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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兄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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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鞠本来想说“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满是冷汗的眉头锁得紧紧
的,乖乖地往上捋着袖子。祖鞠的袖子本来就窄,再加上浑身都被冷汗溻湿了,
袖子捋过胳膊肘以后就怎么也捋不上去了。
“快脱!”一个士兵大声呵斥着,把枪口对准了祖鞠的胸膛。
祖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两只手直发抖,怎么也解不开衬衫
的钮扣。这时,那个拿枪对着祖鞠的士兵不知是哪儿发痒还是怎么的,身体突然
一激灵,这一激灵不要紧,可把祖鞠吓坏了,他以为那个家伙要扣扳机对他下毒
手呢,就下意识地用两手把对襟衬衫一扯,衬衫哗一声撕开了,钮扣噼里啪啦掉
了好几颗。祖鞠被污垢绘满“地图”的前胸暴露在了士兵面前。一看这光景,两
个士兵想笑又不敢笑,硬憋着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们腻烦地撇着嘴,乜
斜了祖鞠一眼,踩着落在地上的钮扣离开了酒馆。
祖鞠在这么热的盛夏还穿着一件长袖衫,那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才不得不
这么做的。高中时他穿过的袜子一脱下来就能支支棱棱地站着,这几年,他自己
起伙做饭,逐渐摸索出一套既少洗衣服,又能经常有“干净”衣服穿的“经验”。
祖鞠有三条裤衩,每条穿四天,然后,翻过来再穿四天,随后再在里面挑“干净”
的,每条再穿两天。这样,他一个月洗一次裤衩就够了。最近压根儿就没有洗衣
服记忆的祖鞠,大热天还穿着那件散发着汗臭味的长袖衫也就不奇怪了。可这回,
这件长袖衫确实让他吃苦头了。
那两个士兵离开以后,好长时间我们才琢磨出他们为什么让祖鞠脱掉长袖衫。
现在正是“净化社会”的时候,他们打着“净化社会”的旗号成立了个“三清教
育队”,凡不符合“三清教育队”要求的都被称之为“次品人”,这些“次品人”
是要被抓走进行“清理”的。“次品人”识别方法之一就是看有没有文身,凡是
文有一支箭穿透红心、龙头蛇身动物、展翅翱翔的鹰隼、“正义”、“忍”等汉
字图案者均在被“清理”之列。那两个军人看到祖鞠穿着长袖衫,以为他是想掩
盖文身的痕迹。
祖鞠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的酒醒了。从小就爱在路边撒尿的祖鞠,军人一走
便又放肆起来,他不顾没有扣子的衣襟被晚风吹起,敞胸露怀又在路边撒起尿来。
过路的人看了都撇嘴咂舌地说:“这小子早该送到三清教育队去清理清理了。”
那天晚上我们分手的时候,三个人都在想:在这时局如此危急的时刻,斗焕
会不会又有什么事呢?在县城当兵这一段儿,祖鞠和升洲只和我见过一次面。
军事演习最艰苦的时候,也是我最需要亲人安慰的时候,他们连张小小的明信片
也没寄过,在快要复员时他们才想起来看看我。实际上,我们这次相会是我入伍
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并不期望他们两个能解释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一
直没有来,相反,我猜他们都在想要好好听我讲讲军队里的事,这样他们才不会
感到千辛万苦换了好几次车却白来一趟,回去以后还可以在朋友面前吹一吹。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又被编入了连队,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有安逸过,差不多
每天晚上总结时我都得挨顿打。我要是还在大学里,肯定又得起来游行示威了,
可这里不同,挨打白挨,还得忍着,作为大学生的我怎么也过不惯这种命令加大
棒的部队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起那些老兵们的震怒,遭到一顿拳脚相加的
毒打。这些人肚子里都憋着一股火儿,在他们看来,好像社会乱成这个样子,国
家到了这步田地都是我一个人给弄坏的。他们挥舞着“正义的铁拳”,把气都撒
在我一个人身上。当然,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像我一样要天天挨着打过完这军营
生活,所以当那些老兵用拳头对付我的时候我心里还忿忿不平呢。这完全是我懂
的多,而且直来直去,说话不知道拐弯,落了个“刺儿头”的美名,这个来拔根
“刺”,那个来拔根“刺”,弄得浑身上下都是内伤,表面还看不出有什么伤痕,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一次,我被逼到军营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吃了一顿闷棍,我怕打断骨头就
把后腰露给了对方,结果留下了一个腰痛病。说白了,我之所以在办公桌旁坐不
了多长时间并不是我屁股轻坐不住,而是因为我的腰痛病。谁都知道,有腰痛病
的人就像气象预报员,天阴下雨三天早知道。我走长路时总要停下来活动一下腰
肢,不为别的,也就是这个原因。弯腰自然要低头,弯腰次数多了,低头次数也
就多了,由此我得了个外号叫“马屁精”,因为我成天点头哈腰。有人也叫我
“磕头虫”,那是说我动不动就点头。有一次我过地下通道,走着走着觉得腰不
得劲,就停下来扭了一下腰,正好和一个急着赶路的姑娘撞了个满怀,那个姑娘
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走了。就连长得尖嘴猴腮的女人都敢使劲瞪我,我觉得实
在是太郁闷,太没面子了。
军营生活的前期确实非常艰难,还被打出了腰痛病,到后半段情况就好一些,
这完全是被称为“才子”的我替人代笔写信缓和了人际关系的缘故。当时,高中
女生都向军人写集体慰问信,老兵们都让我代笔写回信。我用了很多动听美妙的
词句,目的在于掩饰老兵们不可告人的肮脏灵魂,以调动那些喜欢和小伙子拉拉
扯扯的女高中生的情绪。当然,还不止这些,听说前来部队慰问的顺英、亨淑、
银子等几个女孩子都愿意和军人交朋友,乐得几个老兵好半天嘴都合不上,他们
叫我写“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瞪大眼睛瞅着天花板,只等黎
明时分能看见你可爱的小脸蛋”等等,以便劝说这些女孩子留下来。这哪儿是回
信啊,简直是沾满热泪的情书!
后来,延世大学为了弘扬护国精神还展开了征文比赛,我以老兵的名义写了
篇文章,被选中了。如此一来,有些老兵才得到了奖励休假的特权。当然,这些
老兵也没有忘记我这个代笔人的功劳,他们说我比金庸、卧龙生还能干,大加吹
捧。但这些“荣誉”也只是弹指一挥间,没有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我能活着复员就算是很幸运了,和祖鞠、升洲聊天时,我把自己在部队的酸
甜苦辣都跟他们一五一十地讲了。尽管我就要复员,但手里仍然扔不开这支笔。
他们两人满含泪水听完了我这些辛酸的故事,说:“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
一件事情是不能代替的,既然可以替人写情书、替人出席会议、替人考试,那当
然就可以替人结婚、替人生孩子了。”无疑,这句话是他们对我从事代笔行为的
无情嘲弄。
比我早几个月进了预备役部队的祖鞠说:“要说部队的生活我看可以用两句
话来概括:一是代人写信,二是做包皮手术。看来这包皮手术也可以找人代做了。”
祖鞠这句酸不溜丢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祖鞠的包皮手术不是在部队,而是在医院让专家给做的,祖鞠为此而感到自
豪。在这之前,作为大男子汉的祖鞠是绝对不让别人动自己那个包皮的,他曾经
感到害怕,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好让人随便割掉呢?正在这当口,祖鞠的大哥
祖先结婚了,当然,祖鞠自个儿起伙的“单干”生活也就结束了,此后不久他便
住进了大哥的新家。
不知是哪股风把祖鞠吹晕了,他又放弃去工大学习的念头,要去学习照相。
为了这个,他又进了一所大专学校进修。有一天嫂子笑着递给了他一个信封,封
口是开着的。原来是新生查体合格通知书,在“包皮手术”一栏中盖着一个大圆
章,表明他的包皮手术通过了。在嫂子面前丢这种人祖鞠感到实在太难为情了。
别人急了出冷汗,而祖鞠则不同,他一着忙就放连珠屁。这时,早已在肚子里装
填好的几门“排炮”齐放,来了个六连发。这一来弄得祖鞠更不好意思了。
因为有专家亲自动手术的“光辉经历”,祖鞠逢人便说,咱这包皮和别人的
可不一样,是专家给做的,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拍拍裤裆。
升洲讲挖苦人的话实在叫人笑破肚皮。关于和他一起租房子住的那个朋友的
事就更逗了。他名义上是某个大专学校放射科专业的学生,可连动手术时哪只手
该拿手术刀,哪只手该拿镊子都不知道,后来却被分到了某个县城的卫生院。才
干了三十一个月,就做过几千个包皮手术了。开始他没有经验,不是给人家割少
了就是割多了。割少了好办,再割一次就是了。可割多了就不好办了,总觉得龟
头下边不得劲。当然,他自己的包皮也没能逃脱这一厄运,可苦恼了。不光这个,
他还给人家做过几十次灰指甲手术呢。
升洲连说带笑地给大家讲着“包皮手术”的故事,但就升洲本身而言,他实
际并没有去当兵,而是在街道办事处找了份差事,代替服兵役。当然,这份差事
对升洲来说是如愿以偿,每天提溜着个饭盒上下班,办公地点又有抽水马桶,条
件算是不错的。
送朋友参军前大家都要凑份子搞一次悲壮的“临别晚餐”,这已经成了惯例
了。虽然升洲没有真正去当兵,但他也算服兵役,所以,这顿晚餐也是少不了的。
吃饭时大家开怀畅饮,喝多了,就手挽手高唱《参军前夜》送别曲,唱完了,喝
足了,一摇一晃地从酒馆走出去,栽倒在派出所门前的事是常见的。给升洲送别
的这一晚也是依样画葫芦,大家边喝边唱,谈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没个完。
男人的军营故事和女人生孩子的故事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愿意把自己的
经历说得十分痛苦,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当然,一个是熬复员,一个是熬分娩。
一般男人都得有这个过程,一般女人也都得有那个过程,但先经历过的人总爱把
事情说得很严重,耸人听闻。今天这顿晚餐也没有例外,大家照例大吹特吹一番。
这中间少不了还要添油加醋,谈点往越南派滑雪部队啊,忠请北道的海军训练啊
等类的事。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纯属无稽之谈,越南地处热带,根本用不上滑
雪部队,忠请北道位于韩国内陆的中心地带,绝对无法进行海军训练。
升洲一口抿干了烧酒杯,说:“我认识的几个兔崽子中有到空军部队去的。
那几个家伙都是人死了还不倒架的种儿。老兵要给他们上‘行头’,上边就会有
人出来说话,让那些新兵脱光衣服上行头,这算什么事?!”
祖鞠接过了话茬:“我们专业有个小子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休假的机会,回
来歇些日子,没想到才几天上面就又来了紧急命令,好像马上要爆发战争似的让
他赶快回部队,心急火燎地赶回去一看,是连队之间要进行足球赛,缺个人,让
他去补缺,气得他直翻白眼。”
“那个小子的部队还有从南汉山城去的家伙呢,听说有一次他替连长的夫人
跑腿,把钱还丢了呢。可真逗。”
“嗨,我想起来了,我们同学在上课的时候,有的人老交头接耳,老师一说
他还顶嘴,被老师给打了个美。”
“记不清哪个主儿了,他只要一拿到考试题就犯晕,说印的题目看不清,哼
哼唧唧地老折腾。”
“对,我想起来了,有个小子作弊的办法可真绝,有一次他借口忘了系裤带,
从兜里掏出了裤带往腰里系,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就把塞在皮带扣儿里的答案掏了
出来。”
“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有的小子还进了部队精神病医院呢,精神病医院哪,
多怕人啊,那是个完全封闭的病区。一听就知道,军营和精神病医院是连在一起
的。当然,不用说这要比把军营、精神病医院、监狱、修道院连在一起好一些喽。”
“咳,那算什么。用我哥的话说比这厉害的还有的是。家庭,家庭算个什么
玩意儿?我嫂子和祖先哥不也组成家庭了吗,前一阵儿,我嫂子不就让祖先哥给
裂了吗?”
听到这儿,我就半道插了一杠子,觉得应该说几句,让这几个小子明白“裂
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别让他们再胡拉乱扯地瞎诌了。我说:“哥们儿,‘裂了
’这个词并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它原本是一句部队用语。在部队,如果有人说
‘把他裂了’,那就是说狠狠揍一顿,打他个半死,直到骨头打折为止。这本来
是一个地形术语,是指硬石头上裂璺,用在人身上的时候是指骨头上裂的璺。当
然,这个词在医院也可以用。有时出了交通事故,为什么要给受伤的人拍片呢,
就是要看看他骨头有没有裂璺,实际上,这个词用韩国语的意思去理解就是‘裂
出纹路’的意思。”
我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用最通俗的语言把这个词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好让
这些无知的家伙增长点见识,可没料到这两个小子就像没听见似的,不理不睬。
我一直认为,自己在俱乐部中是个学识渊博的“秀才”,是把其他几个人凝聚在
一起的中心人物,但现在看来这个“中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随着年龄的一天天增长,我自命清高,假模假式的那种“才子”劲头在一天
天降低。高中是我最为得意的时候,也是“才运亨通”的时节。有一两次,我还
把自己写的诗说成是歌德写的,故意拿给“当代才子”崔炳道看。
“嗯,真不错,歌德写的嘛,那还能差。”
我得到了崔炳道的称赞,心里美滋滋的,无形中我感到,自己已经赢得了
“当代才子”的尊敬和友情。
我自认为懂得多,学识渊博,所以不管走到哪儿都要摆出一副哲学家、艺术
家的架势。崔炳道对我的内心世界是一清二楚的,却从来没有流露出一点点反感
的情绪来。可我则不然,当我看到他发表在文艺杂志上的那篇小说时,简直恶心
得想吐。这篇小说矫揉造作,充满了酸腐味和乳臭未干的稚气,内容除了自我陶
醉的低级趣味外,就是庸俗不堪的笑料。作为朋友,我对他的心思才智自然是了
如指掌。
祖鞠和升洲表面上常常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但在内心深处,他们还是
认为我肚子里是有点墨水的。尽管他们俩并不了解我的内心世界,是两个被卖掉
还帮人数钱的大笨蛋,但和老狐狸崔炳道相比,我觉得他们还是蛮可爱的。
现在时间还很富余,我就把升洲和祖鞠送到了公共汽车站。这里已经接近南
韩和北朝鲜的临时军事分界线,所以坐车的几乎都是些大兵,他们一上车就靠窗
口坐了个一字长蛇阵,都把旁边的座位空了出来。看来,这些当兵的即便互相认
识也不愿意坐在一起,他们把旁边的位子留着,都在暗想,说不定能碰上好运气,
哪个汽车站会上来一个妙龄少女和自己坐在一起呢。这样也能饱饱眼福嘛。
祖鞠在上公共汽车前,突然脑袋里闪出了一个念头:斗焕是不是已经参过军
了呢?
人都是有多副面孔的,一生中不出一次错的人可能在某一天成为连环杀人犯
;一个夸夸其谈,能说会道的人也许有一天会成为抑郁寡欢,沉默少言的“哑巴”。
听说,一个杀人如麻的黑社会老大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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