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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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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酒不喝酒我这一日一日如何过去?英雄好汉,那是说起来那般美好。这种苦楚,他娘的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他叹了口气道:“所以,老子只能继续喝酒,继续装作无所谓。”

  “这能怪谁?”

  薛万均道:“当日谁叫你那么拼命的,冲杀一阵也就罢了,你竟然带着那几百人就敢冲进四十万夏军的大营里乱窜,没死就已经是上天眷顾!”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薛万彻叹了口气道:“你我不是小罗将军。”

  “小罗将军和燕王是至交,在燕王没有发迹之前他们两个便相识且并肩作战过。之后虽然燕王占巨野泽为贼寇,小罗将军在齐郡为官军,但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分却一直没断。小罗将军救过燕王,燕王也救过小罗将军所以小罗将军一投过来,便能封了国公!”

  他看着薛万均道:“可你我兄弟呢?虽然父亲在辽东的时候帮过燕王一次,可你我兄弟没有功劳,怎么可能被燕王重用?我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为了咱们薛家不被淘汰罢了。”

  薛万均一怔,随即也叹了口气。

  薛万彻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笑了笑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执意坚持要和你留下来带着三千人马在这里做疑兵了吧咱们需要功劳啊!”

  与此同时,唐军大营中。

  站在舆图前面沉思的李道宗忽然抬起头,似乎是猛然醒悟了什么似的。

  “怪不得!”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嘴角上露出一种释然的笑意。

  站在他身边身穿一身郎将甲胄的将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大将军这是又参悟透了什么玄机。这个人中等身材看起来并不魁梧彪悍,一双眸子和秀气的双眉甚至带着些书卷气。可让人心悸的是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密密麻麻如蛛网一样,而且都是新伤才结疤,粉红色的肉一条一条的如同蚯蚓在脸上乱爬一样,令人恶心。

  他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等待着李道宗的小文。

  “燕云军大营里十有八九是空了。”

  李道宗笑了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宇文士及那只狡猾的狐狸此时已经带兵到回了东都。可惜了我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胆魄,此时只怕窦建德派去突袭兴洛仓的人马都已经被他屠了,甚至东都城也已经易主。”

  “可是大将军似乎没有丝毫的不高兴。”

  满脸疤痕的郎将问道。

  “我自然不会不高兴”

  李道宗笑了笑,看向身边这人问道:“独孤鼎,你可知道为什么?”

  他走到舆图边指了指东都城,又指了指长安城说道:“长安在燕王手里,如今东都也应该已经在燕王手里了,就算陛下他还活着还有什么用?就算他还想复位又有什么用?燕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极有道理,我现在还不时想起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个笑话罢了。”

  李道宗看着那郎将说道:“正如谁也不会想到我会收留你一样,谁又会想到我绝不是站在人们都以为我站的那边?”

  独孤鼎点了点头道:“确实谁也不会想到,而且谁也不会知道。”

  “这才好办事!”

  李道宗指了指桌案上一份开了封的密信说道:“这是长安城辗转送过来的消息,显然不是给我看的。看来你在我军中的事,瞒得住谁也瞒不住他”

  独孤鼎走到桌案边将那密信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独孤一柔已死。”

  独孤鼎的手猛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条条隆起!

  但是很快,他的呼吸便平复了下来。将攥褶皱了的书信舒展开放在桌案上,独孤鼎缓步走回到李道宗身边。

  “现在你知道,咱们这十万人马有多重要了吧?”

  李道宗拍了拍独孤鼎的肩膀,没有安慰什么。

  “安心留在军中吧,自然会有你报仇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李道宗从怀里又取出一封信递给独孤鼎道:“这是尚书左仆射萧瑀想办法让人送到我手里的密信,如今陛下若是想要翻身,只有两个人能帮他一个是秦王,一个便是我。”

  独孤鼎接过书信却没有看,只是语气平淡却冷冽的说了四个字。

  “不错,很好。”

  李道宗看着独孤鼎的脸,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独孤鼎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认真的回答道:“脸毁了不算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就好,独孤家我这一脉总不能断子绝孙”

  “你割了多少刀?”

  “四十三”

  “所以你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嗣十三?”

  “是”

  “嗣十三”

  “在!”

  “我打算派你去联络秦王,反攻长安如何?”

  “卑职遵命!”

  两个人都笑了笑,透着一股子别样的肃杀。



…【第六百九十一章 立功保住命】…

    大雨才过去四五天,太阳暴晒之后地面上就已经干燥的好像火烧过一样。风贴着地面卷过来,吹起来的沙子能轻而易举的钻进人的眼睛里。藏身在一处高坡茂密草丛中的孩子揉了揉眼睛,虽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但依然死死的盯着高坡下面平原上那一场惨烈之极的厮杀。

  在这丛草里藏着两三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两个妇人五六个男子,他们都是从河北逃难过来的灾民,走到这里的时候恰逢一场厮杀,所以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要知道刀兵之事乃是天下至凶,一个不小心牵连进去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十几个人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招惹来下面那些凶神。

  迷了眼睛的孩子回头问他的父亲道:“阿爷这是谁和谁在打啊?怎么打的这么凶,看样子被围在最里面的那些人死定了。”

  他阿爷是个瘸了腿的汉子,半边脸显然也是受过伤的缺了一块肉,所以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难看,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盯着下面那厮杀的场面眼神里的东西分外火热。

  “外面围着的不是唐军就是燕云军!”

  这汉子笃定的说道:“但里面被困的肯定是夏军。”

  “阿爷你怎么知道?”

  孩子继续问道。

  汉子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破衣服里面那件灰色的号衣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孩子解释,他本是大隋府兵的一员,是左祤卫大将军薛世雄的手下,在拒马河那一战中薛世雄大将军战没,三万府兵精锐几乎被屠杀殆尽,他是幸存者后来便投降了大夏,曾经做过什长,但在进攻涿郡的战役中断了腿,脸上也被人砍了一刀。

  这之后他便成了废人,军中向来是不留废人的。他得了几贯肉好的遣散费,找了个村子取了个同样瘸腿的女人,生下这个娃他本以为就这样安稳的过一辈子了,可谁想到大夏国抓兵丁,每家必须出一个男丁,他不足十岁的孩子也要往辎重营中做苦力!所以他用藏了六七年的刀捅死了那个官吏,带着村子里几户同样贫穷困苦的百姓一路往南边逃。

  有人说过,燕王治下比大夏要富庶太平的多。

  但是他们过了河之后才发现,大夏数十万大军在东郡和燕云军唐军交战,他们只好调转方向逃,没想到才到了这里又遇上了一场厮杀。

  “阿爷?”

  没有等到父亲的回答,孩子又叫了他一声。

  “咱们走吧,不要再看了。”

  汉子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就要离开,他的孩子却拉了拉的他的一角哀求道:“阿爷,我想再看一会儿。”

  “刀兵凶事,一辈子你也不许去碰,不要看了!”

  汉子压低声音怒斥了一声,那不足十岁的孩子依依不舍的看了下面的战局一眼,小声嘀咕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上阵杀敌来的爽快!我长大之后若从军,便要去杀外敌,去杀高句丽人,去杀突厥人,回纥人,铁勒人!而不是中原人自己打来打去!”

  汉子脸色大变,刚要大骂却被同村的汉子拦住:“薛轨,别打孩子!咱们走吧,若是被游骑发现了咱们再被误认做是夏军的细作就坏了。”

  叫薛轨的汉子叹了口气,拽了那孩子就走。

  只是几个人才转过身就又吓得呆住,一个个脸色都变得惨白无比。在他们身后高坡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身穿精甲的士兵。长槊如林,黑甲连成了一片就如同一大块乌云坠落到了地上一样。

  他们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就被几十个精甲步兵围住。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银甲将军语气温和的问道。

  薛轨瘸着腿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草民等都是路过的难民,遇见大军厮杀只好躲起来。”

  “听你怎么是河东那边的口音?”

  银甲将军问道。

  薛轨连忙解释道:“家逢巨变,只好逃难出来讨生活,草民祖籍确实是河东。后来一路乞讨到了河北,过了几年却又逢**,再次逃难。”

  “从河北逃难到了此处,倒也是难为你们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轨。”

  “河东薛氏,倒也算得上望族。”

  “早就破落了”

  薛轨叹了口气道:“草民等不过都是路过之人,请大将军饶过我们吧。”

  “把你的外衣脱了。”

  那银甲大将军指了指薛轨说道。

  “草民草民的衣服是捡来的捡来的!”

  薛轨连忙垂首道。

  “你脸上的是刀伤,我看得出来。你里面的衣服是夏军号衣,我也看得出来,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细作?”

  银甲大将军摆了摆手道:“全都拿下,回头交给军稽处的人审一审,若是普通百姓自然不会为难你们,送你们到东平郡去屯田最起码可以吃饱穿暖。”

  “我要参军!”

  薛轨的儿子忽然站出来,拦在他父亲身前:“我阿爷也没说谎!”

  “哈哈!”

  银甲将军大声笑了起来,以马鞭指着那孩子问道:“你多大了?”

  “九岁!”

  “叫什么?”

  “薛仁贵!”

  “薛仁贵是吧,等你断了奶再来参军!”

  银甲大将军大声笑了笑,对薛轨笑道:“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细作,但只要拿下你们,便能由军稽处的人审问过后直接送到东平郡屯田去,比你们自己走过去要省力些,也安全些。”

  “草民谢大将军!”

  薛轨由衷的道了一声谢,深深的低下了头。

  “薛仁贵!”

  银甲将军指了指远处被五花大绑困了的一个人说道:“记住,以后要是参军就不要做那样的人,要有血性,宁做战死鬼,不做苟命奴!”

  “我记住了!”

  小男孩挺起胸膛重复了一遍:“不做苟命奴,宁做战死鬼!”

  薛轨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心中立刻轰的一声,他认得那被五花大绑了的战犯,竟然是夏王麾下最得宠的大将军曹旦!

  

  

  夏军惨败之处距离兴洛仓不足五十里,这里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楚风亭,据说曾经有位前贤大德在此处送客,其客乃是楚人所以得名。早年间这里确实有个亭子,但没人修缮早就坍塌了,多少年过去,那亭子说不得已经变作了一捧黄土。

  楚风亭地势平坦,正适合决战所用。

  宇文士及便是在此处,以十万大军合围,一口气屠了曹旦带着南下来的几万夏军。从一开始他就没给曹旦喘息的机会,以狮子扑兔之威势将数万夏军杀了一个落花流水。曹旦远来,士兵劳顿疲乏,再加上被突袭包围哪里还有什么抵抗之心,十有六七倒是未战先溃。

  楚风亭旧址所在,宇文士及的人马将曹旦困住。

  一场恶战之后,曹旦身边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外面的燕云军一层一层的围着,别说是人,便是一只飞鸟也休想飞出去。到了此时包括曹旦在内,所有夏军残兵都知道已经没有一分生机了。只需要燕云军领兵的大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这两千残兵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地的死尸。

  白羽铺地,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

  但就在这个时候,曹旦却出人意料的降了!

  说起来,曹旦的特殊身份在那摆着,他自己也曾经说过,大夏朝中谁都可以背弃夏王,唯独他不能。谁都可以投降乞求活命,他不行。因为他是曹皇后的大哥,如果他背弃了夏王,他妹妹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前阵子因为窦建德打算也立萧怡甄为皇后的事,曹皇后大怒,带着人大闹朝堂,甚至还扇了萧怡甄一个耳光。因为这件事皇帝大为恼火,险些废了曹皇后。但在窦红线等人苦劝之下,这才将这件事揭过去。

  窦建德一直有惧妻之名,但现在他已经身为帝王,怎么可能允许妻子在朝堂之上大吵大闹?

  但两个人夫妻间的恩义还在,所以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可因为这件事,窦建德对曹皇后必然是心生了厌恶的。

  所以曹旦才会先是请命率军去攻打东平郡巨野泽,又请命来攻打兴洛仓。曹皇后若是失宠,他也跟着倒霉,必须是靠军功重新让皇帝对自己重视起来,可他领兵的本事实在有限,在东平郡被杀了个大败而回,十万大军逃回去的不足两万。这次领兵打兴洛仓,又是一败涂地。

  谁都以为他会殉国,却没想到他会投降。

  一身银甲的宇文士及轻蔑的看了曹旦一眼,随即令人将其拿下。

  “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曹旦忙不迭的道谢,谦卑至极。

  宇文士及笑了笑说道:“我不杀你,不是怜悯你而是因为大胜之后必然是要往长安城献俘,你的身份也勉强够得上去让我家主公看一眼。待我日后再擒了窦建德王世充,一并送去长安你还可以活一阵子。”

  曹旦羞愤,却不敢言语。

  “不过”

  宇文士及话锋一转,看着曹旦极认真的说道:“若是你能立些功劳,主公面前我也能替你说些好话,念你有功,主公留下你的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得还会有所褒奖只看你立下的功劳有多大了。”

  “你可愿意?”

  “不知是何功劳?”

  曹旦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可与王世充有过信件来往?”

  “有”

  “写一封信,让王世充率军来助你攻打兴洛仓,他若出城来,你便是大功一件。即便他是不出城,主公面前我也能帮你求情。”

  “攻克东都不算什么难事”

  宇文士及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不想多伤人命罢了,你自己应该知道,助我夺了东都,这功劳有多大吧。”

  曹旦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使劲点了点头道:“我写!”



…【第六百九十二章 吃饱了会吐】…

    八月初十,晴,宜出行,宜嫁娶。

  王世充让人特意卜了一卦,卦象大吉。

  无论如何,似乎看起来都没有不出兵的理由了。

  但王世充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他之所以纠结就在于东都城里可用的兵马实在是不多了,算上他的宫城禁军在内,城中真正意义上的战兵只剩下一万多人。这些人马要分配在庞大的东都城内驻防虽然还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抽不出多少人做预备队。

  在大殿中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曹旦手下那数万精兵是协防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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