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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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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氏忽然惊叫了一声,如见了鬼一样吓得使劲往床里缩了回去。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的惊恐是那么的浓烈。

  “你不是你不是”

  她指着李闲的脸急促的说了几个字,下面的话却一时说不出来。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显然是卡了一口痰,脸色随即变得发青。她挣扎着伸出手,似乎是想乞求李闲救她。李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缓步往后退了一下。

  “我进门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冲动的,但还是忍不住老甄说我有七分像,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想来七分还是说少了的。看我一眼你便吓成了这样,你心里的鬼真的很厉害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李渊一直说当初的事你没有错,你怎么会没有错?进门之前我就在想,若是你看清了我的模样,会不会被吓死?”

  窦氏嗓子里发出几声急促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眼皮一翻竟是软软的倒了下去。李闲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到门口,吸了口气后喊了一声:“快来人啊!皇后不行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赌注是自己】…

    回到御书房的李渊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桌案上还没有处理完的奏折微微皱起眉头。他随手拿起一份看了看,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乱完全没在意奏折上写的是什么。就这么看着奏折发了一会儿呆,他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站起来走到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份奏折。这奏折是两个月之前呈递上来了,李渊看过之后便放在书架上的角落中。当时他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派去查的人却没有查到什么不妥。去查的人是个做事仔细的而且极擅长办案,以他的本事如果有什么隐情,那么肯定查得出来。

  坐下来将这份奏折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李渊的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来人,去把独孤学找来,现在!”

  “喏!”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内侍总管高莲生连忙答应了一声,回身吩咐当值的宦官赶紧去将监门卫将军独孤学找来。他在李渊身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如果没有听声音就能猜到皇帝心情的本事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位子。

  已经睡下的独孤学听说皇帝急召,连忙起身更衣一路小跑着到了御书房门外。高莲生低声对他说了一句:“陛下吩咐过如果你到了就直接进去陛下似乎心情不好,独孤大人还是小心些。”

  独孤学嗯了一声低声道了谢,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

  独孤学进门之后俯身行礼,在弯腰的时候眼角偷偷扫过去发现李渊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而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独孤学认识,正是自己前阵子呈递上去的。他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大隋大业年间任职刑部侍郎的时候,几乎一整年的案件卷宗他都能差不多记住,只要有人问起,他都能娓娓道来。

  说起来初到长安的时候李渊有意让他做刑部尚书,但他竟是不惜得罪皇帝也没有应承下来。可现在他这个监门卫将军当的和刑部的官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很多事皇帝都让他去查。而查到的事越多,他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多到他现在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陇右老宅的事你再跟朕说一遍。”

  “是!”

  独孤学应了一声,心里却猛地紧了一下:“据臣查实,刘武周败于秦王殿下之手后被杀,他麾下的人马大部分都被秦王收编,但也有数千残兵逃走,其中最大的一股大约有千余人,为首的是刘武周手下大将周循可,他为了给刘武周报仇冒充大唐钦差骗开了城门,然后杀人之后放了一把大火,城中百姓也被烧死了无数,便是县令也被烧死在自己家里,那大火足足烧了三日方才熄灭,城中房屋大半被毁。”

  “你可核对过尸首”

  “臣将能搜寻出来的尸体都核对过,但有的尸首已经烧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烧成了炭实在不好确定身份。”

  “人数确实不少一个?”

  “不少一个。”

  “你确定老宅的官家老甄也死了?”

  “在他的小院子里发现了尸首,是被人割喉而死的,因为尸体倒在院子里所以没有被火焚毁,所以依稀还能辨认出模样。”

  李渊嗯了一声,放下奏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在派人去将人数核对一下,将守城的民勇,当时看见残匪进城的百姓带几个回来,朕要亲自过问。周循可杀人之后就跑了,竟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虽然老宅中只剩下一些下人,但那都是朕的人,一个残匪就敢如此嚣张,难道朕手下连个缉凶的人都没有?”

  “云麾将军楚火已经带着人马正在追查。”

  独孤学回答了一句。

  “可追了两个多月,连周循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李渊摆了摆手道:“你先把手头上其他的事都放一放,这件事重要。派人去告诉楚火,若是一个月之内再找不到周循可的踪迹,那他也就别回来见朕了。朕手下不会只养一些毫无作为的废物!”

  “臣”

  独孤学知道皇帝现在的心情极差,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臣只是监门卫将军,职责戍卫宫城。”

  李渊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朕知道这些事本不该交给你去做,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接了刑部的差事难道会如此为难?监门卫将军的人选有的是,但刑部尚书的位子朕还一直给你留着。”

  “臣委实怕了刑部的差事。”

  独孤学道。

  “先去吧,朕要静一静。”

  李渊似乎是有些疲乏,摆了摆手道:“待太子的事结束之后,你就到刑部去任职。如果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朕就让你和高莲生两个人轮值御书房。”

  独孤学苦笑一声,躬身告退。

  “太像了些”

  李渊看着桌案上的那份奏折,眉宇间一片阴霾。他刚要收拾心情处理手头上的事,忽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急切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后皇后归天了!”

  

  

  短短不到两个月之内,李渊接连失去了三个至亲。齐王李元吉死于东都大营,据说是下令处死李靖的时候被李靖暴起杀死,到底真相是不是这样李渊不想去查清楚,因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那真相。

  太子就在十几日前被杀死在玄武门城墙上,因为种种缘故还没有下葬,李渊登基之初便下令建造的陵墓还没有竣工,他将这座陵墓赐给了太子,想不到的是太子的灵柩还在奉年殿里停着,皇后竟是也走了。

  一瞬间,李渊就好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的擂在了心口上。这么长时间以来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当他听到皇后归天这四个字之后,猛的站起来看向那个报信的宦官,张了张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皇帝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吓坏了报信的宦官和内侍总管高莲生。

  刚刚跑到皇后寝宫的当值御医不得不火急火燎的往御书房这边跑,在皇后寝宫一直看着众人忙碌的李闲听说李渊昏迷了过去,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他跟着御医快步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李渊还没醒过来,御医手忙脚乱的过去翻眼皮探鼻息诊脉,李闲趁乱进了御书房站在一边看着。

  他忽然看到桌案上一份还展开着的奏折,因为离着桌案并不是很远,李闲能看到上面一些熟悉的字眼,陇西老宅

  监门卫将军独孤学神情紧张的看着李渊,不经意间忽然看到燕王似乎是对桌案上的奏折很感兴趣。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那里,唯独他发现燕王的脚步似乎是无意的往书桌方向挪了几步。他眼神变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问道:“殿下是不是要将纳言大人等朝廷重臣请进来?”

  李闲的脚步一顿,看向独孤学的视线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在问我?”

  他问。

  独孤学点了点头道:“下官现在只能问您。”

  李闲想了想说道:“那就请吧。”

  “喏”

  独孤学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奏折。李闲看着他,缓缓移开脚步走到御医身边,看着一脸焦急的御医轻声道:“让我来。”

  独孤学走出房门之后,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为陛下诊脉的燕王,总觉得之前他的举动有些失常,脑子里一瞬间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却模糊的很。他摇了摇头,快步往外走了出去。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高莲生见燕王推拿之后皇帝幽幽转醒,连忙递过去一杯热茶。李闲接过来将热茶递给李渊,李渊喘息着缓缓摇头脸色白的吓人,他看着李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皇后怎么会突然归天?”

  李闲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御医和屋子里的仆从。

  “你们都出去,全都出去!”

  李渊挥了挥手吩咐道。

  高莲生连忙带着人退出御书房之外,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李闲道:“皇后情绪很失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让我靠近些,我便坐在床边将灯火挑亮了些。皇后便问我这些年在何处,我说在杀人和躲避被杀的路上。”

  他抬起头看了李渊一眼继续说道:“皇后便大哭起来,一口痰没上来卡在喉咙里。我便让人急急去找御医,因为我粗通医术所以先为皇后推拿,但没有作用她的身子委实太虚弱了些,御医到之前,皇后就已经断了气息。”

  “你”

  不知道李渊是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他收了回去。

  

  

  才回到自己府里没多久刚刚躺下准备睡觉的刘政会和裴寂被宫里派来的人带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两个人几乎都是从自己床上跳下来的。连忙换了朝服坐上马车往太极宫方向赶,裴寂的马车在半路上遇到萧瑀的马车,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帘子拉起来对视了一眼,裴寂发现萧瑀的脸色极难看,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就说过,那个人是不能进长安城的!”

  两辆马车并排而行,萧瑀看着裴寂语气有些愤怒的说道。

  “他进城是陛下的意思,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决断如此重大的事?”

  萧瑀被裴寂的话噎住,脸色有些阴寒的摇了摇头将帘子放下来。他吩咐了一声,马车随即加速超过了裴矩的车子。裴寂也将车窗帘子放下来,想到不久之前燕王进门的时候,刘政会说的那番话顿时觉得心里堵了一大块冰般难受。

  “秦王进城当日死了三万多人希望燕王进城可以不死人。”

  “但愿平安无事吧。”

  这话还在耳朵里绕着,想不到才这么短短的光景就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皇后娘娘分量也确实太重了些。裴寂越想心里越觉得凄凉悲哀,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唐这是怎么了,陛下这是怎么了?

  齐王,太子,皇后

  巨野泽

  张仲坚和达溪长儒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徐世绩,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肃然郑重。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足有十米方圆,整个天下的重要城镇,山川河流几乎都被清晰的呈现出来。徐世绩就站在这巨大的沙盘旁边,眼睛盯着某一处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主公这计策确实太行险了些。他把自己放在长安城里安李渊的心,可咱们这边的事能瞒得住多久?一旦消息传到长安城里,主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他自己应该更知道危险。”

  达溪长儒站起来走到徐世绩身边,郑重认真的说道:“但是他却还是去了,然后将这件大事交给了你。我知道这或许太难太沉重了些,但他说过信得过你,也说过兵法战阵他不如你,所以他说别的事他来做战场上的事交给你。”

  徐世绩沉默了片刻后道:“稍微能让人安心些的是,主公借着李慧宁的机会带了数万大军在身边。只要他不是常住在长安城,一旦有什么危险登船就走水师扬帆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也不知道,若是李慧宁听到他这句话会是心寒心酸到什么地步。只有护送她,只有在李世民造反的这个时间里护送她,李闲才能带着水师和数万精锐直奔长安。在出发之前李闲曾经说过,要赌就赌得大一些,谁又能想到他这次压上的赌注是自己?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下山的路】…

    其实只要风不是大的离谱,在密林中的人事实上感觉不到有什么风。看起来树冠以上摇摇晃晃,但林子深处却显得格外平静。或许是因为这稍显强烈的反差,树顶上是风在呼啸,树下竟是有一种极安静的错觉。就好像隔着窗子看外面暴风暴雨暴雪,屋子里却很安静似的。

  已经走了七天,还没有看到走出这片大山的希望。所以士兵们都有些惶恐不安,他们毕竟不是在屋子里,而是在大山里,攀越一片断壁的时候战马都不得不丢弃,变成了他们肩膀上的负重。那些马肉现在已经有些发酸,再过不了一两天就会腐烂。如果再看不到走出这座大山的希望,他们就有可能迷失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中。

  尉迟恭看了看士兵们的反应,感觉自己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似的有些难受。说实话,手里的烤马肉已经发臭,没有佐料,没有盐巴,即便是烤熟了的肉怎么可能好吃的了?而且这东西他们已经吃了几天,闻着这味道就已经有不少士兵会呕吐。

  当然,他们可以射猎。

  但他们的羽箭有限,如果能顺利走出这座大山的话羽箭的用处更大。所以李曱世曱民严令士兵们不许轻易放箭,除非保证射曱出去的箭不会损坏而且还能捡回来。

  “殿下”

  尉迟恭艰难的将嘴里如木头渣滓一样的肉咽下去,喉结涌动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如果再找不到出山的路,咱们就要断粮了。马肉绝不能再吃,肉已经开始腐烂,吃下去只会增加伤病,咱们手里的羽箭虽然珍贵但士兵的命更珍贵。”

  “孤知道。”

  李曱世曱民笑了笑道:“孤看过,肉还可以再吃一天,只要烤得火候老一些就不会有问题,虽然味道难吃了些,嚼起来也很费力,但毫无疑问还能吃。再坚持一天,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出去的路那你就组织人狩猎,但要记住一点,每一支羽箭都是宝贝绝不能浪费掉,现在咱们很穷穷得糟蹋不起东西。”

  尉迟恭一阵心酸,点了点头道:“臣明白。”

  李曱世曱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放松自己的后背,这几天来几乎每天有八个时辰以上的时间都在赶路,每个人都疲乏的要命,每个人的身上脸上也都脏的要命,才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士兵们甚至习惯了躺在泥地上就睡。李曱世曱民也是如此,曾经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哪里还有一点风流俊美的样子,看起来就和一个乞丐毫无差别。他靠在石头上闭着眼休息,只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殿下为何发笑?”

  尉迟恭忍不住问道。

  “比起前几日来已经好多了,不是么?”

  李曱世曱民微笑着,闭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泉说道:“最起码不必在再心渴死,上天对孤还是眷顾的,有清泉可饮,有马肉可吃,身后的追兵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现在是安全的,不是吗?”

  尉迟恭实在想不到到了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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