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雕龙赋3:流星羽蝶-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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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吹箫老者听到司空马发问，笑了一笑，甩袖转过身来，右手中白玉洞箫跟着旋转，姿势潇洒，令人叹为观止，这下光线变得极为明朗，司空马与蒙毅方才看清这名吹箫老者的为人面相，但见他头缠灰色逍遥帻巾，身披一领灰色衫蝉衣，足着布履，手托一杆白玉洞箫，凌风傲立，颌下白须随风舞动，直掀至肩，双目似闭非闭，瘦骨峋然，超逸绝伦。
　　司空马深知此人内功轻功俱远在自己之上，不敢轻慢，双袖一展，抱拳复又朗声说道：“在下星教司空马，敢请阁下尊姓大名！”这下说话，司空马已然用上自己苦练数十载的星教的上乘内功“冰魄玉蟾功”，声音一出，立时传响千里，震耳欲聋，纷明已有衅之意。
　　司空马心高气傲，手眼俱高，虽然适才领教过这名吹箫老者的内功轻功，而且深知俱在自己之上，可是他身居星教七子上三垣天市阁主，天下间除却指神剑圣掌雄毒霸拳巨子与星教前任天正盖浑以外，如何肯相信自己还会输于第七个人，是以心中也不甚惧。
　　那吹箫老者又笑了一笑，将手中白玉洞箫转了几转，流苏青穗随箫划弧，轻声笑道：“这阕《沧海一粟曲》乃老夫平生最爱，可是天下间从未有人称赞它悠扬动听，哈！你这小子倒是第一个！”说着，也不听他衣衫鼓风之声，那名吹箫老者身形一晃，也不知使的什么怪异身法，已然站在司空马与蒙毅面前，前后至之只不过一眨眼间，那名服箫老者已如移形换影一般落身下来，立在前面。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24）
蒙毅一声惊叫，疾道：“你是黄石公！”他在鬼谷时曾与黄石公有过一面之缘，现下面冲而立，看得真切，自然认了出来，这人武功高深，神鬼不测，和指神鬼谷先生王蝉不相上下，蒙毅只感全身神经为他气势所慑，血脉贲张，气血涌动，竟尔动弹不得。
　　司空马听了“黄石公”三字，微微一怔，却不认得此人。
　　黄石公性子邪僻，自幼痴迷天下间诸般学问，年少之时曾一本正经发愿学尽天下间所有学问，因而常常杜门研习，谢绝访客，更加不悄于在江湖上行走，扬名立万，和他三师兄指神鬼谷先生王蝉大是不同，是以当年会稽山天下英雄大会也未曾与会，名号少有人知，故而连司空马这样的江湖武林中的老宿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号，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黄石公孤直自傲，根本不屑于让世人知其名号罢了。
　　黄石公笑对蒙毅说道：“你这小子，肩头的伤可痊愈了？”蒙毅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肩，忖道：“我不知被一股什么怪力伤了左肩，而且那施怪力之人还救去了鲁仲连，这事就在先大父书房中发生，他怎么会知晓，莫非伤我左肩和救走鲁仲连的人竟是黄石公？”
　　当下问道：“黄老前辈，飞龙先生鲁仲连可是你救去的？在下多亏有昆仑派的神医帮助疗伤，幸已无碍，黄老前辈费心了！”
　　黄石公笑道：“不错，仲连确实在老夫这里，蒙毅，你的手段也忒狠辣些了罢？仲连怎么说也是王老鬼的三弟子，王老鬼曾经救过你的性命，而今你为了娶一个什么戎秦廷尉的的女儿，竟尔狠心将仲连杀死？”黄石公固然不知指神鬼谷先生的临终遗命，自然也不知晓蒙毅与鲁仲连之间的重重误会，况且蒙毅也并无杀他之心，于此一节，黄石公也不免误会了。
　　阿修一字一句在旁听入耳中，误会更深，愕然道：“师叔，你说什么？”她心中对三师哥鲁仲连固然感激莫名，而今听说蒙毅杀死了三师哥，更加悲愤，自衷而发，这下结节，更难开解。
　　蒙毅刚欲释白，黄石公又点头说道：“嗯，那个昆仑派的浑小子果然有些手段，不愧在长桑兄的峰上呆过一阵！看来老夫没有寻错大夫。”蒙毅更加愕然，直到此刻，方才明白夏无且以手中黄石相示，原来是受了黄石公的差遣，于是从怀中取出那枚黄石出来。
　　黄石公笑道：“不错！不错！这正是老夫得意物事！是老夫给那个昆仑派的小子的，现在在你手中。”阿修见了蒙毅手中那枚黄石，更加吃惊，心里暗道：“原来是黄石公师叔在暗中相助三师哥！”
　　黄石公亦属道家一派，虽与师兄指神鬼谷先生王蝉有些闲隙过节，可他生性护雏，这点与指神鬼谷先生王蝉又不相同。飞龙鲁仲连怎么也是道家鬼谷派的后学门人，黄石公自然不甘他死于蒙毅手中，因而出手相救。
　　黄石公言毕，侧首打量了司空马一番，似笑非笑略带讥讽道：“你就是那个什么自称星教武功多么多么厉害无敌的星教的家伙是么？”
　　司空马见黄石公一脸轻视之色，心中老大不乐，心道：“你便是指神鬼谷先生的师弟，又能如何？难道能强过指神鬼谷先生去？否则奈何会稽山天下英雄大会上不见你的名号坐席？这般托大，不将我放在眼中，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星教武学的厉害！他心中虽然如此想法，可是并未鲁莽行事，他向来精明过人审慎练达，因而另在寻待时机以求一逞，当下双袖翅展，抱拳说道：“不错，在下司空马，是星教七子之一。”
　　他想以星教七子威名之盛，在江湖之上，列国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不毕恭毕敬惮服星教七子之下，黄石公即使是黄口小儿，乌发凡妇，也必然听过这个威名。哪料黄石公淡淡应了一声，答道：“没听说过！不过你们星教中原来有个汉子叫做什么盖浑的，似乎功夫尚还过得去。”
　　司空马怒火中烧，盖浑乃是星教前任天正，自己的结拜大哥，星教中第一高手，竟被黄石公说武功倒还过得去，这般轻侮，司空马如何不怒，当即冷笑道：“是么？好罢！黄先生高人善傲，让我来告诉你‘星教七子’的名号！”说罢，伸手戟指天夜朗星道：“你看，北斗七星旁有三垣，分别号为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不才区区忝居天市阁主，是为星教的上三垣。七星一周黄道之上共有二十八枚星宿，七枚一宫，共计四宫，各有一灵守护，分别是东宫苍龙，西宫白虎，南宫朱雀，北宫玄武。是为星教七子的下四象，上三垣主与下四象堂主合称‘星教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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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25）
黄石公见他说得神采飞扬，弈奕得意，仍是淡淡一笑，并不怎理会，星宿天官之学他自幼便已精通，关于什么三垣四象之类他自然熟稔非常，因而也不仰首观望，双目似闭非闭，平视远方，似乎并没在听司空马说话。
　　司空马见状，不怒反笑。黄石公也跟着纵声长笑。一时之间，两人相对大笑，司空马斗然止住笑声，喝问道：“黄石先生，你笑什么？”黄石公敛笑转身，玉箫青穗随之旋转，迈步走向凉亭，边走边道：“老夫笑你星教的星教七子原来竟是什么三猿四兽，禽兽虫鸟，也敢妄称什么星教七子，好笑！好笑！”他背对司空马，走向凉亭，恃艺凭傲，浑然不惧司空马从后突施掣击，飘逸潇洒之极。
　　黄石公落身坐在石凳之上，伸手将白玉洞箫放在石桌之上，笑对司空马道：“你适才极言你星教武学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了得，老夫听了倒是很感兴趣。我道家一派向以指法和内功双绝天下，老夫钻研天下武学，知你星教中有一门奇功很是厉害，同我道家《阴符本经》《阳符本经》一般分为阴阳两篇，其中月宗阴精的叫做什么冰魄玉蟾功，日宗阳精的叫做什么炎魂金乌功，不知是也不是？”
　　黄石公淡淡说来，司空马点头说道：“不错！黄先生你果然博通天下武学，竟然连敝派失传多年的这门奇功都知晓，这门奇功神妙莫测，厉害无比，只可惜已随同敝派另一套绝世武学‘七星剑法’失传，便是在下也无从知晓了。”
　　星教武学门类繁多，品乘不一，其中许多精妙上乘的武学多因派中门人弟子能力不及，秉赋不高，而逐渐失传，此亦为星教武学之一大憾事，当年星教天正盖浑身兼星教武学诸品之长，可也仅仅学的只是星教武学中的的一些下乘武功，是以十八年前会稽山天下英雄大会上输给五绝，其后盖浑下了会稽岭，与司空马谈论此事之时，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此，发誓立意要苦搜星教历代传留下来的星经典籍，重新将星教武学发扬光大，令一些失传神功重现江湖。若能如此，盖浑认定在会稽山天下英雄大会上星教也决不至于会败在五绝和墨家群雄的手上，而让墨家巨子薄云天做了天下武林霸主，其实天下武林霸主一位委实应该由他们星教天正盖浑自己来坐的。
　　至于冰魄玉蟾功的心法，其实这些年来，虽然失传已久，可是盖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一本星教传留下来的古籍星经中缉了出来，并且传与了他的结拜义弟月宗魁首天市阁主司空马，关于传功此事，盖浑甚为保密，从不使外人知晓，而且严嘱司空马更不可向外人透漏一丝半点，其用心良深，莫可猜测。
　　黄石公听罢，不禁皱眉惋惜，叹道：“想你星教祖师通天教祖也是一代英雄，怎么晚辈后学竟尔如此不肯争气，无有补益不说，反还致令许多不错的武学功夫失传于世，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司空马被他言语一激，剑眉一挑，迈前一步，愤色怒道：“黄先生于此妄加非议，我星教武学不说，而且肆意污蔑我星教中人物，难道阁下眼中真的没有星教这两个字么？”
　　黄石公捋须长笑说：“你且莫怒，老夫心中除了一人之外，原本再无什么旁的人，就说你星教武学不值一哂，不堪一击，你偏不信，那么好罢！老夫且问你，当今天下，谁的武功天下第一？”
　　司空马听罢，仰天长笑，打个哈哈才道：“黄老先生，你久卧茅庐，不闻世事有多久了？难道真的眼花耳聋了不成？”
　　黄石公淡淡一笑，神情潇洒，丝毫不以为忤。
　　司空马见他定力如此之强，涵养如斯深厚，心中不免也是暗暗钦佩，迈开流星大步走入凉亭，掀衣抬足，跨坐在石凳之上，正在黄石公对面，正色说道：“黄老先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十八年前江湖武林群雄聚会越中会稽，争道论剑，其中惟独墨家巨子薄云天技压群雄，拳胜指神剑圣掌雄毒霸，武功号为天下第一，被江湖武林人士同道举推为武林霸主。号曰‘拳巨子’，薄巨子武功天下第一，这又何劳尊问？”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26）
黄石公淡然一笑，缓缓说道：“你说得不错，薄巨子武功确实有惊神过人之处。可是老夫问你的是当今天下，谁的武功天下第一？”
　　司空马微微一怔，随即会意笑道：“黄老先生若问当今天下，嗯，十八年前薄巨子率领墨家群雄泗水一战，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许，江湖武林之中泰半则以为为众所杀，便连墨家也为后三公所分，分别号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互相攻讦，内哄不休，薄巨子死后，五绝之中便只剩下四绝了，指神剑圣掌雄毒霸，若以武功而言，四绝似乎不相上下，这武功天下第一，自然便无从谈起了。”
　　黄石公笑问：“司空阁主，以你之意，四绝之中，指神剑圣掌雄毒霸，又以谁的武功较为强些？”
　　司空马斜睨黄石公一眼，垂首思索，复又昂首说道：“指神鬼谷先生王蝉神功诡异，武学叵测，身兼正邪两派之长，纵横捭阖，刚柔相济；剑圣云中夫子公孙春秋剑术超凡，武学入圣，儒家之中一派武学向来号为天下武学正宗，正本清源，典章煌煌；掌雄丐帮帮主田光掌法刚猛，武学称雄，号为天下第一，降龙伏虎，罕有少敌；毒霸若耶溪主欧越枭手段狠辣，武学毒戾，号为天下邪功宗师，万蛊毒手，令人闻之丧胆，谈之变色，不过细细考核起来，云中偏正，失于用奇；丐帮刚猛有余，阴柔不足；若耶则旁门左道，究澌烂矣，为人不耻，似乎还是指神的武功较为高些。”
　　司空马心中光风霁月，不介微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丝毫不避黄石公也是道家一派，平心静气，毫无谄眉奉迎之意。
　　黄石公听罢，反而问道：“我道家一派武学自然非同小可，不过以阁主适才意思，不知你们星教武学比之道家武学又该如何？”
　　司空马霍地站起身来，凝视黄石公一阵，哼了一声，方才说道：“在下以为天下诸般武学之中，莫比我星教武学很高！若是我星教神功金乌玉蟾并未失传，星罗指法亦非只余一招半式的话，哼哼，别说你鬼谷什么‘小奇正指’“大捭阖手”和什么《阴符》《阳符》哪里是敌手！”
　　司空马跳将出来，嘿嘿笑道：“是么？在下也侥幸学了一些敝派佚失的冰魄玉蟾功的根基入门功夫，不才区区倒想领教领教黄老先生的道家嫡传绝学《阴符》《阳符》！”说着袍袖电动，拗步转身，含胸拔背，真气吞吐，由缺入盈，左手圈转，右掌推出，使出“落月寒冰掌”中的一式“月影横移”向黄石公肩头拍去。
　　掌尚未达，凉亭四下已然布满寒气，森然冰封，便连坐在黄石公一丈以外的石凳上的阿修也觉寒气侵肌，冰冷犯肤，冻馁无力，四下一片广寒，黄石公颜下一部长长雪白如银的胡须也被他掌风带起，飘然飞向颈顶脑后，不住抖动，顷刻之间，他的发缘，眉梢，鬓边，颊旁，须里，肩上，胸前诸处全都罩满点点皑皑寒霜，而且越积越厚，令人诧舌。
　　蒙毅，阿修适才在旁聆听二人说话，已然暗暗心惊，此时目睹司空马突发快掌，黄石公脸面霎那间罩满寒霜这一奇景，不禁更是心悸肉跳。蒙毅寻思：原来司空马武功这样强悍！适才他与司空马拆了九招，司空马坐着不动，便轻而易举地一一化解开去，那些招式与而今这些掌法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如同儿戏。
　　蒙毅要看黄石公怎样应付，难道黄石公也学过《阴符本经》不成？黄石公也是坐着一动不动，侍他掌至，赞了一声道：“好掌法！至阴至寒遮莫是星教的月宗掌法‘落月寒冰掌’不成？”司空马冷冷笑道：“黄老先生博知天下武学，既知是我星教的‘落月寒冰掌’，那么就接在下这一式‘月影横移’罢！”
　　黄石公应道：“这又有何难？”说着也不惧怕司空马寒掌加身，侧头顾谓蒙毅阿修道：“小子丫头，看好了，我夫破他这式‘月影横移’”。说着转头，右袖圈转，缓缓而施，蒙毅，阿修在旁竟然看不出黄石公招式之间带有什么力道，只觉得环袖而旋，有如软绵，好似一条金龙随袖环绕，围成了一个圆环，首尾相衔。向前发出，正将司空马的寒掌套入龙环之中。霎时，司空马的寒掌击入黄石公的袖环之中，竟尔如中软絮，无处着力。而且黄石公长袖环转，犹如龙象蛟缠，扶摇而发，司空马只觉一条右擘直如被他袖环旋卸下来一般，痛不可当，当即大叫一声，撤掌回步。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27）
黄石公右袖旋解，左手随身拍出，立时将司空马仰面摔出凉亭之外，司空马翻身跳起，整条右臂竟然已痛得麻木，没了知觉，心中骇惧横生：这是什么招式？怎么恁的厉害？
　　黄石公收手吐气，面色平复如初，右手仍就安闲垂在膝头道：“这是老夫平生还算得意的一门武学‘龙摩九手’中的一式‘饕餮潜器’。老夫只使了三成力道，司空阁主，你感觉如何？”
　　司空马伸出左手捏揉右臂，心想：“这‘龙摩九手’的功力好生厉害，似乎比之大哥的‘落月寒冰掌’掌力还要强劲一些！”‘龙摩九手’其实也非鬼谷嫡传武学，乃是出于黄石公的自创，黄石公学究天人，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