的手热起来,我的心也热起来。黑夜在最后的时刻燃烧。他开始颤抖着吻我的全身,像第一次一样。来吧,用尽你所有的气力,给四年的爱留下一点痕迹。来吧,我将随你,在深处撕碎我的肉体,我们都走出去……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仪式。 

  在他的怀里,我看见黑夜慢慢退去。黑夜和黎明交替的时候天空呈现出一种很奇特的灰白色,好像先是在你眼前一点点,然后逐渐占据了整个天空。 

  该去的总会去,该来的必然会来…… 

  燕园里又一天开始了。三角地那片柿子林,无数的自行车如潮水似地向教学区涌去,喧哗声盘旋似风,呼呼地刮进每一间教室。然后,仿佛刹那间,一切都平静下来,燕园安详地立在天空下。 

  我一个人去了未名湖边,临风而立。我在那儿一直呆到黄昏。没人知道我为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伸出手,想够到太阳,够到那生命成熟的红色。它温暖可人,可以替我抵挡寒冷,可以滋润心田。 

  我的眼里淌了两滴血。 

  然后,在湖边,我亲手葬了我的初恋。 

  然后,我扭头走了。 

  回到宿舍,他在等我。“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人。” 

  “找他去了。” 

  “你有病啊?” 

  “我病好了。” 

  明天,我要好好上课。 

  西语系的课在文科中是比较重的。说真话,我个人情感上的种种波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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