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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江湖-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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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 �
叶瀚扬握剑的手腕禁不住颤抖了起来，锋利的剑刃贴在杭语薇的脖颈上，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就像一条朱红色的项链戴在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衬着惨白的雨雾，显得格外艳丽，格外漂亮。一滴滴血珠顺着她脖子上的伤口流了出来，和着雨丝，流到衣襟上，慢慢晕开，仿佛一抹淡淡的、令人心跳不已的晚霞。
雾气散了一些，然而雨却变得大了些，绵绵的细丝轻飘飘的落下，仿佛情人发丝，却再也没有了江南女子那低眉顺眼的温柔之意，反而变得如异族女子般狂野热烈，将众人的衣服全都打得湿透。
杭语薇冷冷地笑着，竟然向他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她的脖颈便与青竹剑贴得更紧，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转瞬间又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瀚扬几乎屏住了呼吸，脚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后撤一步。
就在他将撤未撤的时候，突然一股劲风自身后破空而来。他无暇多想，闪身躲过，再看时，见竟是乐清遥。
乐清遥一击得手，已经闪到杭语薇身侧，低声道：“如今你想脱身，只有跟我联手。”
杭语薇见了她，突觉今日之事大有蹊跷。
乐公子没有在第一峰杀了自己，却要自己赶来这里，难道真是好心叫自己来见沈烨轩最后一面么？肯定不是。他一心要毁了叶瀚扬，便是算准叶瀚扬绝不会让英雄山庄的人杀了自己。乐清遥一定也深知这点，所以她见自己心灰意冷地往叶瀚扬剑上撞去的时候，才会出手救了自己。
杭语薇又想起乐公子曾在船上对她说过，金陵之行是为了杀人，并且无论杀谁都一样。她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此刻联系他在第一峰上说的话，她隐隐觉得，乐公子不仅要剪除正派势力，更要剪除星河派、寒毒宫和雪山派的势力。他没有让乐清遥布下任何阵法，明显是为前来增援的正派人士留出一个进出之路。
关键便是，他既然知道会有人驰援，必定在英雄山庄内有眼线，甚至可能他的公开身份亦是出身名门。所以他派乐清遥来此，根本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杭语薇。
想到这里，杭语薇心中立刻腾起一股杀气。
乐公子害死了她的沈烨轩，她绝不会再让乐公子的阴谋得逞！
于是她冷冷地道：“谁说我要杀出去了。”
乐清遥一怔，道：“你？”
杭语薇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害死沈烨轩，这个仇我记下了。”这一句话说完，分波剑剑光一闪，在雨中掀起滔天巨浪。
乐清遥想不到她会放弃逃生，一声惊呼，拧身稍慢，手臂中剑，血丝和着浓雾，犹如一抹粉色的云。她身形后退，一对“柔肠百结”已经飞出，缠上了分波剑。她急道：“杭语薇，你就算想给沈烨轩报仇，也得先离开英雄山庄才行！”
众人不知她们为何突然动起手来，一时怔住，却也乐得作壁上观，竟无一人出手。
杭语薇兀自出招，唰唰唰已攻出三剑。她冷哼道：“你那乐公子呢？怎么不来救你，莫非他是要你来送死么！”她剑招一变，使出了分波剑法的“破”字诀，一剑飞去，厉声道，“乐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乐清遥的武功本在杭语薇之上，却因为被沈从龙所伤，内力大减，才与她打了个平手。她听到杭语薇的话，便冷笑道：“公子的身份，岂是你配知道的。”说着，她的“柔肠百结”突然由一对变为五对，犹如十只锋利的指甲，又似十支标枪，一下子穿透杭语薇的剑网，向她身上刺来。
她虽是奉命来保护杭语薇的，却对她没有丝毫好感，见她对自己下了杀手，也老实不客气地回敬了一记杀招。
杭语薇识得这一招，当日乐公子便是用这种手法杀了楚煦言的侍妾。只不过这一招从乐清遥手中使来，威力减弱了许多。她收剑，侧身，长发飞起，十支情人发便迎了上去。
柔肠百结与情人发纠缠在一起，煞是诡异。乐清遥冷笑一声，手上加劲，杭语薇的长发立刻绷得直直的。她冷笑道：“作茧自缚！”
杭语薇却一剑斩断情人发，那十支含有剧毒的情人发便借着柔肠百结的力道，全向乐清遥身上打去。就听她道：“我倒要看看，你那乐公子会不会来救你！”她的眼睛已经瞟向了周围的人。她对自己的摄心幻术还是很有信心，她确信如果乐公子真如她推测的那样，是个出身名门世家的人，必定会有安插在这里的眼线，那么他的情绪波动便绝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乐清遥惊觉上当，一缩，身子已退到了长廊前。然而情人发与普通暗器不同，它们所用材质奇特，虽然形制极长，份量却极轻，而且一旦受力，便会借势而起。乐清遥已撤掉柔肠百结的力道，然而情人发速度丝毫不减，十支发丝般的暗器一个不少，全都钻入了她的身体。她惨叫一声“公子救我”便即仰面跌倒。
杭语薇还在看着在场众人，却发现他们的神情毫无异样，心下不免狐疑，暗忖道：“难道料错了？还是说，乐公子的手下根本不知乐清遥听命于他？”
正在这时，雨中突然银光一闪，一道漂亮的弧线闪过，快得根本无法看清它从何而来，便“噗”地一声隐没在乐清遥颈间，一朵血花盛开在她雪白的颈间。
那是一支小巧的银色飞镖。
雨中突然传来一阵激越的金属交鸣声，两条人影冲到了大厅前，金色和白色的剑光倏忽闪烁，如闪电烈烈不停。众人看得分明，这交手的两人居然是陆浩谦和叶青青。紧接着跟上来的，却是裴荫和元峰。
元峰似已负伤，虽被裴荫搀扶着，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夏宣清一眼看见裴荫，不觉心中一热，脱口道：“师妹！你没事儿？”
裴荫一笑，道：“师兄，我很好。”
夏宣清不再说话，他明白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练青虹却脸色微变。方才她与元峰一道去杀陆浩谦，被残缺二圣缠住，待她制住了这两人，却发现元峰和陆浩谦都已不知踪影。她忧心英雄山庄的状况，回转来时恰好拦下了杭语薇。此刻见元峰负伤归来，赶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元峰却一摆手道：“无妨。”说罢凝神去看叶青青与陆浩谦的拼斗。
此刻杭语薇却心中一沉，她明白乐公子已趁乱灭口。她一步抢到乐清遥身边，道：“你说出他的名字，我给你报仇！”
谁知乐清遥捂着不住淌血的伤口，惨笑道：“公子，公子，你要清遥的命么？清遥什么都愿意给你。”不待说完，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喉咙里的飞镖拔了出来，一道血箭喷涌而出，之后随着她的身子一同颓然瘫在了地上。
“她竟也是个痴情女子。”杭语薇心中叹道，眼睛随着她最后的目光望去。
她看的竟是陆浩谦和叶青青。
杭语薇心中一震。
难道陆浩谦就是乐公子？这不可能！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乐公子的时候，陆浩谦还在名花谷中。那么，是叶青青？更不可能。自己也曾引诱过乐公子，岂会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她猛然想起，叶青青岂非也钟情于乐公子么，那么事情的唯一解释便是，叶青青来此不是为了救武林群雄，而是为了替乐公子杀人灭口。
杭语薇不由悲从中来，因为她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乐公子的对手。
——谁会相信一夜倾城的话，尤其是毒死了那么多人的一夜倾城？即使这话让神算帮来说，谁又敢相信环碧小筑的四小姐与杀人凶手有牵连！
这时就听“铮”地一声，陆浩谦与叶青青的剑光乍然分离，两人俱是浑身湿透，可叶青青已是脸色绯红，陆浩谦却神色不变，那对金色的袖剑也已收起，淡淡地道：“小姐的剑快则快矣，却比令兄差得远。”
叶青青冷冷地道：“你莫得意，你以为你今天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么！你的星河派，好像已经全军覆没了。”
陆浩谦依然礼貌地笑着，好像他根本不是一幅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倒像个衣袂飘飘的谦谦君子。他道：“在下只知道寒毒宫完了，雪山派完了，至于星河派，尚不劳小姐挂心。在下敢到这里来，亦并非托大，而是知道这里的诸位英雄，已经没办法动手了。”说完，他退到杭语薇身边，柔声道，“杭姑娘，你可愿意跟在下走？”
杭语薇心中一动，道：“好，你杀了叶青青，我便跟你走。”她心中盘算的是，若是叶青青死了，就算碍不到乐公子的计划半分，起码自己能出口恶气。
只是她却忘记思索，陆浩谦凭什么要救自己呢！
元峰怒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陆浩谦笑道：“元师叔还没有尽兴？”他又看着练青虹，“方才我那两个不争气的手下得罪了练师叔，现在，您尽可向晚辈兴师问罪。”他袖中金光一闪，袖剑吐出一道金色的光华，在雨中格外耀眼。
练青虹上前一步，沉声道：“元师弟，你且歇歇，我来试试陆师侄的武功。”她见元峰居然受了伤，对陆浩谦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凝神静气，周身立时真气弥漫。
陆浩谦却一笑，道：“这便是掣雷诀么？可惜用得不是时候。”说完，他倏然长身而起，双剑比翼齐飞，如天外惊虹，匹练般刺入掣雷诀阵法的空隙。
练青虹猛悟现下雨雾迷蒙，靠真气催动的阵法会使雾气有规律地移动，这看不见的阵法等于失去了依仗。更令她想不到的是，陆浩谦居然一眼便看出这阵法的命门。她不及多想，立刻撤阵，长绫漫卷，翩若游龙，一左一右向陆浩谦的剑尖迎去。陆浩谦似乎算到她的反应，剑光一闪，变刺为撩，转瞬便割破了练青虹的白绫。
他的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袖中，剑尖却灵活得就像他的手一样。练青虹虽已在名花谷见过他与叶瀚扬一战，却着实没想到他的剑法变化如此高妙，而她的白绫在风雨中优势尽失。转眼间两人已拆了二十几招，她仍找不到陆浩谦的破绽。
叶青青却突然大声道：“不必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说完，她便一剑飞起，加入了战团。可是沈从龙和夏宣清却并没动，倒不是念着江湖道义，而是他们认为练青虹加上叶青青，便已足够。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杭语薇居然出手了。
杭语薇只是不想乐公子目前唯一的对手死在这里而已。
陆浩谦并未感到意外，反而一笑，一剑格开叶青青的剑，与杭语薇背对背而立，道：“杭姑娘终于心疼在下了？”
杭语薇冷冷道：“我只不过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
陆浩谦哈哈一笑，道：“不错，只有我才是乐公子的对手。”
杭语薇讶然道：“你知道他？”
陆浩谦微微一笑，只说了三个字：“专心些。”
杭语薇自然省得，因为叶青青虽不会杀她，别人却会。沈从龙和柳凝霜的两柄剑斜刺里追了过来，元峰也已出手，将他们的去路完全封死。
此时从浓雾中蓦然飞来一条黑色的鞭子，蛇一般卷住了元峰的手，同时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师妹，跟我走！”
这是慕莲湘的声音。她的身影随着说话声落在了杭语薇身后。杭语薇心头一热，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她想不到慕莲湘居然会来救自己。然而沈从龙的剑已到杭语薇身后，杭语薇居然不闪不避，怒喝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名门正派！”
这话对别人或许不管用，却偏偏对沈从龙这种人极为管用。他明知杭语薇是杀了自己独子的凶手，明知自己无论用什么手段杀了她，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却还是顿住了剑势。
杭语薇面对着他，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手中的情人发竟没有发出。
沈烨轩那么深爱自己，却因为她的疏忽而死，他的父亲要来杀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下得了杀手。
却听元峰冷笑一声，手腕一抖，一掌击在慕莲湘的鞭子上。慕莲湘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大力托起，后又狠狠摔下，五指一松，鞭子便脱手飞出。然而柳凝霜的剑此刻已经贴着她的后背刺进了她的身躯。长剑贯穿了她的身躯，复又拔出，慕莲湘全身一震，血如落英。
她霍然转身，一掌打中了柳凝霜的左肩。
柳凝霜被她打得后退数步，撞在了叶瀚扬身上。叶瀚扬发现她肩胛骨处已经被钉进了一枚钢钉，伤口处流出青紫色的血。柳凝霜也看到了，却一点痛感都没有，脑子里开始昏昏沉沉的。
练青虹一下子奔了过来，抱起柳凝霜，见她的伤口已经开始皮肉外翻，骇然道：“这毒药好厉害！”
叶瀚扬听了练青虹的话，一剑向慕莲湘挑去，口中道：“留下解药！”
慕莲湘身负重伤，竟然不知道闪避。
杭语薇见状，飞身挡在她面前，无坚不摧的青竹剑瞬间便刺进了她的身体，血花一下子盛开在她的胸前。
然而，青竹剑只是刺进了一点点，还不及半寸，便再也没能插进去半分。因为叶瀚飞已经托起叶瀚扬的手肘，使他用不上力。
就在这时，陆浩谦已经拉起杭语薇手，向庄外冲去。
唐潇却出手了。
他的父亲唐独鹤为救众人毒发而死，他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如今眼见杭语薇就要逃走了，再也忍耐不住，一蓬毒砂乌云一样向她后背盖了过去。
慕莲湘突然挺身挡在了杭语薇面前，那些毒砂全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杭语薇哭着叫道：“师姐，师姐”
慕莲湘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杭语薇甩开陆浩谦的手，背起慕莲湘纵身跃起，向英雄山庄外那十丈高的绝壁下跳去。雨中只见她的身子如一点流星，从那紫红色的岩壁上一闪而没。
叶瀚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道：“你为什么救她？”
叶瀚飞道：“我救的不是她，而是你。”他的声音非常地轻，却说得异常清晰，“如果她真的死在这儿，你当如何？”
“如果她真的死在这儿，我当如何？”叶瀚扬默默地问着自己，猛然一口血喷到了地上，竟然是紫黑色的了。
他毕竟是个人，不是神，他已再也压不住那股毒意了。
三十 请君入瓮
英雄山庄的绝壁并非真如刀削斧劈般光滑，还有一些可供落脚的凸起岩石。以杭语薇的轻功，从这样的地方跃下去逃生，倒也不算异常艰难。谷中有很多马匹，都是赴会的江湖中人带来的。她随意跨上一匹马，将慕莲湘横放在身前，冒雨打马狂奔而去。
雾已完全散了，雨却越下越大，大得看不清前面的路。她一口气奔到秦淮河边，才找了一条乌篷小船，将慕莲湘抱了进去。
慕莲湘已只剩下半条命了。
杭语薇横坐在船内，抱着她的肩，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肩上，撕下衣裙的一角，按在她汩汩冒血的伤口上，然而鲜红的血色已然从慕莲湘湿透的黑衣上洇过来，将她白色的裙子染成一片桃色。她泪落如雨，口中喃喃地道：“师姐，师姐”
慕莲湘轻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道：“小薇，别费劲了。”
杭语薇全身一震，手也一下子顿住了。
小薇，这个称呼虽然很多人都在喊着，可是慕莲湘已有十年未曾这样称呼过自己了。自从她容貌被毁之后，她便再没这样叫过杭语薇了。
慕莲湘看着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平静地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杭语薇猛然紧紧抱住了她，哽咽道：“姐姐”只这一句，便再也说不出话。
慕莲湘叹了口气，自嘲道：“真是奇怪，平时我想杀你想得要死，真的眼见别人要杀你了，为何要挡在你前面呢！”
杭语薇泣道：“因为我们小时候立过誓，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姐姐会永远照顾妹妹，保护妹妹的。”
慕莲湘沉默不语，突又口气一冷道：“别哭了，十年前，我便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杭语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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