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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雕龙赋3:流星羽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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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9)
鲁仲连顿时身如炭灼,神志猛然清醒过来,劈手抓住蒙毅胸襟,嗔目张髯,神色怖人之极,倒把王夫人吓得连连倒退。鲁仲连急火攻心,发狠大叫:“蒙毅!蒙毅!你…很好…很好…阿修在城角河畔…”一句尚未说完,手脚一软,只倒了下去。
  蒙毅乍喜乍惊,又狂催猛发“玄阴神火”,注他心包,可是鲁仲连无论如何都圆瞪虎目,篷首歪斜,手足垂地,再也没有苏醒过来。手足反而愈发冰凉,已然命不久长。蒙毅狂颠之际,哪里敢放,嘶心裂肺,纵声大叫,双手交叠,同发真气,仍是一如过去,毫无动静,众人视此无不瞠目结舌,束手无策。
  忽然一道灰影掠进房中,众人齐声惊叫,那道灰影身形之快,异乎妹世所罕见,几不似人,直如一股灰色清风飙旋而至,雾息之间,便已欺至蒙毅与鲁仲连身边,灰袖倏发,袖中赫然钻出一只毫无血色的白手,疾问鲁仲连尸身抓去,快得令人应接不暇,便连劲风都是一丝不觉无声无息这般境界,蒙毅生平公见指神鬼谷先生一人臻及不及细想蒙毅举手便格。
  那道灰影哼了一声,其声未落,右手袖已发,哼声甫毕,友手只袖已然后发出。一杆白玉洞箫倏地挺至。蒙毅急忙伸手拆解,岂知那杆玉箫不知怎地便如生了魔法一般,当头直进,有如光行速度丝毫不减,双手徒防,却似入无备之境,“笃”地一声轻轻戳在蒙毅肩头。
  蒙毅大叫一声,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疾如狂飙似地倒飞出去,“呯”的一声狠狠撞在蒙骜的画像之上,触壁碎飞,破墙摔出。
  那名灰衣人玉箫一转,负手背后单手扶起鲁仲连看了一看,急忙放下,单手暴起,指下风生,本来那灰衣人只伸一根食指出来,可是瞬间便连点鲁仲连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迅捷之间,一指化三十六道光影,直如一齐点下,令人眼花缭乱之极,跟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火红丹药,迫入鲁仲连口中。灰袖扬起,足靴尘纤不生,便把着鲁仲连掠出房外,它时不见踪影,众人全都心为之慑,三为之夺,噤若寒蝉,呆若木鸡,不支一声,只见那道灰影适才掠入,二公子伸手拍他,尚未甬吸襟袍,便已重重摔跌出去,然后俯仰之间,玉箫一现而逝,重又掠出,霎时不见这般行径,宛如仙人一般。
  蒙毅良久方才挣扎爬起,只觉肩骨奇痛,直如粉碎,捧起大父画像,一步一个踉跄蹭进房来。地上一片血渍,鲁仲连的尸身却已然不知去向。蒙毅放下大父遗像,心中焦急,蹑足便要破门追出,岂知内伤之重,真气耗竭,经脉大乱,怒喷一口鲜血,头重脚轻,仰首倒了下去。蒙恬急忙上前扶掖,顾不得身上伤痛。
  蒙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蒙武、王夫人及许苏程张四人各各灰头土脸,心中忐忑,不发一言。蒙恬受伤之余,毫无一丝气力,张羽自告奋勇,张开双臂,抱起蒙毅,将他送到他年少所居旧室,王夫人母子情深,守在榻边,暗暗垂泪,蒙恬则由冯婴伴着息卧自己房中。
  蒙武叫了两名婢子陪侍王夫人,防她伤心过度,哀痛伐身。
  此时曲宫也悠悠醒转,蒙武叫曲许苏程张五人到外边张罗招集家丁奴婢,救死扶伤,修葺府邸,家丁奴婢幸已惊散,此时见府内风波平息,渐渐聚拢而来,各奉安排,忙碌去了。蒙府上下,伤者哀呼,修补丁丁,乱成一片。
  蒙武闷坐房中,郁闷至极,过了晌午,许商请来咸阳城中最好的医生,约莫五六人,轮流为蒙恬、蒙毅、曲宫把脉看病,开方疗伤,苏角则手忙脚乱地张罗吩咐,家丁谁去药铺抓药,谁在廊下煎熬,程张二人则牵马翻上,遵照大公子蒙恬手令出城前往北军约起虎贲营甲骑,代行中尉公事去了。
  蒙武一人坐在高山堂中,气闷郁胸,寻思鲁仲连这厮忒也可恶,幸好死了,否则日后必为大秦蒙氏之忧!
  正思想问,忽然外面乱哄哄的,一阵吵闹,好不聒噪,蒙武心头正自烦闷,闻声疾步,步出堂外,只见一群家丁,约莫三四五人,骂骂咧咧地正从堂下经过几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骂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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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0)
蒙武见状,厉声斥道:“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吵吵闹闹?口里不干不净地,成何体统?”一干家丁听了,立时脸色大变,缄口不言,急忙伏在地下,瑟瑟发抖,心中害怕之极。蒙武出身秦国行伍,身为大秦将军,素以军令治家,最是苛严,动辄鞭笞齐下,家丁吃受不住,哪个不畏如猛虎,谁敢仰视。
  蒙武正欲严严责罚,幸亏一名家丁人较机灵,素知蒙武脾性。若是犯他之怒,没有丝毫因由,少得一顿严责,若是禀明因由,说不定蒙武认为有情可原,这顿责罚便可记下,暂时少受皮肉之苦。蒙武跟从先父蒙骜学习儒家之术,明习圣家之道,自然要以忠恕为本,体现他仁者胸怀,当下那名家丁苦苦禀道:“主君,府门外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游方医者,自负骄态得紧,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说什么二公子受了极重的内伤。秦国之大,除却他一人之外,谁也无法可施,硬要进府来与二公子看病,小的见他心术不正,居心叵测,多半是个骗拐钱财游手好闲之徒,便连唬带吓想把他赶走,谁想那个疯医脸皮子极厚,反而赖在府门前不走,非要进府一看,小的们无法,懒得理他这便进来了!”
  蒙武闻言奇道:“那个游医如何得知毅儿受了内伤?这便奇了。”他即知晓此事,想必手段亦是高明,不妨请来看上一看,说不定手到伤愈,亦未可知。于是怒道:“混帐东西!这必是医家高人,怎可怠慢了,尽快有请。”转念又道:“回来再抽你鞭子!”那些家丁闻言,大喜过望,急忙爬起身来,抱头去了。
  蒙武转身步入堂中,依旧坐下侯着那名游医来至。
  果不其然,片刻工夫一名家丁便引着一名白衣男子来到堂下,通禀一声。蒙武道了声“请!”未及家丁传话,那名白衣男子肩挎药囊,昂首阔步而入。
  蒙武危坐主席,细视来人,见那名白衣男子丰神俊朗,面如冠玉,发黑如鉴,唇若施朱,两撇微髭自然而分,顿下一部长髯凌风微动,风尘仆仆,倒不似坐寰中人,飘飘有如仙者。蒙武心中暗赞,顿生亲近之意,面色微积问道:“先生尊姓大名?”
  那名白衣男子亢然不屈,不揖不拜,朗声说道:“不劳尊问,在下昆仑夏无且!”蒙武听罢,蹶然而立,连连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是昆仑派长桑大医门下,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夏无且脱了毡笠,放下药囊,拱手逊谢:“哪里?哪里?”
  蒙武抚掌大喜道:“夏先生从天而降,犬子与曲兄弟有救了。”顿了一顿,又问:“看先生毡笠麻衣,风尘仆仆,敢问是远道而来?”夏无且微笑道:“正是。在下艺成下山,刚到咸阳!”
  蒙武赫然吃了一惊道:“难道先生竟不远万里从西昆仑而来?”夏无且点头道:“然也!”举目遥视,表情稍有戚色。
  蒙武赞叹良久道:“先生不辞劳苦,万里奔波,来到咸阳,道中寒暑劳苦,可想而知,这般精神也是感人肺腑!”须知昆仑丘墟僻在西陲与中士相隔万里之遥,周末秦初,交通不便,远行若此,亦足骇人惊闻。夏无且只是连连谦逊,神色之间偶现凄苦。
  蒙武觉察,不便多问,随即康慨说道:“先生远来咸阳,若是举目无亲,没有一个落脚之地,不嫌府下敝陋,便住在府中,在下也好早晚恭聆教益。”
  夏无且称谢一番,并不即答,既而双目炯炯一亮,眸子光一闪道:“救人如救火,现下不宜多言,还请问将军,令二公子卧所何在?”
  蒙武眉舒眼笑道:“先生说得极是!且谁我来。”当即引着夏无且穿廊历院,来到蒙毅居室前面。夏无且遥遥望见廊下立着三四名秦国医生,各都低头,正在议语纷纷,面现难色,仿佛正在携手攻关一个十分棘手头痛的医学难题。
  蒙武昂首阔步,直进房中,也不去理睬他们。夏无且则驻足停步,侯在廊下,仰首看着日头,此时已近巳牌时分,王夫人一直守在爱子蒙毅榻边,从早至晚,竟是滴水不进,此时见蒙毅全身大汗罩满,手足急颤,胸口剧烈涌动,沉沉喘气,而几个良医国手第次诊过,纷纷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不由地急上加急,花容憔悴。饶是她足智多谋,临机应变,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忐忑不安,见丈夫蒙武进来,鸾叹一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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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1)
蒙武与她万事照心,微策一笑,伸手拉住妻子道:“夫人不必心急,刚刚府里来了一个昆仑派的夏无且夏先生,想必他医术高明,定能医得好毅儿的内伤。”王夫人顿时惊喜,嗔道:“夫君,你何不早说?他可是昆仑活扁鹊长桑大医门下弟子?”
  蒙武摇头说道:“这倒不太清楚,总之他自称昆仑派的便是了!”王夫人随即又转忧愁,叹道:“乱世,冒名顶替之徒多了去了,夫君须要谨防,不要是个不学无术江湖骗子,那可要害惨毅儿了。”
  蒙武立时警醒,前后一想,伸手拍了脑门一下道:“夫人之言很是有道理,传说这昆仑活扁鹊长桑大医隐居已有几十年了,也没有听到江湖传闻他收了门人弟子,这个夏无且自说他从昆仑远道万里而来,实实令人怀疑,多半是个骗子,若非夫人一言提醒,我几入他彀中矣!”说着转身出去,站在廊下,拱手问道:“夏先生,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请教。”
  夏无且拱手道:“将军不必多礼,但言无防。”
  蒙武斜眼疑问:“不知夏先生从何得知犬子深受内伤,伤重待医?”
  夏无且闻言,霎时面上变色,支吾道:“这个…这个…请恕在下不便奉告。”
  蒙武猜疑,转而又问:“在下敢请将军何有此一问?”蒙武正色道:“实不相瞒先生:昆仑活扁鹊长桑大医弃医多年,门下又无弟子传闻,先生自言从昆仑而来,学医昆仑门下,实难不令在下生疑。”廊下三四余名秦医闻言,都是为之震惊,纷纷投注眼光,齐集夏无且一人身上。
  活扁鹊之名名响天下,妇孺皆知,良医焉能不知?况且昆仑乃医家祖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历代自昆仑而下的人都成一代名医,普通凡人若是毅志坚忍,机缘凑巧上得昆仑山上,医术也必惊人。
  夏无且仰首一笑,说道:“这个不妨。将军看过此物,定然能够疑云尽释。”伸手从怀内取出一件物事,递给蒙武,蒙武心中疑惑,仍是伸手接过,触手坚硬冰凉无比,低头一看,见是一枚黄石,又问:“这是什么?”
  夏无且愕然惊住,作声不得,问道:“难道将军不识此物?”
  蒙武摇头,称答不知,道了一声:“先生稍侯!”转身进房,持石便来问过妻子,王夫人见石也是一脸茫然,疑惑不解,连连摇头,夫妻两人对首相猜一阵,不得要领。
  王夫人道:“此物来得蹊跷,想来那人也凭空捏造不得,不妨招他进来,为毅儿诊后再说。”蒙武颔首同意,举步出去,抱拳道:“刚才猜疑先生,还请勿要见怪,先生房中请!”引着夏无且进了卧房。
  群医见状,急忙尾随而来,全都立在门口,观看夏无且行状。夏无且昂首进去,俯身坐在蒙毅榻边,眯眼细视,见他通体泛白,口唇手足颤动不已,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搭在蒙毅手腕之上,便来切脉。
  这里门口群医人情耸动,一名医生私下里说:“难道这便是昆仑的医家么?和我们这些医家又有什么不同?”另一名医生凑道:“昆仑盛名只怕也都是一些无知村氓吹嘘出来的罢了!”那名医生嘿嘿冷笑道:“二公子内虚体弱,六脉大乱,原来无处着手,看他诊后如何说法!”群医纷然点头,轰然称是。
  蒙毅为自己《阴符》内力所伤,阴阳失调,六脉大乱,群医虽知,无奈脉间五行相生相克,如环状始无端,是以都束手无策。夏无且伸出大拇与食中三指,先切“太渊”,“神门”,“大陵”三穴。此三穴走属阴脉,“太渊穴”属手太阳肺经,“神门穴”属手少阴心经,“大陵穴”属手厥阴包络经,是为三阴,但觉“太渊”,“大陵”两穴一息三至,来盛去衰,有若潮澜,呈迟洪脉象,而“神门”虚弱,迟大而软,按之无力,隐指豁豁空然,举手无有,不由地皱眉不语。又来掐试“阳谷”、“阳池”、“阳溪”三阳之穴,此三穴,皆浮沉有变,平邪适中,毫而异状,连连说道:“奇怪!奇怪!令二公子的脉象真乃天下一奇也!”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2)
群医闻言,莫不举额蹙眉,窃窃鼠笑,以为夏无且也不过骗人耳目,故作是言罢了,手段实是庸碌得紧,夏无且耳目甚灵,早已微闻,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收手起身。
  蒙武上前问道:“夏先生,犬子可还有救么?”夏无且起身走至书案前坐下,从包中取出帛笔,泚墨研砚,笔走龙蛇,立草一书,伸手递与蒙武笑道:“将军放心令二公子不过疥鲜微疾耳,不足为患,待会侍我为二公子疏通经脉之后,可按此药煎服,定然康复若初!”
  蒙武将信将疑,接过方子,细细一看,他不通医药岐黄之术,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此时群医中早有一名医生颇不服气,冲了出来,冲着蒙武一拜,哼道:“将军,可否让草民一观神方!”蒙武正有此意,顺手递了给他。
  那医生接过,洋洋一看,斗然狂态骤作,哈哈大笑,指着方子与蒙武说道:“将军,你恐怕受这位江湖游医的骗了!这张方子是什么神方么!不过是任意一个江湖游医都能开得出的方子罢了!”
  蒙武看着,那名医生嘿嘿冷笑:“你瞧,甘草…附子…干姜…”他越往后念,声音托的越长,而且渐渐脱口成诵,好似天下尽人皆知似的,冷潮热讽。蒙武愈加怀疑,双目虎虎地盯住夏无且,夏无且则神色泰若地收起帛笔,起身袖手而立,群医在门###头接耳,议论纷纷,时起哄笑。
  那名医生甚是得意,继续火上加油道:“这张方子有个名号叫做四逆汤,本是三阴通用的方子,三味药中,附子,干姜都是大温大热,温里壮火的,这又有什么奇了?”
  这时又有一名医生察颜观色,走出群医之中,叉手说道:“张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这位夏先生乃是昆仑门人,行医用药自然与众不同!”
  起先那名姓张的医生双眼一翻,还以为他要替夏无且说话,那名医生已然走来,接过方子,指方笑道:“这个四逆汤可是大大地有名哩!附子,干姜…甘草,君臣相辅,主佐有序,这个天下妇孺皆知。可是这位昆仑派的大医家却开出甘草,附子,干姜这样的方子,君臣易位,主佐倒用,怎能不说与众不同呢?”他话音甫歇,群医再也按捺不住,齐声笑了出来。
  因为当时列国医家无不以为甘草性味平和,于温阳助火剂中应为佐使,起到调和姜附,使其性勿过燥的作用,而且寻常多见,从不用为主药,须知昆仑活扁鹊长桑大医医术高明之极,有夺天地鬼神造化之功,起死回生但属轻而易举,何况这寻常草药,见解高明之处,自然不同凡响。又岂是这些世俗庸医所能管窥预测的了?
  夏无且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不错,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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