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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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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面前妖冶邪魅的红袍,男子的双眸渐渐重聚光亮,像久旱甘霖,滋润了原本干涸的龟裂的土壤。
干裂的嘴唇蠕动,多年不能说话,除了喉头撕裂般的怪语,他惊讶自己已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手,掐上了自己的喉咙,神色痛苦。
戚无邪冷冷看着他,暗叹一声道:“并未真的失语,别强撑,过几日自会好转,你不用说话,听着就行”
陵轲松下了扼在喉咙上的手,抬起了眼眸,流露出一丝殷切期盼多年,终于可以实现的兴奋眸光。
戚无邪嗤笑一声,从怀里将那本姜彻的手札丢给了他,不紧不慢说道:“这东西一直在放宫里的藏书楼,当年姜彻并不曾留给冯钏,是本座算错了,这三年幽禁本座自会补偿你,不过是在你做完那件事之后”
陵轲眼眸黯淡,盯着手中的泛黄的扎本心虚涌动,他自嘲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扎本贴身藏进了衣襟之内。
捂在胸口,往日回忆破空而来,带着心痛之感,齐齐将他淹没。
“逆徒,我怎么会收留你这个个白眼狼!你说,你倒是说你要什么?我还有什么没有教给你?!走,立刻就滚,你去东厂,去给戚无邪当没有良心的走狗,我冯钏就当没有收过你这个逆徒!”
“大师哥,你究竟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走啊,东厂有什么好?是不是戚无邪拿住了你的软肋,还是他威胁你了,你说出来,师傅怕他,我东方宪可不怕他!”
“大……师哥,小五他哭得好厉害,檀心也舍不得你走,无能师哥还在外面云游,你再走了,狐狸他会欺负我的”
“呜呜呜……大师哥,小五不要你走!师傅,你快别赶他走,小五不要!”
……
纷乱嘈杂像一根根锐利的针扎进了他的脑中,喉咙里像磨砂一般喀拉作响,直至血腥蔓上,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痰,沙哑不清的开了口:“师傅……他”
戚无邪接过话,凉薄开口:“他活得好好的,本座向来觉得他不适合当官儿,不如好好守着他广金园一亩三分地,拨算盘珠子,数铜板银子,安享晚年罢”
“他、他们还好么?”
艰难吐字,陵轲咽下满口的铁锈味,只觉喉头火烧火燎的疼痛。见戚无邪并没有应答,他迅速抬眼,追问道:“不、不好么?你答应过我不、不动他们”
戚无邪别过眸子,勾起一抹苦涩笑意,声音压得十分低沉,似是回答他,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我有办法……怎会让她离我而去?”
“……”
陵轲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越是急切越是咳得厉害,像是要将心肝脾肺一块吐出来。
戚无邪收回了神思,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冷声启唇道:
“已经没有时间了,本座等不了虎头指环,姜彻在北祁山地宫之上另建皇陵,那表明风水局势已破,封口毒瘴必定散去,我必须赶在戚保之前进地宫”
陵轲惊诧抬眸:“毒瘴?”
半阖眼眸,戚无邪将担忧锁在了眉心。祖辈心血终成结果,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从来豢养情花只为结出果实,情花果是唯一破除毒瘴的圣物,之所以等候多年皆因此原因,谁料因为姜彻一人,导致北祁山风水更迭,情势逆转,时间紧迫,他绝不能再等了。
袖袍一摆,戚无邪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浅声道:
“本座要先行一步,会替你其他安排人手,初五出发,拖不拖得住戚保的队伍,就看你的能耐和本事了,姜彻是机关高手,你大可利用他的皇陵来办成本座的事,到了地宫,除了虎头指环,本座不想再看见戚保的一根手指头,听得明白?”
陵轲皱了皱眉,点了点头,他知道事态的紧急,伸手接过了戚无邪递来的木盒子。
并无其他要交代的,戚无邪便丢下一串钥匙,离开暗牢,逶迤离去。
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着红袍离去的背影,陵轲艰难挪动着手,皮肉在枷锁上蹭破了一层皮,他吃力地掀开木盒盖子——
只见里头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静静躺在红绸软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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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祁山雪域,四方相会
雍左关,北祁山
靠近疆北关外,北祁山气势巍峨,崚嶒群山,它绵延的山陵像一条盘踞着的卧龙,尾扫北疆大漠,头枕中原门户关隘,胸腹之处高高隆起那,是神龙的逆鳞背脊,高高耸入云霄之中。
北祁山主峰高不见顶,雪线之上被缭绕的白云簇拥,山麓处是茂密的松针丛树,冷风呼呼吹过,空谷松林响,应和着山顶积雪,显得各位神秘,引人遐想连篇。
春末时日,北祁山依旧寒冷刺骨,积雪不化。
山下一行马队踽踽独行,在干冷的山林道上印下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山路越走越稀,脚下已没了路——很少有人来北祁山,一来是太过险峻高峨,二来积雪甚多,如果只为了打猎或者采集山林药材,他们大多会选择从朝阳坡登山,那里更安全温暖一些。
无射勒住了马脖子,安抚着摸了摸它的长鬃毛,他瞻仰雪山的圣神白皑,嗅着冰冷沁脾的空气,抬眸瞧了瞧之后的路,叹声道:
“马只能骑到这里,就要过雪线了,马蹄子会陷进积雪里”
“吁……”
马渊献呵马停下,他盯着无射半饷,并未收起怀疑的目光,随后向马队中唯一惹眼的女人看了一眼,扭身命令道:“弃马,步行上山”
黑色眼罩之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衣襟里是一圈圈缠满的绷带,星夜赶路之下伤口迸裂,血渍已经渗出染红了布条。
当日他身受重伤,几乎流干了身上的血,直到无射赶回来救他,他已是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里的人。
当时他忧心着被姜檀心抢走的情花果,见无射满身是血的赶回,只是急切寻问他情花果的下落,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令他吃惊的消息。
由无射口述当日之事:那日情形复杂,他追着姜檀心一路进了桃花林,本能将她轻易制服,却因为她阴险狡诈,事先挟持了他的母亲,所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之中,姜檀心问他手中瓷瓶里的究竟为何物?无奈之下,他只能骗她说这药丸是毒药,是令人穿肠烂肚,痛苦而死的剧毒之物。
谁料想她听后冷笑片刻,竟直接将情花果塞进了他母亲的嘴里!
情花果竟让无射的母亲吞进了肚子里,马渊献听后又气又恼,他不可能放弃北祁山执行,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跟戚无邪绕圈子!
所以他毅然的决定带着这个女人一起上路,一来她既然吃了情花果,那么她的血也一样有对抗毒瘴的功效,二来,他依旧可以用这个女人掣肘无射,让他心甘情愿地供其驱使。
地宫这等危险之地,最不嫌多的就是炮灰。
为了准备这次北祁山之行,他的队伍里是最好的土夫子,还有最为齐全的装备,而且他有那枚虎头指环,打开地宫大门的唯一钥匙。
戚家传家信物,不单单能够号令三军,统筹沙场,最重要的是这枚戒指,只要用它进入地宫之中,它便可以召唤阴兵,让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自然,这是戚家流传下来的说法,几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进入北祁山的地宫,因为除了诡异的奇门遁甲,精密的机关装置,还有最最要命的入口处弥漫的毒瘴之气。
瘴气犹如三千弱水,根本留不下一丝生命的痕迹,嗅者必亡。
残忍凶狠的机关,阴邪可怖的瘴气,那戚家祖先似乎根本不想再让人进入地宫之中,所以他们用了一切办法保护地宫,还立下严格的族规告诫后人誓死守护这个秘密。
但万物相生相克,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东西,毒物亦是如此,这种毒瘴虽无药可解,但却有药要防:只要食用了情花千年结出的果实,便能克制毒发,顺利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戚家的秘密传至戚保手中后,就开始慢慢变了味道,从守护变成掠夺。
阴兵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必须封印在地狱的魔鬼,而成了他手中无往不利的战剑,帮助他逐鹿九州定鼎中原的必杀武器!
戚保有家传的虎头指环,他一直等着情花结果的一天,那一天,便是他挥剑逐鹿的歃血之日!
无射背主,偷了情花果投奔陇西,马渊献笃定戚无邪也必将赶赴此处,想要借着虎头指环先行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他的时间紧急,放弃绕行南面朝阳坡,他决然地选择了这一条危险重重的难行之路。
……
马背上的人纷纷滚鞍下马,无射松开紧攥在手里的马缰,向后走了几步,小心扶着马背上的女子下了马鞍,他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轻声道:
“腰板再硬一些,我娘腰腿不好,你柔身柔段,骗不过马渊献的眼睛”
姜檀心白纱蒙面,一身粗布暗灰、半旧不新的短打袍裙,两鬓处染成了微微发白,更用眉黛眼线勾画耷拉而下的眼袋,将自己的年纪添上了二十来岁。
她听闻无射耳边轻言,特意咳了咳,捶打着腰杆,几乎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无射身上。
无射手腕吃力,他匆匆抬眼看了看,见马渊献只顾着低首研究手中地图,遂即又轻声追了一句:“这到也不用这样,我娘不是耄耋老妪,她能好好走路……”
姜檀心嫌弃他龟毛多话,抬眼丢了一记白眼过去,微微挡开了他的手,径自站在了地上,放眼望去——
五月初的北祁山雪峰有着世间罕见的美,用存在了千年万年的皑皑白雪,阻挡了塞外漫天黄沙,湛蓝天空下,雪山,松林,黄沙,彼此对峙,美不胜收。
她不由暗叹一声:
那日血染桃林,她抢了花间酒珍藏的千年人参为无射母亲续命,又捯饬了一堆千金难买的珍贵药材为她炖煮药膳,药性海补,总算是止住了血,吊住了气,将人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
人救回来了,无射也不至于随着他娘一块儿去,姜檀心从他的口里问出了北祁山和戚保的一些关联,但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惑!
照着无射所言,马渊献是为了戚保卖命,他们也的确是为了北祁山而去,但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冲着和谈金而去的。
虎头指环,杀人无息的毒瘴,传说中的阴兵……她的疑问有太多,可无射也只是一知半解,马渊献并没有告诉他太多的东西,他只知情花果和虎头指环是北祁山一行必不可缺的东西。
当然,戚保想要的东西,戚无邪亦然。
事关和谈金,北祁山此行她必定前往,只是她并没有用姜檀心的身份,而是扮作了一个极不起眼又必不可缺的人。
一个编造的故事,一具实打实服用了情花果的身体。
她知道再没有到达地宫之前,马渊献会绝对保证她的安全,他准备充分,队伍中也有会寻龙点穴术之人,不需要她也担心什么,她要做的,只是扮猪吃老虎,待弄清了所有事情,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个也跑不了!
无射扶着她,扭头看了看后头的队伍,对着马渊献说:“马可以弃,可马车上的东西要怎么办?”
皱了皱眉头,马渊献卷起手中的羊皮图纸,扫过队伍之后的马拉板车——上头存放着掘地探位的洛阳铲、凿墙破壁的铁锥、防风油灯、牛皮气囊等掘墓必用的工具,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大块大块的咸肉干,馍馍干饼,竹筒水囊。
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弃。
马渊献挥了挥手,示意道:“吃的东西分一分,每个人都装进自己的行囊中背在身后,工具拣要紧的带,太重的也只能弃”
拉车的伙计闻言长长抒了一口气道:“太重了,别看没多少东西,可劲儿沉啊……哎呀妈,什么东西!”
伙计说到一半突然惊叫起来,他跳离一丈远,盯着自行震动的车板面惊诧不已:
“怎么,怎么麻袋里有东西?”
姜檀心秀眉一颦,她看着麻袋上的用于固定的麻绳深深嵌在表面,很是吃力,像是……下头坠了什么重物似得。
心下泛上一阵不好的预感,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竟然想起了临走时花间酒那暧昧阴险的笑容。
他当时轻声呢喃的一声“再见”说那个叫百转千回,靡声绕梁啊!深深惊落了她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姜檀心赶在马渊献之前走到了板车前,她蹲下了身子,探头朝车板下看去——
果然,桃花眸水光潋滟,一颗泪痣妖媚横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花间酒仰着头,舒适抬手枕着脑袋,任由捆在车下的麻绳承载他的重量,轻声一句:
“我说,我们会再见的”
姜檀心无言以对,她挪了视线,冷冷看向花间酒身边,那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叶空,无奈一叹,用唇语说:“你凑什么热闹?”
相比花间酒,叶空就憋屈的多,他被挤在角落里,麻绳勒着他的胳膊,浑身膈应得难受,这一路颠簸过来,他简直要憋死过去,咬牙切齿道:
“他说他没有功夫,硬拉着我保驾护航!他说了,要是此番大难不死,崇云昌一成股就是我土司衙门的!”
姜檀心口干舌燥,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回敬他,正犹豫措词之时,只听花间酒一声低呼!
板车瞬间侧翻倒地,铁器工具咣当当掉了一地,他们俩也像捆得严实的粽子,竖了当下,狼狈再三,十分滑稽。
马渊献背手在后,眸色冰冷,冷言道:“叶公子,霍少爷,藏了一路可累了?不如下来歇歇,天寒地冻,真当难为你们了”
花间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媚眼一挑,讪笑道:“马兄当真体贴人,只听说你从陇西贩马出雍左关,想不到竟兴致高昂,不走凉州官道,反倒来走崚嶒雪山,你……这是准备翻山绕行?可既然贩马……怎么把马也丢了呢?”
叶空黑脸,冷声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他抬眸看向马渊献,正色道:
“我本以为你们是贩马的,可会馆开馆那日,你们随身携带邪魅毒花,又有杀生门的人横尸桃林,逃杀血腥,我不可能不对你们起疑,再看你们这样带的东西,要去的地方……我奉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北祁山龙穴,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马渊献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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