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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兄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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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却坐着,明白哪儿做得不对吗?还不赶紧给我站起来!?”
他自己想打电话时,如果正好有电话进来,他不管急不急,一把把响着的电
话拿起来挂断,再往外打私人电话。职员们对此敢怒而不敢言。
金富式经常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太忙,有时想轻松轻松,身边又没有一个能
和自己推杯换盏的朋友。从他的为人我也可以揣测到,他身边是连一个知己都不
可能有的。所以,他才对我说:“咱们是老同学,亲不亲自家人嘛,找个时间咱
们俩喝两盅。”
可是,当你真的和他坐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他就可能掏出笔记本不紧不
慢地写起来。我一看就发怵,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的隐私也会出现在他的报道里。
因此,金富式对我来说也绝不是一个“善类”。不过他给我打电话时语气还算和
蔼,对他招待的酒我也就不客气了。奇怪的是,金富式从来没有因为有要紧事而
给我打过电话。
有一天,我和平常一样,心情没有丝毫异样地接了他的电话。金富式告诉我,
他在警署采访了一个被警察扣起来的男子。这个男子和老婆一起开了一家牛肉串
小店,今天凌晨打了烊后,两个人一起开车回家,由于过度疲劳,那个男的开着
开着打起了盹,迷迷糊糊,觉得好像受了什么冲击似的,睁开眼一看,汽车撞在
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坐在自己旁边的妻子已经一命呜呼了。他赶忙把尸首送到附
近医院的太平间。自己以杀人嫌疑犯的身份被带到了警署。这个人就是斗焕,死
者是他的老婆素姬。当时,斗焕正在向警察哀求,求警察放他出去为妻子办丧事,
等办完丧事自己再来投案。
听了这个故事,我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到了极限,十二年来我还从没有这么惊
愕过。一个男子感到吃惊时,会自然而然使用自身器官中惟一可以放大的瞳孔。
十二年前,素姬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吃惊过。
金富式就像写报道文章一样,按照新闻报道六原则对事件的前前后后进行了
说明。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说了句话,警察就同意放斗焕出去了。虽然只是
猜测,但我料想斗焕会跟金富式这么说:“你真是小个子兵吗?你真成个人物了。
你让警察把我放了,你真了不起,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金富式只跟我说,斗焕抹着脸上的眼泪急急忙忙往医院去了。
当然,抹着眼泪想最后再看素姬一眼的不止斗焕一个。
“是哪个医院?”我的声音颤抖着。
“你为什么要去?斗焕还是那个老样子,老是老了许多,但大样子没有变。”
“难道就没有活的希望?”
“啊?斗焕老婆是当场死的呀!”
放下电话以后我点燃了一支烟,走到楼道尽头,靠在窗户边往外看。一支游
行示威的队伍正冒着催泪弹的烟雾跑来跑去。看到这种情景,我的表情刹那间凝
固了。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个属狗的同龄人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
意味深长地耳语着:“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给祖鞠和升洲打了电话。
祖鞠听到这个噩耗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低低地呻吟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升洲听了后,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显得异常惊慌:“你说什么,什么?”
他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好多分贝,就像电视连续剧中故意结巴的蹩脚演员一
样:“你,你,你再再再说一遍!”
他来回重复了三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下班以后我赶到医院去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已经和斗焕见过面了。喝得醉醺
醺的祖鞠和升洲正在给烂醉如泥的斗焕添烧酒。正如金富式所说的那样,斗焕几
乎没有多大变化。当然,面部的稚气消失了,但大样子还是没有变,就和我们头
脑中印下的高中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斗焕还是那个老毛病,一坐下就爱抖腿。本
来就不太高的个子也没见长,显得比升洲还要矮小一些,和已经开始有啤酒肚的
祖鞠相比,块头也十分单薄。原来就比较宽大的额头已经有点谢顶了。
太平间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人前来吊丧。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都给素姬守了灵,生怕她的灵魂从我们身边飞走似的一直
守护着她。我们四个坐在那儿喝了一夜的酒,各自都在想,真正爱素姬的是自己。
对素姬的爱充斥了我们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素姬离开人世的噩耗来得太突然,太
使人难以接受了,所以四个人没有一个不喝得酩酊大醉的。
素姬走了,我们的初恋不是受到了损伤而是到此彻底结束了。我们在一个偶
然的机会碰到那个羞红了脸、梳着长辫子的少女,她在十二年后的今天该不会已
经变成了体宽腰肥的胖大嫂吧,嘴里成天离不开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散乱的头
发胡乱盘到头顶上,东跑西颠地卖电褥子,或者去干那些别人都不愿意干的粗活。
素姬是一朵洁白的鲜花,只笑容可掬地开了一次,就因为开得太美而夭折了。在
这一刻,我们谁也无法忘记这朵鲜花芬芳的香气。我们都觉得,素姬因为坚信爱
是惟一的,不可能再由其他人去分享,所以离开了我们。素姬真的选择了自己的
爱之后,对爱这种东西就再没有工夫去思考过,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提前走完了
人生旅程,在心酸与眼泪中和我们分手了。难道这无情的结局就是纯洁而高贵的
素姬的人生不成?我心头始终有一种感觉在萦绕着:十二年前素姬选择自己人生
道路的时候,她选择的不是爱,而是幻灭。
“夫妻关系无公平可言,只是搭帮过日子而已。”这是我老婆云聪的一句口
头禅。细想起来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夫妻之间总有一方的负担要重一些,
另一方则轻一些。说什么“夫妻之间不分彼此”,那是为了加重对方负担而处心
积虑想出来的花言巧语,目的在于哄骗对方。两个人私奔,也是一方糊弄一方的
结果,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斗焕绝不会像素姬那样傻乎乎地过上一辈子。
斗焕和素姬结婚后,斗焕一直想成为好丈夫,为此他也做过一些努力。在部
队曾经学过开车的斗焕做过司机助手,也曾买了辆旧面包车跑来跑去做过小买卖,
还办过流动洗衣店。总之,能干的事他都干过,该吃的苦他都吃过。有一次,斗
焕看到个小广告,说有新车按旧车的价格转让,斗焕就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想
买辆车,结果叫对方给骗了个精光。后来,他在回来的路上提光存款,进了一家
赌场,本想大捞一把,把被骗的钱再赚回来,没想到却输得连裤子都差一点卖了。
在各地转悠着做生意累了,想找个女孩子玩玩儿,解解乏,结果还叫这个女孩子
给黏上了,撕不开。其实,一般人所说的“你太辛苦了”,从家庭角度来看,只
不过是“让人心焦得要死”的同义语而已。
斗焕和素姬开肉串店是两个月前的事。刚开张,生意很红火。开始顾客谁也
没有把他们两个当夫妻瞧,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天鹅和癞蛤蟆的感觉。后
来,有人知道他们是夫妻以后,不少人对斗焕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也有不少人在
窃窃私语:“那个男的肯定是个能人嘞。”对这一点,斗焕并没有感到不舒服。
斗焕曾经向素姬发过几百次的誓,不久前又重复过一遍,信誓旦旦地说:“以后
我绝不会让你再辛苦了。”可是,谁能想到,他竟以超出常人想象的方式实践了
自己的诺言——将她无情地送到阎王爷那儿去了。那么,素姬还会再辛苦吗?
素姬走了,斗焕流下了热泪,揪着自己本来就没有几根的头发嚎着:“没有
了素姬我还怎么活呀。”此时此刻,我们三个都以十分复杂的心情看着斗焕。斗
焕并不感到尴尬。由此看来斗焕是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活下去的。说实在
的,在我们眼中,斗焕狗屁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个厚颜无耻的癞皮小子。就是这
个斗焕,在某一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口叼走了如花似玉的素姬,过了好长时
间又以吃人老虎的面孔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心里都在想:你这小子把好端端
的一个女孩子给吃掉了,吃得那么快,那么干净,看来味道不错呀。难道你一点
都不心痛?!我们三个人可都痛到心窝子了。大家心里都在谴责这个狼心狗肺的
东西。
在我们的心目中,斗焕只是一个狗屁不如的小人物,可这会儿他一边往嘴里
灌酒,一边却以落魄志士的口吻说:“这个破国家没有一样事能让你顺心的,干
脆到沙特阿拉伯这样的国家去算了。”
我们记得,过去大家都在国际笔会支部的时候,斗焕也像祖鞠一样做过出国
梦,认为在外国的土地上干活也不错嘛。现在中东正在大搞建设。虽然,开赴中
东的韩国公司经常因资金不足或工程质量不过关而被迫垮台,正如大家开玩笑所
说的那样,公司一倒台,除剩下一麻袋大小图章外什么也没有了,但是韩国公司
的海外建设热潮还是方兴未艾。十四公里的马来西亚槟榔屿大桥,沙特阿拉伯的
朱弗尼工业港,利比亚横贯三千六百多公里大沙漠、直径为四米的汲水管铺设工
程等等,都在施工之中。追求最大和最好的韩国企业在世界遍地开花。当然,这
种现象首先是以技术作后盾的。可是,要想成功,不仅仅要依赖于建筑技术,还
要得益于冒险精神和石破天惊的“妙策”。譬如说,有一次,韩国货船到港口以
后要卸货,按次序得等十天左右。急性子的韩国人等不及,于是就演了一出“监
守自焚”的闹剧,自己在船上放起火来,其他外籍船只见势不妙赶忙退避三舍,
这只韩国货船就及时地把货卸到了码头上。韩国人爱讲“神话”、“奇迹”什么
的,我看这也可以算作“奇迹”吧。
对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神话”和冒险精神祖鞠倒是十分欣赏的。讲到这一
段的时候,祖鞠的耳朵竖得格外高。
“你为什么没有到沙特去?”祖鞠问斗焕。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没去成,我不是被这个世道给抛弃了吗?”
“这个世道又把你怎么啦?”
斗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张斗焕不是在激动人心的八十年代闯
荡‘江湖’了吗?!”
“那你这么多年怎么就连个消息也没有呢?”升洲追问了一句。
升洲这么一问,斗焕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点燃了一支烟,长长地吐
着烟圈。从斗焕默然无语,闷葫芦一样的神态来看,他是想给我们讲些经历了。
过了好一阵子,斗焕才耷拉下眼皮,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们没有看过报纸
吗,关于我的消息,报纸已经报道过三次了。”
他先谈起了自己在部队的事。斗焕所在的部队里有一个和他同名的下士“老
干部”。战士们一提起他的名字都吓得发抖。这一说就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多残
暴了。有人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当兵的正在小便,一听见张斗焕的“张”,就吓
得尿不出来了,如果再听到“斗”,立即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接着再听到“焕”,
那些鸡皮疙瘩就会啪啦啪啦从身上全掉下来。
刚分到这个部队来的第一天,斗焕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战士们一听见张
斗焕这三个字就那么紧张,那么战战兢兢。斗焕一个劲捉摸着:我的一切情况都
被部队事先掌握了?不可能吧!十八罗汉的事不可能传到大韩民国的军队里来啊。
后来,了解了实情的斗焕惊得瞪大眼睛,大声喊了起来:“什么?还有一个叫张
斗焕的?!”
还没等斗焕惊诧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两眼直冒金
星。
当时斗焕并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自己犯的是“不敬老兵罪”。
这一来,斗焕的前程如何就不言自明了。那些老兵们在下士张斗焕的指使下
千方百计找斗焕麻烦,张口“狗东西张斗焕”,闭口“张斗焕臭小子”。有时,
还被无缘无故地叫出去练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
“张斗焕,腿站直!”说着,就上去踢他两脚。
这种不叫体罚的体罚,一搞就是两三个钟头,弄得斗焕白天吃不好饭,晚上
睡不好觉。
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下士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治他。自己的尊姓大名哪能
让一个臭小子玷污呢?可是,这起名儿又没有专利证书,也无法指责他违犯了大
韩民国那项哪条哪款专利管理条例。再说,新兵张斗焕这个名字又不是他自己起
的,而是一生下来父母就给他安上的。要说有什么不对,那也是当父母的过错,
而不是斗焕本人的大谬误。
斗焕所在的内务班表面上装作对斗焕的遭遇十分同情,暗地里不少人却袖手
旁观,冷冷地等着看热闹。
可是,谁也没料到,内务班的期待完全变成了泡影。有一次,下士张斗焕把
全体士兵都叫过来站成一排,按官阶级别一个一个给自己立正敬礼。这些士兵中,
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和下士一样的——当然喽,如果有重名重姓的早叫下士
给整趴下了。叫到张斗焕的时候,斗焕突然灵机一动,一闪念就把自己的名字改
了。
“张斗焕!”
“到!新兵张斗八向您报告!”斗焕报告得很干脆。
张斗焕一下子就变成张斗八了。
下士飞快地扫了一眼名单,会心地笑了。
顿时,下士觉得这个斗焕变得十分乖巧,又非常可爱。受宠若惊的斗焕就是
在变成老兵以后也没敢正经叫过自己的名字,而是随机应变,有时说自己叫斗八,
有时说自己叫斗七或斗三,等等,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下士为了照顾斗焕,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特殊任务,让他给自己的夫人当勤务
兵。这个美差对斗焕来说可是难得的机遇,能有机会到城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了。有一天,斗焕到全罗北道去办事,得知火车站前边有一场名歌手河春花的专
场演唱。谁都猜不到,斗焕竟然是这么想的:如果把素姬换成河春花就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子会认为能取代自己老婆的女孩是坏女孩。斗焕
尽管囊中羞涩,还是倾其所有凑足了钱,买张入场券迈进了演唱会的门槛。正在
这时,演唱会大厅里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
斗焕赶忙跑到广场上和救护队的队员一起运送伤员。事后他对别人说:当我
要去救河春花的时候,喜剧演员李周日把我一把扒拉开,抢了先。如果不是这样,
我一定会把河春花先救走的。当地报纸曾在“事件拾零”栏目里写了那么两行:
市民也曾协助救护人员清理事故现场,一个休假士兵做得格外出色——这就是斗
焕所说的、自己在报纸上显著位置首次亮相那件事。
斗焕第二次上报纸的时候就连他的真名实姓也都登出来了。1980年春天斗焕
复员回家,在家里闲待了一两个月,后来,他想起比他早几个月复员的一位老兵
临走前说的话:“罗州果园那边可干的事不少,你来看一下吧。”他就奔梨田往
南去了。不知怎么的,他刚走到光州就被截下了 。长途汽车站挤满了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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