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镇少年自杀事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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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亲爱的朋友们，敝人的小说《枯荣镇少年自杀事件》开始连载了，多谢您的关注！也许您认为，芸芸之中的一次点击、投票、收藏、留言微不足道，实则不然，您的每一次关注，都是对作者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希望大家看过以后，能留个脚印，方便我的改进，并增进我们之间的交流。这里先谢过了，呵呵：）

　　相信有了您的陪伴和支持，我会再接再厉，加快更新！为了方便您的阅读，先将目录公布一下：

　　
　　《枯荣镇少年自杀事件》纲目

　　一、假期不是假期

　　二、我们的窝点

　　三、惺惺相惜

　　四、开学第一天

　　五、白雪公主

　　六、袭击金大头

　　七、转机

　　八、东窗事发

　　九、要命的头痛

　　十、移情别恋

　　十一、当爱已成往事

　　十二、桃色新闻

　　十三、一块板砖

　　十四、怎么办？

　　十五、柱子来信啦！

　　十六、等待戈多

　　十七、飞翔吧，飞翔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假期不是假期（A）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陈小飞有一种七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感。繁重的寒假作业可以放下了，繁琐的寒暄应酬可以不理了，更重要的是，再也听不见父母日复一日愈演愈烈的争吵了。

　　本来，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陈小飞是充满期待的。毕竟，高三了，面临着高考的巨大压力，他们的假期被大幅压缩了，取而代之的，是没完没了让人头痛的补课和考试。现在，趁着过年的关口，一下子获得七天的假期，他怎能不为之心醉神迷呢？

　　为了这个上天赏赐的礼物，离假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陈小飞就开始制定计划了。再有半个学期要高考了，复习功课当然是当务之急！立体几何是自己的弱项，得做几套习题强化一下；英语的时态问题总是弄不明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查查资料，好好钻研钻研；因为打游击，自学的历史、地理、政治没有跟上文科班的进度，可以利用这个假期提提速。剩余的时间呢，可以读点《海子的诗》，这本诗集买了两个月了，一直抽不出时间读，好不容易放假了，一定要痛痛快快地一饱眼福。还要抽一点时间，锻炼一下身体。由于长期的缺乏营养和繁重的学习负担，身体越来越差了，经常腰酸腿疼不说，严重的时候还会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该锻炼锻炼了。制定完详尽的计划，他十分得意。他相信，过了这个充实而愉快的假期，他一定会有所收获、有所提高！

　　可是，他没有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从放假的那一天起，他所有的美好的计划都随着这些变化逐一泡汤了。

　　他想不到，即使寒假放了七天，学校也能发下来那么多的作业，几乎塞满了半个书包。各科老师派发的习题测试也是五花八门，不仅如此，而且三令五申，哪个不完成就要受到惩罚。陈小飞生性胆小，听了老师的话，哪里有半分违抗的心思，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倒苦水，任由苦水一点一滴地蔓延。回到家后，他完全没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复习，只能根据校方和老师三令五申的轻重缓急乱作一气。

　　另外，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允许他有这么完美的安排。年前的两天，天天都有邻居过来串门。可气可笑的是，这些邻居，比他的父母还关心他的学习，个个拿自己不当外人，都是直直地闯入他的房间，朝他嘘寒问暖。而且，这些邻居闲得很，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陈小飞撵也不是，不撵也不是，只能明里随口附和，暗里叫苦不迭。这么一混一闹，一天就过去啦！

　　到了过年，更别妄想清净了。亲朋好友今天你来，明天我来，家里简直就是庙会！陈小飞想躲出去，可是他的母亲不允许，反将他推到人前，跟七大姑八大姨们寒暄，说不能读了几天书忘了礼数。七大姑八大姨更是是热心，揪住他不放，问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话，学习好不好？准备考哪家大学？接着，便是感慨，这下子，小飞可要出息了，不会像你表弟或表妹谁谁谁那样没出息！最后，绝对不忘开个半真半假的玩笑，小飞，考上大学，进城了，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这些固定的台词，每每弄得陈小飞尴尬不已，脸涨得红红的，答应不是，不答应更不是。

　　这边应付完了，那边表兄弟表姐妹又凑过来了，找他聊天叙旧。这些老表们早早都退学了，他们成群结队到南方打工，沾染了不少习气。男孩们虽然年龄不大，但个个装着老成，手里掐着一只烟，学着电影里的那些大哥，抽一口烟，颤一颤烟灰，嘴里时不时地蹦出几句粤语或者闽南话，让他一头雾水。女孩们则是穿得光怪陆离，脸上抹满了胭脂口红，说话嗲声嗲气，让人听起来头皮发痒，汗毛孔发炸。关键是，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是谁谁谁跟了个好老板，遇到个好机会，一下子发家了，谁谁谁被富豪看上了，家里跟着鸡犬升天，一夜暴富之类的，让陈小飞无所适从。走开吧，又不礼貌！只能傻傻地陪站在那里，听他们莫名其妙地艳羡或感叹，直到散场。

一、假期不是假期（B）
仅仅这些，倒也罢了。最让陈小飞心神不宁无心学习的，是父母年复一年愈演愈烈的争吵。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开始了这种永不止境的争吵，似乎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引爆他们的导火索。而且，这种争吵一旦开始，往往呈现蔓延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一般是从一件事，甚至很小的一件事开始，然后双方顺藤摸瓜，牵扯出一包包陈谷子烂芝麻，越扯越远，越吵越凶，到了最后，已经不是为了争辩而吵嘴，完全是为了吵嘴而吵嘴，就是*裸的对骂。

　　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落第书生，母亲是个四邻皆知的伶牙俐齿，这样的对决相当有噱头，一开始，两人一争吵，总是能引得街坊邻居围观，可后来观众日微，因为这样的对决虽然从实力上看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可结果总是令人大跌眼镜：父亲留下一句“鸡不跟狗斗，男不跟女斗！”落荒而逃，母亲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窝囊废，有水也倒不出来，你一辈子就是个窝囊废！”这样胜负没有悬念的决斗谁愿意看呢！

　　陈小飞不会劝架，每到这个时候，总是默默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暗自垂泪。他为父亲悲哀，为母亲悲哀，也为自己悲哀。想当初，他们家本来是别人艳羡的对象啊！父亲虽是书香门第，母亲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升，但两人相敬如宾，很有些郎才女貌的样子。父亲母亲一边养育小儿，一边供养母亲的弟弟读大学，可谓和谐甜美，羡煞旁人。陈小飞那时候甚至暗暗许下心愿，以父亲为榜样，娶个像母亲一样的妻子，过这种幸福无边的好日子。谁会想到，不过十年光景，他们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呢！

　　他们从何时开始的这种争吵，陈小飞不得而知，但关于争吵的原因，他能从父亲母亲的争吵中听出一点儿端倪。

　　早些年，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子，写的一手好字不说，也文章也很有两把刷子。他向城里的报社投过几篇稿子，都被报社采用了。其中的一篇，还受到一位领导的高度肯定和赞扬。这位领导激动之下，竟然派了一辆轿车过来，把父亲接进城里任职了。这件事，在乡里一时传为佳话！那段日子，母亲以为父亲中了状元，交了好运，以为苦日子熬出头了，兴奋得不知所以，到处招摇。

　　哪知，不过一个月，父亲又从城里返回来了，回来时孑然一身。他不是来接陈小飞母子进城，而是连他自己也不再进城了。母亲一脸惊愕，问是不是城里不好看，父亲摇摇头，说不是。母亲又问，是不是城里答应给的钱没给，父亲又是摇头。母亲问了半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劲地问，那你咋就呆不下去嘞？父亲说，城里那都好，可我就是呆不下去！因为呆在那里，你得端茶递水，你得点头哈腰，你得惟命是从！谁知母亲听完，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大声说，咱生来就是贱命，做点贱事有啥啊？就因为这个，你能让一家子跟你过一辈子苦日子，真是个书呆子！为了这事，母亲至少一个月没有跟父亲说话。

　　也许，舅舅毕业分配进了城，在一家国有企业做工程师，助长了母亲的嚣张气焰。父母是舅舅的恩人，舅舅不忘本，每次回来，总是大包小包地拎回很多美食，每次都给母亲买几套城里时兴的衣服，虽然舅舅无力从根本上接济父母，但他的所作所为，无疑让母亲的地位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以前母亲与人说话总是亲近和气，现在不一样了，动不动拿弟弟唬人，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衣服。说话的声调也不一样了，以前说话盯着别人的眼睛，现在说话动辄盯着别人的头发梢，让人浑身不自在。当然，也包括跟父亲说话，语气里总是带着颐指气使的成分，父亲先是忍着，后来母亲说话过分了，父亲也会爆发，双方的关系往往是一触即发。

　　当然了，父亲的软弱也是他们矛盾的焦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人开始不安分了，有的进城打工，有的倒腾服装，还有的不知做什么，但都是一下子发财了，这些人似乎是一下子冒了青烟，推倒了自家的砖瓦房，甚至是土坯房，盖起来一座座小洋楼。家里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人的肚子一天天腆起来，女人的衣服一天天地光鲜起来，母亲在他们当中马上变成了一粒尘埃。这些洋楼的崛起，这些衣服的出现，弄得母亲坐立不安。

　　可父亲，一点不为所动，本本分分地种着几分薄田，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但母亲的地位却在村里一落千丈。为这事，母亲没少抱怨父亲，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父亲有父亲的主意，虽然母亲每次态度恶劣，但父亲依旧是岿然不动，让母亲一次次大发雷霆。总之，父亲和母亲从相互恩爱的夫妻，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假期不是假期（C）
过年的前几天，碍着亲友们的面子，两人还相互敷衍着。舅舅来了以后，母亲的样子完全变了。最近，舅舅升任厂里的副经理，手底下管了上百号人。这让母亲的自豪和自信空前的膨胀。昨天晚上，母亲竟然异想天开，组织了一场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陈小飞的高考。

　　虽然是在陈小飞家，舅舅俨然是一把手。他毫不避讳，当着陈小飞的面，将父亲训了一通：“姐夫，不是我说你，听说我姐把小飞调到理科，你跟姐大吵了一架？你有没有想到，顺着孩子的性子来，会有什么结果？你就是小飞的榜样！现在学文科的，哪有几个有出息的？我们厂里小张，文科才子，名牌大学毕业，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端茶递水，点头哈腰，惟命是从？”

　　然后，盛赞母亲一场：“我姐做得对，给小飞改成理科，这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以后，学到技术，到我的厂里上班，我怎么也能照顾他！虽然我不能保证他像我一样，平步青云，高官厚禄，至少也能保证他衣食无忧，有房有车吧？这么明显的路子，你咋就不考虑考虑呢！”话语中，夹枪带棒地训着父亲。

　　父亲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虽然觉得舅舅说得让人难堪，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舅舅看父亲无言以对，又对陈小飞说：“小飞，别傻了，孩子，舅舅知道你热衷文学，那有啥用呢？它能当吃当喝吗？它能给你创造财富吗？它能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吗？你要敢说能，我现在就让你妈把你调到文科！不敢吧？谁说过的，空着肚子谈艺术是可笑的。记住，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别胡思乱想了，在理科班里好好学吧！我保证你前途无量！”

　　陈小飞心里像刀刺一般，但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舅舅，陈小飞什么也不敢说。舅舅的话他听着，每次都跟听天书一般，但这次，舅舅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舅舅不是说，文科要是能创造财富，就劝母亲把自己调到文科班吗？

　　这次回去，一定要写一篇好稿子投出去，赚些稿费给你们看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那样，我就又能回到文科班啦！

　　今天下午，舅舅走了。送走舅舅，父亲压抑的火气上来了。原来，虽然父亲昨夜没有发作，但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舅舅太无礼了，自己把他供养出来，他竟然教训起他起来了，竟然干涉他们的家事！这是什么世道！

　　父亲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种人，真无礼，读书读到*子里啦！”母亲在一旁听到，马上接茬了：“自己没脑子，还不能听听别人的指引，什么时候才能有出息！”父亲更加怒了：“我是没有出息，要不也不会供养出这种东西！”母亲的火气也盛了：“哼，你还不如这种东西呢！这种东西最少能给我买点好东西吃，买几件好衣服穿，你呢，你给我们娘俩买过什么？”眼看着两人越吵声音越大。

　　陈小飞的头痛起来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趁两人争吵的间隙，他悄悄地凑上前去，托词说：“爸，妈，我想回校了。有几道题我不太懂，想过去请教一下老师！”

　　父亲正没好气：“放假了就是放假了，好好在家呆着！”母亲又急眼了，骂道：“吼什么？自己没有出息，吼孩子干什么？”然后，竟然冲陈小飞笑了笑，柔声说：“去吧，孩子，早点去吧！辛苦一年，把这道鬼门关过了，就好啦！”说完，转过头来，继续向父亲开火。

　　陈小飞如蒙大赦，含着眼泪，抓起早早收拾好的书包，连跑带跳地抢出了家门。直到震耳欲聋的争吵声越来越小了，才一点点慢下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我们的窝点（A）
枯荣镇看起来不大，从南到北只有一条大街。但是，这里人口密集，街道两旁参差落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店。商店后面，又聚满了枯荣镇上的原始居民。

　　在陈小飞的记忆里，枯荣镇比以前热闹多了。以前，做生意的寥寥无几，卖的都是家常的衣帽鞋袜蔬菜水果之类，现在做生意的越来越多了，生意的品种也是五花八门，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都被摆到柜台上了。生意竞争激烈了，商户们各施手段，有的橱窗上贴满花花绿绿的海报，有的干脆将货架摆到大路上，有的在门口装上大喇叭，成天以最大分贝嘶喊着招徕路人，让每个路过的人头晕脑胀。逢集逢市的时候，这里更是热火朝天！

　　小镇的外延也更加广阔了。毗邻小镇的很多农田，被铲平了，出现了一座座现代化的工厂，以及一些手工作坊。离镇子还有半里地远，就能听见那些围墙里传出的各种机器的轰鸣声。小镇边缘的那条小河，本来溪水长流清澈见底，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慢慢地干涸了。这会儿，变成了私营工厂排放污水的河沟，这些污水恶臭逼人，顺风能臭上*里路，常常引得路人皱眉掩鼻。

　　枯荣镇高中，坐落在小镇中心大街的最北端，与一群私营的工厂和作坊为邻，被那条臭名昭著的水沟半抱在怀里。可以说，所处的环境相当恶劣。更可怜的是，校园特别小，里面几处楼房只能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像跳贴面舞似的。而且，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这些楼房墙皮斑驳面目可憎，一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