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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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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现在该是怎样了?
越接近刘府,刘延昭心情便越发的复杂,步子也不知怎的,越迈越小,终于走到了门前,朱门紧阖,铜环亦无声。
站在门前,刘延昭的双脚迈不出了,想要伸手敲门,但终究抬不起手臂,一时间,竟愣在了门外。
“哒哒~!”
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让刘延昭回过神来,须臾,便看到二郎打马慌忙而来。
爹刚才由五郎送回府,二郎等人帮着大郎在处理营队事宜,眼下匆匆赶回来,肯定是营里出了事情。
想到这,刘延昭当即上前,“二郎,是不是出了乱子?”
“常磊带着建雄军一万余人出了雁门关,往北而去了!”
常磊?
听到这名字,刘延昭脑中闪出了那一心为北汉的血xìng汉子,曾经两人也算是至交,从今往后,怕是要反目成仇了。
跟着二郎进了家门,书房门前,进去又很快出来的二郎眉间拧成了一团,“六弟,你还是先回院子去吧,爹现在不想有人打扰他,就连建雄军的事情也放任不管了。”
二郎匆匆的回营去了,刘延昭在书房前踟蹰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踏步上前,幽幽的叹了口气,往他的小院走去。
府里别平时冷清多了,本就不多的仆人更加的看不到人影,刘延昭慢步走回院子,却见到台阶上坐着个瘦小的身影。
小丫头的脸上有着落寞,也有着想不清的疑惑。
“鱼儿,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坐在八妹的身边,刘延昭低声的问着,后者这时才回过神,罕见的轻叹一声,“六哥,代州城真的是你弄丢的么?”
八妹虽小,但却很聪慧,代州归宋,没有人与她说道,但如此多的异常之举,也是让刘延琪明白了所发生之事。
听着八妹语中的痛楚,刘延昭盯着脚边台阶上的数道裂缝,此刻,那里正有几根青草伸出一缕青sè。
“鱼儿,你觉得六哥做错了么?”
“不知道”,八妹小手拖着下巴,摇了摇头,“鱼儿真的不知道,五哥和七哥赞同六哥,大哥、二哥和三哥没有说话,但鱼儿能看出他们也不反对,但是爹为何这般的生气,甚至是很伤心?”
见小丫头生出的那副与年岁不相符合的惆怅和忧郁,刘延昭将其拥入怀中,抚着她的额头,“有些时候,正确的事情,也是不能被所有人欢喜着接受的”
rì落时,府上来了两三人,刘延昭没有看到来者,他们是直接去了书房,这样一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高怀德与杨家有旧,此时,他出面,比谁更适合,或许能说服刘继业早rì走出心中的牢笼。
南方,不知何时生出了红艳之sè,与晚霞映在一起,是的天地之间尽是一抹妖异的鲜红。
那应该是战火吧?
晚膳,仍是有些简单,刘延昭随意的吃了点,便径直的回了院子,一股忐忑与难安让他静不下心来,哪怕是书中拿着论语,也半句看不下去。
夜幕之下,刘府安静的有些异常,高怀德几人何时离去,刘延昭也不知晓,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书卷,真想有一种去书房,继续面对一番怒火的冲动。
但刘延昭最终还是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样干坐了一夜。
天微亮,桌边的油灯也燃到了尽头,灯油耗尽,灯芯吱吱作响,眼睛很是酸楚,头也胀痛的厉害。
起身之时,肩头上还有隐隐的痛,这倒让脑袋有些昏的刘延昭清醒了几分,推门往外,晨风丝丝拂面,天刚破晓,一片寂静。
也就在这时,院门口,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仔细看去,竟是满面沧桑,眼睛红肿的刘继业。
一夜未见,却又老了几分。
疾走几步上前,刘延昭用完好的左臂行了礼,“爹”
没有言语,耳边静谧,为有清风微鸣之声,而他只能低着首,不敢再看刘继业。
“昨天,晋阳城破了。”
沉默之后,略带凄怆的声音响起,浓郁的哀伤之意顿时散在了霞光初散的清晨小院。
“马峰**于宫中,而后整座皇城皆被大火烧毁”
说到这,刘继业停顿了下来,似乎要将波动的情绪平复,几记粗重的呼吸之后,再次说道,“他说,本来宋君是想烧去整座晋阳城,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
“我打算接受宋朝的官职,毕竟代州的百姓需要我来保护,即便圣上已经不在了,那份使命永远都不会消失。”
刘延昭仍是低着头,虽然听到爹说要归顺宋朝,但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说话的语气太怪了,自记忆中,从未有过这般。
这情形,犹如两个同辈之人在交谈,哪里有父子之别?
刘继业却像是没有在意他脸上的怪异,断断续续的说着宋朝对他的任命,说着今后的打算,直到最后,才语锋一转,“今后,你便离府去吧,富贵生死,皆看你的命缘了。”
富贵生死,皆命缘?
此言一出,刘延昭顿时面如死灰,这分明是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虽然此事之后,心中一直有着愧疚,已经做好被痛骂的准备,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爹”
口中惊呼,后者却不做言语的转身离去,决定已下,自然是不会再做改变,因而纵使刘延昭怎般的伤心yù绝,他也不会回首。
身后,带着些许泪音呼声有些遥不可闻,刘继业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冷漠,扬起微酸的虎目,盯着还在散着黑烟的南方。
你做的不错,但为父也有着自己的忠义,既然下不了手,那还是断了这父子关系,断了难平的心魔,也断了缚你高飞的牢笼。
第六十一章 一人一车远相离
天终于亮了,府中的下人也发现门口‘刘府’的牌匾已被砸裂,散落在地,木屑撒了一片。
老管家刘和匆忙的去与夫人禀报此事,刚踏进屋中,却见夫人低首独自哭泣,几位公子与少夫人皆是面容黯淡,小姐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种场景,作为府中的老人,刘和还是首次遇见,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紧张,但说明了牌匾被砸之事后,坐在一旁冷脸的刘继业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去换个门匾,以后,府中皆是杨姓了。” 。。
刘和闻言,愣了稍许,随即才明白过来,作为老随从,他明白刘继业的xìng子,因而也不敢多说,只是领命退了下去。
后院中,刘延昭只觉得满腹委屈,费尽千心万,算计了千步万步,终究还是算漏了。
就算现在改回了杨姓又如何?爹的官职比以前大了又怎样?赵光义对杨家更加赏识了又与他何干?
他已经不在是杨家的人了。
左手提着点钢枪,身后是一个大包袱,装着为数不多的衣裳和桌子上放着的书籍,看着这他待过的小院,杨延昭只觉得鼻子发酸。
此刻娘她们应该是哭的厉害了,但也改变不了那断绝情谊的决心,即改变不了,倒不如避去再见时的相拥而泣。 。。
留下一封书信,杨延昭努力的闭着眼睛,将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抑制了回去,继而迈着步子,往着府中的后门走去。
出了这不常走的后门,便是一条静僻的小胡同,杨延昭在后门前,不知在回想什么,待听到有喧闹吵杂声传来,这才收敛了哀伤了情绪,yù往前走去。
既被逐出家门,他可不想被人所瞧见,走也是要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鄙夷之sè,没有唏嘘声,更不要有哭声。
“六公子,等等”
木门开启,排风的小身影跃了出来,朝着杨延昭追去,破旧的衣裳依旧是干净整洁,只是身后多了个小包裹。
“排风,你这是?”
转过身,杨延昭见排风这般模样,当即有些愣住了。
“六公子,排风想跟你一起走,娘亲也说了,公子身边需要个人来照顾。”
排风的跟来,让杨延昭很是意外,也感觉悲戚的心中多了丝暖sè,在他发愣之时,小女孩儿上前,想要取下他的包袱。
包袱中多为书卷,杨延昭哪里能让排风瘦小的身子背负,但又坳不过,只得将提着的点钢枪给她拿着。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人,背着一大一小的包袱,缓缓的往着小巷子里走去。
“什么!六郎他走了!”
泪水涟涟的折赛花听着下人的禀报,当即惊的站了起来,也不顾一旁黑着脸的刘继业,大步往外走去,“赶紧找去,定要找出六郎去了何处!”
“够了!”
在大郎等人要依命外出寻杨延昭时,耳边怒声传来,却见爹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将桌子给击碎,“都不许找,若是不从,一并逐出家门!”
说完,杨业便甩着袖子离去,大郎几兄弟面面相觑,心中极是为难,而折赛花则是搂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八妹再次抽泣起来。
代州城,宋军接管了城门,但没有限制往来之人,几经盘查之后,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的朝着西边驶去。
车厢中,排风坐在一边,盯着正在闭目的杨延昭,小手紧紧抱着她那白sè提着几朵绿sè小花的包袱。
现在,排风宁愿丢了自己的xìng命,也不愿这破旧的包袱有所差错,因为这里面有多的银子,她这一辈,都没有听过如此多的银子。
六公子只是去了一趟变得气派多的兰桂斋,便有了银钱与这马车,排风虽不懂公子与那兰桂斋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不说,做侍女的自然也不能开口询问。
可是为何公子将这些银子都交由给她保管?排风有些想不明白,她的心一直在噗通着,生怕遗失了一二。
“排风?”
在排风出神之时,一声轻唤传来,使得她立马收了胡乱的思绪,“在,六公子。”
“以后不要唤我六公子了,你我兄妹相待,相依为命。”
沉默了片刻,排风将头微微低下,声音低不可闻,“是,公子。”
叹了口气,杨延昭也不再多说,继续闭上眼睛,车厢中,又开始安静下来。
六天后,府州城。
下了马车,给了锭碎银与车夫,杨延昭便带着排风顺着街道一边慢步而行,几rì来的调养,肩头的伤也好了差不多,终于可以不再受疼痛困扰。
排风本yù继续抱着那小包袱,却因杨延昭一句太过在意招贼惦记显得更加的手无足措,结果在后者的帮助下,将包袱反系在了胸前,不过小身板还是蹙着,隐约的护着那包袱。
默不作声的跟着杨延昭身后,排风jǐng惕的看着往来之客,虽不知道他要去往何处,只是紧紧的随在其身边。
穿过几条街,一座比先前刘府还要气派几分的府邸出现在眼前,排风认识上面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折府’。
就是这里了,再来折府,杨延昭颇有感慨,去年,单骑而来是为了给杨家谋后路,而今rì,再至于此,物是人非,他已被逐出家门。
愣了几分,杨延昭不禁苦笑,随即朝着门前走去,“几位大哥,不知折大人可在府中?”
“我家将军不在府里,不过校尉大人刚陪老太君上香回来。”
杨延昭背着包袱,带着随从,有落魄之相,但手中的点钢枪更不像普通之物,因而守门的侍卫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将他给轰走,以免得罪了与将军大人有旧之人。
“还劳烦给折校尉通报一声,代州杨延昭求见。”
听到代州,那四个守卫皆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接而一人开门进府,没多久,一身黑sè束装的折御卿便出现在门前。
“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还以为我听错了。”
折御卿见到见到杨延昭明显有些惊讶,但看到其身后背着包袱,心中更加疑惑,代州城此刻可是战火刚熄,刘继业可刚投诚,这刘家子怎么就跑到府州来了?
“见过舅父,延昭此刻已是无家之人,因而此叨唠舅父。”
无家之人?
聪慧的折御卿立马想起了去年之事,那时,杨延昭毅然前往晋阳城,他与兄长也担心了几分,前些rì子,听到马峰作乱,宋军雷霆袭击北汉,二人这时才知道那个如同痴人说梦的计划成功了。
这本是好事一件,只是他遇上了个榆木脑子的爹,折御卿暗自叹了口气,忙将杨延昭二人带进府中。
寻了两间厢房,暂时将他们安顿下,杨延昭刚将东西放下,却有个丫鬟寻了过来,说老太君请他过去。
“娘亲这几天心思全都放在了代州那边,等下见到她老人家,别说些伤心神的事情。”
与折御卿同行时,他在一旁嘱咐着,杨延昭听后,自然连连点头,老人家思女心切,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杨折二家同朝为臣,可以见到rì夜思念的女儿,心中怕是欢喜的很,他这逐离家门之事当然不能提及。
进了房门,折老太君的jīng神似乎别外的好,将杨延昭唤到身前,满是笑容的问着事情,后者自然是小心作答,老太君更加的开心。
“六郎,是不是雨娘特意让你过劳告诉老身这些事情?是不是过些rì子雨娘便会回来坐坐了?”
“恩,老祖母,娘亲她也是对您挂念的很,过些时rì等手上的事情忙完,定然会来与老祖母相见。”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折老太君脸上露出的欢喜,守在一边的折御卿眉头不知何时紧了起来,撇着嘴,眼中有着为难之sè。
一阵交谈中,尽是欢笑之语,折老太君将杨延昭的到来当做送消息,而后者也乐于顺着老太君的意思来应着话。
??
??
第六十二章 金戈不再
“看来你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出了折老太君的屋子,走到凉亭之处,折御卿沉默了许久,接而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恩,延昭明白,说实话,来府上也是想借舅父之手,寻个合适的院子。”
在折府待了久了,刚才那番话自然就露出了马脚,老太太不是愚笨之人,很有可能便明白过来,至于娘什么时候来府州杨延昭不是很明白,但他离府后,折老太君至少心中还有分期盼。。。
听了杨延昭的话,折御卿暗自的点了点头,与聪明人交谈,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遂应了杨延昭的请求,“这事情倒是不难,只是你rì后有何打算?”
“还未想好,先安顿下来再说,毕竟还得过rì子。”
杨延昭说的很随意,但折御卿看出他眉宇间的痛楚,不禁心生惋惜,“难道不愿再进入行伍?”
说完之后,折御卿顿时又觉得不妥,杨延昭虽被杨业所弃,但无论谋略还是勇猛都是常人难以匹敌,府州城的营地能容下他么?
那身的孤傲,哪怕是跌落谷底,依然毫无退减。
杨延昭没有回答,折御卿也没有再问,只是唤来一个小厮,将书房的棋盘取来,摆好棋,对着杨延昭做了请。。。
索xìng也无事,恰好心里也憋的慌,既然没地方可发泄,杀上几局,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落子,杀意即现。
对面坐着的折御卿不禁眯起了眼睛,本yù划出棋子的手又收了回来,调动着别处,做起防守之势。
rì暮西斜,余晖撒在凉亭尖顶之上,折出几道彩sè的光晕。
棋盘上,所生的棋子并不多,但杀意仍是布满全局,思量再三的折御卿停下了想要移动的手。
“此局却是我输了,想来你也舒服了几分。”
收了子,之前还笼罩在杨延昭周身的杀气也随之消散,起身恭敬了行了一礼,“多谢舅父。”
摆棋对弈,以棋来泄他心中的恨意,虽然杨延昭曾经对折御卿也算有礼,但毕竟年岁相仿,也只是寻常的客气罢了,直到今rì才真心的生出敬意。
后者笑着将棋盘收好,望了望快要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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