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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试江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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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青青越是这般弱弱怯怯的,越令何沧澜爱的心痒难当!火烧眉头!
怎办
他伸张着那只大粗手,放在几上,向她招招手!
尹青青初时会错了意,想到他要屁股哩,不过,转眼已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了!
一只像美玉雕凿出来的素手、颤颤抖抖的伸出来放在他火热的大手中!
给他一只手让他摸摸,过过瘾吧!怪可怜的
前舱较大,乃是客舱,摆有小几茶具,两旁还开有窗间,可眺望野景!
河面不宽,数十丈而已,两岸田庄市镇,屋舍人马,晃摇过窗,鸡犬可闻!
尹姑娘知她容颜惊俗,唯恐惹来麻烦,透了春光,将蓬窗放落,只留一缝,整天守在窗前,偷偷向外张望!
何沧澜时而闭目打坐,时而倾听小船夫哼着山歌,或侧望着尹青青的背影发大呆!
觉得此情此景,可志永念,如果人生长能如此,河段永久走不完,生命也就美满了!
夜泊烟渚,斜风细雨,船夫父子,都已入梦!
舱内一灯荧荧,何沧澜把新购被褥枕头铺好,两人隔着茶几,各拥一被,和衣而卧,聆听蓬上雨声!
密雨打蓬,声如美人碎步!
何沧澜忽然记起李义山诗:“留得残荷听雨声!”遂漫声问道:“唐宋诗家,你顶喜欢那一位?”
尹青青侧脸相对,道:“你猜猜!”
“李义山,温飞卿,或者小杜!”何沧澜毫不思索回答。
“不对!不对!”
尹青青摇摇头连连浅笑!
何沧澜“哦”了声,道:“不对?”!
灯下看美人,倍觉艳光照人,不觉神为之夺,半响又道:“我以为女孩都喜欢他们!”
“我顶喜欢李白!”
两人默默沉思,追怀这位数百年前的大诗人,尹青青低吟:“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沧澜微微一笑,心想:“这子夜秋歌,还有两句:‘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呀”
遂自嘲地吟起那少年行来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吟罢笑道:“这两首诗差别很大,是不是?”
尹青青脸红了,知道他意在言外,道:“精美绝伦,意象万千,本是李白的诗风呀!”
她并没说错,本来李白的乐府小品,乡愁闺怨,艳曲民歌,无一不有。但,何沧澜听她不肯正面回答,心中总有点难受,遂吹熄灯火道:“睡吧,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尹青青甚是不解这个人:温文尔雅,不欺暗室,有着无限情意,却又有无限哀伤,在谈得好好时,总是忽然走失?
于是就替他把“夜泊九江怀古”补上两句,低吟道:“‘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君亦有此感乎?”
何沧澜笑了,道:“岂敢!岂敢!早几年,我倒是顶希望有李白的那双手!”
尹青青在暗中讶然的问:“手?”
何沧澜解释道:“李白的手,可以写诗,击剑、喝酒!我的手比他没用,喝酒大可一拼,剑术也许不比他差,诗呢,万万不及,我读书无多,乃终生憾事!”
而尹姑娘的兴趣正浓,黑暗中彼此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能令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如是话题一转低笑道:“当今皇上朱洪武,少时曾在‘皇觉寺’舍身为僧,尔今有多少满腹经伦者,对他叩拜如仪!口称臣下!斯人也,你人也,何必自伤如此!”
这话不啻一服兴奋剂!陡的又激起何沧澜的毫情万丈!信口吟出“燕歌行”中的一节名句道:
“校尉羽书飞翰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冒雪风。
战士阵前豪烈酒,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塞草里,孤城落日映铁衣”
尹青青悚然心惊,嗫嚅着问道:“歌以言志乎?”
“我那敢有此奢望,本朝初定,建都金陵,已无汉唐经纪漠北之志矣!”
“这话甚是!我也喜欢元人马致远的‘寻阳曲’——
花村外,柳岸西,晚霞凉雨收天齐;
四围山色一竿残照里,锦屏风添了铺翠。”
这首“山市晴岚”,何沧澜也都读过,意景很美,如是续歌道:
“垂杨岸,红寥滩,
一帆风送船着岸,
孤村烟林鸦噪晚,
断桥头卖鱼人散。”
这是其中的“远浦帆归”,那诗情画意,如映眼底,如是她再续一绝道:
“夕阳外,古渡边。
绿杨堤数声渔唱;
挂柴门几家闲晒网,
都撮在捕鱼图上。”
这是“渔村夕照”,我来接—段“江天暮雪”道: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江上晚来堪画处,钓鱼人一笠未去!”
“潇湘夜,雨未歇,一声声滴人心碎!
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清泪。“
“潇湘夜雨”正是今夜情怀,你哭了么?
“没有!”
“炊烟细,古寺零,近黄昏山堂人静!”
“顺西风晚钟三四声,怎生教老僧禅定。”
“好一句老僧禅定,这是‘烟寺晚钟’!
“南传信,北寄书,
正秋江野人争渡,
若西风不留滩上宿,
两三行海门斜去。”
“平沙落雁”,到底落了没有呢!”
“你听到正秋江野——人争渡,来的不巧,自得重行海门斜去也!”
“芦花谢,野店歇,
辜负了这好天良夜,
豫章城故人来也,
结未了洞庭秋月。”
这最后词是“洞庭秋月”,这“寿阳八景”他们平分秋色的吟完了!
那句“辜负了这好天良夜!”,各自感慨万千,不能自已,凉风习习,时已午夜,何沧澜关怀的道:“午夜江冷,被子盖好,小心着凉!睡吧!”
尹青青深深将头缩入被中,直到颚下,那里能睡得着,怔怔的想道:“他跟李白还有一点相同,身世如谜诗允许他对月联句,挥剑堪是万人一敌!人物倜傥豪迈,兼而有之我!我”
她似乎早已决定了她应当如何了那夜”
今夜
何沧澜如何奈耐得住她的诱惑,过不多久便投降了,爬到她被窝里来了!
瞧着她的饥渴、满足、服贴
吻着,嗅着她满身的体香,令他们永思不忘,这温柔之乡、极乐之欢
尹青青暗中骄傲着由得他馋贪缠绵不休,这花儿正自蓓蕾初放也!
第九章 巢湖捕三鱼
巢湖将入巢湖,舟泊三河口!
日落风生,船上炊烟四起,桅墙如林,正是渔港景象,梢公父子连袂上街采购些油米!
何沧澜唯恐有贼人留守此港,吩咐快去快回,要趁月色再赶一段水程!
船夫应喏而去,回船时夜已深沉,自回后舱,开航驶入巢湖!
何沧澜以为他们怕挨骂,才避不见面,故也没出声骂人!
黑暗中,何沧澜觉得摇晃甚剧,张目一看,天已大白,忙起身推窗!只见天色阴霾,湖阔云低,水波浩荡,茫无涯际,脑襟为之一舒!
尹姑娘也醒来了,轻轻披上皮裘,悄悄叠卷自己铺盖!
何沧澜闻声点头道:“早!”
尹青青道:“我起得太迟了,山歌已经唱过了?”
何沧澜疑疑看她跪着叠被的身姿,觉得她肯多说几句话,总是好现象,遂笑着道:“不迟,小梢公大概嗓子唱哑了,今早没唱,每天被他吵醒,一天不闻,倒有点怀念,像是缺少了什么似的!”
尹青青看着她的铺盖,迟疑了会回身开窗看湖景!
何沧澜一直不肯让她收拾,因为那是做妻子的职责,他不能占人家这个便宜,他在俯身叠被,一边说道:“再过几天,我身体大好时,就下水抓几条湖鱼来作餐!”
敢情饿肠辘辘,饭香可闻,他想到吃的了!
尹青青忽然诧异的说:“今早怎么这样静?”
“来了!来了!”
前后舱的通门打开,一个陌生汉子手端饭莱食篮过来,何沧澜看这人生得小头锐面,一脸鼠相,栗肉虬筋,虽在冬天,还是短衣缺袖,心中未免一凛,问道:“张老实呢?他没回船?”
那汉子摆好饭莱,粗声“嘿嘿”笑道:“听说秀才跟秀才娘子赏了他一块银子,张老实不老实,找老相好的去了,小张老实太老实,拿了赏钱买块布看江水妹去了!”
一面两眼色迷迷的瞪着尹姑娘!
尹姑娘双重害羞,急扭过头去,心头“砰砰”的跳!何沧澜强忍着气,低头品赏饭菜一番,道:“梢公,你送来的白豆腐,怎么忘了酱油?”
那汉子一看,果然少了这一味,万般无奈退回后舱,心中暗骂:“这酸秀才,死到临头还这般讲究!”
何沧澜急促对尹姑娘细语道:“有麻烦了,你坐过来,听着,我向张老实自称是秀才,你是我我妹子,我只这样说”
尹姑娘秀头颇点,表示不用解释,急道:“又是”
何沧澜呵慰她道:“水贼而已,不够我打的,可笑我要下水抓鱼的话。言犹在耳,却不知自己是‘鱼’,被打鱼为生的好汉看上了!”
一面拿过衣包、黑剑,尹姑娘以为又要厮打逃生,忙伸手拿住衣包,这是上次夺马逃入“情人谷”时的经验,倒把何沧澜引笑了!
那汉子端着一碟酱油进来何沧澜掐出三个大元宝、在手中玩弄,平静地问,道:
“朋友,你缺少多少银子?”
那汉子目瞪口呆,秀才遇到兵,本已有理讲不清,遇到土匪,反而这般镇静!半晌说道:“凭你秀才官人赏赐,十五两银子可不够呢!”
因为脸皮尚未抓破,他对酸秀才门路没摸清,故这话说得半软不硬,不伦不类!
何沧澜不欲动粗,以现在功力,虽可稳操胜券,但妄动真力,后果严重!
而且若动手见真章,为了避免他们在水中弄手脚,把船弄翻,不能光将之打落水中非得取其狗命不可,在尹姑娘面前,他甚不愿出此下策!
何沧澜微微一笑,再道:“朋友!太瞧不起人了,十五两银子,还不够吃一次酒,听着,你平安送我们过巢湖,我奉送白银五百两!怎样!”
后舱还有个水贼,磨刀霍霍已久,冲了出来,叫道:“水花蛇,别闲着穷磨牙,这肥羊多肉,弄翻了,五百两、五千两,全是咱们的,何必他送,还有个水嫩水嫩的小娘子可乐活呢!”
“李白条,这斯有点邪门道,慢着!”
李白条推开水花蛇,冲身而过,薄片水上单刀,闪闪生花,手挽刀光,令人打颤!
尹姑娘赶忙缩回何沧澜背后去,抖颤着不敢看,何沧澜临危不乱,一手搂住她,一手将三锭大元宝在茶几上叠成品字形!
李白条看见那银堆,突然停步,怒目喝道:“你也是线上的?在那里得意?何必到现在才露相?”
三锭元宝叠成品形,乃是黑道中人互问消息门路的暗号之一!
何沧澜早年在汉寿排教待过,熟知江湖经,当然不陌生!他见人家果然回问过来,神色凝重的道:“区区乃排教‘梦’字辈,‘落第秀才’何不多!请教朋友的门户、字号?”
排教的势利范围在湘西川东,以沉陵为大本营(辰州)!教主是“丰都阎王”骆辉,教下弟子众多,组织严密,便是沉陵派灭亡后的新论势力,以伐木编排结队下放京都为业!每年有数万人顺流而下,卖了木材再逆江而上!空手回程时,流浪各地,惹事生非,家常便饭!多数是些山民熟苗,一穷二白,聚众过境!少数人是吃不住他们!
教下弟子“云梦大泽”四字分为四等,“梦”字辈是“舵主”的身份!管理一百只木排,相当于百夫长!
水花蛇,顾名思义,可知其人精明甚滑,他看何沧澜面有病容,太阳穴未曾鼓起,只说不练,并不全信,因道:“兄弟是‘巢湖鱼’鱼太甲大爷手下,敢问兄台缘何光临到敝处水面?”
何沧澜想道:“头儿姓鱼,难怪手下全是水族!”面上佯怒,喝道:“骆老总的事,你兄弟想管?”
李白条变脸发作,水花蛇忙拦住,手打一拱阴笑道:“自家朋友问几句打什么紧,误会冰释,请用饭吧!多有得罪,海涵!”
何沧澜嘿嘿冷笑,刻薄地道:“姓水的朋友,你未免欺人太甚,你这蒙汗药,料子不佳!有股味道,我姓何的借花献佛,你请自己受用吧!”
水花蛇面红耳赤,机关被人一语道破,光棍眼中不揉沙,高明!连忙陪笑道:“兄弟一时忘了,竟以此待客,岂不失礼,这便换过!多担待了!”
说罢,提起竹篮子,倒入湖中,喂鱼去了!与李白条一起退向后舱去了!
何沧澜朝他两人背影扮个鬼脸,耸耸肩膀!尹姑娘在他身旁低声道:“你真叫何不多?
我不相信考不上秀才?”
何沧澜哑然大笑,压下声音道:“你倒细心,我这秀才是许下的,将来有功夫总要考他一考,希望不要落弟才好!何不多,乃是杜撰的,灵感得自我的朋友‘话不多’!这次甚值者一交,跟你一样也是住在金陵,是个店小二!”
尹姑娘紧抓住他话中一句,问道:“你现在很忙?”
何沧澜俊目溜了她一眼,简单而不着边际的回答道:“嗯!”
尹青青套不住头尾,沉吟有顷,怯生生地道:“你刚才笑起来很怕人?”
何沧澜剑眉一皱心怯,便是怕你见怪,每次都不敢尽情放开手脚,笑起来有甚可怕,还要杀人哩,接着眉毛─扬,套着李白的口吻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苍生之舞台,优孟衣冠、在‘鱼’前我不露人相,哆!提起姓鱼的,我记得─个‘鱼玄机’,你还记得别人么?”
李白条恶狠狠的端进菜饭,蒸气袅袅,似是刚熟不久,放下就走!何沧澜动手进餐,用筷子指着他的背影道:“这只四条腿的水怪,恐伯要少掉一条了?”
尹姑娘捧起那碗又放下,奇怪的问道:“没有呀,他同伴打了他?”
何沧澜夹了块鱼肉,尚未送到口中,道:“我要打断他一只前腿,为了他刚才说的一句话!”
尹姑娘“哦”了声,低首看着碗中米饭,却不动手也没领会到,要卸他一只臂膀是为了口不干净想同她乐活乐活的缘故!
何沧澜暗自叹息道:“可怜的女孩子,竟被折磨得知晓人世险恶,需用心机!”笑道:
“你放心吧!这次米饭是干净的,你没看我已吃了!”
尹姑娘羞怯一笑,端起饭碗,低声道:“你怎的知道他们不会再下药呢?”
何沧澜耸耸肩旁道:“如果再下药,那水鬼不会心有不甘,满脸恶相,而且江湖规矩,按理唉!这种规矩你不懂也罢!”
饭罢,水花蛇把残羹剩饭收回,规矩得像个正当的梢公!尹姑娘望着他天真的道:“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
何沧澜淡淡一笑,道:“可惜不是,只是延迟时间,他们会尽快通知头来解决这件事,我希望能多拖一天,那时打起来,较有把握!”
李白条、水花蛇两人,在三河口因听张老实酒后失言,说起他这趟生意,船中秀才富而多金,小两口年轻俊俏又和气!便威胁他们不许回船,由他们爪代,驶入巢湖,打算白刀进红刀出干这一票!
那知对方竟是排教舵主的身份,这一下变起不意,骑虎难下,硬干恐一来没的把握,二来得罪排教,不干却也不成,对方口气甚硬,不说软话!
两人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天寒再加天雨,湖上舟揖不多,未时未,才遇到一艘渔船,水花蛇黑话方言,叽哩咕嘻叫了一阵,那船改向西驶!
何沧澜知是他们取得联系,讨请救兵,但也不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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