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暖年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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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察举了举手里的证件，表情肃穆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持刀伤人案有关，现在警方正式逮捕你，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彦祁看他们这阵仗，心想警方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才一晚上的时间，就找上门了。他慵懒的目光一一扫过门外的几个警察，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兄弟，逮捕可不是随便说的，既然是协助调查就不叫逮捕，麻烦您客气点！”

　　先不说他有没有犯罪事实，就算有，事发才几个小时的时间。据他所知，刑法规定只有法院和检察院才有批捕权，而走完这个程序怎么也得好几天了。何况，如果他们有逮捕令的话，还能站在这好好说话？早都扑上来把人制住了。

　　年轻警察听到他这话，脸上顿时一阵尴尬。他是刚刚从警校分配下来的实习警察，心里面对执行任务充满了兴奋和激情，一早上接到这个任务就跃跃欲试。这句威风凛凛的话在他脑中演练了无数遍，却没想到用错了地方吃了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彦祁见他不语，打了个哈欠，便要关门。连续两天了，一大早的就被人吵醒，他是真的困死了。

　　一只瓦亮的皮鞋伸过来挡住了门框。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警察笑眯眯的说道：“是协助调查，我们也是按上头指示办事，多有得罪了。不过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看得出来，这是位混迹于警界多年的老警员，一开口滴水不漏。

　　“总得等我洗个脸，换身衣服再走吧？”彦祁指了指自己的衣着。一件睡饱，一双拖鞋，总不至于要这副摸样和他们走吧？

　　年轻警员再次开口：“我们可以进去等。”

　　彦祁勾着嘴角笑了笑，出口的语气却显出他不悦的情绪：“你警匪片看多了吧？我是会跳窗户逃走？还是把墙壁扒拉个洞？”

　　年轻警察刚要再说些什么，胳膊被旁边的中年警官拉了拉。他向彦祁点点头，便退后一步在门外等候。

　　“年轻人啊！别太死心眼！上头只说要带他回去，又没说他是嫌疑犯，你这硬碰硬的就不怕得罪人？深圳这地方，有的是藏龙卧虎的人，圆滑着点总没错！”中年警察趁机开导着小辈。

　　房间里，闻人若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彦祁关门从玄关走出来，就看到她半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别担心，只是协助调查而已。你在酒店等着，我回来咱们直接去机场。”他换好衣服，俯身亲吻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是目击证人。”闻人若还是放不下心，拉开被子就要起身。

　　“他们没让你去，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彦祁替她把被子重新盖好，摸着她的后脑交待道：“乖乖呆在这等我回来，无聊就看看电视，嗯？”

　　闻人若只好点点头无奈的同意，眼睁睁的看着彦祁离她而去。

　　……

　　时钟滴滴答答的绕着中心转了整整九十度，闻人若也盯着电视机看了整整三个小时。如果有人问她看的是什么节目，或许她根本就答不出个一二三来。眼睛虽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思绪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恍惚，忐忑，焦虑。三个小时的等待，让她几乎觉得有三年那么漫长。烦躁不安的情绪始终左右着她。

　　彦祁怎么还不回来？那几个人会不会故意陷害他？警察不会对他用刑吧？人越不安，就越容易往坏的地方想。如果再胡思乱想下去，她真怀疑自己会崩溃。忍无可忍之下，她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庄毅赶到酒店大厅时，看到唐天荣正拿着一部手机一边通话，一边走动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而闻人若则坐在一边的软皮沙发上，眼睛紧紧的跟随着他的身影，眼中的焦虑显而易见。

　　他朝唐天荣点点了头，便朝闻人若走去。“怎么样了？”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庄毅开口问道。接到她的电话，他就马上赶了过来。

　　闻人若摇了摇头，眼睛却还是盯着唐天荣。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唐天荣和庄毅，她实在找不到任何认识的人。紧要关头，过去的小恩小怨又算得了什么。

　　庄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唐天荣已经收了电话，朝这边走来。闻人若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前去：“怎么样？问到了吗？”她期待中带着一丝焦虑。唐天荣说他可以问问几个关系不错的客户，看有没有认识公安系统的人，打听一下彦祁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闻人若，沉默了下来。而闻人若眼中的焦虑也随着他的沉默慢慢变成了恐慌。“说是持刀伤人，扰乱治安，下午就要押往看守所。”唐天荣语气十分的沉重。

　　“什么？怎么会……”庄毅也是吃了一惊，在电话里听闻人若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还以为是她多虑了，或许警方真的只是请彦祁过去协助调查而已。毕竟，持刀斗殴并不算小事，调查相关人员也是警方的必要程序。

　　“对方都是本地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那个腹部被刺的小年青据说是本市地产大王的独子，一味作威作福惯了的，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不太好办啊！”唐天荣叹口气，眉头蹙得紧紧的。刚才他朋友在电话中说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他那朋友在地方上也是有些门路的，一听是他要帮忙，豪爽地满口答应了下来。可是，仅仅十多分钟后，他就唉声叹气的回了电话来。说对方的意思很明了，要彦祁不死也得脱层皮。管你有理没理，在他们眼里公道律法在某些时候只是为少数人服务的，而这些少数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当平民遇上权贵，法律这座天秤渐渐就失了平衡。即使是烈日炎炎，总还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闻人若突然觉得很无力，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地，缓缓地坐回了沙发里。她用手肘撑着膝盖，把脸埋在手掌里，脑袋里翻天覆地的搅着，努力想要挖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彦祁倒是有个堂哥就在政法部门工作，应该可以帮到忙。我给他打个电话。”庄毅说着便摸出了手机。他提到的彦祁堂哥便是指彦御，彦家这一辈就出了三个男孙，彦御、彦胥和彦祁，从小他们关系就不错。对于彦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

　　“闻人，你别太担心了，会有办法的。”唐天荣听到庄毅提起彦家的人，也觉得这事或许并没有那么困难。

　　彦家祖上在清朝时期便是当地颇有名望的乡绅士族，富贵利达自不必说。清朝末期留洋运动盛行，彦家子孙纷纷赴海外留学，受到西方文化的广泛影响，彦家参与了提倡“师夷之长技以自强”的洋务运动。辛亥革命之后，彦家的第三代掌舵人彦士贤作为爱国民族资本家参与了实业救国运动，成为了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也为彦家日后的兴旺发展累积了雄厚的资产和名望。

　　在动荡的战争年代，江南彦家因其爱国爱民的声望和低调行事的作风最终为其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政治风波，使得祖辈的财富和声望得以传承至今。因此，彦家虽不是首富高干，但却算得上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彦家在江南地区如何的风光，这里毕竟是近三千公里之外的沿海。何况看守所那地方……闻人若更怕彦祁会吃了那些人的暗亏。

　　“快！我们先去警局，彦御说他来想办法，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庄毅收了电话，急急忙忙的往门口赶去。闻人若和唐天荣来不及多问，也都跟在他后面小跑出去。

　　三人打了车一路催促着司机加速，赶到了福田分局。当他们说出来意时，接待他们的年轻警察立即显得十分客气，那恭敬中略带惧意的态度倒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彦先生正在我们局长办公室，几位请这边走。”他立刻放了手头的工作，引他们过去。三人互看了一眼，心里越发纳闷起来。

　　当推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时，闻人若看到彦祁正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小口的呷着茶。他悠哉哉的神情哪里像是个要被送往看守所的人，倒是他们几个，一副急慌慌的摸样。

　　“若若，你怎么来了？”听到门响，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向门口望去。彦祁看到他们三人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讶异。见到闻人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太担心自己，才找了庄毅和唐天荣过来。心里顿时一暖。

　　“阿祁，这就是你女朋友吧？”坐在彦祁旁边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咦，庄家的小子也来了啊！”

　　这时，闻人若才注意到这屋子里的其他人。除了彦祁和两位身穿公安警服的男人，还有另外两位身着戎装的中年人。坐在彦祁旁边年纪稍长的中年人，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两鬓有些花白，一身墨绿的军装显得伟岸而挺拔。他肩头别着金色松叶加两颗金星的军衔肩章。闻人若不太懂军衔制度，但是也知道那金灿灿的肩章代表的不是一般的身份。

　　“彦伯伯！”闻人若听到身边的庄毅这么喊道，她才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听彦祁讲过，彦御和彦胥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伯彦国勋是个军人。99年香港回归，他被军部派往驻港部队任职，这几年更是很少回家。彦祁从小就很崇拜他大伯，如果不是彦胥已经上了军校，家里不同意两兄弟都在部队，指不定他也会选择从军的。无奈家里他排行最小，前面彦御读了法律，彦胥上了军校，剩他一个没得选。当年他被老爷子拄着拐杖逼着填了Q大工商管理系的志愿，心中一直不甘。不过，也正是因为老爷子当初的强势，才让他有机会认识了闻人若。所以，他一直深信，他与闻人若的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彦祁依次向众人介绍了一番。穿着公安制服的两人分别是分局和市局的一把手，另外一位军官彦祁称他为张副官。

　　“若若，快叫大伯呀！”彦祁牵了牵闻人若的手，一副带着女朋友见家长的姿态。

　　“大伯。”闻人若腼腆的喊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有些不自在。

　　“哈哈哈！还是祁小子有本事，拐了这么漂亮个媳妇儿回来。”彦国勋爽朗的笑道，从张副官手中拿过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了她。闻人若急忙摆着手不敢要。彦国勋硬是塞到了她手里，声音洪亮的说道：“拿着拿着，这就是改口钱了！回头我不一定能参加你们的订婚宴，这里先给你包个红包，以后祁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到香港找大伯，我帮你收拾他！”

　　闻人若抿嘴笑着点点头。以前就听彦祁说他大伯是个既爽快又好相处的人，她还不以为然，这次见到本人觉得他确实如彦祁说的，和蔼又直爽。在她印象里军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当然，彦胥是除外的。用彦祁的话说，他就是个披着军装的流氓，属于军中败类，不具备代表性。彦祁向闻人若这么介绍彦胥时，他笑得一脸牲畜无害，一个擒拿手就让彦祁在女朋友面前丢大了脸。彦祁也正是因此才下功夫苦练拳脚，可惜他和彦胥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能赢过他。

　　“这次的事情，阿祁做的很对！有我们祁家男人的风范！”彦国勋拍了拍彦祁的肩膀，转头和闻人说道：“闻人，你也别担心。我相信警方会秉公执法，一定会惩恶扬善的。”他看似安慰小辈的话，却把一旁的两位局长吓出一声冷汗来。

　　其中一位黄局长赶紧汇报道：“首长，案件已经调查清楚了。停车场的监控显示，彦祁先生是见义勇为才和对方发生了冲突。对方随车携带着凶器，经指纹提取辨认，初步分析是他们自己人误伤。下面我们会对这起恶性事情进行严肃处理。”

　　“嗯！不错不错。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彦国勋点点头，褒扬道。“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么人我可以领走了吧？”

　　“当然当然。”两外局长赶紧应道，小庙哪里容得下这些大菩萨，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人。

　　彦国勋不宜离开驻地太久，中午和他们吃过饭就和张副官回去了。彦御那里得知彦祁有惊无险的消息，也退了机票。

　　返程的飞机上，闻人若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包裹着纱布的右手艰难的握着水笔，一笔一划的写着。

　　“做什么呢？”彦祁斜过身子，看到她在本子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彦祁的大伯：一万元整”。

　　“什么我的你的？”彦祁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扯过她的笔，刷刷几笔把前面三个字涂掉了。他伸出手臂把闻人若搂到怀里，笑着说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闻人若往边上坐了坐，他又跟着靠了过来，索性就安安稳稳的让他搂着。“包括你自己吗？”她仰脸问道。

　　彦祁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嘴角扯开一抹笑意，低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我早都是你的了！”他沉沉的鼻息吹进她脖子里，漾起阵阵暖意。

　　过道里推着餐车的空姐，看到他们亲密的姿势，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两口还真是恩爱，明明有两个座位却非要挤在一个位置上。


第三十章　　婆媳关系很难搞

　　T市的冬天，虽不似北方千里冰封，气温却还是有些低的。以往，闻人若总抱怨气候极端，冬夏两季周期极长，春秋只一闪而过，仿佛从未经过。夏天到北方避暑，冬天到南方驱寒，这是她一直向往的。一趟深圳行之后，重新回到这个城市，她又觉得无比亲切起来。果然，还是家里好。

　　闻人若不是本市人，她家在七十多公里以外的邻市，上学那会儿坐火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如今开通了动车，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不过，四年的大学，两年的工作，她对这个城市的感情并不比家乡少。这里，有她熟悉的街景，喜欢的小吃。最重要的，还有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彦祁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耸立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区，中央空调送出的暖风吹着大厦里的每一个角落，大冬天却依然穿着及膝职业裙的OL女郎穿梭在大厅里。闻人若一进门就被这室内温暖如春的环境震撼住了。仰头望去，一簇绿萝结成一个巨大的球体，从高空垂吊下来，细长的茎条上长满了嫩绿的小叶。闻人若仰着脖子看着凌空高悬的绿色帘幕，为它的美丽惊叹不已。

　　“喜欢吗？”彦祁看到她脸上露出的表情，笑容里带着一些自豪。知道闻人若要来他们公司，他紧张得像是迎接国家领导人的访问。一早就吩咐下来，待会儿有一位闻人小姐来找他，一定要及时通报。后面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下来，问她到了没有，生怕前台把她挡了下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干脆自己跑下来候着。

　　“嗯，真好看！”闻人若点了点头。在满目萧瑟的冬日里看到这么一大片娇嫩的绿色，着实让人心情愉悦。

　　“那我让人摘下来挂你们公司去，这样你就能天天看到了。”

　　闻人若白了他一眼，对他的提议不敢苟同。这绿萝是温室植物，娇贵的很，只有温度湿度控制好了才能养得这么鲜嫩茂密。她们公司可没这么烧钱，大冬天的把温度开这么高。政府部门成天喊着低碳环保的，怎么就不让他们这些纳税大户带带头呢！

　　闻人若这是第一次来彦祁公司。她知道，在这栋大楼里有不少彦家的旁支亲戚。有多少双眼睛会在暗地里打量她。她没有被人评头论足的嗜好。不过，再不喜欢也没有用了。用彦祁的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