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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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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工程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绝对是国家重点投入的项目,需要大笔的金钱和众多的劳力。而且,万一花钱太多。动摇了国家根本,问题可就严重了(隋炀帝的京杭大运河就是例子),所以这件事情和修书一样,不是强国盛世你几乎是干不成的。
康小三都能在平定“三藩之乱”后营造个什么“盛世”,难道我还比他差吗?朱永兴的自信告诉他,他只会比康小三强,盛世来得也会更早,更实至名归。
当陈潢不明所以,被考场官员引至一个小屋时。朱永兴正坐在那里等他,并且假报是将要被朝廷委任的河道官员,见其试卷,颇感兴趣,要询问一些治河的问题。
这样一来,陈潢便不是特别紧张了。而且河道官员与其专业相通,谈起话来也更方便。
说到陈潢,今年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年纪。自幼不喜八股文章,却攻读农田水利书籍。还到宁夏、河套等地沿黄河实地考察,精研治理黄河之学。也正是这样的爱好成全了他,否则,按他的年纪,又是读书人,很大的可能便是被家里人逼着去应仕满清了。
从举止和言谈来看。陈潢是个豁达爽快的人,也就是不象旁的读书人那么谨慎,那么唯唯喏喏。而且,很快他便开始畅所欲言,这自然是因为朱永兴的鼓励和引导。
“河务艰难。任重事繁,积重难返,绝非一时之功。若万岁委一信任官员,实心办事,不惧忧谗,则事无可为。”陈潢喝着茶,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瞻前顾后,畏惧彷徨之辈,则治河难矣。”
“河道长久失治,自然不可急功近利,也必然要有人奋起承担。这些,朝廷已经想到了。嗯,看你试卷说是需十年之功,能不能缩短时间呢?”朱永兴明白陈潢的意思,长久的工作需要稳定的领导,只有皇帝信任,才能不更换频繁,不能说今年委任了,一听说哪里又决堤了,便撤之换人。
陈潢认真想了想,说道:“若是资金足额,人力足够,或七年可成。”
朱永兴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试卷上所言,有很多不同于治河旧法之处,能不能解释一下。”
“其实也不尽是小民自创,我朝潘季驯已有论述。”陈潢接过他的专业试卷,看到上面有圈有点,便一一解释道:“黄河之所以泛滥,是因为河道逐年升高,形成了岸上河,于是河堤也越来越高,稍有不慎一旦决堤,后果就会极其严重。而筑堤束水,以水冲沙呢,是把河堤加固加高,把河道变窄,水势则一定增强,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旧沙也能卷带入海。河床必然越来越深,河道也一定愈来愈低,就不会有决堤之患”
“那这种方法可有过实践?效果如何?”朱永兴觉得原理好象是通的,但还有顾虑。
“自然有成功经验,万历年间潘季驯四次治河,历时近十年。”陈潢充满钦佩地说道:“潘公首任河官初识水性,二任河官则已深知堤防的重要性,三任总理河道时,形成了‘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思想并付诸实践,四任河官时,潘公即形成了他的治河理论。经潘公治理,黄、两河归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
这样就放心多了。朱永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新理论固然抓眼球,可治河这种大事,要拿来做实验,就未免太儿戏了。
“若要治河,一是学术精,虑事周,洞悉水患之根源。”陈潢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若是治河官员有心无术,只知清沙排淤,每年耗费千万人力,百万黄金,可河床年年淤沙,越集越多,竟然闹到乘高四溃,不复归河的局面,等汛期一到,便立刻化为乌有。”
朱永兴点头称是,要治根本,便要全面规划,立足长远,年年只是对付,纵然侥幸不溃堤决口,但祸患却在积累,终有一日要大爆发。
“先生所言精僻。”朱永兴不吝赞赏,笑道:“只是这堤坝上不种树,只植灌木杂草,未免太绝对了。少种树,多植草,是不是更好呢?”
“学生实地考察过,种草比种树更好。”陈潢坚持着自己的见解,“树根虽然有固堤的效果,但秋汛来时多有风雨,堤土松软,树干一摇,大堤便容易裂缝决口。”
人家实地考察过,怎么也比自己想得更切合实际吧!朱永兴赧然一笑,沉吟着说道:“陈潢,若是万岁委你以治河重任,你可有信心根治河患?”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困难的基础工程
“大人说笑了。”陈潢愣怔之后,正色说道:“虽然学生自信不是碌碌无为、贪生怕死之辈,然河务复杂,牵涉甚广,学生却是担心万一治水失误,害国害民,亦辜负了万岁的期望。”
朱永兴淡淡一笑,也不继续深说。其实他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河道总督的职位重要,既有贪墨之机会,又有功名前程、身家性命之忧惧。所以,河督要么是更换频繁,人亡政息,历久而难治河成功;要么便是天子信臣,对弹劾流言可以置之不顾,实心任事,以不负圣上重托。
而从各个方面分析,陈潢可以是治河的总工程师,可以在技术层面上加以完全的信任,但必须有一个能替他挡事的河督。这个河督既要皇帝信任,又要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哪里治河,治理哪一段,需要多少钱粮,要招募多少民工,总要与地方官打交道,与户部磨牙。陈潢不行,看似爽朗健谈,还是不脱书呆子本性。
若是十年之功能得个河清海晏,纵然花费巨资也是值得的。朱永兴结束了召见面谈,再无兴致看其他试卷,带着侍卫离了考场,直奔女考生的安置住所。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太过超前,朱永兴不敢说,也不想说。但提高妇女地位,使之能积极参加到国家的恢复重建中,却是他的初衷,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再从长远看,让女人读书识字,让女人参加工作,让女人见世面长经验,都是因为朱永兴坚信后世中国名学者的一句话:民族和民族的较量,也往往是母亲和母亲们的较量。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孩子最亲密的老师,母亲如何看待问题,如何对孩子说,将深深影响孩子未来的一生,而所有孩子的未来怎样。直接影响整个民族的未来!
而名的教育家卡尔。威特所著的那本家庭教育经典中的第一节,就引用了福禄培尔的与中国学者类似的话:“国民的命运,与其说是操在掌权者手里,倒不如说是握在母亲的手里。”
虽说都认为是老卡尔培养出了那么出色的一个儿子,可他在首篇就肯定了他的妻子的作用。他认为,教育应当从改造母亲开始,从小时候开始女性就要为做一个合格的母亲而做准备,她们应该是身体健康、精神纯洁的人,这比其它方面的知识更重要。教育不应该在学校由教师开始。而应在家庭里由母亲开始。什么样的母亲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这话很有道理。
所以,朱永兴不说,但却把提高母亲的素质作为了国家崛起和发展的基础工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必须要持续下去,没有政府的支持,传统思想便足以扼杀这尚未有地基的工程。
不管这批女考生各自怀着怎样的目的,只从读书识字的程度来说。都应该算是这个时代女性的佼佼者。她们需要改变的,主要是思想和观念。朱永兴觉得有必要在考前与她们畅谈一下。让她们明白以后将会做什么,将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改变。
其实,如果不是群臣反对得实在是太厉害,这次女考生的报考资格应该是没有身份限制的。只要你不是被关押的罪犯,哪怕是娼妓,朱永兴也可以给她们一条从良自新的道路。
不是歧视。也没有歧视,在朱永兴看来,谁会心甘情愿从事那种工作呢,为生活所迫是值得同情,是值得帮助的。在某些方面看来。娼妓只是为了生活卖笑卖身,比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国家、民族的,倒要好上几百倍。
好吧,第一次开女科可以严点,毕竟这是基础,这是脸面。以后呢,当众臣看到女子中榜之后并不都会授予官职,而只算是吃皇粮的公务员,反对的声音便不会过于强烈了吧?
朱永兴出了马车,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轻衣便服走进了有些喧嚣的府院。
有了方便照顾,朱永兴特意从皇宫里调来了几名女侍卫充当接待官,可这几个接待官此时正有些焦头烂额,一大群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们头发昏,脑发胀。
其实,这也算正常。这些女考生中考武科的就不用说了,性子较粗;考文科的呢,多数都是家室不错的,穷人家的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读上书啊!家室不错,那便是小姐,有丫环伺候着,有仆佣使唤着,自是比穷家女孩胆大,气势也足一些。
唉,我就说嘛,哪怕是娼妓,也能比这些小姐有用。朱永兴远远地驻足观瞧,心中暗自叹息。就算是录用了,这些小姐能留下来工作吗,估计要被家里接走,去等着嫁人吧?
难哪!这不光是女人方面的问题,还有男人,会有男人愿意娶比自己地位高的女人吗?就是这个担心,恐怕很多女考生中了以后也会被家里接走,不敢应命当差。至于为什么来,估计一来是相信了皇上将从其中选妃,二来则是想出个名。
不是非一日一功,而是非一代之功啊!朱永兴只看这些女考生的装扮,便有些失望,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人已经来了,就按着自己所想的,与她们交个底儿吧!
至于女公务员的缺额,朱永兴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缓一缓,起先是他没有意识到传统力量强大至斯,有些想当然了。以为以官为诱,便会使人趋之若鹜。这招儿对男人好使,对女人,还有待商榷。
“万岁,这些女考生——”礼部官员颇有些难受地连连摇头,似乎不知该怎么评价,或者怎么说出自己的感受。
“头一回吧,她们也多数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没有这样的经验,情有可原。”朱永兴口是心非地强笑着,“朕到大厅等她们,嗯,大厅能够装下这么多人吧?”
“回万岁,可能要稍微挤点。”
“挤点就挤点,这样说话也听得清楚。”朱永兴不想罗嗦,摆了摆手,径自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殿传胪
春天,大地从冬寒里苏醒复活过来,被人们砍割过陈旧了的草木楂上,又野性茁壮地抽出了嫩芽。不用人工修培,它们就在风吹雨浇和阳光的抚照下,生长起来。遍野是望不到边的绿海,衬托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种种野花,一阵潮润的微风吹来,那浓郁的花粉青草气息,直向人心里钻。无论谁,都会把嘴张大,深深地向里呼吸,象痛饮甘露似的感到陶醉、清爽。
“这就是咱家的田地。”老孙头敞开了小半拉棉袄,指着面前的一片耕地,招呼着家人,“今年先来五十亩,明年看情况再申领。”
临近开春,北方的流民开始申领土地,从大城镇中迁徙出来。农具、种子都由官府登记发放,流民可按每人每天一斤杂粮的标准从官府领取口粮,这些都算是从官府借的,还有银行发放小额贷款,偿还期为五年,不记利息。以村为单位,又调了些骡马牲口,统一使用,以提高生产效率。
而各种赋税或减或延,总之是先让流民有缓一缓的时间,稳定住社会秩序,并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减轻财政负担。
当然,政府推出种种惠民政策的同时,也有着种种的硬性规定。种什么作物,由官府决定;每十亩地必须有半亩种苜蓿,而苜蓿成熟晾干后,将作为今年的田赋。
在这样的硬性规定下。北地今年在黄河以北不会种一颗麦子,除了番薯、土豆,便是南瓜、玉米。高产和耐旱作物的推广种植。能够把气候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怎么也不会辛苦一年却颗粒无收。
生活水平是一步步提高的,先吃饱再吃好,政府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而对北地百姓来说,从苦难中解脱,这些政策便已经足够让他们难欣鼓舞了。
有自己的田地。是农民最大的希望和梦想,而农民恰恰是那个时代人数最多的社会阶层。战争摧垮了原来的秩序和所有制。在重新分配时,幸存下来的人们自然会享受到胜利的福利。
“可还不是咱家的呢!”老婆子心里喜欢,却故意拧着说道:“还上官府借的,还要交好几年赋税。这田地才归了咱家呢!”
“那也不是很难哪!”老孙头白了老婆子一眼,说道:“别忘了,咱是军属,现在就有十亩地是咱家的,其他的也交不了多少赋税。”
“爹,我觉得咱家申领得有点少。”老大四下瞅着,看出了问题,指点着说道:“明年要再申领,可就不是一片了。说不准给安排到挺远的地方,耕种起来麻烦。”
先交通要地和大中城镇周边,再逐渐向偏远地方安置。这是政府的统一规划。你申领一块,我申领一块,自然不可能在田地周边预留出空地,以供日后申领,老大说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那也没办法。”老孙头摇着头。今年是个什么收成,谁心里也没底。要的多就缴得多。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尽善尽美,让北地流民耕者有其田,有尽快恢复生活的希望和盼头,历史上没有哪个政府做得比现在更好。要知道,这可是在鞑虏未灭,战争未止的情况下推出的政策。在明末崇祯帝的时候,形势也比较相象,但那可是加赋加赋再加赋,可不管饿死多少老百姓。最后两头都没搞好,鞑虏日盛,民众蜂起,两股合力灭亡了明朝。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永兴的治政思路已经完全改变,宁可将战争缓一缓,也要把内部先搞好。
北地紧张忙碌,从书院和南方调来的官员都领了实缺,能不禀持圣意,兢兢业业吗,这破而后立的重建,可正是捞取政绩的好时候;民众百姓也有了希望和盼头,忙着安家落户,忙着春耕生产。
而南京,在行将结束首都地位的时候,也正在经历着最后几件大事。其中之一便是科举,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进行,很快便出了结果。今天,正是进士们殿前传胪的日子。
朱永兴改了早朝的时间,便是连串的反应。按祖上的规矩,金殿传胪应该是在凌晨五鼓开始的,现在也改到了早上八点左右。
因为北地新复,考生不多,或者说有很多人因为附逆而暂时没有资格。所以,此次恩科取进士二百四十名,并不同于以往三甲进士三百六十名之数。
这些新科进士由礼部司官引领,状元居首,次弟跟着榜眼、探花等二百四十名殿试三甲进士,脚步杂沓着由午门而入,便见远处大殿高矗,道路两旁御林军士一个个挺胸凹肚腰悬佩刀,钉子似地站着。
新进的“贵人”们都是一噤,连脚步都放轻了。人们紧张中带着亢奋和肃穆,还没有登上大殿月台,似乎便已感受到九重天阙制度的庄严和皇家风范的森肃。
礼部司官将进士们带到殿前便示意停止——这都是昨日反复交待过的,所以一句话也不用说,一个手势众人便都停了下来。进士们一言不发,盯着大殿,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恩遇和荣宠,感念自己寒窗孤灯十年辛苦终于有了个结果,心里都是扑扑直跳,品不出个滋味。
不大工夫,礼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走至众人面前南向立定,朗声说道:“奉圣谕!”
“万岁!”
进士们黑鸦鸦跪了一地,静得一声咳痰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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