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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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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以行动为主的杀手,是不容易成功的,你做得已不错,但仍根本不能入流。”
“顾曲周是东林党必要时才动用的杀手头头,他甚受叶向高、黄厚素等器重,但一般来
说,行动仍听刘桥调度,刘桥是一只脚踏两条船的人,但真正身份,确是魏忠贤手下的杀
手,亦即是武林人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佛狸,他见顾曲周坐大,为公为私,为名为
利,都要把他干掉,所以计诱我们来,图一网打尽。他图以一番言辞,换取座中信任,再借
许显纯手下纽玉枢的莽撞,一击而重创顾曲周”
说着向王寇笑道:“顾曲周说来是你所杀的。”
王寇有些惶恐道:“那时我见顾曲周濒死一击,是万万不可能命中戒备全神的刘桥,便
先杀了他,以取得刘桥信任,好反败为胜。”
“杀手原是赌徒本色,只不过赌徒的是钱,我们赌的是命,”唐斩似对王寇还真十分欣
赏:“不要紧,你杀了顾曲周,别人也知个中恩怨,只要你活着,而且让人感觉到你仍站在
正义的一面,人们仍会为你喝彩,你会声名大噪。”
王寇逮然放开搂水小倩的手,问:“那你呢?你又究竟是谁?”
唐斩微笑道:“我?刘桥是萧佛狸,我是唐斩,唐斩是廖碎。”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廖碎是个杀手。”
王寇忽然厉声道:“你是不是?”
唐斩问:“是不是什么?”
王寇的脸色更紧张了:“你才是魏忠贤派出来监视萧佛狸的密探?!”
唐斩没有作声。一刹那,三个人站在三个方面,都静了下来,像一个笼子里有:一条老
虎,一只狼,一头犬。
唐斩终于笑了。
“你说对了。”
王寇的心沉下去了——他知道又免不了一场殊死战,而唐斩目前是他心目中模仿的对
象,他所赢不了的人。
——这一场赌注,别人已掀开了底牌,他已知道自己几乎输定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别人派来的特使,但不是魏忠贤,也不是许显纯。”
“我原属杨涟杨大人培携引进,后来是叶向高大人的亲信。萧佛狸当日曾替许显纯逮捕
杨大人的人,我杀他,也算是为死去的主人复了仇。现在叶大人也拟挂冠回乡,魏忠贤必命
萧佛狸截杀,我先杀了他们,也算为旧主人报了恩,便是这个意思而已。”
言罢,又抱头望天,叹道:“人生在世,该当作些惊天动地。泣鬼神,而又能以功名取
富贵的事,才算夙愿得偿。”
水小倩、王寇均没有说话,唐斩忽道:“我告诉你们这么多,按照杀手惯例,杀人灭
口。是免不了的事。但是我不会杀你们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唐斩大步跨出去,一面道:
“你们两个小子放心,你们很快很快就会在江湖上很有名、很著名起来,我门那时再碰面。”
唐斩似乎很喜欢在临走之前留下几句教人铭刻于心的话,他的人已快走了出去,水小情
忽然叫道:“唐大哥。”
唐斩回头,眼睛里有一种杀手的残忍、情人的温柔,水小倩叹手拆叠着衣襟,咬咬滑润
的唇,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唐大哥,能不能把你面纱掀开,我要看看你真面目?”
唐斩的眼睛有笑意:“哦?”很快地看了王寇一眼,王寇没有表情,唐斩大笑道:“有
什么好看,我又不是唱弋阳弹余姚的戏子?”又挤眉板着脸孔道:“可知道你们认出我样子
才后患无穷呢。”
小倩淡淡地道:“既然唐大哥不方便,小倩也不会强人所难。”
唐斩忽掀脸纱,向小倩抱拳道:“咱们也算忘年之交了,别时总该以真脸目见你。”
水小倩眼前出现一张脸孔,虽然堆满了笑容,但可叵测其不笑时很威严,不是英俊,而
教人心折,那眉心的痣跟整脸部配上去,像一颗发亮的发光的星。她稍微一怔,已听唐斩
道:“江湖风险多,各自珍重。”
声音从外传来,外面风大,唐斩已去,场中只留下王寇和她。
唐斩离去的时候,王寇紧紧握着拳头,良久,他缓缓走过去,水小倩开始以为王寇走过
来要拥抱她,她期待——但他不
他过去自顾曲周胸膛里,拔出了他的刀,他的脸被刀锋映成惨青,他用两只手指,挟抹
去刀锋上的血迹。血染经他的手指。但那不是他的血,是别人的血。
水小情看着他惨绿的脸色,试探的问:“你有心事?”
王寇没有立刻答她的话,他把刀锋上的血迹擦干之后,然后把刀口再在他衣摆上拭抹一
阵,直至完全干净,才收入鲨皮刀鞘中。然后说:“他上次说‘珍重’的时候,就杀了他要
他‘珍重’的人。”
水小倩不明白王寇这句话的意思,她也不明白王寇的脸色为何这般凝重。外面轰隆一
声,打了一个闷雷。她听见王寇沉声道:“唐斩没有说真话。他不杀你是因为你漂亮。”
水小倩心中一阵惊诧:真的吗?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也会?她忽然想到
荆柯和夷姑的故事。
但她嫣然一笑说:“唐大哥名动江湖,第一杀手,他这种人,怎会喜欢人?你在说笑。”
王寇忽然抬起头来,水小倩觉得他神色有异,想到王寇在唐斩面前承认害怕,便道:
“你还怕吗?——刚才我听到你心跳好快。”
王寇忽然大声道:“我从来没有怕过!”他虎地站起来,他对敌的冷静在女孩子的面前
一扫而空:“我骗他的,我要让他低估我,他低估我,我才能活命,你懂不懂?”他咆哮。
水小倩脑中忽然掠过一些景象,很多年前,他因为一个人追求她,而挑衅对方,与对方
动武起来,但是他输了。但在当天晚上,他成功地暗杀了那人。不久后她向他提起此事,他
愤怒,咆哮而去。从今以后,他们各在天涯江湖的陌路上独渡
王寇忽然平静下来了,说:“没事了,咱们离开这儿吧。”
他想到她从前在众多师兄弟追求中,独挑上他的那天,是因为他在台上,击败了她的父
亲,她在台下骂他、啐他、踢他,而最后抱他、吻他,她佩服他,求他不要再难为她年老力
竭的父亲。
外面浙沥一阵雨急。水小情展颜笑道:“外边下雨了我们一舞弄得一身湿透,是几
年前的事了?”她说着,红着脸。
“嗯。”王寇望着外头的滂沱大雨,道:“下雨了,小心暗算,雨是下杀手时的好庇
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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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唐斩
八、杀人的手段:老子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日微。此二者,不可致诘,故
混而为一。”那“道”究竟是什么?朱国帧一面读着“道德经”,一面苦思吟哦,想不
出“道”的道理来。要知道其时已是魏阉天下,屠尽忠良,毁天下书院,改筑魏公词,将魏
阉比作孔子。阁臣朱国帧情知魏党势大,不可拂逆,惟有挂冠回乡,苦读老子,不问国事。
此际他秉烛夜读,苦苦思索“道”之不行,而致天下无道。朱国帧本好读书,尤其在这苦闷
之际,更浸淫其中,自得其乐。
既是“不见、不闻、不得、不可致诘”,那“道”究竟是什么?“道,尚无名”,难道
“无名”就是“道”吗?此际已夜深,他拿着古籍细看,烛火己燃至一半。就在这时,
窗外人影一抹而过。
由于经过的人影着实太快,就算是双眼一直看着窗口,也未必及时看到,何况朱老爷子
的双眼,正深埋在古书的字里行间。
朱国帧位为阁臣,生平极好读书,他对魏阉所为,不肯趋奉,自知难逃毒手,但又自度
生平从无一语在人前斥及魏阉,政事也向无错失,便也自不去理会时局,只沉迷书籍经典乐
趣之中。
这时“砰”地一声,木门被四分五裂,三名蒙面入,破门而入,朱国帧正读到:“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玄之又玄的法门,朱国帧自然求
之若渴,只后悔从前在朝中多管闲事,没有好好的切磋琢磨,博览群经。
那三个蒙面人破门而入,见到朱国帧依然端坐,一人戟指喝道:“朱国帧,你横竖伸头
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前还是认罪吧!”
朱国帧依然双眼不离书本,只叹道:“魏公杀人,有什么罪不罪的?我朱国帧残躯一
壳,待死便是了。”又吟道:“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当先的蒙面人“嘎”了一声,叱道:“老匹夫,你哈八狗上轿不识抬举,拿着本破书到
十王殿去背吧!”
“刷”地拔刀,喝了一声:“给我杀!”
朱国帧揉揉眼睛,哺哺道:“就算要杀我,也要明刑令法。我朱国帧要死就死在公庭国
法下,怎能这般杀我?就算道不行天下,也不该如此辱我啊。”
那些蒙面入怎容他罗嗦,“铮铮”二声两名蒙面人,一抡斩马刀,一自前而后,掠过书
桌,一自后而前,横斩过椅背,要两刀将朱国帧斩为三段!
朱国侦双眼仍不离书本,忽然一仰身,椅向后翻,双脚脚尖依然勾住桌于底下,所以椅
背仅离地尺余,却并不翻倒。
两刀用力极猛,平贴朱国帧书背而过,眼看要中,却在最后刹那间陡失目标,两人收势
不及,“噗噗”两声,血肠四溅,两人被对方斩马刀所砍,刀嵌入身,哀呼倒地。
“呼”地一声,朱国侦白须银发,被刀风微微吹起,椅子又扳回原地,只不过转眼工
夫,他未出一招,两人已落地不起,朱国帧依旧埋首读书,漫声吟:”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
为首的蒙面人忽见眼前一花,自己的两个手下就互浅而殁,心中震动,莫可形容;但见
这糟老头子仍在念书,心头火起,骂道:“老匹夫,我看你往哪儿跑!”
“跑?”朱国帧眯着眼埋在书里,他眼睛非贴近书面看不清楚:“大道未临,我不逃
跑。”
“虎”的一刀,蒙面人已迎头劈下!
烛焰被急风激起突地一晃,黯了下来,朱国帧伸长了脖子,要看清楚文字,哺哺自语
道:“哎,怎么越看越模糊了”他此际伸长脖子等于送上去挨蒙面人这一刀。
蒙面人笑了,这一刀下去,他就可以净得纹银两百两,加上互斩而死的两个伙伴那两
份,总共三百两,足够他去买醉狂欢宿妓恣宴三十天!
想到这里,他的刀势更惟恐不及,一刀要将朱国帧的脑袋瓜子劈下来。
就在这时,朱国帧忽将书一合,“啪”地一声地淀到桌上,用拳重重一击书面,忿道:
“找来找去,道是什么,却全篇闷如!”
这书往桌上一扔,恰好压住刀尖,然后再一拳打在书面上,“崩”地一声,刀锋自书本
内折断,蒙面人大惊,断刀一抽,见朱国帧似痴似迷,哺哺自语,并不追击,心中一阵惊
疑,但恶向胆边生,抡起断刀,直捣向朱国帧脸门!
朱国帧忽又拿起桌上残书,遮到脸上,自言自语:“咳,说不定是我老眼昏花,找不着
罢了。”这书一拦,刚好挡住那一刀;刀势凌厉,却刺不破残书。
朱国帧左手在桌上一拍,喝道:“我再找看看!能教青丝成霜,齿摇目替,也要找出道
理来!”
这在桌上一拍,“砰”地一震,“飕”地一声,桌上的断刃一弹而起,闪电般没入蒙面
人咽喉。
蒙面人抛了断刀,断刀落在朱国帧膝上,朱国帧似无所觉,也不理会,蒙面人反手抓住
了自己的脖子,意图拔出断刃来,喉咙一阵格格连声,终于不支倒下。
只听朱国帧念:“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然后外面有掌声起,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
朱国帧也不以为意,继续念他的书。
高的人说:“朱学士的定力,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矮的人也睹睹赞道:“内力尤为了不起。”
朱国帧叹道:“这些旁门杂技,实属小巧,今我研读大道未通,实是惭愧。”
高瘦的人说:“学士实太过谦,朱学士通了武道便可,其他的道只要能打便通。”
朱国帧大不以为然:“说笑了,大道岂是邪魔外道小可比!”
矮的说:“而今天下行的就是此道。”
朱国帧淡淡地道:“黄钟毁弃,瓦击雷鸣,那就无怪乎小人当道了。”说罢似话不投
机,又专心专意的读他的书去。
矮的走前一步道:“朱学士。”朱国帧专心读书,便没有应,矮的径自说下去:“朱学
士这番身手,何不投效魏公?自有重用。”朱国帧仍是不应。
高的行前一步,接道:“魏公确是惜重朱学士才学”
朱国侦忽朗声读:“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
既”
矮的脸色倏变,骂道:“你这关门演皇帝起来了,魏公瞧得起你,是给你老头儿面子,
要是不给,哼嘿嘿——”
朱国帧忽自书本里抬头问:“要是不给怎样?”
矮子一呆,高个子便道:“今日便要你见你老子去!”
朱国帧一听大喜道:“那好极了!见老子,正好我要去!我正想问他何谓道?天下因何
无道?如何大道方得以行天下呢!”
高个子也变了脸色,叱道:“道你妈的屁!这是你自己找死,些不得我!”“铮”地拔
出镰刀,但是矮子手一扬,后发先至,三枚黑点,带着腥臭的尖啸分上、中、下三路直袭朱
国帧!
这三道暗器极快,划过半空之尖啸更令人惊心动魄,朱国帧猛一抬头,“嚓、嚓、嚓”
三声,三页书纸似刀一般平平飞出,竟截住三枚黑点,飘送窗外,窗外轰隆、轰隆、轰隆三
声,竟炸起三响火光,一阵焦辣之味袭鼻而入!
朱国帧在撕书送页之际,高个子的镰刀客啷连响,九环串动,划了一个大弧型直向朱国
帧的后头劈了下去。刀光斩下时一片雪亮眩目,刀未至,刀风及,烛火终于顶受不住激风,
“噗”地熄灭了。
这时外面暗器炸起火光未熄。
室内已骤然一团黑暗。
光听“嗖、嗖”连声,夹杂着刀风与叱喝,未久便完全归于沉寂。
隔了一会,忽然有”卜卜”二声,黑暗里几下星火,打着了火石,点起了纸头,正是其
中一张撕下来的书页,着火的书页点着了烛火:点火的手,修长、镇定、骨节露。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唉声叹息道:“唉,我竟为了送走这三件暗器,毁了三页“老
子”在为圣人之徒,真是惭愧!无怪乎我一直得不到道了!”
这时烛火渐渐亮了起来,从一点绿焰变作了火光。那点火的人道:“老人家无须伤心,
老子誊本“道德经”,在下也有一本,绝非伪作,老人家要不要参考一下?”
朱国帧本来双目迟滞地看着渐盛的火光,此刻眼睛又变得如火舌一般地闪动着欢悦。
“你有正本“道德经”?”
这时烛火已燃着了蕊,火光也告安定,点火的人又是一个蒙面人,不高不矮,但双眼自
有一种令人莫测高深的威势,这时除这蒙面人外,室内倒着五个人,五个都是蒙面人,其中
包括那互版身亡的两人,被断刃破喉杀死的蒙面人,以及在灭烛前的矮和高个子,五个人没
有一个是活的。
这个蒙面人道:“老人家好快的身手,一出手便杀人。”
朱国帧笑道:“死了也是要他们好,他们活着脆弱,死了更好,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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