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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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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这种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唯一该做的事,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好好活着。 
      回到牢棚,正赶上分配口粮的时间,可是我很快发现有人替代了我「组长」的位置,就连我的晚餐,也被剥夺了。 
      「很遗憾,443002。」路德维希冲着我,笑得邪恶,「你来晚了,没有你的份。」 
      他这是在报复! 
      我愤愤地握紧拳头,望了望四周,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唯恐食物被人夺走的样子,没有人关心我是否会挨饿,照他们看来,我这是咎由自取的…… 
      空着肚子的夜晚,异常难熬。我睡不着,而路德维希又在夜深人静时继续骚扰我。 
      「我有面包。」他得意地说,「让我干一次,你就能吃个饱。」 
      我不理他,调转过头挨近铁丝网,他在身后「哼」了一声,道:「看你能熬多久!不听我的话,你休想分到任何食物!」 
      果真如路德维希所言,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有吃到晚餐。比克瑙的伙食供应一天只有两顿,我仅仅靠着早餐的汤汁,维系着生命。而一天两次的操场集合,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您的脸色好差。」 
      傍晚,完成一天的工作,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洗衣间送大衣,有个女囚忽然这般和我搭讪! 
      我吓了一跳,急忙望向四周,好险,并没有人发现我们在交谈。 
      「呵,看守们都去吃饭了。」 
      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八、九岁,虽然头发剃得比我还短〈进入集中营,不管男女都要把头发剃掉〉,可依旧明眸善睐,十分动人。 
      尽管她长得很漂亮,我还是不想和她攀谈;和她说话,就意味着我们两个都会有危险,况且,我现在也没有体力去掀动嘴皮子。 
      「您有好好吃饭吗?」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快速地在我手里塞了几颗硬质的东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退到了门口,冲着我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摊开手心,三颗包着彩色糖衣的硬糖躺在那里,让我诧异非常!要知道在集中营,糖果是一种教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她为什么要给我?而且……同为囚犯的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管怎样,因为这弥足珍贵的三粒硬糖,我又熬过了一个晚上。可是到了第四天,躲不开的麻烦还是降临了…… 
      每天,除了拆掉的大衣会被送往洗衣间,一部分看守和下级军官的制服也会被送到这里清洗。 
      今次,我照旧将最后一批大衣送来,却与一个不速之客迎面撞了个正着—— 
      是路德维希! 
      「哟,我以为守在这里会有艳遇呢,来的却是你这家伙……」他这么说着,舔了舔嘴唇,「那我只好将就一下咯。」说完作势就要上前抱我。 
      我急忙扔下大衣,躲了开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路德维希下流地笑了两声,「中士让我过来送洗两套制服,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你疯了!」我怒道,冲到门边就要夺路而逃,可是路德维希却先我一步阖上了门。 
      「不必担心,没有人会看到的。」 
      路德维希把我抵在门板上,一边说,他口中那污浊难闻的气息便喷在我的脸上,教我腹中翻腾。 
      「如果你想死的话,也可以放声大叫——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勒死你!」 
      虽然我相信这个疯汉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就这样委身于他,又着实不甘,挣扎了一会,路德维希想凑过来吻我,我趁机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吃痛地大叫,一巴掌挥来,将我使劲扫到地上! 

      「混帐!」他骂道,开始拼命地殴打我,「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犹太猪!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死吧!给我去死吧!」 
      我根本爬不起来,只得努力蜷起身体,忍受毒打,就在意识渐渐混沌之际,洗衣房的门陡然从外面被推开,路德维希也随即中止了暴行! 
      「你在干什么!」一个低沉的男音厉声质问道,听得我胸口一窒,不用看也知道,是「他」…… 
      「长官,我……」 
      路德维希似乎想开口辩解,可是他才说了两个单词,我就听到「砰」的一声,随即又是一记闷响,似乎是什么笨重的东西倒了下来,我翻起身来看,惊讶地发现路德维希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头部中了一枪,开枪的……正是那个身穿党卫军制服的恶魔! 
      「艾伦,你没事吧?」霍克尔走近我,柔声道:「抱歉,我回来晚了……」 
      我瞪着他,止不住浑身颤栗,朝后面退缩了半步,他又不依不挠地追过来。 
      「别怕,他不会再伤害你了……」这么说着,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就要扶我起来。 
      「不要!」我挥开他,惊惶地大叫:「刽子手……别碰我!」 
      「刽子手?」霍克尔的语调中充满着困惑:「艾伦,为什么这样说?你的话好伤人……」 
      「不……」明明刚杀了一个人,却面不改色,这个男人的血液一定是冰凉的! 
      眼看来人越来越靠近,我彷佛都能嗅到他身上沾染的血腥味道——他……真的真的好可怕! 
      这么想着,眼前一阵眩晕,无尽的黑暗又再度向我扑来…… 
      「艾伦……艾伦。」 
      睡梦中有人温柔地唤我的名字。 
      我朝声音的来源探出手,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握住了我,然后在上面印上爱怜的亲吻。 
      是艾莲娜吗? 
      不,与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早就香消玉殒,不可能是她。 
      但……不是她,又是谁呢?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与光线柔和的顶灯,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的淡淡烟草味道。环顾四周,我发现,这是一间与牢棚简陋布设天差地别的整洁房间,我躺在沙发上,身上正覆着一件纳粹军用的褐色皮大衣。 

      对面的办公桌上除了一落厚厚的文件数据,还有一块竖起的牌子,我的视力不好,加上光线昏暗,隔了那么远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艾伦。」 
      脑后传来一记呼唤,吓得我浑身一僵,随即一对臂膀毫无预警地从身后绕过颈子,把我收进了怀里。 
      「你终于醒了。」 
      是霍克尔! 
      印象停留在他扣动扳机,将路德维希打死的那一幕,现在我还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和这个刽子手做肢体上的亲昵接触。 
      「长官,我已经两周没有洗过澡了,」我冷冷地说,「请放开我好吗?我很脏。」 
      霍克尔对这番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道:「脏?在我心里,艾伦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这轻佻的动作教我嫌恶地想立刻推开他,可霍克尔的力道大得教人无法抗拒,挣扎的空档里,他绕到了前面,像抱一只宠物般将我抱到了膝盖上。 
      「你变瘦了,我离开的日子里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宠溺的口吻,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这又是他捉弄人的新把戏吗? 
      「请放开我!」我再次重申道:「作为军官,您抱着一个囚犯,还是一个男人……被人看到的话,会对您的清名有损吧?!」 
      「呵……艾伦这是在担心我吗?」 
      霍克尔又凑过来啄了一记我的脸颊,「不要紧,这里是霍斯中校的办公室,他去度假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进来……窗帘已经拉上,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的话暧昧不明,我又禁不住开始慌张:「可是……可是我必须去操场集合!」要是在点名的时候缺少一个人,看守们一定又会像那天一样疯狂地到处搜寻吧?哪怕身为集中营的高层人员,霍克尔也不可能对此毫不忌惮! 

      「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去了。」 
      霍克尔这么说,听得我一愣。 
      「为什么?」 
      「我已经让你代替了死去的那个家伙,成为新的『卡波斯』。」他微笑着说,「『戴维之盾』也会换成普通的绿色三角……将来,你可以获得更好的待遇,不过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也不想让你继续睡在那种肮脏的地方,但这是规定,就算我是负责人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不然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你能体谅我吗,艾伦?」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要知道无论他现在对我怎样好,我都不可能原谅过去他干过的那些事! 
      「我要回去了……」 
      想挣开这个假仁假义的党卫军军官,他却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动弹,嘴唇不住地在我的脸上摩挲、流连……好恶心! 
      「放开我!」 
      我忍不住甩了霍克尔一记掌掴,他的墨镜被我打得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然后我终于看到了,他藏在墨镜后面的秘密…… 
      眼前的男人双眸湛蓝,鼻梁高挺,嘴唇坚毅,他的容貌一如四年前看到的那般深刻俊美——除了那一道横亘在右眼眶上的狰狞伤疤。 
      「怎么了,艾伦?」看到我吃惊的模样,霍克尔这般问,他面不改色地掬起我的手,缓缓地按在那道伤疤上。 
      「忘了么?这是四年前你用手术刀在我脸上划的,右眼差一点就瞎了,现在虽然已经痊愈,可是疤痕却永远留在上面……你消失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把它当作你留给我的纪念呢。」 

      「你……」 
      我哆嗦了一记,猛得缩回了手,只听他继续道:「我当时实在很惊讶,没想到你这双纤细的手除了救人,还可以用来杀人……」 
      低沉的声音,诱导我缓缓推开那扇紧闭的记忆之门,一那我彷佛又回到四年前,那个血腥而疯狂的夜晚—— 
      「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在下雨,我们和哈克中士在国王酒吧……」 
      「别说了!」我打断霍克尔,寒着脸,道:「长官,我现在是您的囚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您没有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呵……」 
      黑衣恶魔忽然笑了起来,虽然我对他厌恶至极,可却不能否认,就算破了相,他微笑的样子依旧赏心悦目。 
      「艾伦生气的时候还是那么可爱,」他的指尖羽毛般抚过我的脸颊,「我可以把你的这种反应当作是在撒娇吗?」 
      ……不可理喻! 
      这回我是真的豁了出去,猛地站起将他推开,跃过沙发,一把旋开了党卫军中校办公室的门把手—— 
      「你逃不掉的。」 
      就在我的一只脚踏出门坎时,男人懒洋洋地开口说,可他维持着被我搡倒在地的姿势,并没有要起身追来的意思。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 
      ——这是门被用力关上之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章  
      虽然成为新任的「卡波斯」并不是我的意愿,可是这个特殊的「身分」,确实也帮我在比克瑙拓展了更多的生存空间。 
      而自从胸前的标志变成了绿色之后,我更是享受到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诸多特殊待遇: 
      我睡单人床,早晚不用去操场集合,每天分到的口粮都是盛在盘子里的,不像其它的犯人都没有餐具,且饭菜的味道也不像过去那般难以下咽。 
      我可以穿手工缝制的干净囚服和长筒靴,也不必干繁重的体力活,每个星期甚至可以分到一块肥皂,进入真正的浴室而不是毒气室清洗身体——这让别的狱友羡慕不已。 

      可能是我的容貌看上去不够凶神恶煞,虽然身为「卡波斯」,我并没有被派去看管别的犯人在工地作业〈注五〉,而是继续留在缝纫间,干着女人们该干的活。 
      不过,我的工作量已经锐减:一天只要拆剪三十件大衣——这对我而言,似乎太清闲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些缝纫间的女看守会主动与我攀谈,得知我原来的职业是一名医生时,有的还会要求让我给她做个身体检查。 
      「我们可不想去集中营的诊所,」她们这么说,「门格尔医生是个色狼,不但无视种族卫生,诱奸女犯人,连女看守都想染指!」 
      梅梯·约瑟夫·门格尔——也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医学和实验科研处处长。虽然我进入集中营不过半个月,却已经听闻有关他的不少传言。 
      半年前,门格尔刚从俄国前线退下,进入奥斯维辛担任这里的主任医生,他比这里任何一名纳粹都要残忍嗜杀,生病的犯人进入他的医务室就意味着活体解剖和人体实验,而所有被送进焚尸炉的人员名单,也是全部由他签名批准的。 

      所幸,目前我还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死亡天使」——门格尔的绰号就是「死亡天使」——也不希望将来有这个机会。 
      因为有霍克尔的「庇护」,我在集中营的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如果不偷懒的话,下午两点之前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这日,把大衣送回洗衣间,我又邂逅了送我糖果的姑娘……事实上我们每天都见面,可是从来没有机会交谈。我特别留意过,她就在缝纫间的角落里,每天做着与我相同的工作。 

      「上次……谢谢妳。」四周无人,我小心翼翼地说。 
      她随即冲着我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这张温柔的笑脸,让我不禁将她与艾莲娜重合在了一起! 
      「乔安娜·贝隆。」她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 
      「艾伦斯特·德沃夏克。」我毫不犹豫的回应她。 
      「我知道。」姑娘这般道,「德沃夏克医生,您在布拉格替我父亲免费做过盲肠手术……他叫霍金斯·贝隆,我们一家一直很感激您。」 
      流落布拉格期间,我曾是个捉刀医生,一直住在贫民旅馆里。 
      期间,有不少犹太人上门求诊,生活拮据的,我便不收诊费。不过人数太多,我早已记不清所有人的长相和名字,而乔安娜忽如其来的感恩,则教我有点不知所措。 
      「那令尊现在身体健康吗?」 
      「他死了。」乔安娜黯然道,「两个月前进的毒气室。」 
      瞧我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是您的错。」乔安娜安慰我。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会儿,乔安娜又开口:「您还要糖果吗?」 
      我摇了摇头,「谢谢,妳还是自己吃吧。」 
      「我还有很多,请您不要客气。」乔安娜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糖豆,不由分说塞进我的掌中,然后快步走到洗衣房的门边冲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她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糖果? 
      我很疑惑。 
      不过撇开这个不谈,看着斑斓的糖豆躺在我的掌心,忽然没由来地一阵感动。它们应该是我到集中营这么多天来,看到的最有人情味的东西了吧。 
      日复一日。 
      每天都有新犯人源源不断从欧洲各地送往奥斯维辛,而正如霍克尔所言,两个星期一过,集中营便会进行一次「筛选」,特别是关押犹太人的比克瑙: 
      伤员、不适宜进行劳动的犯人,会被立即送至毒气室进行「人道毁灭」,另外身体稍弱的人则被带进医务室……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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