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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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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方宪背手在手,信步悠闲,他冷眼看着夷则一门心思的往回冲,不由眸色沉沉,唇边一抹刻苦嘲笑——你我都是一般的心思,你已瞒不住我,何苦再跟自己较劲?
有些情愫,有些共度的时月,其实早就在,随着这绵绵春雨,潜入夜,细无声
……
姜檀心一路追着夷则而去,细雨绵绵,浸湿了她的发丝,鬓边的碎发黏在她的脸上,她抬着手挡在额上,眼瞅着夷则越走越来快,只得提步便追,小跑着拽住了他的袖口。
似是被脏东西握上,夷则并没有从方才的艳色惊魂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挥手甩开了姜檀心的手。
等意识过来之后,他依旧执拗的不想看她,驻步当下,站在了一方墙亘之前,水珠顺着修长的手指留下,溅起了地上水汪子里的水花。
姜檀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来二去的,心里也冒出了火星,她困惑不解,咄咄逼问:
“你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愿,我不可能逼你,我本以为你会打昏她,你自己做了事,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样子,你若真气我,那就冲我来,让大伙陪你一块儿淋雨,你觉着只有这样才算是东厂该有的风格做派么?!”
夷则一动不动,他扬了扬头,阖着眼,任由雨水从脸上滑下,笔挺的鼻梁沾染一层水雾,水滴钻进他的衣领,在滚烫的胸口滑下一道道冰凉入骨的寒意。
姜檀心愠色满眸,她不可能陪着他在这里发疯!甩了甩湿透的袖口,她扭身欲走,不过跨出一步,下一刻手腕便被他牢牢攥住,锢在了原地。
挣脱两下,指骨尤如有钢铸,他拿捏着一分隐忍的力道,姜檀心虽然置身于外,也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和纠结。
夷则,究竟怎么了?
“放开,你欲火不灭,不必我陪你淋雨,放手”
姜檀心越挣扎,他的手钳制越紧,几乎想握断了手心里的腕骨,让眼前之人灰飞烟灭,直至没有什么能搅乱平和的心,陌生翻腾的情绪,让他畏惧逃避,也让他怒火似海。
“我没有……”
他有许多话要说,也有很多疑问想问,虽然他知道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却还固执的想寻一份帮助,可心有所择,口有所忌,末了吐出薄唇的,只是一句无关痛痒,近乎偏执的解释,是,他没有。
什么都没有做,一上床,他就打晕了她,他迟迟没有出来,是因为有一股邪火烧红了他的眼角。
身下的女人“罪大恶极”!她挑逗、她引诱,她让他狼狈躲避,尴尬无措,可他对她不生气,满腔复杂的怒火反而是另一个女人给他的!
他的世界两点一线,只为执行命令而生,自从她的闯入,她曲解了任务的定义,赋予了他思考自由的权力。
自由,不单是一味的愚忠,还是对禁锢之情的释放,他被告知他可以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去喜欢,去追求,去享受!可天意弄人,本不知所求,便无关痛痒,即使求而不得,至多遗憾难受……可要是“不得求”又当如何?
他已走出了困局,摆在面前却仍是死路一条!前进走不出距离,后退回不去原地,一场棋从困局当僵局,渐渐变成死局,叫他如何甘心,如何不怒,如何……不悲?
姜檀心扭身,望着雨中夷则落寞的背影,话如鲠在喉,她不懂那声没有的意思,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床第之言不逾阈,她并不能什么话都挂在嘴上,这般去质问一个男人,怕是也没有立场。
她退回一步,举起另外一只手,握上了夷则的手臂,安抚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这般,算是身份暴露,也绝不叫你帮我,可你毕竟是男儿,也不亏了什么,我……”
姜檀心话未说话,夷则掌中一用力,将她扯了过来,力道之大,险些叫她肩膀脱臼!
秀眉紧皱,她抬眼看去,见阴霾雨下,他的脸更是阴沉着恐怖,眼角烧红了一片,眸色火光大盛,他胸膛起伏,似是隐忍着什么呼之欲出的情绪,这样情绪饱满的夷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夷则……你?”
鼻梁撞上鼻梁,姜檀心疼得泪花子都出来了,粗重的鼻息在唇上炸开,她一动都不敢动,怕只是扭脖子的动静,都会取缔这仅仅一寸的距离,叫事态完全无法挽回。
背脊抵着粗糙的墙亘面,早已湿透的衣衫贴在了后背的肌理上,挡不住的寒意入骨,她被锢在了一方小天地之上,面上、唇上皆是夷则隐忍的鼻息之气,从未如此相近陌生的气息,让她抵触着后退,她喉头一滑,干涩着开口,声音有不自禁的一丝颤抖:
“夷则……你疯了……”
她懂了,却仍不明白,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归于原样,只要他肯,她绝不会矫情。只因她舍不得那一个夷则,如果叫他摒弃这一份心念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她愿意当这个可恨的女人,也不愿意失去他,失去那么多珍惜的回忆。
撑在墙上的手无力滑下,隐忍之气末了最后,成了一股散不开的悲,浓得叫人几乎窒息,它像一团柳絮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也不管心愿不愿,就那么无情掩埋。
他偏过了脸,薄唇间若有若无的触碰,一隙而过,快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温热一点之后,便是冰凉雨水的冲刷,将一分真心的虔诚,洗得干干净净。
这是便是他最后的挣扎,亦或者是上苍的怜悯施舍,蜻蜓点水后,死寂……
他转身,攥起姜檀心的手腕,一步一步往客栈走去,他的声音归于平静,带着一丝雨夜的喑哑,伴着淅沥雨声,落在她的心上,他道:
“回去吧,明天雨就停了,你若要去江北大营调兵,让我去”
“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别说了”
“……好”
*
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头昏体寒,姜檀心受了风寒起了高烧,她将金牌给了夷则,叫他清晨策马前往淮州以北两百里外的江北大营驻扎处,请兵两百,星夜赶回。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但夷则走时放下了话,说他傍晚即能赶回。
捂着棉被瑟瑟发抖,喷嚏连连不断,姜檀心卧在床上,鼻涕横流。小五又蹲在一边的小泥炉边为她熬药,狐狸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金算盘,心思沉沉:
“兵丁进城,会不会耳目众多,反而打扫惊蛇?”
姜檀心弓着身,趴在床上,她用被窝撑起一个窝,打了一个大喷嚏,含糊道:“不会,今天是巡抚戴伟刚的生辰,淮州大小官都会到他那去祝寿,城防薄弱,叫江北大营的人从河道而来,搞定河防营即可,抄了船只包围码头的花船,这样万无一失”
“拿到账本如何?当面鼓对面锣的跟他们闹翻了?”
“当然不是,先六百里加急将证物送往京城,然后我就跑,躲进深山老林了,干脆换一身女装,藏在小家小户里,等着京里头明下御旨,先给我正钦差之名,完了再缉拿涉罪官员回京交予刑部彻查”
“想得倒是一帆风顺……”狐狸眼风一扫,邪笑一声。
“那是自然,铁证在手,还能跑咯不成?”
紫袍一扬,琉璃算盘珠子沿着柱上下滑动,东方宪漫不尽心的一句,便叫姜檀心哑口无言了:“砍了几个贪官,又会再来一波,没了一个解语舫,又会开另一个海棠舫,走私盐的是盐商,你只是断了他们的途,却不是挖了他们的根”
“……”
一言惊醒梦中人,姜檀心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寻找证物,斗贪官肃风纪,她却忽视了这贪渎的根源,淤堵的运河一日不通,盐商就有借口明目张胆的走私盐,盐税永远交不齐,这趟淮州之行其实本质上还是失败的。
秀眉颦蹙,她脑子本就是一片混沌,此刻更是心烦意乱,软软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让她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官员、盐商,其中关系复杂,牵扯不断,但是再纷乱的关系也需要一个枢纽,姜檀心她需要找到另外的切入口,切断这一层枢纽,那么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个枢纽是什么呢……
盐商运盐,除了盐、盐道衙门的开具的关防盐引,哦还有船,盐帮的船!
对了,是盐帮!
盐商少有私船,一般的商船载客为多,要运那么多的盐,必定要雇佣盐帮走盐,如果姜檀心能在这里突破,断了盐商的走盐的途径——比如盐帮只走官盐
那么盐商再大的野心,也如茶壶里的饺子,有货也倒不出了。
如此通透,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她从被窝里钻出,眸色霍霍朝着东方宪道:“我知道了,是盐帮,等我上呈证物,我要混进盐帮去,只有从盐帮下手才有筹码跟盐商们谈判”
东方宪从座上站起,他一把按下姜檀心,重新将被子捂了她一脑袋:“把你的病治好,不然,哪儿都别想去”
被褥铺天盖地罩下一层黑,姜檀心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手臂上,她坦然一笑,也是,晚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此刻不养足精神,如何迎战?
*
傍晚,夷则按时而回,他一脸倦容,却仍是眸色凌冽,不染风尘。
滚鞍下马,他蹿上了客栈大堂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到了姜檀心的门外,深出一口气,有些犹豫的抬起手,正欲敲门——
倏得,东方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狡诈蕴在眸色之中,不咸不淡的开口:“吃了药睡下了,别叫她,我跟你再走一趟‘解语舫’如何?会一会你的春晓片刻的相好姑娘,问问她,当日滋味可佳?”
叩门的手指转而捏成了拳头,夷则寒意大盛,腰身一扭,朝着东方宪的面上挥去——拳头带着疾风而至!
狐狸能说出这般激他的话,心下也是早有准备,见其动手,勾唇一笑,自是全力以赴!
他仰身一避,躲过迎面一击,抬手一挡,冷笑开口:“是男人出去打,别吵她睡觉”
夷则薄唇紧抿,寒意满眸,他收回手,空中一跃,从二楼的窗户翻身而下,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下头,这是客栈的后院,杂草丛生,堆放着一切废弃的旧物,并无一人。
东方宪遂即飞身而下,凌冽的一道掌风袭来,并无杀气,却有浓重的泄愤之意。不用刀剑,不喜兵刃,他们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拼杀个你死我活,他们只是腹有怨气,不打不行,男人,拳头才是嘴巴,打架才是关系。
拳风往来,夷则招招干脆,身手利落,直击面门;东方宪身手油滑,论狠不若夷则,却花样百出,让他防不胜防!
掌拳相对,肘臂相击,腿风凌厉,泥土飞扬。
夷则有“不得求”东方宪也何尝没有自己的“求不得”?
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他看着她长成亭亭玉树,却不小心走入荒芜,他从未说过,她也从不知晓,他期盼着有一天春意盎然,华盖如倾,他华美长袍曳地,她裙裾流苏招摇,一如儿时过家家时的趣言,许下今生的承诺:师妹,我打跑了大师兄,骗走了三师弟,就剩我一个了,你给我当娘子吧!
他心头的宝,为何做了阉宦的掌中玩物?这一口冤屈,他还没有地方诉去,你既然是东厂的人,他想送给戚无邪的拳头,你来受也罢!
末了最后,两人皆没了出手的招数,只是本能得发泄着,能挥两拳绝不吝啬一拳,能踹一脚,绝不藏着掖着,打得粗喘不息,可心中的郁结却消散如烟,一阵痛快之感汇入四肢百骸……
顾不上面上吃了几拳,肩头挨了几掌,至后两两卸了力道,双双倒在了水泽未退的泥地之上,胸膛起伏,喘声不断,东方宪胸口震动,一声压抑许久的笑声从喉头溢出,他以拳掩在嘴角,笑意扬起,笑声不止。
夷则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喂,东厂小子,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也不管她是不是跟戚无邪对食,我小时候便说过要娶她,除非她甩我一打耳光,叫我滚,叫我死心,不然我会死粘着她,缠着她绝不放手,反正我脸皮素来不薄,这般无赖也无非多加一层罢了”
东方宪说出了心头里的话,他深深出了一口气,仰头从泥地里坐起,屈膝掸了掸袍上的泥点子,温声笑意:“她是个蠢丫头,你不说,她不会知道,即便你说了,她也会装作不知道,如果你还想护着她,就暂且放下吧”
夷则跟着仰身坐起,他径自站了起来,并不理睬周身的灰土泥巴,沉默着不执一言。
东方宪当他默认了,笑意懒懒,他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看着他眼角开裂,乌青一片不由一声叹:“去解语舫之前,我们还是先煮几个鸡蛋疗疗伤吧”
扭过头,抚上自己嘴角的涩痛,东方宪心中不由暗骂:娘的,下这么重的手,这是嫉妒我长得比他长得英俊么?……
*
是夜,灯火初明,一场春雨落下,淮河水涨了一分,波浪摇动着花船,明晃晃的花灯应风而摆,远远观去,像是河面上的一点点浮沉之光,情迷意幻。
东方宪一身紫色锦袍,夷则一袭宝蓝贴身劲服,一个风流天成,一个身形无双,翩翩公子哥,大摇大摆的上了花船。
一到甲板,便由领路人上前搭话,笑靥如花:“两位公子瞧着脸生,可有熟识的姑娘?”
扇子一抖,狐狸桃花眼邪光一抛,惹得小姑娘心猿意马,娇笑不已,他清了清嗓子道:“慕名而来,请见见当年艳绝淮州的十三娘,还有……这船我包了,将这通岸的木板收了,不要再放别人进来了”
“哟,公子好大的手笔,这事奴家可做不了主,您既然请见十三娘,就自己同她说去罢”
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到了女人的手里,东方宪笑得奸诈:“姐姐何必驳了我的面子,不过是收一收甲板,让十三娘得空多陪我们哥俩喝一杯罢了,这点小事,你且做不了主?”
葱指一夹,抽出了他手里的银票,女子媚笑一声:“不看公子面子,也得看着银子的薄面,至多半个时辰,这解语舫还是要做生意的”
狐狸笑着捧了捧手:“多谢多谢”
前后阔步而进,见十三娘屈膝跨坐在罗汉床上,浓妆艳抹,袒胸露乳,她手里拿着水烟杆子,正一口一口吞云吐雾,醉在其中。
“十三娘,久仰艳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果真美艳不可方物,年华虽逝,花颜永驻”
搁下手里的水烟杆,她轻吐烟雾,罢了媚眼一挑,咯咯笑了三声,掩唇道:“我说今天怎么暖风岸上来,原是贵客来了,还是嘴巴抹了蜜的贵客”
她斜身直起,站了起身,抖着大**一步一步走到了东方宪跟前,风骚得摸上他的衣襟。
东方宪坦然受之,并没有任何不舒服,他笑脸迎人:“十三娘可方便,后舱一叙?”
她寂寞了许久,总算有个开眼的小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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